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房安置對農村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研究
——基于鹽城市颶風災害安置的實證

李 禕，馮宣鳳

（河海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南京 211100）

隨著自然災害頻繁發(fā)生，因災移民的人口規(guī)模呈現上升趨勢［1-3］，安置住房是災害移民最基本的生存保障，直接影響移民的生活質量［4］，災后安置住房的條件和環(huán)境嚴重影響其幸福感［5］，同時，幸福感指數作為權衡城市社會治理的關鍵指標，被各級政府和領導者納入決策范圍。因此，現階段探索如何提升災害移民的住房幸福感、改進災害移民安置工作顯得尤為重要。住房對主觀幸福感會產生重要影響，已有研究從住房資產［6，7］、住房條件［8］和住房環(huán)境［9，10］等方面探討對幸福感的影響。此外，也有學者關注住房數量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影響，認為擁有住房的數量與幸福感呈正相關，住房數量多的居民幸福感顯著高于只有一套住房的居民［11，12］。還有學者將上述幾個因素綜合起來分析，指出住房產權、住房價格變化等對于個體的主觀幸福感影響不顯著，但是住房結構、人均使用面積等顯著正向影響居民主觀幸福感［13，14］。當前人們較多關注災后重建速度和重建成果，對移民的生活質量狀況和主觀感受有所忽視。而主觀幸福感是用來反映人們生活質量狀況的有效指標，能夠對生活質量以及其他方面的滿意度作出綜合判斷，能夠反映出人們的主觀情感。移民在安置后的主觀幸福感狀況，是移民工作實現社會效益最大化的關鍵，因此，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是一個值得重點關注的問題。以鹽城市風災安置社區(qū)實地調研數據為研究材料，基于有序Logistic模型，測度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水平，探究住房安置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機理，以期為完善災害移民住房安置管理政策和建設服務型政府提供建議。

1 研究區(qū)域概況與數據來源

1.1 受災區(qū)域

2016年6月，江蘇省鹽城市遭受特大龍卷風，造成房屋倒塌、公用設施損毀、人員傷亡、道路受阻等特別重大災情。此次龍卷風的受災帶呈帶狀分布，受災范圍總面積約269 km2。造成鹽城市受災人口140 079人，涉及17個鎮(zhèn)（街道）122個村，主要的受災區(qū)域分布在阜寧縣和射陽縣。受災區(qū)域帶的位置如圖1所示。

圖1 受災區(qū)域帶位置

1.2 數據來源

本研究所采用的數據來源于2019年7月、2020年1月、2020年10月對鹽城颶風災害安置移民的實地調研。通過前往鹽城市受風災影響的17個集中安置社區(qū)，其中阜寧縣14個，射陽縣3個，開展問卷調查和入戶訪談，對被調查者進行訪談和問卷填寫，為本研究提供數據支撐。

2 研究方法

首先，利用單問題提問式幸福感測度方法［15］及描述分析，測度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水平；其次，根據前人的研究和實地調研選取指標變量；最后，運用有序Logistic模型，探討各變量對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機理。

2.1 變量選取

根據對主觀幸福感影響因素的系統梳理，可知目前學者們對于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研究已經非常豐富且具體［16］，同時，通過對災害移民住房安置及住房對主觀幸福感影響方面相關研究的分析，對住房安置的全過程進行梳理，選取研究變量，各變量的賦值情況如表1所示。

表1 各變量名稱及其賦值

2.2 研究假說

同時，基于對前人的研究及感性認知，提出本研究的8個研究假設。

假設1：分房方式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移民對分房方式評價越高，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

假設2：住房支出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負向影響，即住房支出越高，移民主觀幸福感越低。

假設3：住房質量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當前住房質量好的移民主觀幸福感較高。

假設4：住房面積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當前住房面積大的移民主觀幸福感較高。

假設5：社區(qū)配套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社區(qū)配套越完善，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

假設6：社區(qū)衛(wèi)生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社區(qū)衛(wèi)生越好，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

假設7：社區(qū)參與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社區(qū)參與越頻繁，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

假設8：干群關系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即干群關系越好，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

2.3 主觀幸福感模型建立

鑒于本研究的因變量為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選項為5個有序多分類變量，其中“不確定”代表主觀幸福感處于“較不幸?！焙汀拜^幸?！敝g搖擺不定的狀態(tài)，運用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計，會造成估計結果可能不科學，因此本研究選擇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實證分析。按照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的建模要求，建立主觀幸福感影響模型如下：

式中，happiness*表示主觀幸福感等級；xi表示第i個自變量；β0j表示幸福感為j時回歸方程的常數項；βi為回歸系數。

3 結果與分析

3.1 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水平情況

本研究中，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采取自評方式，根據調查問卷中“總的來說，您覺得您的生活是否幸?！边@個問題，需從“非常不幸福=1、較不幸福=2、不確定=3、較幸福=4、非常幸福=5”這5個選項中進行選擇并填寫相應的數值，分值越高表明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反之，則主觀幸福感越低。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均值為3.24，標準差為1.02，說明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位于中上水平，且離散程度比較小。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水平如表2所示。

表2 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總體情況

通過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進行統計可得，被調查移民中，有13人覺得自己生活非常不幸福，占總人數的比重為5.08%；47人覺得生活比較不幸福，占總人數的比重為18.36%；84人覺得自己生活的一般，占總人數的比重為32.81%；89人覺得自己生活的比較幸福，占總人數的比重為34.77%；23人覺得自己過得非常幸福，占總人數的比重為8.98%。根據此次調研的情況顯示，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狀況良好，較多的移民處于一般及以上的幸福感水平，具體如圖2所示。

圖2 主觀幸福感的描述性統計

3.2 住房安置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影響的回歸分析

本研究根據調查問卷的數據，構建3個模型用來研究住房安置與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關系。模型一為住房條件模型，在對個體家庭變量進行控制的前提下，加入安置住房條件變量；模型二為社區(qū)環(huán)境模型，在對個體家庭變量進行控制的前提下，加入安置社區(qū)環(huán)境變量；模型三為綜合模型，在對個體家庭變量進行控制的前提下，同時加入安置住房條件和安置社區(qū)環(huán)境變量。運用這3個模型探討住房安置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結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本研究所構建的3個模型經檢驗都是成立的，且模型三的R2值高于模型一和模型二的R2值，說明模型三的擬合優(yōu)于模型一和模型二，對實證數據解釋力更強。

表3 住房安置對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影響的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

模型一以分房方式評價為非常好、住房支出6萬元以上、住房質量評價為非常好以及住房面積為140 m2作為參照組，分房方式、住房質量、住房支出和住房面積均顯著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貧w分析結果表明，分房方式能顯著影響人的主觀幸福感且分房方式與主觀幸福感存在正相關關系，但是兩者之間的關系并非簡單直線相關。以對分房方式評價為非常好為基準，認為分房方式較好的主觀幸福感明顯比認為分房方式非常不好的移民主觀幸福感高，認為分房方式一般的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最高，認為分房方式較好的移民主觀幸福感次之。其中認為分房方式非常不好的移民主觀幸福感為非常好的0.059倍，認為分房方式一般的移民主觀幸福感為非常好的0.145倍，說明移民對于分房方式評價越好，其主觀幸福感越高，與假設1相符。從住房支出來看，與住房支出在6萬元以上的移民相比，住房支出為0元的移民主觀幸福感顯著較高，優(yōu)勢比為64.457，即住房支出為0元的移民的幸福感是支出為6萬元以上的移民的64倍，住房支出越高，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越低，假設2得以驗證。從住房質量方面來看，住房質量在1%的水平上顯著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且優(yōu)勢比很小，這也說明住房質量對于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程度非常顯著，且呈正相關關系，住房質量越好，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越高，與假設3相符。從住房面積來看，居住面積為70、90、100、120 m2的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分別是140 m2的0.021、0.036、0.099、0.323倍，且居住面積為30 m2移民主觀幸福感極低，說明安置住房的面積對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正向意義，居住面積越大，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越高，假設4得到驗證。

模型二以社區(qū)配套為6個、社區(qū)衛(wèi)生為非常干凈、社區(qū)參與為總是參與以及干群關系為非常信任作為參照組。通過回歸分析發(fā)現，社區(qū)衛(wèi)生和干群關系顯著影響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社區(qū)配套和社區(qū)參與對于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影響不顯著。具體來看，社區(qū)配套對于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影響不顯著，且社區(qū)配套對于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不是線性的正相關，基礎設施個數為5個是基礎設施為6個的3倍，與假設5不符合。移民參與社區(qū)活動的頻率對于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影響不大，僅經常參加社區(qū)活動的移民在10%的水平上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是總是參加社區(qū)活動移民主觀幸福感的0.082倍，與假設7不相符。社區(qū)衛(wèi)生情況顯著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以移民對于安置社區(qū)衛(wèi)生情況評價非常干凈為參照組，認為社區(qū)衛(wèi)生較臟亂和一般的移民主觀幸福感及認為社區(qū)衛(wèi)生較干凈的回歸系數分別在1%和10%的水平上顯著相關，對社區(qū)衛(wèi)生評價為較臟亂的移民的主觀幸福感為非常幸福的概率是認為評價為非常干凈的0.013倍；認為社區(qū)衛(wèi)生一般的移民主觀幸福感為非常幸福的概率是認為社區(qū)衛(wèi)生非常干凈的0.022倍；對社區(qū)衛(wèi)生評價為較干凈的移民的主觀幸福感為非常幸福的概率是認為評價為非常干凈的0.133倍，安置社區(qū)衛(wèi)生情況越好，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越高，假設6得以驗證。從干群關系來看，干群關系在1%的水平上顯著影響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移民越信任社區(qū)的干部，與社區(qū)干部關系越好，其主觀幸福感越高，假設8得以驗證。

模型三的回歸結果顯示，分房方式和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在其模型內的回歸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相關，表示認為分房方式非常不好的移民對當前幸福感非常滿意的概率是認為分房方式非常好的0.042倍，說明其主觀幸福感要低于其他移民。住房支出和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在其模型內的回歸系數在10%的水平上顯著相關，住房支出為0、0～2萬元、2萬～4萬元、4萬～6萬元的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分別是住房支出為6萬元以上的50、24、9、2倍，可見住房支出越高，其主觀幸福感越低。住房質量和干群關系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關，并且優(yōu)勢比都很小，接近于0，說明住房質量和干群關系對于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程度非常顯著。住房面積在5%的水平上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以住房面積為140 m2為參照，住房面積正向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住房面積越大，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越高。

4 小結

對住房安置影響災害移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研究表明，災害移民在搬到集中安置區(qū)之后，住房條件和生活環(huán)境得到了一定的改善，移民的幸福感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從主觀幸福感的總體水平來看，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狀況良好，大部分移民的自評主觀幸福感處于中等或以上水平。在安置住房條件方面，分房方式、住房質量、住房面積對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呈正相關關系，即移民對分房方式評價越高、住房質量越好、住房面積越大的移民主觀幸福感越高，而住房支出與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呈負相關關系，即住房支出越高，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就越低。在安置社區(qū)環(huán)境方面，社區(qū)配套和社區(qū)參與對災害移民的主觀幸福感影響不顯著，社區(qū)衛(wèi)生和干群關系顯著影響移民的主觀幸福感且呈正相關關系，即社區(qū)衛(wèi)生越好，干群關系越融洽，移民的主觀幸福感越高。

5 政策建議

基于本研究結論，對之后災害移民的住房安置提出如下建議：①制定科學合理，符合當地實際情況的安置政策。加強公眾參與，積極聽取移民的意見和建議，了解其安置意愿，公平透明地實施安置政策，提高移民與基層干部之間的信任度，保障移民權利、注重民生、促進移民參與安置；②改善安置區(qū)的住房條件。增加大面積的住房戶型，同時可以根據移民自愿進行住房面積選擇，以滿足移民的需求，在進行住房重建時不能盲目地效仿城鎮(zhèn)住宅建設的模式，要綜合考慮農村和農民的實際情況，建議樓層不要太高，可以增加儲物間或者庭院；③加強安置社區(qū)建設。完善移民安置社區(qū)的基礎設施及配套設施條件，保證水、電、網絡信號等穩(wěn)定供給，改善移民醫(yī)療、教育、交通、休閑娛樂的條件，增加綠化面積，保證社區(qū)干凈整潔，創(chuàng)造一個良好的宜居環(huán)境。同時，增加移民社區(qū)公共文化活動，鼓勵移民多參與社區(qū)活動，給移民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交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