川 梅
廣東省河源市公路局
前世種下的樹,輪回之后,蹉跎了很多歲月,才見到它的真容。它在眾人的仰望和敬畏中,修養(yǎng)出了滿身禪意。
我認不出它了。而它對我十分友好,把濃濃的蔭罩在我身上。
站在它的面前,我無端地就想感恩,雙手合十,彎腰低頭。
春天接近真相的時候,有人在水上打馬而過,把潦河兩岸的寂寞拉扯得曲徑通幽。浣衣少婦的歌聲時輕時重,在對面的林子撞出回音。
記不住前世的過往是悲哀的,所有的善舉,都無法相抵今生的無妄。俗世間把握不到的,是太多不可預知的無常。
在自己栽種的因果面前,叩拜是荒唐的。我也許走不出荒唐的意境,只怕還要面對荒唐,努力出一本正經(jīng)。
鳥翼的空間也許是真正的方寸,往往咫尺之間,鳥就極目楚天的風流。它們不怕風,也不擔心蒹葭蒼蒼的雨霧綿綿。鳥不像人類,有太多的貪念和欲望,鳥把什么都看得淡。
鳥可以放下整個紅塵。
鳥翼上什么都不帶,只帶著天空。把飛過的地域,都當成自已的江山。那些花開不敗的神話,轉身就只是過眼的云煙。
那些歷史的傳奇俗事,哪怕回眸,也笑不出萬種風情。所有輪回的山水,都養(yǎng)育過很多的偉大。而鳥飛過之后,呆望遠方的天涯,仿佛沒有了思想。
在一棵掉光了葉片的樹上,一只鳥,像一片樹葉一樣掛著。突然又像一片樹葉一樣,掉下去了。
一定是什么不明來歷的風,傷了鳥的翅膀。
在樹下,鳥像一片樹葉一樣撲騰,可怎么撲騰也飛不起來。
鳥
一臉恐慌。
沒有野心的風,在山坳上難得糊涂。它們不用任何成本,一趟趟翻山越嶺游玩。它們玩習慣了落葉,對一只鳥,玩不起來。
一直都在飛翔的鳥,突然就不能飛了。等著它的,會是怎樣深不可測的道場。四面之外,有多少不可把握的算計和欲望,一只鳥根本不夠分量。
夜深的時候,鳥的喊聲
悄悄薄涼。
秋風起的那天,懷孕的大黑狗被主人的孫子踢了一腳。大黑狗嗚咽著,呻吟到稻草垛里去了。
主人的孫子不當一回事,繼續(xù)熱鬧。主人也笑得厚道,仿佛對大黑狗的痛苦視若不見。那個時候,蛤蟆還在遠山上坐井觀天,看很多的屋子人煙稀少。
夕陽有些不忍,挪到山背后去了。夜色媒婆一樣搖擺著,搖晃樹上的葉子。
小村開始薄涼起來。
涼意襲到了大黑狗的痛上,痛得她滿腹委屈。一個孫子,憑什么這么猖狂呢。
這世上,孫子們都不把狗當人。都說狗仗人勢,其實人,才更仗人勢。
貓頭鷹又在林子里叫,這遠山里,只怕還有事要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