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尾“了”的非獨立性對日語ノダ的借鑒意義

蔡一升

摘要：本文以中文的動詞詞尾“了”同日語ノダ的平行性為前提展開了分析?！皠釉~+了+光桿賓語”的非獨立性問題歷來就有被重視同時提出了多項有意義的研究成果，本文在總結(jié)動詞詞尾“了”的非獨立性原因的基礎(chǔ)上，對句子的完整性條件進行了概括。同時將動詞詞尾“了”的非獨立性與日語的ノダ的非獨立性做了對比分析，發(fā)現(xiàn)日語的ノダ雖然具備將動詞名詞化的作用但是僅僅單純的名詞化無法進入句子層級的語義解釋，本文參照了動詞詞尾的“了”語義完整條件，對ノダ的語義完整性也進行了分析，從同義強調(diào)，包含于先行狀況的部分，以及否定這三個方面對ノダ的語義用法進行了概括。從完句條件的角度對ノダ做了全新的剖析。

關(guān)鍵詞：ノダ;非獨立性;完句條件

中圖分類號：H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2177（2021）13-0012-03

0 引言

中文的“了”分為用于詞尾的“了”和用于句尾的“了”，關(guān)于詞尾“了”的語法意義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完成說，即詞尾的“了”表示動作的完成，二是劉勛寧（1988）提出的實現(xiàn)說。同時詞尾的“了”還有一特殊性質(zhì)，也就是所謂的非獨立性，例如張三唱了歌這一句子，中文母語者會自然的覺得這一句子不完整，必須要在后項添加其他成分，句子的完成度才會提高。這一類句子可以抽象為“活動動詞+了+光桿賓語”，對于這一句型的非獨立性歷來有很多學者提出了非常有力的解釋，那么這些解釋和主張對于日語ノダ的理解也具有深刻的意義。

1 詞尾“了”的非獨立性的解決方案

“活動動詞+了+光桿賓語”雖然主謂賓齊全但卻無法獨立成句如例1，只有像例2那樣充當其他句子的附屬成分，或者像例3那樣添加其他的小成分。

例（1）：？？他吃了飯。

例（2）他吃了飯去找你。

例（3）他吃了一碗飯。

關(guān)于詞尾的“了”為何在“活動動詞+了+光桿賓語”這一句型中無法自足，簡單的來講是由于信息量的不足導致的。人們說話是為了傳達信息，新信息的有無和大小決定了這個句子能否自足。當“動+賓”表示經(jīng)常性的動作的時候，聽話人知道的可能性就大，聽話者會自動將其歸類為次要信息，去等待主要信息的出現(xiàn)。而當“動+賓”表達的是非經(jīng)常性或者抽象的事情時，說話人知道的可能性小，信息量就大，句子就可以獨立成句[1]。所以比如例4這樣的句子接受度就會比較高。

例（4）：他喝了毒藥。

胡建華（2005）[2]則引用形式句法的概念去對完句條件進行了分析和概括。他認為名詞NP必須投射成DP才能生成句子從而得到解讀。比如英語中的book，如果只是單純的book，聽話人是很難去定義這個book到底時指稱什么的，有可能是一本書，也有可能是書的統(tǒng)稱。同樣的動詞也是如此，如果是一個單純的動詞沒有時態(tài)和體態(tài)的約束，即VP沒有投射成IP，它同樣無法得到解讀。比如法語中的未完成過去時，它就因為不具備體態(tài)特征從而無法得到約束因此至只能借助復合過去時等獨立時態(tài)來進行時間的定位。概括地說句子之所以不自足，是因為句子中含有沒有收約束的自由變量（free variable）。

另一方面林若望（2003）[3]則認為例1那樣的句子不完整，與活動動詞表達的結(jié)果狀態(tài)是否凸顯有關(guān)。比如吃飯這一活動動詞，我們并不知道這飯到底是吃完了還是吃了一半抑或是吃了多少，缺乏詞匯性的結(jié)果狀態(tài)，只有活動成為事實這一普遍的結(jié)果狀態(tài)，這樣的結(jié)果狀態(tài)較難成為語境上的結(jié)果狀態(tài)，所以和詞尾的“了”不融合。但是再加上修飾語或其他名詞并列時，其結(jié)果狀態(tài)會比較凸顯，接受度自然也會增高。所以像例3那樣增加了一碗這一量詞之后結(jié)果狀態(tài)會變的凸顯，句子也變得能夠自足。

Tang@Lee（2000）則從時態(tài)和焦點的角度，對完句條件進行了解讀，提出了一個一般定位原則。

A時間定位：一個事件必須參照說話時間或參照性事件來定位。

B焦點定位：一個成分或一個事件必須參照一套參照性成分或參照性事件來定位。

綜合以上的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活動動詞+了+賓語”僅僅表達了這一動作的存在，其實并不指稱這一動作的體態(tài)，當然也沒法確定動作所帶來的結(jié)果狀態(tài)。所以沒辦法進行解讀。只能通過其他成分或其他參照性事件來對它的變量進行約束才能得到安定的解釋。

2 ノダ的非獨立性問題

日語中的作為一情態(tài)助詞，和だろう等詞一樣用于表達說話者對某一事件的內(nèi)心態(tài)度。但是它的用法卻并不單一，它既可以表示原因，也可以表示意志，甚至可以表達發(fā)現(xiàn)。所以很難分清ノダ的本質(zhì)到底是什么。關(guān)于ノダ的本質(zhì)這一問題，主流的解釋有兩種，一種是現(xiàn)時相關(guān)性（関連付け説）、即能標注對共同基礎(chǔ)進行協(xié)調(diào)的需要[4]，另一種則認為它表達的是現(xiàn)時狀況后隱藏的事情。這兩種論點都能很好地解釋ノダ的部分用法但對卻仍未能高度概括其本質(zhì)。本文從ノダ的非獨立性入手，探討下動詞詞尾“了”的完句成分研究對其借鑒意義。

首先我們來淺談下ノダ的非獨立性，比如下面的這一句子。

例（5）：お願いがあるんです。（我有一請求。）

這個句子如果后項不添加其他成分，聽話者會覺得這句話還沒結(jié)束，認為這是為后續(xù)事件的敘述所做的一個共同認知的鋪墊。避免直接提出請求帶來的唐突和直接。這一用法在日語中也被稱之為前置用法（前置き）。同時日語母語者也認為如果一直用在句尾添加ノダ會給聽話人一種話一直沒說完的感覺，后續(xù)才有說話人真正要表達的東西。所以ノダ的非獨立性并不是指這個句子不能作為一個完整的句子存在，而是在語義表達方面它具備了變量。比如例6：

例（6）：行くのだ。

這句話就有多種解釋，一種是表達要求和命令，要求別人去，另一種是向聽話者傳達自己也要去的這一新的情報。使其語義表達多樣化的原因就在于句末的ノダ。如果這句話只是簡單的行く，那么它就僅僅只有一種解釋，表達說話人接下來要做的事。通過在句末添加ノダ使其的語義解釋變得多樣，更需要依賴其他語言化或非語言化的成分來獲得唯一且安定的解釋。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日語中的ノダ會給句子的語義解讀添加變量，這種語義解讀的非獨立性就需要通過其他的成分來進行約束限制最后才能得出沒有歧義的安定解釋。ノダ之所以既可以理解為原因，又可以理解為命令，甚至可以解釋為發(fā)現(xiàn)，這些多重語義解釋都是因為它的非獨立性，究竟是表達原因還是表達命令都是由打消它語義的非獨立性所關(guān)聯(lián)的其他成分間的相互關(guān)系決定的。換言之都是基于語用論的一個解釋，而不是ノダ本身就表達原因，或者命令。

3 從完句條件的視角對ノダ的新結(jié)構(gòu)

上一章節(jié)我們分析了ノダ之所有會有這么多重的意思，是因為它可以為一個句子添加語義變量，使其更需要依賴其他成分才能得出正確安定的意思解讀。那么為什么ノダ能夠使前面的動詞的語義解釋變得非獨立呢。本文認為這是因為ノダ的名詞化功能導致的。比如下面的例7和例8：

例（7）：話すのは簡単だ。（說起來是很簡單的。）

例（8）：食べるのを見た。（我看到你吃了。）

由于動詞無法做賓語和主語，日語里就通過在動詞后面添加ノダ使前面的動詞名詞化讓動詞可以充當其他成分。名詞化后的動作就不能再表達一個動詞的具象化，它就完全作為名詞而存在，具備了名詞的屬性，即它只能表達這一個名詞的特征，而無法表達具象化，個體化和其他動詞具有相繼時間關(guān)系的一個具體動作了。正如章節(jié)二中提到了單單是名詞本身是無法進入到句子的語義解讀環(huán)節(jié)中，必須要將NP轉(zhuǎn)化為DP才可以，即必須給他以約束才能得到唯一的安定解釋，才可以上升到句子的語義解讀層級。那么如何給動詞化的名詞添加限制讓它的解釋變得安定和唯一呢，其實在上文中我們也都已經(jīng)提到就是給它添加其他成分去確定這個動詞化的名詞他所要表達的明確含義。比如例6我們?nèi)绻鋈缦滦薷模渥拥恼Z義解釋就會安定且唯一。

例（9）：學校に行ってください。行くのだ。（給我去學校。你得去。）

例9由于在前面添加了，表達命令和要求句子后，聽話者就能夠從前面的話中得到信息，將原本屬于舊信息的去又一次仿若新信息一樣提起，去強調(diào)去的這一行為特征[5]，由此聽話者得到了這邊帶ノダ的去，其實是對前項命令的一個強調(diào)和再三重申，也是屬于命令。如果將例6修改為例9，我們則又可以得到不一樣的解釋。

例（10）：（自分のでかけを見た友達に）ちょっと學校に行くのだ（對看到我出門的朋友說：我得稍微去下學校。）

例10雖然沒有把我出門這件事給語言化，但是這是聽話者和說話者所共享的一個場景，屬于已知內(nèi)容，ノダ的解釋必須要與現(xiàn)時的場景相關(guān)才能得出唯一且安定的解釋，不管這一場景是否通過語言將其表達出來。說話者通過行く這一動詞后面添加ノダ，給與聽話者將行く這一動詞所表達的語義特征，于當下的情況結(jié)合起來分析。同時參照東郷雄二（2014）[6]關(guān)于未完成過去時表達原因的語用論解釋，出門作為大的先行狀況E包含了于其相關(guān)的小狀況e1，e2等等，比如出發(fā)前的準備，正在打開門等相關(guān)場景。而要去學校作為出門的原因也包含于出門這一大的先行場景之內(nèi)。聽話者通過ノダ這一語法信息的提示，將出發(fā)上學作為說話者現(xiàn)在出門的部分信息理解，基于語用論的解釋，得出去學校是出門的原因這一安定且唯一的解釋。ノダ除了以上這兩種與添加成分的對應情況之外還有否定。比如例（11）這個句子。

例（11）：バスで行くのではなくて、自転車で行くのだ。（不坐電車去，而是騎自行車去。）

例11通過在前面添加對坐電車去這一情況的否定，再引出是騎自行車這一事實。說話者其實是給了聽話說多樣的信息，通過對多樣的信息的再把確認，比如去的方式有很多種，有坐電車，有坐地鐵，也有可能坐飛機，說話者通過否定掉其他的可能性，再用ノダ提示唯一的可能性，從而讓聽話者了解到，自己不是通過其他交通方式去的，就只是用騎自行車這一種方式去的。讓聽話者得到唯一且安定的語義解釋。

4 ノダ所包含的邏輯關(guān)系

通過以上具體例子的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前后文的語境對ノダ的語義解讀有非常重要的意義，ノダ也會隨著前后文的改變衍生出其他的情態(tài)含義，比如表達要求，命令，原因，強調(diào)等。那么我們可以通過完句條件這一標準給ノダ一個全新的有體系的規(guī)則定義則是這一小節(jié)的目標。

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通過添加ノダ可以將動詞名詞化，提供這一名詞所表達的語義特征，而這一語義特征跟上下文到底有怎么樣的邏輯關(guān)系，恰恰就反映了說話者所要表達的內(nèi)心態(tài)度。而語義特征從根本上來講就是名詞所承載的信息和情報，我們可以把ノダ名詞化的語義特征轉(zhuǎn)化為傳達的情報信息，來總結(jié)概括它與上下文的情報間的邏輯關(guān)系。

情報信息和情報信息間到底有幾種邏輯關(guān)系呢。其實情報間的關(guān)系，首先可以想到的就是一致，其次是相反，對等換言之就是相同內(nèi)容的再表達，從而產(chǎn)生了強調(diào)的表達效果。同樣的像例子11就是通過列舉相反的信息，從而產(chǎn)生了糾正對方理解，更新對方信息的表達效果。最后就是信息間的包含與被包含。例如例子10，就是要去學校的這一信息，包含于出門這一大背景條件下，通過這一被包含的部分信息的提醒，聽話者以ノダ為線索從而將ノダ所表達的信息理解為眼見的現(xiàn)在狀況的原因，由此產(chǎn)生了ノダ表示原因的用法。

5 結(jié)語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日語的ノダ也具備名詞化的功能，但就單單的名詞化是無法得到安定且唯一的語義解釋的，只能像動詞詞尾的了一樣通過上下文添加其他成分，才能讓ノダ的解釋環(huán)境穩(wěn)定聽話者才能通過上下文的分析得到安定唯一的解釋。ノダ所表達的語義特征也可以說傳達的情報，與上下文傳遞的情報間的相互關(guān)系決定了ノダ的含義。如果兩者情報是一致的，就會帶有命令，強調(diào)的表達效果，如果兩者的信息是對立的，則表達了對聽話者所持信息的糾正。如果是包含與被包含的關(guān)系即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則往往被解釋為原因和總結(jié)。

參考文獻

[1]孔令達.1994影響漢語句子自足的語言形式[J].中國語文，1994（6）：434-440.

[2]胡建華.石定栩2005完句條件與指稱特征的允準[J].語言科學，2005（5）：42-49.

[3]林若望.2003再論詞尾“了”的時體意義[J].中國語文， 2017（1）：3-21.

[4]何文彬.現(xiàn)代漢語語氣助詞的主觀性與主觀化研究[M]. 北京：科學出版社，2018.

[5]近藤安月子，姫野伴子.日本語の文法の論點43[M].東京：研究社，2012.

[6]東郷雄二.2014半過去を支える解釈領(lǐng)域―視野狹窄の半過去を中心に[J].フランス語學研究，2014（48）： 37-55.

（責編：王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