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黨“公忠不可忘”的楊匏安

孟紅

楊匏安是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先驅，他與北方的李大釗并稱為“北李南楊”。五四運動時期，楊匏安把馬克思主義傳播到華南地區(qū)，促進了當?shù)氐男挛幕\動;大革命失敗后，他面對敵人的屠刀從容就義，表現(xiàn)出革命者無私無畏的崇高氣節(jié)。

篤定追求、深研和宣傳馬克思主義

楊匏安，1896年11月6日出生于廣東香山南屏鎮(zhèn)北山村（今屬珠海市）。他早年就讀于廣州高等學堂附中（即廣雅中學），師從廣東一些有名的國學大師。畢業(yè)后返鄉(xiāng)到小學任教，因揭發(fā)校長貪污反遭誣陷而坐牢。出獄后，楊匏安東渡日本，在橫濱半工半讀，此間接觸到社會主義的著述，從此開始追求社會革命理想。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后，楊匏安深受鼓舞，其間不僅身體力行參與其中，在對各種學說認真分析鑒別和對社會現(xiàn)實冷靜思考的基礎上，最終選擇了馬克思主義，認定只有馬克思主義才能救中國，此后十幾年間又以自己的可貴實踐為之奮斗直至獻身。他稱馬克思主義為唯一的“科學社會主義”。他認為“自馬克思氏出，從來之社會主義，于理論及實際上，皆頓失其光輝，所著《資本論》一書，勞動者奉為經(jīng)典”。

楊匏安潛心翻譯了日本早期共產(chǎn)主義者的著述，并于同年寫成了以《世界學說》為總標題的41篇專文，相繼在《廣東中華新報》上發(fā)表，系統(tǒng)介紹了西方各派哲學和社會主義學說，包括古代近代的唯心論、唯物論和各種流派的社會主義。其中，最長最重要的一篇是《馬克思主義》（亦稱《科學社會主義》），連載19天，差不多與李大釗的著名文章《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下半篇同時問世。文中詳盡地闡述了馬克思的唯物史觀、階級斗爭論和剩余價值學說，表明“社會主義必將取代資本主義，乃世界經(jīng)濟矛盾演進自然發(fā)生的結果”。這樣，1919年下半年，在李大釗于北方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同時，楊匏安在南方大力傳播馬克思主義。

五四運動時期，我國理論界開展了一場關于“問題與主義”的爭論。資產(chǎn)階級學者胡適宣揚美國哲學家杜威的“實用主義”，以抵制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李大釗曾著文批判了胡適宣揚的實用主義。1919年8月，楊匏安撰寫文章簡介“實用主義”。指出實用主義者認為“真理實為一種之手段而已”，是“一種調和說，又曰改良說”，是錯誤認識。他對實用主義的有力批判，聲援了當時李大釗對胡適的批判。

楊匏安在上述幾十篇文章中，系統(tǒng)地介紹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論述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上層建筑與經(jīng)濟基礎、生產(chǎn)關系與生產(chǎn)力、階級斗爭、剩余價值等學說。他歡呼馬克思主義的誕生，歌頌馬克思主義對人類的杰出貢獻，高度評價了馬克思主義在社會主義運動中的偉大歷史作用，精辟地論述了馬克思主義潮流已臻于高峰。由此可見，在五四運動及其后那樣一個政治、思想上大混亂的年代，楊匏安以超人的前瞻性，預測到中國將來的社會必將是一個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美好社會，為此他熱情澎湃地大力宣傳馬克思主義，已成為我國南方最早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者，也是繼李大釗之后，我國第二個馬克思主義宣傳者。楊匏安還在學校、鐵路教職工中宣傳馬克思主義，對促進馬克思主義和華南工人運動的結合，對促進廣東黨組織的建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盡心竭力推進國共合作

1920年10月間，楊匏安結識了在《廣東群報》上介紹馬克思主義的譚平山。由于志趣相投，他們過從甚密，經(jīng)常探討馬克思主義傳播等問題。

1921年春夏間，陳獨秀來廣州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后，楊匏安由譚平山介紹加入了廣東的共產(chǎn)黨發(fā)起組，開始從事青年和工人運動。1923年6月中共三大以后，他又受中共中央委派參加了由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的改組，此后3年間在國民黨中央當過第二屆中央委員、中央組織部秘書和代部長等職，以此身份大力發(fā)展共產(chǎn)黨的組織和工農運動。他是國民黨改組后兼職最多、工作最忙的人。他的工作涉及全國各省、市及各機關、軍隊、華僑、工商團體等部門國民黨的改組工作，主要任務是向“正在墮落中死亡”的國民黨注入新鮮血液，將被官僚、政府把持的華僑、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的國民黨改造成為以工農為主體、四個階級 （即工人、農民、小資產(chǎn)階級、民族資產(chǎn)階級）聯(lián)合的民族革命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政黨。在楊匏安等共產(chǎn)黨人和國民黨左派的積極合作下，國民黨的黨員迅速發(fā)展到30余萬人。其中，廣東的黨員在1925年11月省黨部成立時僅有1.5萬余人，到1926年11月，已發(fā)展到18.3萬余人，一年間增加了11倍多，為全國各省之冠。正是在國共合作的旗幟下，各地革命運動蓬勃興起，國民革命政府統(tǒng)一了兩廣，鞏固了革命根據(jù)地，取得了北伐進軍的勝利。

蔣介石逃臺后所寫的《蘇俄在中國》一書，還攻擊楊匏安“控制”組織部，“用這一關鍵地位來執(zhí)行其滲透工作”。1926年春，蔣介石壓迫共產(chǎn)黨和左派后自任中央組織部長，楊匏安被迫辭職，后仍在廣州做統(tǒng)戰(zhàn)工作。1927年春，他到武漢參加中共五大，當選為中央監(jiān)察委員，8月參加“八七”會議后南下廣東，利用老關系以策應南昌起義軍。同年11月，因與譚平山的關系，楊匏安被黨的領導機構列為“第三黨”成員，被撤銷了中央監(jiān)察委員職務，并給予留黨察看處分。

其實，楊匏安本人當時是反對譚平山組織第三黨的，此處分屬于冤屈。盡管如此，楊匏安仍表示“公忠不可忘”，對黨的事業(yè)矢志不渝，服從黨的安排，流亡萬里遠赴南洋工作。

不僅如此，國共合作期間他將每月300多大洋的高薪絕大部分交給黨作活動經(jīng)費，僅留下極少部分作家用。

“死可以，變節(jié)不行”

1929年年初，楊匏安從南洋回到上海，參與黨中央的報刊出版工作，家人也從廣州遷到上海。他參考蘇聯(lián)東方勞動大學和中山大學的歷史講義，編譯成20余萬字的《西洋史要》，署名王純一，交由杜國庠主持編務的上海南強書店出版。這是我國最早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編寫成的西方史著作，共18章。此書以鮮明的觀點，流利的筆鋒，扼要地闡述了西歐各國革命史特別是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這是當時國內學習西方史十分難得的參考書，曾再版5次。1930年，楊匏安被捕后關押了8個月，經(jīng)組織營救而獲釋，并被任命為中央農委兼農民部副部長。為了借鑒俄國和資本主義國家的經(jīng)驗而解決根據(jù)地土地革命后的地租問題，他翻譯了拉比杜斯的《地租論》，并把列寧的有關著述譯成中文作為附錄，仍然署名王純一，交由南強書店出版。

1931年7月，中共中央宣部部長羅綺園因生活腐化被人向敵特告密，中央機關遭到破壞，羅綺園本人及楊匏安等16人遭到國民黨特務的逮捕，連同中共宣傳機關的《紅旗日報》美生印刷廠也遭到破壞，黨組織受到嚴重損失。

被捕后，楊匏安曾設法從獄中傳出一張鉛筆寫的字條。他在字條中告誡家人，千萬不能接受南京“舊識”的錢和物，如果不能生活下去，就立即南返。最令人難忘的是，紙條上還特別提到“雖窮縫紉機不可以賣去”，為什么強調這句話？因為縫紉機是當時楊家唯一的謀生工具。

在獄中，蔣介石多次派人勸降楊匏安，均遭嚴辭拒絕。國民黨元老吳稚暉要楊匏安寫自首書，楊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從參加革命之日起，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死可以，變節(jié)不行?！蓖z難友無不為之感動，連看守的獄卒也敬佩地稱他為“鐵人”。

在1931年8月的一個深夜里，勸降進行到最后一幕時，蔣介石親自把電話打到獄中要楊匏安接聽。楊匏安面對這種種威逼利誘卻輕蔑處之，將話筒憤然摔到墻上。蔣介石惱羞成怒，下令就地處決。就這樣，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革命者楊匏安倒在了上海龍華警備司令部的草地上，壯烈犧牲，時年35歲。

（作者系山西省委黨史研究院二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