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杰,譚天樂,史樹峰
(1.上海航天技術研究院,上海 201109;2.上海航天控制技術研究所,上海 201109)
近程末端防空武器在承擔要地防空和機動伴隨防空作戰(zhàn)時,主要打擊武裝直升機、無人機,以及低空、超低空突防的精確制導武器。防空反導的作戰(zhàn)方法一直在不斷變化,攻擊方式從原有的超低空突防、隱身突防、電子對抗、誘餌欺騙、精確飽和打擊等,逐漸發(fā)展出一些新的作戰(zhàn)武器和手段,例如,防區(qū)外發(fā)射精確制導彈藥、中近程彈道導彈、高超音速巡航彈和無人機群等[1]。為此,需要重新梳理防空武器系統(tǒng)的能力建設需求,提出面對新威脅的發(fā)展思路。針對防空作戰(zhàn)任務,尋找從“任務”到“能力”的定量映射關系,分析構建適應防空作戰(zhàn)任務的能力需求及能力體系[2]。
防空作戰(zhàn)本質(zhì)上是“攻與防”的博弈對抗[3]。從防御者的角度來看,防空反導在物理數(shù)學上可抽象為在作戰(zhàn)全階段(初段、中段、末段),實現(xiàn)“防御導彈”與“攻擊目標”的“空間域、時間域、速度域、精度域”之間的多域匹配問題[4],如圖1 和表1所示。
圖1 防御對抗示意圖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defensive confrontation
表1 傳感器、攔截彈、指揮控制、通信鏈路的域?qū)傩訲ab.1 Domain properties of sensors,interceptors,command &control systems,and communication links
防御系統(tǒng)首先需要探測到目標。“武器系統(tǒng)火力發(fā)射距離,僅限其傳感器探測距離”,即傳感器作用空域需考慮視線遮擋“可觀性”問題以及基于信噪比/信雜比的“可探性”問題。目前常見的各類傳感器包括采用雷達、可見光、紅外、激光等,用于探測發(fā)現(xiàn)、跟蹤定位、目標識別、火控制導、末端制導、引信引爆和效果評估中,其中監(jiān)視與跟蹤是最為關鍵的問題[5]。其次,武器系統(tǒng)對威脅目標的防御可歸結(jié)為傳感器作用空域、威脅目標、防御武器三者之間的時空關系,確保特定威脅目標不能穿透防御交戰(zhàn)區(qū),這里稱為防御武器對威脅目標的“可防性”問題。下面分別對可觀性、可探性及可防性問題進行分析。
目前的高超聲速巡航導彈、戰(zhàn)術導彈、無人機等目標存在發(fā)現(xiàn)難、探測難以及跟蹤難的問題。受地球曲率影響,單個地基雷達難以遠距離發(fā)現(xiàn)目標。而空基平臺則受到國界、地域的限制,不具備全天候工作能力。
分析地基探測系統(tǒng)中地球曲率對目標探測的視線影響(暫不考慮山峰遮擋影響)。對于小范圍區(qū)域作戰(zhàn),將地球近似為平均半徑Re為6 371 km 的球體。如圖2 所示,若傳感器A距離海平面高度為H0,其最低可視擦地角為γ(負向,順時鐘)可通過Re、H0計算獲得,從而得到OB之間弧長L1和AB直線距離x如下:
圖2 傳感器視線可觀距離與高度關系Fig.2 Relationship between observable distance of a sensor and height of a threat target
以AB為0°基準,逆時針方向計算擦地角β,威脅目標位于T處。由BE弧長L2,其對地心張角α,BC長度y,CD長度z,DT長度w,EC高度H1,ET總高度H2,則威脅目標可觀距離L=L1+L2與H2關系為
式中:
若H0已知,則
下面舉例說明。
1)雷達部署于預警機典型工作高度(H0=0.9 km)?;¢LL1=107.08 km,弧L1上空的任何目標均可觀。對于弧長大于L1的空域,可求出擦地角β分別為0°、1°、2°時,H2隨L的變化關系如圖3(a)所示。
2)雷達部署于地面(H0=0 km)。此時γ、L1均為0,不同擦地角情況下L與H2之間的關系如圖3(b)所示。以β=1°情況為例,不同飛行高度目標的可視距離見表2。
圖3 不同傳感器部署高度與擦地角情況下,目標距離與最低可觀高度之間關系Fig.3 Relationship between target distance and minimum observable height for different radar deployment altitudes and grazing angles
表2 不同飛行高度目標的可視距離Tab.2 Visual distance of targets at different altitudes
可觀性分析表明,應重點考慮地球曲率對雷達可觀探測距離的遮擋影響,可采用架高雷達,或降低雷達觀測擦地角來解決可觀性問題。
高超音速巡航導彈、戰(zhàn)術導彈等目標移動速度快,會引起雷達信號頻譜變化,導致雷達信息與濾波速度不匹配,目標探測過程出現(xiàn)阻礙,進而影響雷達對高速目標的探測,這些可通過雷達技術改進解決。本章僅從信噪比角度對探測制導雷達的可探性進行分析,其他類型傳感器的可探性分析也可參考[6]。
探測與制導雷達可實現(xiàn)俯仰、方位角以及距離的三維空間定位,并通過多普勒效應和角度變化率測量目標的相對運動速度。依據(jù)雷達方程[7-8],有
式中:Pr為接收到的回波功率;Pt為發(fā)射機峰值功率;Gt為定向天線增益為照射功率密度減少因子;σ為目標反射截面積或目標雷達散射截面積(Radar Cross Section,RCS)為功率密度減少因子;λ2Gr/(4π)為回波接收功率,其中,λ為雷達中心波波長,Gr為接收天線增益;1/ξ為系統(tǒng)損耗與傳輸損耗。
若Gt=Gr=G,Rt=Rr=R,則天線增益G表示為
即G與天線有效面積A成正比,與λ2成反比。式(6)可簡化為
式中:f為雷達波中心頻率為光速。
由于雷達在接收信號回波時會引入電噪聲,其功率定義依據(jù)奈奎斯特定律有
式中:k為波爾茲曼常數(shù);Te為以絕對溫度表示的有效噪聲溫度;Bn為雷達噪聲帶寬(近似等于雷達單脈沖帶寬);Fn為噪聲系數(shù)。
進而可以定義雷達接收機的信噪比(Signal to Noise Ratio,SNR)和可檢測出的最小信噪比:
式中:rSN為信噪比;rSN0為最小信噪比。定義雷達最小可檢測信號Smin為
雷達最遠探測距離Rmax表示為
式(13)表明:Pt、A、f和σ越大,雷達可探測距離就越遠;Te、Bn、Fn、L、rSN0越大,雷達可探測距離就越近。
若已知某目標截面積σ1的探測距離Rmax(σ1),其他目標截面積σ2的探測距離Rmax(σ2)可通過下式近似地獲得:
當L=1,可得
式中:S為RCS;W為接受天線單位立體角接受的目標回波功率;ρw為目標處的照射功率密度。
下面舉例說明,選擇某型雷達[8],其參數(shù)見表3,典型威脅目標[9-10]的RCS 見表4。
表3 典型雷達參數(shù)Tab.3 Parameters of a typical radar
表4 典型威脅目標的RCSTab.4 RCS values of typical threat targets
經(jīng)計算分析,對于發(fā)射功率為60 kW 的X 頻段(中心頻率為10 GHz)雷達,對應目標截面積分別為0.001、0.01、0.1、2、10 m2時:1)探測距離分別為15、27、48、101、151 km;2)若需實現(xiàn)250 km 的探測,雷達可檢測最小信噪比應分別達到-34.0、-24.0、-14.0、-0.7、6.3 dB;3)當發(fā)射功率為2.25 MW時,雷達可探測距離分別為37.5、66.7、118.6、250.8、375.1 km。不同目標截面積下,雷達可探性與影響因素關系如圖4 所示。
圖4 不同目標截面積下,雷達可探性與影響因素關系Fig.4 Relationships of radar detectability and influence factors under different σ
防空武器系統(tǒng)要實現(xiàn)對威脅目標的防御,防御武器[11]的火力攔截備戰(zhàn)時間須快于目標穿透防區(qū)的時間,滿足攔截時間(準備+飛行)小于目標穿透時間的“時間窗口準則”。
防御體系通常采用多層防御攔截,以其中第N層的攔截區(qū)為例,將空間關系投影到地平面,如圖5所示。第N層防御的火力交戰(zhàn)區(qū)的近界和遠界分別為R1、R2,預警探測區(qū)遠界為R3;目標相對地面平均飛行速度為Vt;攔截導彈相對地面平均飛行速度為Vm;從預警探測到攔截起飛準備時間為ΔT。
圖5 預警探測區(qū)、火力交戰(zhàn)區(qū)示意圖Fig.5 Schematic diagram of early warning detection area and firepower engagement area
以目標進入預警探測區(qū)遠界時刻為起始時間,則有如下關系:
1)目標穿透預警探測區(qū)時間為
2)目標穿透預警區(qū)和交戰(zhàn)區(qū)總時間為
3)攔截彈起飛至飛達交戰(zhàn)區(qū)近界時間為
4)攔截彈起飛至飛達交戰(zhàn)區(qū)遠界時間為
攔截彈應在交戰(zhàn)區(qū)完成攔截任務,因此需同時滿足:
或者
將上述關系式代入不等式有
或
定義1/2 調(diào)合平均速度為
有
下面利用式(26)對分層攔截體系的預警探測區(qū)和火力交戰(zhàn)區(qū)的配置情況進行規(guī)劃分析。若ΔT、Vt、Vm已知,為避免預警能力不足,目標穿透R1,由tm1+ΔT≤tt2,預警探測遠界R3,min應滿足
為避免預警能力過剩,以致攔截彈飛達R2后,目標還未到達火力交戰(zhàn)區(qū)。由tm2+ΔT≥tt1,R3,min應滿足
利用上述模型,可對防御武器系統(tǒng)的能力進行初步分析規(guī)劃和迭代優(yōu)化,直至滿足需求為止。
下面舉例進行說明,以中近程防空武器系統(tǒng)為例,攔截實施的步驟如下:
步驟1分析作戰(zhàn)威脅目標,確定其運動和電磁特性,見表5。表中,σ為電磁反射特性,Vt、Ht分別為目標平均飛行速度和典型巡航高度.
步驟2規(guī)劃武器系統(tǒng)的基準能力。武器系統(tǒng)中,ΔT=12 s,Vm=650 m/s,R1=5 km,R2=40 km,R3=100 km(對雷達反射截面積為2 m2的高空常規(guī)飛機目標的探測距離)。
步驟3分析傳感器對各類目標的可探測距離遠界R3。因σ=2 m2時,探測距離為100 km,依據(jù)式(14)可得到其他各類目標的可探測距離。
步驟4對于不同飛行速度的威脅目標,分別確定雷達需要的最小探測遠界和最大探測遠界,從而分析武器系統(tǒng)能力匹配性。若由傳感器可觀性/可探性確定的探測距離小于或接近需要的最小探測遠界,表明武器系統(tǒng)對這類目標不具有防御能力,即存在能力差距;若可觀/可探距離均大于最大探測遠界,則武器系統(tǒng)存在能力過剩。
由式(27)和式(28)確定防御各類威脅目標所需要的最大、最小探測遠界,如表5 和圖6(a)所示。
表5 典型防空目標的應對空域范圍Tab.5 Response ranges of typical anti-air targets
表5 表明,原規(guī)劃的武器系統(tǒng)存在能力需求的差距,具體為:1)對常規(guī)飛機目標,100 km>(10.9~16.8)km,能力匹配;2)對隱身飛機目標,15.0~14.9 km,處于臨界狀態(tài),能力不匹配;3)對空地導彈目標,47.0>20.4 km,能力匹配;4)對彈道導彈目標,47.0~45.4 km,處于臨界狀態(tài),能力不匹配;5)對低空巡航彈目標,25.0>10.9 km,能力匹配,但需要架高雷達或以0°擦地角探測;6)對高超巡航彈目標,56.0<69.8 km,能力不匹配。
每種威脅目標的速度范圍和傳感器實際可探測距離如圖6 所示。
步驟5對存在能力差距的系統(tǒng),重新規(guī)劃系統(tǒng)能力,再進行分析,直到滿足能力需求為止。例如,將交戰(zhàn)區(qū)遠界提升2.5 倍,交戰(zhàn)區(qū)從(5 km,40 km)擴展到(10 km,100 km),將基準預警探測能力也提升2.5 倍,從100 km 提升到250 km;同時,提高攔截彈平均速度1 150 m/s,縮短作戰(zhàn)準備時間到10 s。再進行分析計算,如表5 和圖6(b)所示。由表5 可知,重新規(guī)劃之后,武器系統(tǒng)能夠?qū)λ型{目標實施有效防御。
圖6 武器系統(tǒng)能力分析Fig.6 Weapon system capability analysis
本文研究并建立了威脅目標、探測傳感器、攔截導彈的物理數(shù)學簡化模型,推導了傳感器的可觀測性和可探測性條件,得到以下結(jié)論:
1)對于低空目標,需要重點考慮地球曲率對雷達可視的遮擋影響。
2)對于主動探測雷達,雷達峰值功率Pt、天線有效截面積A、中心頻率f和目標截面積σ越大,雷達可探測距離就越遠;反之,噪聲溫度Te、帶寬Bn、噪聲系數(shù)Fn、系統(tǒng)與傳輸損失ξ、可識別最低信噪比rSN0增大,會減少雷達可探測距離。
3)主動雷達可探測距離與目標截面積1/4 次方成正比,影響可探測距離的是可檢測最小信噪比。
4)應對隱身目標的探測有兩類方法:方法1,通過增加雷達峰值功率Pt,或者天線有效截面積A,或者中心頻率f,可實現(xiàn)遠距隱身目標的探測;方法2,隱身目標并非全頻段隱身,對應低頻VHF/UHF 頻段,其雷達反射截面積較大,可實現(xiàn)探測。對中近程防空武器系統(tǒng)分析實例表明,為應對更多的新威脅目標,武器系統(tǒng)應增大預警探測遠界,縮短武器OODA 響應時間,提升導彈飛行速度,拓展交戰(zhàn)區(qū)范圍。本文所介紹的方法可以對防空反導系統(tǒng)的目標可觀測性、可探性、可防御性,提供系統(tǒng)有效的建模分析以及方案優(yōu)化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