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
簡介:我,普普通通的一個小乞丐,竟然被逼進宮魅惑皇上,還因多次未遂,成了冷宮的??停榱艉舐?,我決定認認真真搞點兒私房錢,誰知這皇上卻三番五次地找上門來……
01
我又一次被打入冷宮了。
昨日夜里,我前往乾寧宮看望勤于政務的沉桉,趁宋公公不備,悄悄溜進偏殿,脫了長衫,等待侍寢。
為了確保此次能夠成功地討好……哦不,魅惑皇上,我特意花了巨資托春兒到紅顏坊定制了一套鏤空的真絲中衣,努力模仿著千祺給我的畫冊上那種衣衫半解、眼神迷離的模樣,忽地聽到一道冰冷的聲音:“你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看不出來嗎?
我在心底暗暗吐槽,嘴上卻嬌滴滴地道:“皇上,臣妾好想你……”
“你”字還沒說完,忽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沉桉像丟垃圾一樣把我甩在了地上,面色陰沉地吼道:“滾!”
滾就滾,老娘還不伺候了呢!
我從地上爬起來,揉揉發(fā)疼的膝蓋就打算往門外走,忽然又被他叫住。
“貴妃打算就這么出去?”
他說完,我只覺得身上一冷,這才想起我只穿著那件該死的中衣,臉頓時紅了,連忙尷尬地笑著回過身去,撿起被甩在地上的長衫套在身上,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天殺的千祺,難搞的皇帝!
我罵罵咧咧走了一路,剛回到寢殿就聽宋公公來宣旨,讓我麻溜點兒到冷宮報到。
就這樣,我第三次因為魅惑皇上不成被打入了冷宮。
“娘娘,你這才剛進宮,床還沒暖熱,睡覺的地方倒是來來回回搬了好幾趟了?!笔帐昂梦覟閿?shù)不多的東西,春兒一臉郁悶地站在我身后。
“話可不能這么說,”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想想,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像我們一樣過幾天就能來冷宮小住兩日?旁人可是想來都沒那機會呢!你放心,進得快出得也快,我們就當來度個假散散心,何樂而不為呢?”
“娘娘倒是豁朗。”
我還沒笑完,身后便傳來一道嘲諷的聲音,千祺張口就罵道:“廢物!”
我血壓狂飆,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我怎么就廢物了?”
“姝綿高冷,對誰都很疏離,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這很早之前本王就告訴你了吧?你呢?竟然上趕著去沉桉的寢殿!”
我一時語塞,在心底暗罵他。
是是是,你們姝綿大小姐高深莫測,深入人心,那你去找她??!把我一個冒牌貨推出來還管東管西的!
“六王爺又要我高冷,又要我俘獲皇上的心,可我只懂得小驕陽融化萬年冰山的套路。就算我是朵冷到不能再冷的高嶺之花,皇上他也不是暖萌萌的小太陽??!”
千祺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自己沒本事?!?/p>
我沒本事?!這話說得我可就不樂意了!我又沒成過親,我有什么本事?!
“王爺少看人挑擔不吃力了,被逼著獻身的是我,又不是你!”我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聽到我的話,臉色似乎有一瞬間的崩塌,又很快轉(zhuǎn)為冷冽的模樣:“我不留廢人,做不好,我就殺了你。”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真想沖上前去胖揍他一頓,可我沒功夫,更沒膽。
千祺常常罵我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而我覺得他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只命令我魅惑皇上,又不教我怎么魅惑。更何況皇上根本就不饞我的身子,他只想讓我滾。
02
我的真名叫作錦洛,原本是皇城腳下丐幫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乞丐,從出生起就被遺棄,被幫主一手帶大,除了坑蒙拐騙賭什么都不會。
三個月前,我像往常一樣從破廟里出來準備上街行事,幫主一把拉過我來,朝我臉上涂滿了泥土。
用他的話來說,乞丐是個高危職業(yè),尤其是我這般貌美的,出門在外難保不會被壞人盯上。
那日,我早上沒搶到飯,肚子餓得咕咕叫,恰好看到身著華服的男子從前方走來,身后跟著整整齊齊的十個侍衛(wèi)。
我的情緒瞬間爆發(fā),滿腦子想的都是“憑什么他陣仗這么大,我卻連飯都吃不飽”。我被這種情緒沖昏了頭腦,當場沖上去搶了他的玉佩就跑。只是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他身旁的侍衛(wèi)逮個正著,被迫跪在他的腳下。
“你這小乞丐活得不耐煩了?六王爺?shù)臇|西也敢偷?”那侍衛(wèi)兇神惡煞似的,揮起拳頭就要朝我砸來。
我這才知道眼前之人是六皇子千祺,不由得暗罵一聲真是出師不利!我連忙把玉佩高高舉起,裝可憐道:“小人當真不是有意拿六王爺東西的,就是剛剛跑得太急,一時被玉佩掛住了……王爺這般風流倜儻,想必一定不會同我一個小小的乞丐計較吧?”
千祺絲毫不理會我這一套,只是瞥了我手中的玉佩一眼,聲音低沉地道:“臟了?!?/p>
那侍衛(wèi)聞言立馬拔出了劍:“我這就殺了這小乞丐!”
我心中警鈴大作,我不過就是一時逞強釋放了一下惡之花,怎么好死不死地得罪了個王爺?!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一把抱住了千祺的大腿,連哭帶號:“王爺,您放過我吧!我從小沒爹沒娘,吃了上頓沒下頓,風餐露宿,很可憐的……”
眼淚沖刷掉了我臉上的泥土,千祺忽然激動地抓著我的胳膊,呢喃了一聲:“姝綿?!彼氖B(tài)稍縱即逝,猛地冷下臉來,沉聲命令道,“跟我走?!?/p>
“去哪兒?”我一頭霧水。
千祺倏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該去哪兒?我想回丐幫吃飯!
我弱弱地盯著他問:“王爺,容我問一句,我可以……拒絕嗎?”
“可以?!彼?。
“謝王爺!”
我心中大喜,起身就要開溜,一把冰冷的劍猛然架在我的脖子上,千祺輕描淡寫地命令道:“那就殺了吧?!?/p>
我“砰”的一聲,當場又跪了。
03
我被千祺帶回了府,不日后,身份便成了失蹤多日重傷而歸的丞相姝燁之女姝綿,兼任他和當今天子沉桉心底的“白月光”。
據(jù)說,姝綿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一年前隨沉桉出巡,哦不,約會之時遭到埋伏,為了引開敵人不幸受了重傷跌落懸崖,至今沒有消息。好巧不巧的是,我這么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乞丐,竟然和這位香餑餑一樣的女將軍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千祺對外宣稱我跌落懸崖時被人所救,但是摔破了腦袋,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姝綿常年行軍打仗的爹竟然沒有看出絲毫破綻,就連皇上也當真一道圣旨封了我為貴妃。
千祺命我想盡辦法讓皇上更加愛我,離不開我,再一腳把皇上蹬開,讓皇上無時無刻不牽腸掛肚,痛不欲生。
他說姝綿是喜歡他的,可恨被沉桉搶了去,還害死了她,所以他要讓沉桉也嘗嘗失去愛人的痛苦??晌矣X得他那表情分明就是愛而不得,因愛生恨。
姝綿的性格、舉止、什么場景會說什么樣的話我來來回回聽千祺講了無數(shù)遍,可是洞房之夜我還是暴露得很徹底。
姝綿是個見多識廣的女將軍,可我只是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p>
我躺在龍床上抱著被子瑟瑟發(fā)抖,滿腦子都是老娘的清白竟然要稀里糊涂地送給一個陌生人的悲哀。
沉桉帶著微醺的酒氣在我的身邊躺下,吻倏然落在我的頸上,我抖得像篩糠一樣,正安慰自己能被這樣風貌絕佳的九五至尊寵幸倒也不算吃虧時,沉桉不知為何突然抽風,冷著臉一把將我丟下了床,沉聲道:“滾!”
我在腦海中快速搜索著若是真正的姝綿該會作何反應,勉勉強強做出一副高冷的姿態(tài)叫道:“你敢讓我滾?”
他眸中似是閃過一抹驚奇,卻是死死地盯著我,一步步朝我走近。氣場太過強大,我瞬間就蔫兒了,忙裝可憐道:“皇上,好歹是新婚之夜,臣妾要是這么被趕出去可就真的沒臉活了。要不,您發(fā)發(fā)善心收留我一晚?我不上床,打個地鋪就好?!?/p>
沉桉倒是沒真把我趕出去,還賞了我一床被子。第二日一早,剛?cè)グ菀娡晏?,他就著急忙慌地把我打入了冷宮。
千祺倒還不算喪盡天良,隨手把我撈了出來,并威脅我說我的命可是握在自己手里。
我為了能好好活著,換著花樣吸引沉桉的注意,結(jié)果卻如出一轍地再次被他打入冷宮。
千祺罵我自薦枕席未遂沒有本事,可是沉桉愛的是姝綿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辦法?
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認認真真搞點兒私房錢來得重要!這樣萬一哪天被踢出宮去,也不至于白來一趟。
04
要不怎么說是無巧不成書呢!
我正在院子里冥思苦想該怎么搞錢時,忽然聽到墻角一陣歡鬧聲。
我走近一看,幾個宮女和小太監(jiān)正坐在地上打麻將打得熱火朝天。我暗戳戳地搓了搓手,拉著春兒就跑了過去,歡聲道:“好玩兒嗎?”
一群人見到我嚇得臉都青了,瞬間跪了一片,為首的小太監(jiān)擺著手道:“貴妃娘娘,這麻將是凌妃娘娘賞的,可不是奴才偷的?!?/p>
我隨意擺了擺手命他們起身坐下,自己也就地盤起了腿:“你們接著剛才的玩兒,不用在意本宮。”
眾人雖戰(zhàn)戰(zhàn)兢兢,倒也很快進入了狀態(tài)。我坐在剛剛說話的小太監(jiān)身后,見他被人虐得可憐,實在沒忍住親自上了手,連“碰”帶“杠”把把“和”,把他輸?shù)腻X翻倍贏了回來。
接連幾日,他們對我徹底沒了戒備,反而是崇拜有加,死乞白賴地要認我做“大哥”!我這才得知,宮女、太監(jiān)們平日里生活無聊得緊,這冷宮又向來管制松懈,因此他們常常溜來小賭一把。
我靈機一動,一個生財之道就這么在冷宮華麗麗地誕生了。
我的一眾“小弟”負責私下在宮里悄悄攬客,我則提供借款服務。
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宮女、太監(jiān)們玩兒上了癮,手里銀子告急就跑到我這里來借。我們文明經(jīng)營、童叟無欺,約定好等他們發(fā)了俸祿再還借的銀子。來的人越來越多,我手里的銀子卻漸漸捉襟見肘。
惆悵之際忽然想起來,我還有月例?。∥颐φ衼泶簝喝フ页凌耦A支銀兩。
春兒回來時,我正盯著自己的牌想怎么死才不至于太難看,她一開口,我頭也不抬地搶話道:“怎么樣?皇上給了多少銀子?”
我話音剛落,就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抽出“一筒”打了出去。我眼睛一亮,忙叫了“碰”,一副死牌竟然就這么打活了。
我興奮地回頭,就看到沉桉那張面無表情又該死的好看的臉,他挑挑眉說:“愛妃過得好生快活啊。”
宮女、太監(jiān)齊刷刷跪了一地,身子都因害怕而發(fā)著抖,我于心不忍,連忙自作主張地命他們先行退下。
等人走后,我堆起一臉諂媚的笑跪在沉桉身邊給他捶著腿,邊捶邊辯解道:“皇上,這些是臣妾的主意不假,但臣妾這可都是為您著想??!您看這冷宮凄凄慘慘的,再不想個辦法熱鬧一下,這里的妃子活不下去??!您又沒給這里的妃嬪定死罪,要真是出了人命,傳出去對皇家的聲譽也不好不是?”
我話說完,只覺得恍惚間看到沉桉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了下去:“還有,這滿宮的宮女、太監(jiān)整日來不是干活就是被罵的,免不了心生怨恨,這些也能幫他們排解煩悶,有利于身心健康不是?”
沉桉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我頭皮發(fā)麻。他先是特赦般讓我平身,又輕聲道:“你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樣?!?/p>
廢話!我是個冒牌貨,怎么可能和你日思夜想的白月光一樣!我在心里狂翻白眼,面上卻樂呵呵道:“是嗎?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05
我沒想到沉桉當真給了我銀子,還下旨提高了我的伙食標準,我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成了冷宮有史以來過得最有排面的女人。
夜間,我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兩盤鹵鴨、三只燒鵝外加六盤小龍蝦后莫名有些心疼沉桉。
他雖是個皇上,白月光死了,卻還要被自己的哥哥算計,弄來我這么一個冒牌貨企圖讓他愛而不得。為了表示對當今天子深深的謝意和同情,我端起桌上勉勉強強還能湊成一盤的點心,拉著春兒趕去了乾寧宮。
我忘了魅惑沉桉,他也忘了讓我滾,只默默地批著奏折也不理我,我自覺沒趣,放下點心就要告退,卻聽他道:“過來幫朕看折子。”
我一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滿臉都寫著“我說得還不夠明顯嗎”幾個大字。
我訕訕地笑著走到他的身邊,剛想說話,他猛然起身,一下把我拎起按在了他方才坐過的龍椅上。
我望著奏折上依稀只能認得的幾個大字,裝模作樣地問:“要寫什么?”
“陳將軍之意朕已知悉,然選妃之日未至,令妹此時入宮實為不妥?!?/p>
他緩緩地在我身后踱步,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心下了然,暗想當皇帝可真好,坐著不動都有人一個勁兒地往懷里塞美人??墒恰f的這句話每個字我都能聽懂,但是除了四畫以下的字,其它的字都不會寫??!
沉桉如刀般犀利的眼神投在我身上,我硬著頭皮死死地握住了筆,一聲質(zhì)問就這么從我身后傳來:“綿兒,我怎么記得,你從前不是這么握筆的?”
“皇上,臣妾撞了頭,腦子不好使,手當然也不好用了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我邊哈哈笑著邊轉(zhuǎn)身,一個沒留神,墨水飛出甩了他一身,我連忙伸手去擦,卻越抹越黑。
他臉色一沉,我很有眼力見兒地跪下了,一臉認真的盯著他發(fā)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出乎意料地,沉桉非但沒有治我的罪,反而時不時來冷宮同我一起玩兒上一會兒。我盯著他那與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龍袍,突然就明白了:莫非,皇上也不喜歡拘著的那些個規(guī)矩?他也喜歡偶爾放飛一下自我?
許是我打探的目光太過明顯,他眼神淡淡地瞥了過來。我連忙輕咳一聲,湊近他的耳邊,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皇上,您放心,此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臣妾一定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他瞇起眼睛摸了摸我的腦袋贊賞道:“如此甚好。”
06
一來二去,我自認為和沉桉建立了深厚的牌友之情,時不時伸手找他借點兒銀子,可謂是快活得很。
這日,他剛起身準備離開,我一把拉住了他,神神秘秘地從身后撈出那晚穿在身上的鏤空中衣來。他顯然看清了我手上的東西,眉頭一挑,詢問的意味十足。
我連忙擺手讓他千萬別誤會,我只想把這衣服轉(zhuǎn)讓給他,換他一錠金子。他隨便送給哪位妃嬪比我容易出手。
“怎么?你很缺銀子?”
聽到緣由的沉桉嘴角泛起一抹淺笑。
他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我什么時候不缺銀子?我想著,不由得嘿嘿笑道:“反正也吸引不上皇上您,與其留著浪費,還不如換點兒銀子實在呢!”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離開之前倏然附到我的耳邊,輕飄飄的一句“不試試怎么知道吸不吸引得上”激得我耳朵“噌”地紅了一片。
我在冷宮過得肆無忌憚,千祺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他闖進來時,我正擼著袖子起哄般往小太監(jiān)臉上貼字條,邊貼邊拍著桌子叫“二萬”。
當千祺冷冷地進來,目光掃視一圈后,整個冷宮瞬間就只剩我們二人。我正氣憤地想罵皇上都不管我,他憑什么這么過分時,就見他表情復雜地盯著我道:“你可真有本事!”
這話聽起來不太像是夸獎,我還是笑呵呵插科打諢道:“哪里哪里,不及王爺萬分之一。”
他看傻子一般瞄向我,僵持間,沉桉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他盯著我們的方向,淡淡笑道:“這冷宮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怎么?六哥這是來探望姝綿?”
“不不不……”我見機連忙竄到沉桉身后,拉著他的袖子委委屈屈道,“皇上,六王爺他好兇??!”
“六哥怎么會在這里?”沉桉在我身前坐下,笑著看向千祺。
“這要問貴妃不是嗎?”千祺一個眼神朝我投來,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直氣得牙根兒癢癢。
這不是擺明著想害我嗎?!
聽到沉桉緊接著而來的詢問,我立馬跪在了他身前,先發(fā)制人地交代了個干凈:“皇上,這都是六王爺?shù)酿t主意。他命臣妾扮演您的心上人,說等您淪陷后再離開您,臣妾抵死不從,他就要殺了臣妾?!?/p>
我說完挑釁般看向千祺,他卻毫不在乎地冷笑一聲道:“怎么辦?既然你自己招了,那……”
我連忙去抱沉桉的大腿,他卻抿著茶淡淡地笑著“哦”了一聲,說:“那就殺了吧?!?/p>
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沒想到沉桉竟然是這樣的人。
我哭得梨花帶雨,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臨死前“回娘家”的機會。偏偏沉桉對天下第一大幫派丐幫充滿好奇,以怕我潛逃為由,強制性地喬裝打扮跟我一起出了宮。
丐幫那群小孩兒,除了搶吃的時不留情面,其他時候都得叫我“老大”。見我回來,一個個的圍上來“老大”“老大”地叫個不停。
我沒心情同他們打鬧,只把賺的銀子拿出來挨個分了他們些許。
幫主見狀,連忙把我拉到一旁,夸張地叫道:“洛丫頭,你該不是大限將至了吧?這平日里誰要是從你身上搶一文錢,你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八代都從墳里刨出來;哪個男人靠近你一分,你恨不能追九條街也要廢了人家,怎么這失蹤幾個月突然回來就像被奪舍了一樣?對了,這男人誰?。块L得怪好看的?!?/p>
我無語凝噎。
07
許是太久沒見,又有了銀子,幫主難得大魚大肉擺了一桌,要給我接風。
小乞丐們嘰嘰喳喳地笑鬧著,說我一定是嫁入了豪門,以后要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了。我欲哭無淚,只能夸贊這斷頭飯還不算寒酸。
回去的路上,我在馬車里同沉桉面對面坐著,正探著頭感嘆世間風景無限好時,他忽然扳過我的身子,手勾著我的下巴,輕笑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愛妃為什么愁眉苦臉的?”
得!又來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我憤憤地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我都要死了,難不成還仰天長笑好上路嗎?”
“生氣了?”
他笑得更響亮了,說著又要作勢去刮我的鼻子。我氣惱地拍開他的手轉(zhuǎn)頭看風景,悶聲道:“小人怎敢同皇上置氣?本來就是小人欺瞞又妄圖魅惑皇上,就算是迫不得已,那也罪該萬死?!?/p>
我自知難逃其罪,故意把話說得陰陽怪氣。我暗暗地想,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這兄弟二人。
話雖這么說,可我還是不想做鬼??!隨著馬車越來越接近皇城,我不由得服軟地拉了拉沉桉的袖子:“皇上?你看我長得還挺漂亮,頭腦也還不錯,留在冷宮做點兒生意,替您解決點兒小麻煩,您也吃不了多少虧。此事,當真就沒有一點兒回轉(zhuǎn)的余地嗎?”
“有啊?!背凌竦穆曇魬醒笱蟮模⒅业难凵窀裢獐}人,他說,“給你個機會,哄得朕高興了,朕考慮考慮。”
晚上,再一次躺在龍床上,穿著那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中衣,我忍不住在心底咒罵。
什么叫把他哄得高興了?有必要把侍寢說得這么清新脫俗嗎?還有,這衣服怎么來來回回就像塊狗皮膏藥一樣在眼前晃呢?!
我正咬牙切齒時,沉桉突然靠近,挑眉笑道:“想好要怎么哄朕了嗎?”
哄什么哄!你不就想讓本姑娘侍寢嗎!我一時氣急,揪著他的領子便吻上了他的唇,泄憤般地一點兒也不溫柔。
我萬萬沒想到,他把我撈入懷中,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卻只是輕聲說了一句:“睡覺?!?/p>
我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有些難以置信地試探道:“皇上?”
他放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語氣帶著威脅:“不想睡我們做點兒別的?”
那還是算了,我連忙閉上了眼。
只聽他低低的笑聲在我耳邊傳來。
08
千祺被罰去上安寺訟經(jīng)半個月的消息我是兩天后才聽說的,不由得暗叫一聲“真是蒼天有眼”,要不是這該死的王爺,本姑娘至于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嗎?!
我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成了沉桉的“專寵”,捶背揉腿,端茶送水,唱曲子侍寢是樣樣要做。神奇的是,他竟然沒把我冷宮的生意關了,還特赦我可以繼續(xù)隨意出入冷宮。
一個月后,沉桉要微服去江南巡游,命我伴駕。
說實話,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開心,面上卻裝出憤懣不平:“皇上要出巡,大臣、侍衛(wèi)、美女還不是招手即來,帶上我一個死囚干什么?”
“伴駕啊?!背凌褚桓毙陌怖淼玫哪印?/p>
這理由我竟無話反駁。
我同喬裝打扮后的沉桉在官驛住下,第一次來到江南,好奇心很快就掃空了心底的陰霾,為了保住這條小命,我死纏爛打地拉著他陪我出去逛街。
江南一帶有天下最好的織繡,有與京城味道不同的小吃美食,有吳儂軟語的江南女子……作為一個沒有出過遠門的我來說,自是不能錯過這么大好的機會。
所謂行之千里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了這里,我才發(fā)現(xiàn)天下英才并未全都聚在京城。
逛了一天在酒樓酒足飯飽后,盯著身旁五大三粗、虎視眈眈地等著討要銀子的壯漢,我摸了摸自己干癟的口袋,求助地看向沉桉,卻沒料這廝竟然一把把我推了出去,輕飄飄地道:“要算賬找個安靜點兒的地方?!?/p>
我聞言,憤憤地瞪了沉桉一眼,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身后伙計來勢洶洶地追來,我跑到街角處忽然遇到一輛鋪滿稻草的馬車,想都沒想我就鉆進了稻草堆??赡邱R車越跑越快,任我在后面叫破了喉嚨,車夫也全然不聞不問,直到荒郊野嶺才停下歇息。
為了順利地找回去,我把身上僅有的十兩銀子全部給了車夫。到了官驛已是深夜,我頂著滿頭的稻草走進大門,正好撞上眉頭緊皺的沉桉,當即便開始數(shù)落他:“你是皇上就可以隨意安排我嗎?你是皇上就可以見死不救嗎?你是皇上……”
我氣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我的小臉“噌”地紅了一片。
我用眼神向他表述我生氣了,還是極其難哄的那種。
此后,沉桉就見什么買什么,大手一揮,珠寶首飾樣樣進了我的口袋,淋漓盡致地演繹了什么叫作“霸道皇上的寵愛”。
我與沉桉之間開始萌生出了某種不可言喻的情感。他時不時就喜歡把我摟進懷里抱一抱,神奇的是,我竟然該死的喜歡。
回宮那日,千祺來迎接圣駕,我被沉桉牽著下車,正滿心歡喜,就見千祺目光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身后,身披盔甲的女將軍有著同我如出一轍的臉。
那是……姝綿。
我愣在原地如遭雷劈,真正的“白月光”……竟然回來了。
09
我重新回到了冷宮,以庶人的身份把生意搞得越來越熱鬧,企圖以此抑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聽說姝綿根本就沒有跌落懸崖,而是一直在上安寺養(yǎng)傷。千祺被罰去誦經(jīng),鬼使神差地將她帶了回來。
我一直等著沉桉開口把我這個廢為庶人的冒牌貨趕出去,可他對此毫無反應,這讓我不免有些生氣。
是死是活給個痛快話,這么吊著也不是個辦法??!
更出乎意料的是,我打麻將發(fā)泄情緒時,沉桉竟然再次來了冷宮,我死死地瞪著他,根本不管他出了什么,亂打一通。
“三餅?!?/p>
“碰?!?/p>
“二條。”
“杠。”
“一萬?!?/p>
“和了?!?/p>
“……你確定?”
終于,沉桉實在看不下去了。
聽到他含笑的聲音,我心煩意亂地掀了桌子:“不玩兒了!”
“脾氣這么大?”
他說著就作勢要抱我,我狠狠地推開他就吼:“別隨隨便便碰我!”
話音剛落,嘴巴就被他吻住,我暗自平息著心跳聲,一把推開了他,氣道:“皇上既然將民女廢黜,又不定罪,為何不將民女放出宮外?你是皇上就可以這樣隨便嗎?”
原以為沉桉會大發(fā)龍威,卻沒想到,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會兒,雙手握住我的肩頭道:“那朕認真點兒?!?/p>
我連推帶扯地把沉桉趕了出去,剛紅著臉躺在床上罵他輕狂,房門忽然被粗暴地撞開。
我皺起眉頭剛想發(fā)火,千祺卻忽然闖進來,他一邊憤憤地說著:“你可真有本事!”一邊拿起我放在桌上做女工的剪子,“我倒要看看你的臉花了,皇上還會不會要你!”
眼看他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我一咬牙用力掙扎著想逃出去,哪知“砰”的一聲,我撞到墻的拐角上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聽到太醫(yī)欣喜地叫著:“皇上,娘娘醒了!”
我視線掃了一圈,只見千祺面色冷峻地盯著我,嘴角帶著傷,想來是被打了。
千祺和沉桉是一母同胞,在眾多兄弟中兩人最為親近,原本先帝是將皇位傳給千祺的,可他是性情中人,自認不如沉桉懂得治國之道,便讓了賢。因此太后格外偏愛千祺,與沉桉一起賜了他三塊免死金牌,可世代承襲。即便如此,這次也受了懲罰。
愣怔間,我的手被沉桉握住,看到不遠處正望著我的姝綿,我悻悻地推開了他的手。
沉桉這個人可真討厭,帶著他的“白月光”來是刻意給我添堵的嗎?
10
千祺這件事給我留下了深深的陰影,為了緩解情緒,我借機提出了回丐幫的請求,想回去好好捋捋這復雜的情感關系。
只是我沒想到,剛回幫里把凳子坐熱,千祺便帶著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跑來了,他開口就是一句:“我娶你,沉桉已經(jīng)廢了你,你離開沉桉?!?/p>
這人真是有病,當初讓我魅惑沉桉的不是你?
我抿了口茶,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他看著我的樣子蹙了蹙眉,道:“本王沒和你開玩笑,你做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會虧待你?!?/p>
“我能斗膽問一句,王爺這又是什么計劃嗎?”
我深深地覺得這個人的種種行為都透露著“有病”二字。
“她愛沉桉?!?/p>
千祺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苦笑。
我在心底為他默哀了三秒,心想六王爺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他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臭男人罷了!
可是姝綿愛沉桉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王爺一往情深當真是可歌可泣,可是你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本事小人實在是吃不消啊!昨天讓我魅惑沉桉的是你,今天讓我離開他的又是你;昨天要毀我的是你,今天要娶我的還是你!你倒是隨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事情是你想怎么來就怎么來的?”
我苦口婆心地說了一堆,千祺卻充耳不聞地拉著我就往外跑:“事情就這么定了,本王現(xiàn)在就帶你回去?!?/p>
我一路掙扎,好巧不巧地,出了門口剛好碰到趕來的沉桉和姝綿。
“六哥這是作何?”沉桉說著就把我拉到了懷里,我下意識地想掙扎,卻被他束縛得更緊。
千祺臉色陰沉卻不答話。
沉桉松開我,輕笑著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我正想開口罵人,眼前忽然一陣風掠過,轉(zhuǎn)頭就看到姝綿上前揪住了千祺的耳朵,在他連連的叫痛聲中說要和他談談。
我看著那威武的女將軍,目光不自覺地移向沉桉的耳朵。身子忽然被沉桉攬進懷里,他淡淡地笑道:“怎么?愛妃也想揪揪看?”
我被誘哄著點頭,他的吻倏然落了下來聲音好聽得不像話:“大膽!真是欠收拾?!?/p>
“他們……”
終于找回一點兒理智后,我看著不遠處苦著臉被姝綿教訓的千祺,一臉疑惑地問:“姝綿將軍不是喜歡你嗎?”
沉桉拍了拍我的頭,笑道:“她喜歡的一直是六哥?!?/p>
我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六王爺,總算確定這人就是一個神經(jīng)病,連“白月光”到底喜歡誰都沒弄清楚,就整日苦大仇深地瞎折騰。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姝綿,當初六哥把你弄進宮后,我怕你完不成他交代的任務會被為難,本想著不如就成全了你,可是看到你躺在床上怕得要死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背凌裨谖叶呡p笑道。
“誰怕得要死?你才怕得要死!”我不服輸?shù)氐上蛩?/p>
“是嗎?”他倏然壞笑起來,“今晚試試?”
11
三日后,皇城喜氣洋洋。
全城都在傳,真正的姝綿將軍強勢回歸,如愿嫁給了六王爺千祺。而那個被送進宮的小乞丐錦洛穩(wěn)坐在皇貴妃的位置上,收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太監(jiān)、宮女,被皇上寵得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