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在“守望者”之后

簡宏妮

二赴“守望者” 詹嘯是截至目前唯一一位參與過兩期“敦煌文化守望者”的學員。他說，自己最珍惜的時光就是在洞窟里。圖為詹嘯向《小康》雜志、中國小康網(wǎng)記者展示自己的“鑰匙領(lǐng)取卡”。

在莫高窟期間，每天中午，詹嘯都會穿過中寺，去上寺吃飯，那是很多老一輩的莫高窟人習慣走的路線?！斑@個時候感覺時光是凝固的，腦子里會產(chǎn)生很多畫面，有關(guān)于洞窟的，有關(guān)于歷史的，有關(guān)于?俗的，有關(guān)于自己的，就像做夢一樣?！?/p>

從2019年參加“敦煌文化守望者”第二期，到今年作為“敦煌文化守望者”第三期副領(lǐng)隊，詹嘯前后加起來在莫高窟待了80多天。他是截至目前唯一一位參與過兩期“敦煌文化守望者”的學員。

詹嘯的本職工作是上海觀復博物館的研究員。結(jié)束敦煌之行后，他回到大都市上海，但那個關(guān)于敦煌的夢境一樣的場景一直縈繞在腦海中。他開始頻繁往返于上海和敦煌之間，并讓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與敦煌產(chǎn)生共振。

在敦煌的100次進窟

和在全國的100場講座

7月10日，第三期“敦煌文化守望者”結(jié)營后，詹嘯并沒有馬上離開敦煌。一個月之后，他再次回到敦煌，又住進了一個月之前“敦煌文化守望者”住的民宿。第三期“敦煌文化守望者”學員蔡一晨在他的朋友圈留言調(diào)侃“詹隊：真·敦煌人”，他回復“我估計以后一月一趟的節(jié)奏”。

在接受《小康》雜志、中國小康網(wǎng)記者采訪時，詹嘯算了一下：“如果算上我每天工作的話，到目前為止莫高窟我應(yīng)該進了超過100次了，敦煌我也應(yīng)該來了幾十次了?！?/p>

一個在上海有正式工作、組建了家庭的年輕人，卻將敦煌作為時常掛念和光顧的第二故鄉(xiāng)，將莫高窟當做了精神的歸處。

詹嘯是安徽省壽縣人，他很自豪地介紹家鄉(xiāng)壽縣是千年古城、安徽省第一批入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的3個城市之一，是楚文化的故鄉(xiāng)、淝水之戰(zhàn)的古戰(zhàn)場，素有“地下博物館”之稱。

家鄉(xiāng)的文化滋養(yǎng)與家庭的熏陶培養(yǎng)，讓詹嘯從小就對文化藝術(shù)有著濃厚的興趣。第一次來敦煌是在2004年，與母親一起的高中畢業(yè)旅行。那次旅行的終點是新疆，中途要經(jīng)過敦煌，坐在綠皮火車上聽到報站“敦煌”時的興奮，詹嘯至今還記得。

此后幾年，詹嘯去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學習藝術(shù)，又去意大利米蘭求學，再輾轉(zhuǎn)于國內(nèi)深圳、上海等大城市工作。他的所學、所涉及的領(lǐng)域都跟藝術(shù)相關(guān)，工作研究方向是佛教美術(shù)和中國古代陶瓷。2017年，上海觀復博物館開館，有藝術(shù)底蘊、口才好的詹嘯成為一名博物館講解員。

時間到了2018年，在上海的中華藝術(shù)宮，詹嘯聽了一個主題為《大漠中的敦煌》的講座，主講人是羅依爾——“敦煌文化守望者”第一期的學員。那場講座的內(nèi)容詹嘯已經(jīng)忘得一干二凈，唯一印在腦海中的就是這個叫做“敦煌文化守望者”的活動。如果說多年前的那次旅行，讓詹嘯和敦煌第一次相交，那2018年的這場講座，則讓他的人生與敦煌深深重疊。

2019年，經(jīng)過5輪的篩選，從全球1200多名報名者中脫穎而出，詹嘯成為第二期“敦煌文化守望者”中的一員。

每一位從“敦煌文化守望者”結(jié)營的志愿者，在離開敦煌之后，很重要的一部分功課才剛剛開始——他們要繼續(xù)完成“敦煌文化守望者”的傳播計劃。

詹嘯的傳播計劃是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開展線下講座推廣敦煌?！拔耶敃r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是全國100場，從2019年5月底回去之后，我就一直在做這個。兩年堅持下來，我目前做的線下講座已經(jīng)達到36場，涵蓋學校、企業(yè)、普通大眾，還有一些資深的文博熱愛者和有一定基礎(chǔ)的半專業(yè)人士?！比绻皇且咔椋矅[相信數(shù)字遠遠不止36場。

而在線上，詹嘯儼然已經(jīng)是一個有著非常顯眼的“敦煌文化守望者”標簽的網(wǎng)紅主講人，不僅參加了敦煌研究院官方的線上講座，還與第一期“敦煌文化守望者”羅依爾一起制作了視頻節(jié)目推廣敦煌。

是我們“借了敦煌的光”

根據(jù)敦煌研究院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在報名“敦煌文化守望者”的申請人當中，接近兩成是高校學生。因為疫情，第三期“敦煌文化守望者”推遲了一年多，正好趕在暑假，因此以蔡一晨、郭睿婷、王實為代表的高校學生，可以順理成章地將42天的守望者活動當做一次特別的暑期實踐。而以詹嘯為代表的上班族，要面對的恐怕是更大的阻力。

2019年第一次報名“敦煌文化守望者”，詹嘯直到20進10的環(huán)節(jié)才跟單位請假。今年，他差點兒要面臨留在上海工作和去敦煌之間二選一的境地?！爱敃r心中有個沖動，如果不準假，我辭職也要去！”最后，他辦了兩個月停薪留職來參與這個項目。

詹嘯無比珍惜在莫高窟的40多天。“對于不是在這里工作的人來說，這40天，可能是此生唯一能夠如此深入、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莫高窟的機會。”

“敦煌文化守望者”出征儀式上，詹嘯稱第二次奔赴敦煌，是自我的一次更新?lián)Q代。他是目前唯一一位參與過兩期的學員。原本只是想以“服務(wù)者”的身份，更多做幕后工作，但還是被培訓導師劉文山安排領(lǐng)到了洞窟的鑰匙。詹嘯最珍惜的時光，是在洞窟里。有時候吃過午飯，他會拿著鑰匙和手電筒，盯著洞窟里的壁畫一直看，這樣的沉淀機會令詹嘯覺得很奢侈。

17年前，詹嘯在母親的帶領(lǐng)下與敦煌產(chǎn)生了交集，2019年在做“敦煌文化守望者”期間，母親特意又來了一次莫高窟。買票之后，母親被安排到了詹嘯所帶的團，并全程聽完了兒子的講解。如今母子倆交流的一個重要話題就是莫高窟?！艾F(xiàn)在她比我還了解莫高窟，經(jīng)常會把了解到的各種信息分享給我?！?/p>

詹嘯另外一個身份是上海博物館特聘親子授課老師，工作是給上海的小學生做文化科普。2019年從莫高窟回去后，他在上海的多所學校開展了相關(guān)的課程講座，收獲了很多的小粉絲。今年，詹嘯參加第三期“敦煌文化守望者”活動期間，一些來自上海的粉絲們專程跑來看他，或者到莫高窟研學，這讓他很感動，也很有成就感。也有孩子在聽了詹嘯的講座后，將他所說的話寫下來當做自己的生日愿望，這種反饋成為他堅持的動力?！罢娴挠锌赡芤痪湓挄绊懞⒆拥膬r值觀，會影響孩子的一輩子?！?/p>

“敦煌文化守望者”結(jié)營后，守望者們要上交鑰匙，有年輕人跟副領(lǐng)隊詹嘯說，希望以后有機會還能來領(lǐng)鑰匙做講解員。詹嘯認為，雖然守望者不是敦煌研究院的正式員工，但絕不能當做玩票一樣，這件事情責任重大。“我跟他們說，如果沒有決心最少待一兩個月來深入地服務(wù)，就不要來。”

詹嘯另外在意的事，是傳播計劃的落地。在他看來，莫高窟是一座巨大的文明寶庫，是全世界的文化遺產(chǎn)，每一個有幸參與其中的人，都應(yīng)該有這樣的自覺。“不要以為是我們回去傳播敦煌，都是我們借它的光。我們要懂得反哺，要學會回饋?！闭矅[總在強調(diào)這一點，每一位守望者在結(jié)營的時候和莫高窟的緣分并沒有結(jié)束，恰恰相反，“守望者”真正的開始是在守望生活之后。

詹嘯坦言，因為成為“敦煌文化守望者”，他在上海有了更多的工作機會，也因此結(jié)識了更多志趣相投的人。“不同期的守望者也會有機會見面、聊天?！闭矅[有個明顯的感受，不論是高校老師、文化空間創(chuàng)始人，還是藝術(shù)脫口秀演員，或者像他一樣的上班族，幾乎每一個人，在離開敦煌之后，都或多或少將敦煌的光芒帶了出來。

（本刊記者鄂璠、郭玲、楊掬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