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組詩）

張國強

火苗

我嶙峋的體內

駐托著許多火苗

不管白天黑夜

都要探出頭來

尋找那片燃燒的著落點

我知道

它們已經埋藏了許多年

那片塌陷的天空還在隱隱作痛

不敢想象

那些云彩是如何管住自己的腳

是如何把無邊無際

放進逼仄的心間

是如何屏住呼吸

咀嚼失去的光輝歲月

更無法想象

那些熔漿是如何變成石頭

是如何還在打撈曾經的舞榭歌臺

是如何覆蓋曾經的錦繡前程

我知道

這些藍色的精靈

早已翩躚在我的肝腸山水間

早已穿梭在光陰交替的黑白里

它們多么想沖出理智的薄弱地帶

讓所有的云彩還給過去的天空

凝聚所有的星光

去點燃逝去的夢

試圖夜夜啼血

喚回十里春風

以風的速度

追逐已經沉沒的地平線

只見那眼睛

隨時都會滾落嶄新的太陽

而我能做的就是緊緊摁住火苗

讓火苗在山谷峰巒中滾動

讓火苗在草木枯榮中穿越

那么

我的世界就會重新在風輕云淡中輪回

劍上的光芒

不是所有的天空 都能升起太陽

不是所有的荒涼 都能誕生地球

不是所有的生命 都站在時間的光芒上

就像所有的蝌蚪 不一定游進一聲啼哭

不是所有童話 都能走出紅房子

有的即使沾滿了雨露的得意 還是掉進了火舌的陰謀

有的蹚過人生的河流 總算閱盡一路風景

總算帶著晚霞下了山

不幸如曾經的青青子衿

所有的日子都被朝霞鍍亮

所有的年華都綴滿了陽光勛章

正當

他們已經站在太陽的正中央

偏偏掉進了午后的夢境

掉進了黑暗的深淵

讓天空也祭出白發(fā)的花圈

曾經

阿波羅之神

左手挑落了黑魔咒，右手滾落出一枚新太陽

他說

能見到陽光的人

一定是他劍上最后的光芒

淹沒

那一天

狂風把烏云打掃得很干凈

留下朝霞還在普照的沙灘

你牽著我的小手

踩著那些淤泥不堪的歲月

把一只只長著金色嘴巴的海鮮

一一收進我身上正饑餓的篦籮

如今，這些夢里發(fā)酵的食物

再次在眼前有聲有色

一個喇叭吹開饕餮大門

我沿著海味的陣地

一次次輪番攻陷

當欲望的溝壑填滿之后

隨之而來是幸福的潮水

漲滿了大海

正當我記憶的目光又一次投向沙灘

只見一葉鼓滿風帆的小舟

越過父輩重重疊疊的風浪之后

那豐收的喜悅被不斷鍍亮

那對大海的敬意被不斷放大

頃刻把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