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薇
俄羅斯女性文學產(chǎn)生于18世紀末期,距今只有兩百多年的歷史??梢哉f整個19世紀星光璀璨的俄羅斯文學幾乎沒有女作家留名,直到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的白銀時代,以男性為主導的文壇才逐漸有所變化,阿赫馬托娃、茨維塔耶娃等優(yōu)秀女作家的出現(xiàn)使得俄羅斯文壇中首現(xiàn)女作家的身影?;厥?0世紀前的俄羅斯文學,不難發(fā)現(xiàn)女性文學一直處于邊緣地帶,被杰出的男性作家們的光芒所掩蓋。
然而20世紀的俄羅斯命運多舛,整個社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此背景下,俄羅斯文學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發(fā)展階段。擺脫了社會束縛的鐐銬和意識形態(tài)枷鎖的女性開始為自己發(fā)聲,以女性特有的角度來看待世界、書寫觀點。時至今日,毫不夸張地說,女性作家已占據(jù)俄羅斯當代文壇的半壁江山,在世界文學的舞臺上閃爍著耀眼的光彩。本文將以托爾斯泰婭、彼得魯舍夫斯卡婭、奇若娃以及烏利茨卡婭的作品中的典型女性形象為例,借此來捕捉當代俄羅斯文學中女性形象的獨特性。
一、托爾斯泰婭筆下的“愛情捕手”—卓婭
托爾斯泰婭出生在圣彼得堡一個極不平凡的書香門第,其在俄羅斯與美國各大高校的文學系中均留下足跡,僑居的生活經(jīng)歷也為她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提供了靈感。
卓婭是托爾斯泰婭所著小說《獵猛犸》中的女主人公,她外表溫婉文靜,但實則內(nèi)心愛慕虛榮,是一個典型的“兩面派”。在她看來,愛情只是一場勢在必得的狩獵游戲:男人是“獵物”,婚姻則是看守“獵物”的“牢籠”,只要牢牢看住這只“獵物”,她就是游戲的最終贏家。
卓婭是一名美麗優(yōu)雅的青年女性,對于結(jié)婚有著強烈的渴望,但普通女性婚后相濡以沫、相夫教子的生活并不是卓婭結(jié)婚的理由,她只是需要一個男人來滿足她的物質(zhì)需要,來讓她享受合法妻子所帶來的全部權(quán)利。為此,卓婭甚至陷入了瘋狂的境地:她開始與一個自己根本不曾心動過甚至是有些討厭的工程師弗拉基米爾交往,而這一切只是為了達到結(jié)婚的目的。其實和男友在一起的每一天對卓婭都是一種折磨,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極度渴望和弗拉基米爾結(jié)婚:把自己的照片放在他的錢包里,把家里收拾得妥妥當當,但是享受了這些的弗拉基米爾并沒有表現(xiàn)出要和她結(jié)婚的打算。終于,一直在等待著被求婚的卓婭耐心耗盡,用“繩索”等工具把弗拉基米爾這頭“猛犸”暴力馴服。
小說中的卓婭可以說是物質(zhì)虛榮女性的代表,在飛速發(fā)展的當代社會,不乏這類女性的存在。卓婭雖生活在現(xiàn)代,但“依賴男性”的觀念仍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中。托爾斯泰婭向讀者展現(xiàn)了兩性關(guān)系中真實而又丑陋的一面,揭露了當代部分女性扭曲的愛情觀和婚姻觀,不禁引發(fā)女性思考自己在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
二、彼得魯舍夫斯卡婭塑造的“悲慘女人”—安娜
彼得魯舍夫斯卡婭是俄羅斯當代著名的戲劇家、作家,被譽為“當代契訶夫”,她的作品多從現(xiàn)實出發(fā)。其極為關(guān)注女性的命運,創(chuàng)作內(nèi)容極其真實地反映了當代女性的生存現(xiàn)狀。
中篇小說《夜深時分》是其成名作,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安娜深受身體與心靈的雙重煎熬,獨自在底層生活中苦苦掙扎。物質(zhì)富足,安娜從不敢企及,甚至連溫馨的家庭生活對她而言都是一種奢望。默默承受一切的安娜,被至親骨肉一步步拽入無底深淵。
主人公安娜·安德里阿諾夫娜在年輕時曾與有婦之夫墜入愛河,兩人一度打得火熱,但后來安娜因此失去工作,男人也重新回到了妻子的身邊,留給安娜的只有痛苦的回憶和沒有父親的兩個孩子。安娜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們撫養(yǎng)長大,可是當兒女雙雙長大成人后,她身上的負擔不輕反重:兒子安德烈因為替別人擔罪而進了監(jiān)獄,出獄后經(jīng)常向她要錢并且不斷制造麻煩;而女兒阿廖娜則重蹈了自己的覆轍,不停地結(jié)交新男友,最后也落得了未婚先孕的下場。安娜用自己少得可憐的工資支撐著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可是即便如此,兒女們非但不感激,反而對母親惡語相向,無休止的謾罵和矛盾使得這個本就殘破的家完全土崩瓦解。女主人公破敗不堪的人生中唯一的精神燈塔就是自認為是詩人,她為自己與白銀時代的著名女詩人阿赫瑪托娃幾乎同名而感到驕傲。
彼得魯舍夫斯卡婭筆下的女性們大多和安娜一樣:住在城市里幾代同堂的一居室的小屋中,過著捉襟見肘、入不敷出的生活。她們被圍困在柴米油鹽之中不得片刻喘息,而蘇聯(lián)女性們的如此遭遇,是同時代西歐主婦們根本無法想象的。作家通過對女主人公的刻畫以示女性作為底層勞動人民所面臨的生存窘境,引發(fā)了萬千女性讀者們的共鳴。
三、奇若娃勾勒的“回憶化身”—蘇珊娜
奇若娃是當今俄羅斯文壇炙手可熱的女作家、翻譯家、散文家以及評論家,盡管才出道短短十幾年,但是時至今日,她已在俄羅斯文壇享有盛譽,其作品多次入圍布克獎短名單,值得一提的是,奇若娃還是首位獲得俄語布克獎的圣彼得堡作家。
奇諾娃的力作《女性時代》是作家根據(jù)自己童年時的親身經(jīng)歷所改編的,彼時的時局背景為奇若娃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極為豐富的寫作素材,小說中滿是作家真實生活的痕跡,小女孩兒蘇珊娜更是與童年時期的她頗為相似。奇若娃在小說中描繪了眾多女性,她們千人千色、個性迥異,作家通過頻繁轉(zhuǎn)換的女性視角勾勒出了彼時列寧格勒的真實圖景。
故事發(fā)生在20世紀50年代的列寧格勒,年輕美麗的農(nóng)村姑娘安東尼娜從外省來到列寧格勒務(wù)工,她被一個生性放蕩不羈的城市青年所哄騙,在他花言巧語的誘惑下,最終落入溫柔陷阱,然而青年在一次約會后不辭而別,安東尼娜卻因此懷上了女兒蘇珊娜。不久后得知自己已癌癥晚期的安東尼娜一度想過把女兒送去孤兒院,然而與她同住一個套間的三位老太太卻不忍孩子被拋棄,于是蘇珊娜就在“外婆們”的照料下逐漸長大。蘇珊娜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然而在6歲前卻一直不會說話,外婆們守護著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為女孩兒構(gòu)筑了一道抵御外界風雨的圍墻,她們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來教導蘇珊娜:看芭蕾舞劇、學做針線活、定期去教堂禮拜、學習法語等。母親去世后,蘇珊娜留在了老人們身邊生活,直至她們也相繼離世。啞癥已痊愈的她不負眾望,最終成為一名頗有名望的藝術(sh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