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芷君
過云南記
嶺上白云,云上命運分兩端
山的那邊好像總有一只椋鳥在叫
稚嫩的幼虎跑出山林
這是被拯救的海的女兒
雪原、磐石、山澗、水洼地……在尋找與重返的草木川野間隙,總有一些徒步旅行的人
故事新篇
約定好一起去云南
七色鹿走去的蹄音噠噠
消失的白色和紅色被黃昏收容
喜歡的女孩不在
云朵依舊是云朵
曾厭惡的烏鴉又在頭上
那種黑色梳妝的模樣
那種視萬物低如螻蟻的模樣
那雙裝滿夜色與晨曦的眸子
在槐樹下熠熠生輝
那刻被月亮捕捉的你我
在德令哈的夢里,一切安好
我想起我的故鄉(xiāng)
在云端極點處
我想起黑鳥飛過窗前
帶來橘黃色的花貓
她舔舐我的手指和我的額頭
她要去北方的黑龍江
她隨我去往雪山
她說過故鄉(xiāng)在我變老前會更沉默
一個人
一個人抱著三歲的孩子。
一個人撐傘躲風,在一堵城墻后面。
一個人在家,一只貓越過山丘,剛好五年。
一個人鼓弄著不出墨水的鋼筆。
一個人騎著馬,轉(zhuǎn)圈,轉(zhuǎn)圈,一直都在。
一個人藏在月亮之上。
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一絲空氣值得憐憫
沒有風,沒有雨,突然安靜。
整個世界開始在搖擺,陽光停留在烏鴉表面。
三月的第二性相
麥田里的烏鴉飛過,從頭
從稻草人,金黃色的泥壤,沖勁的蚯蚓
如你梵高,我不會畫畫
我會學你一樣把生活用色彩填上,列入曲線
星夜,完善白晝
完善白晝解不開的結(jié),等鳥鳴圍起向日葵
等第一只撲火的流蝶,是你
會有很長時間見不到光
小灌木叢里香氣四溢,源于螢火蟲
馴養(yǎng)的野花,我靈魂南方的奢香,交相輝映
似乎能夠相遇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似乎能揮一揮手觸碰康橋,天上虹
夕陽無限,樹形婀娜
云端,有一雙眸子,宛若穿過銀河的神的光
我是如此熟諳你
我是如此愛你
自四月十五日起
值得紀念的雨水死去
四月十五日的夜晚我們將一切打碎
房間里不需要眼淚
爬蟲掉下七樓,月亮隱沒云層
金獅穿透云貴高原深邃的
腹腔,滿載著過去,一年前的碰面
芭蕉躁動著某部分身軀
屋頂遮雨的花草,滯留的犬牙
被安排的,你我之間,只有干凈的沉默
是無話可說,是抬不起頭
我偶然走上一片林子,幽深,發(fā)涼
安靜而灰暗,分列出兩條金黃色的路
我不知從哪里出發(fā)?
我不知這屬不屬于絕對的寂靜與自由
今天十一點半,我還沒有睡
夜里,有人誤殺明月
油菜花凋謝之后,空落落的田地
站在天橋,瞳孔收縮毛孔
向宇宙發(fā)出一道射線
銀白色的血
“庭下如積水空明”
我的影子被猴子咬住
我的喉嚨被夜鶯占領
我僅剩的靈魂也將黯然消失
等一個寂靜的人來聽月
等一次獨立的思考與審視
致以牛羊最誠摯的歉意
(夜里,有人在謀殺明月)
我在三月守望立春
我是稻草人;我是飛滿烏鴉的麥田
重回三月橋
三月,靠右,一座五米左右的橋,略顯簡單、安靜的街道口,
北門這邊。
沒人往來,沒有等待。
我是二月二十四日到的,不算煙雨天,
心思放在白色泥墻上,類似于極簡主義,紅或藍,以及全白色。
有點不舒服。
開門,一只灰色的貓。
撲面而來一股塵火味兒。
坐下,歇歇,側(cè)著身子。
莫名其妙的雜音
猶如從最后的晚餐,驅(qū)送的靈魂,接踵而來
六月
六月初。我所居住的地方日光雨水交加
白日焰火,夜晚冰冷,打窗
親愛的孩子啊,你是否和我一樣保持微笑
是否和我一樣不再交往
在熱帶雨林里,蜻蜓、螞蟻、紅嘴鸚鵡……
他們的眼里長出翅膀
脊骨如鐵,有最初的獸性
最起碼直白,不受約束,沒有離開與哭訴
我想,這一切都是美好的、自由的
哀鳴的非洲象,饑瘦的野狗
喪失獠牙的狼群,獨行的疣豬以及禿鸛
站在石子路上的火烈鳥
我不知道她從哪里飛來,為何落在此地?
遷徙的角馬,過河;一路走來
父親,母親,兄弟,姊妹似乎都已離我而去
不是已過耄耊的年紀
不是拒絕,不是我能改變的
擬人
退去青澀的綠葉,如我
西沉落日,那些孩子,笑著笑著就哭了
并出現(xiàn)在我的詩里
……下雨了,象群跑過云南
頓時,我的腦海出現(xiàn)許多詞語與真理
且,奉之為神。我的世界好像一直有雪花、珍珠泉
我曾在那里數(shù)星星,打望探頭的貓頭鷹、月亮
我一度為自由丟棄一切,包括生命、情感、物質(zhì)
我靠第六感喪失人性
我被人奪取獠牙,在大草原上
我所在的空間里,沒有人格,只剩貪欲
……在大象還未到來的城市,我一個人在燈火下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