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某鯨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喜歡你,從很久之前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p>
01
江柏一踩著點進到訓練室,被屋里跟罰站一樣站了一排的男孩子們嚇了一跳,有眼尖的認出她來,驚喜地叫了一聲:“YIBAI?”
真難為粉絲們喊她隨便敲出來的這個ID了,江柏一理了理自己因為害怕遲到飛奔而來弄亂的頭發(fā),試圖給這些晚輩留下一個前輩應該有的靠譜模樣。
她掃了屋里這些陌生的面孔一眼,想起教練最近似乎一直在招納新隊員,她的視線從頭掃到最后,心里偷偷想:好像沒有特別帥氣的候選人。
這時,身后忽然響起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來晚了,不好意思?!?/p>
現(xiàn)在打游戲的人十有八九是聲控,江柏一眼睛亮了亮,回頭看去。男孩子站在門邊,逆著光,神色有些淡漠。他戴著一副有些呆板的黑框眼鏡,眼皮抬了抬看了她一眼,眼尾上挑,蓋不住眼底的疏離之意。
有些人天生就長得涼薄,男孩子明明嘴角微微上揚,但江柏一就是覺得他不好靠近。
男孩子開口:“我是來報到的?!?/p>
江柏一發(fā)覺屋里并沒有負責人招呼他們,只能開口說道:“哦,行,你們在這等一會,教練應該一會就來?!?/p>
男孩子乖巧地點了點頭,卻說著和乖巧毫不相干的話:“可以坐著嗎?站著有點傻?!?/p>
江柏一看了看不知道為什么站成一排的其他人,想,果然是天生的妖孽,一句話就能得罪了一屋子人。但是她并不兼負教練的責任,說了句“那就都坐著吧”之后就上了樓,開始了自己一天的訓練。
她練了一上午游戲中的一個技能,直到閉上眼睛也能熟練地操作出來,才松開鼠標伸了個懶腰。她打開手機看了看,發(fā)現(xiàn)戰(zhàn)隊群里出了條新公告,公布了替補的名單。
她掃了一眼,看見“法師(輸出)”后跟著的名字:桑景。
她想:不好意思,我一定把你狠狠按在替補的座位上,和飲水機做伴。
然后她繼續(xù)往下看,發(fā)現(xiàn)“法師(輔助)”后跟著的名字竟然有點眼熟——
還是,桑景。
江柏一:……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這個人還挺厲害,竟然同時玩“輸出”和“輔助”兩個方向。吐槽完了以后她移到下面看照片,滑到那個叫桑景的人的照片時,發(fā)覺就是今早那個得罪了一屋子人的男孩子。
不得不承認,還挺帥。她視線停留了一分鐘,繼續(xù)往下滑,看見桑景考核的成績:15.9(滿分16)。江柏一當初這個考核的成績是15。她難得地有點被威脅的感覺,在心里默默得出了個結論——長這么帥,確實很會得罪人,江姐姐要好好地教他做人。
02
打比賽之前隊員要有和替補的磨合,俱樂部組織的第一場訓練賽也是江柏一第一次和桑景合作。熬夜修仙選手江柏一頭一次在早晨七點就起床,準備好好給那個新人留下一個“精彩”的印象,讓他知道做人不能太囂張。
桑景去的時候,江柏一表面上在認認真真調整外設,實則努力地偷瞄著他。他還是戴著呆板的黑框眼鏡,穿著極為休閑的衣服,沒什么表情,好像就是下樓逛逛一樣隨便。也許是她看得太過專注,桑景原本直直地往前走,卻猝不及防地轉頭看了她一眼。
江柏一冷不丁和他四目相對,下意識地錯開,把視線放回面前的屏幕上。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他剛剛眼尾上挑,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這算什么?江柏一努力掩飾自己的尷尬,想:挑釁嗎?
桑景不只是看了她一眼,而且徑直朝著她走過來。
江柏一余光瞥見身邊空著的位置有人坐下,對方先開口:“前輩好,我是桑景?!?/p>
聽起來乖巧得不得了,江柏一于是分了他個眼神,卻看見他托著腮看著自己,繼續(xù)說道:“很熱嗎?前輩干嗎臉紅?”
聽起來就好像在問一個女孩子“你牙齒上紅紅的是什么”一樣欠揍。
江柏一冷靜下來回懟道:“不好意思,這是天生的臉色紅潤哦。不過我看你臉色這么白,都見不著點血色,是不是因為臉皮太厚了?”
桑景乖巧而無害地笑笑,回了個鼻音:“哼?!?/p>
“前輩可以摸摸看,我臉皮厚不厚?!?/p>
江柏一攥著鼠標的手驀然一緊,但是教練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硝煙味十足的對話,于是便再不理他。
整個訓練賽是五局三勝制,第一局,桑景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江柏一,江柏一進攻他輔助,江柏一撤退他斷后,江柏一被對面群毆他……發(fā)了個“干得漂亮”,然后掩護其他隊員撤退了。
這一局雖然贏了,但是江柏一覺得自己受到了挑戰(zhàn),她還沒這么憋屈地贏過。于是在接下來交流戰(zhàn)術的時候,她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輔助別跟著我了,多去照顧一下其他隊友,為整個團隊做貢獻?!?/p>
桑景聞言,很乖地點了點頭:“好的?!?/p>
然后接下來的一局,江柏一就再也沒見過桑景角色的身影。當她被對面圍攻,習慣性地想叫別人支援一下,“輔助”二字剛出口的時候,桑景恰到好處地咳嗽了一聲。
江柏一:……
第二局贏得更憋屈。
整個訓練賽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完成的,游戲結束的時候,桑景一邊拆自己的設備一邊開口:“打得挺好,前輩,再多磨兩局就好了?!?/p>
江柏一有那么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才是替補。
03
為了即將到來的聯(lián)賽,江柏一這幾天都在和桑景組隊。一起組隊刷副本是搭檔磨合最基本的方式,當然,這是桑某人的美其名曰,江柏一可時刻都在提防著這個隨時可能會換掉自己的人。
所以兩個人副本刷得也磕磕絆絆——
江柏一:“給我加點血會死?”
桑景:“救不回來,而且會把Boss攻擊對象轉移到我身上,那樣我也就完了。”
江柏一:“你也打不死Boss,這和陪我一起死有什么區(qū)別?”
桑景涼涼地看了她一眼:“那可不一樣,你是想讓我為你殉情?”
江柏一:……
他乖巧地笑了笑,聲音低低的:“前輩,不太好?!?/p>
這個副本結束了之后,江柏一立馬踹了桑景,自己去匹配路人玩家虐菜了,沒想到匹配到的是熟悉的ID——SANG。
冤家路窄也不過如此,江柏一換了自己最寶貴的裝備,準備讓對面那個小鬼知道什么是前輩。她這是第一次看桑景玩全輸出,一開始還有些緊張,開局兩招過后,她就有些愣,就這?15.9?
SANG:前輩,不讓你了哦。
YIBAI:我、需、要?
兩個人很默契地沒讓隊友幫忙,江柏一漸漸覺出就算是打職業(yè)比賽的決賽時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費心力,對面的手速比她快,但是她連招連得好,一樣的技能對打,兩個人打得不相上下。
到最后拼血量的時候,江柏一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拼不過對方。SANG最后比她多了100點血量,只要一個普攻就能把她打掉。
YIBAI:???
SANG:前輩,你裝備沒我好,我可是全滿級。
行吧,輸給了世界上最可惡又最惹人喜歡的“鈔能力”,江柏一暴躁地退了游戲,看著手機上剛加上的桑景微信,對方發(fā)了個表情包,是一只噔噔噔跑過來打招呼的小狗。
江柏一想,他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挺狗。
懷著單挑竟然輸給桑景的抑郁心情,江柏一踏上今天晚上格外擁擠的地鐵。一上去她就后悔了,沒有坐的位置,只能勉勉強強扶著扶手,腳尖都快離地。地鐵啟動時她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阿姨,她的胳膊被人一把拽住。
桑景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前輩,站好了。”
江柏一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這個好像背著書包回家寫作業(yè)一樣乖巧的男孩子。他在笑,眼尾上揚,又像極了靠美色騙人的妖精。
桑景松開她的胳膊,側身讓出他身后的位置:“站我后面,不行就扯著我衣服?!?/p>
江柏一有種他怎么總是陰魂不散的感覺,她努力拽住扶手回道:“不用!剛剛只是個意外。”
然后下一秒,她又一個踉蹌,直接跌進桑景懷里。桑景身上有種不知名的清冽味道,江柏一臉燒起,她鼻尖撞到他胸膛,立馬想站起來,但是又踉蹌了一下。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桑景一只胳膊攬住她的肩,直到她徹底站穩(wěn)以后,才松開她。
江柏一覺出他好像是在占自己便宜,臉燒得紅透:“你……”
桑景乖巧地抿唇一笑:“不想扯衣服的話,抱著我也行。我不介意?!?/p>
“你不應該叫桑景?!苯匾缓芟胨洪_他這張無辜、乖巧的皮囊,“你應該叫桑心,字病狂。”
沒錯,喪心病狂。
04
閨密的奪命連環(huán)call在江柏一到家的時候追來,她在那頭尖叫:“一一!你背叛了我!怎么能一個人脫單?”
她不解地揉了揉頭發(fā),問:“脫單?”
“你看論壇今天的熱點?!?/p>
江柏一依言打開電腦,熱點第一條有個很惹人遐想的標題——“年少追隨竟成電競虐戀?”配圖是她的游戲角色和另一個人的拼圖,好巧的是,江柏一現(xiàn)在根本不會忘記這個穿得金光閃閃的角色:SANG。
她點開看了看,是一段桑景的采訪,記者問作為排行榜第一的他為什么想加入職業(yè)戰(zhàn)隊,桑景回答說,因為那里有最厲害的法師。
記者就喜歡這種有硝煙味的回答:“我們都知道YIBAI是職業(yè)法師中頂流的選手,那您這是想向YIBAI宣戰(zhàn)?”
桑景輕輕一笑,很有欺騙性:“不,我想給她打輔助。我們約好了的?!?/p>
配圖是訓練賽時兩個人在一起的截圖。
“約好了的?”江柏一笑了笑,對面的閨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聽她繼續(xù)說,“這年頭真是什么樣碰瓷的都有。”
桑景作為一個職業(yè)選手無疑是十分優(yōu)秀的,過了幾個月的訓練和考核之后,他就正式參加比賽。一場比賽之后,他立馬收獲了一大批粉絲。這更讓江柏一有了危機感,在訓練室熬夜練習已經成為家常便飯。早上的時候,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和黑眼圈,雙目無神地看著眼前的屏幕,聽著身后有人走過,喊了一句:
“隊長,給我拿個可樂,加冰。哎,熬了一晚上,這個操作就是練不熟,我現(xiàn)在好餓啊,又餓又渴?!?/p>
身后的腳步頓了頓,一會又重新響起。
先進入視線的是一只好看的手,然后是落在眼前的一盒牛奶,江柏一拿起牛奶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還是溫的。她有些好笑地抬頭,猝不及防就落進一個深邃又專注的視線里。
桑景站在她身后,原先因為放牛奶而微微彎下的腰此刻也未直起,他嘴角拉得平直,不再像往常一樣微微上揚。江柏一抬起頭,兩個人距離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江柏一大腦一片空白,桑景開口:“你經常這樣?熬夜、不吃早飯、空腹喝冰飲?”
江柏一縮回腦袋,避開他的視線,像極了犯錯被抓包的小孩:“也沒有吧,就是偶爾?!?/p>
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對,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以后就有關系了?!鄙>捌鹕頃r低聲說了一句。江柏一沒聽見,只看著桑景的身影漸漸離去。四周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突然聽見有什么擂鼓般作響,反應了好一會,她才發(fā)覺,是心跳的聲音。
怦怦,怦怦。
本來打算去睡覺的江柏一趕忙又開了一局游戲,游戲的喧嘩壓過心頭的悸動。她此刻才覺出熬夜后頭部針扎般的刺痛感,困倦地敲著鍵盤,想著開都開了,不能退出輸掉。
桑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把打包好的早餐放在江柏一桌旁。他一言不發(fā)地勾住江柏一的腿彎,然后把她整個人公主抱抱起。
江柏一手里還攥著鼠標,有些迷糊地看向桑景,只能看見他的下巴和側臉的線條。他朝樓上走去,輕聲哄道:“睡覺,乖?!?/p>
就像是蠱惑人心的妖精一樣,他的懷抱在清涼的清晨顯得無比溫暖,她想推開他的,可是莫名地感覺到在溫暖懷抱里涌出的莫大的困意。她的眼睛努力眨了幾下,最后慢慢闔上。桑景回到她的位置前,看見對手發(fā)的好幾個問號,試著操作了一下江柏一的角色。
明明困到閉眼就睡著,還不肯退出游戲,桑景一邊想,一邊一套技能秒掉對方。
YIBAI:她睡著了。不好意思,兄弟。
對手:你是?
YIBAI:她男朋友。
05
江柏一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她看著留在桌子上的早飯,有些無言以對。
桑景此刻正專注地和隊長一起訓練,江柏一看了他一眼,摸出手機,找到他的微信。對話還停留在他剛來的時候打的招呼,她想了想回道:謝了。
又想了想,她打字道:請你吃飯?
她打開電腦登錄游戲的時候收到了隊長的組隊邀請,桑景也在,三個人開始組隊訓練。江柏一能瞥見自己發(fā)消息之后,他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亮起,可是少年專注地盯著屏幕,安靜又內斂,像極了精心雕刻的一座雕塑,什么都不能讓他分心。
她看得有些入神,視線在他好看的眉眼上停了很久,直到隊長咳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霎時間臉如同燒起一樣。
怎么回事?她拼命壓制住自己的不對勁,努力把注意力轉移到操作上。
Boss死的時候,江柏一收到了桑景的回復:好。
江柏一看著屏幕上并肩站著的兩個有些相似的人物,裝作平靜地回道:行,晚上請你吃火鍋。
她又打字問道:那個,為什么你不玩輸出了?
桑景:前輩,我真的是來打輔助的。
桑景:你的替補的事是故意安排的。
桑景垂著眼,看著對面的人發(fā)來一個“?”,細長的手指敲了敲屏幕。他看著輸入框里的話,睫毛顫了顫,然后又把那句“因為想讓你看見我”刪去。
桑景:可能教練覺得你太菜了,想讓你有危機感。
江柏一:……
到了晚上,江柏一穿著寬大的T恤踩著拖鞋出門,桑景卻戴上了口罩帽子。她不是很理解地瞥了他一眼,問道:“怎么,你還害怕被認出來?”
桑景只露出黑框眼鏡下的一雙眼睛,但是依舊能看出帥氣的模樣,他笑:“不是,是怕有人要微信?!?/p>
江柏一一向引以為傲的顏值在此刻似乎輸了個徹底,她等菜的時候忽然發(fā)覺對面有人拍她,她給桑景指了指,桑景反手給她扣上自己的帽子遮住臉。
桑景笑:“不好意思,他們應該也不想讓你出境。前輩,你就委屈一下。”
江柏一不理解怎么會有這樣毒舌的人,她回懟道:“你、才、丑!”
桑景不太在意地把她臉上的帽子整理好,確保別人拍不到臉:“好,好,我們一一最漂亮了?!?/p>
江柏一突然很慶幸他給自己扣上了帽子,因為,他現(xiàn)在也看不見她的臉有沒有紅。
但是他們還是被營銷號爆了出來,兩個人和比賽時的照片仔細對比還是能看出相似的,還有桑景替江柏一打游戲時的話也被爆了出來。江柏一一下子被推上風口浪尖,有在八卦她有男朋友的,也有說她不尊重游戲的,更多的是在揣測桑景和江柏一的關系。
江柏一看了新聞就一直在撓頭,不知道怎么發(fā)公告可以平息這件事,桑景的微信來得很快:
桑景:前輩,不如公開吧?
江柏一嚇得連手機都沒握住,直直地掉下去砸到腳背上。
江柏一:不是,公開什么?我們又沒在一起。
桑景:前輩,你要是想的話,現(xiàn)在在一起也不晚。
江柏一:……
桑景:要么是被人挖那個男朋友是誰,以后一直被狗仔盯著,打擾家人朋友;要么就和我炒CP,作作秀而已。畢竟那句話是我發(fā)的,我也有責任。
江柏一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威脅了,她也未仔細思索桑景干嗎發(fā)那樣一句話,只是覺得他說得好像有道理。于是兩個小時后,江柏一和桑景同時在微博上發(fā)公告。
YIBAI:最近有謠言說我和SANG@SANG在一起了,澄清一下,不是謠言。
桑景轉發(fā),配文一個字:嗯。
從那時起,江柏一的微博就徹底炸了。
06
今年職業(yè)比賽正式開始前有娛樂賽,今年代表俱樂部出席的就是熱度不減反而好像坐了火箭升天的江柏一和桑景。隊友們都樂得清閑,隊長甚至打趣道:“這不還沒給你們度蜜月的時間嗎?!?/p>
江柏一手一抖,斷了連招:“不是吧,隊長,我們就是炒的CP而……”
桑景塞了一口西瓜進江柏一嘴里:“好的,保證完成任務?!?/p>
江柏一十分怨念地看了桑景一眼,他特別乖地給大家切著西瓜,只有江柏一看見他瞄了自己一眼,嘴角微微彎起。在黑框眼鏡后面,他那雙桃花眼有著藏不住的少年恣意。
她忍不住給桑景發(fā)信息:你給我收斂點!
桑景:?
江柏一:我們是假的!你別天天和他們一起開玩笑!
桑景:說不定就是真的呢?
江柏一:你做什么春秋大夢!
桑景:前輩,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朋友?我長得好看,會打游戲,既細心,還有錢。
江柏一氣得退出聊天界面,她不是生氣桑景又開玩笑,她生氣的是,他說的居然是真的,她還真找不到比桑景更適合當男朋友的人了。
今年的娛樂賽是指導現(xiàn)場觀眾玩游戲,江柏一帶的是個輔助小白,桑景在她旁邊突然來了一句:“你還真是專職的。”
江柏一不解地看過去,桑景似乎是自言自語道:“這么喜歡帶小白。”
她不屑地哼了兩句:“姐可是專業(yè)的哦,想當初我還沒進俱樂部的時候,也是有徒弟的人。”
桑景垂了垂眼,看不清楚神色:“哦,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江柏一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進了俱樂部以后忙著練習,后來想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賬號的密碼忘了,就再沒回去看看?!?/p>
“我認識幾個朋友,也許可以幫你找回來?!鄙>奥曇舻统?,江柏一意外地覺得他有些落寞,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毒舌不饒人的殺神。
江柏一笑笑:“找回來干嗎?找不回來了也好,要不然也不知道怎么面對那些‘親友’。不過我徒弟挺沒心沒肺的一個小屁孩,經常把我氣死,說不定現(xiàn)在早就忘了我呢?!?/p>
不過這次交談還是勾起了江柏一的回憶,她想起很多以前的快樂時光,那時她沒打職業(yè)比賽,只是和親友們每天組隊看風景,身后有個屁顛屁顛跟著的小輔助徒弟。
她坑他:“輔助和輸出都修煉才是以后法師的主流哦?!?/p>
那時候這種角色是個巨坑,沒有一定的經濟能力根本砸不出好的裝備。江柏一只能教輸出,又想要個輔助,就在新手村拐了個新注冊的小法師,開始了坑蒙拐騙之旅。
她想著想著突然笑出來:“桑景,我還挺感謝你的。你的出現(xiàn)讓這種打法的法師成為潮流,這樣,我那個小徒弟也不至于想起來就覺得我在騙他?!?/p>
桑景令人意外地沒說話,只是明明已經形成肌肉記憶根本不會錯的連招,斷掉了。
娛樂賽只有一天,但是隊長給定的機票在三天后。江柏一想,白給的假期不玩白不玩,于是就搜索了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最后決定和桑景去鬼屋玩。
江柏一是個鬼屋殺手,進去唯一的樂趣就是嚇那些扮“鬼”的工作人員玩。桑景一路跟著她,沒說什么話,在第一個戴著獠牙面具的鬼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他扯住了江柏一的袖子。
江柏一突然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怎么,你怕?”
桑景點點頭,聲音依舊低低的:“嗯。”
他有些玩味地笑著,但是光線太暗,江柏一看不見他的表情,以為他真的害怕,于是攥住他的手腕:“沒事,都是人假扮的。你跟著我就行,姐姐保護你?!?/p>
女孩子有些冰涼的手搭在他左手的手腕上,桑景任由她握著,右手插兜,漫不經心地踢開腳邊一個骷髏頭。
后面有鬼一直在追他們,江柏一本來是不準備跑的,還想和鬼大哥聊個天,但是顧慮到桑景會怕,于是扯住他開始逃跑。在他們藏進一個屋子里,趴在窗口看著鬼緩慢地離開時,桑景的手回握住江柏一的。
江柏一只感覺他的掌心發(fā)燙,驚了驚,松開手,他順勢和她十指相扣。她眼睛瞪大,無措地眨了眨,卻不敢轉頭同他對視。在狹隘逼仄的空間里,此刻能隱約嗅到身邊人身上好聞的皂角味,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快要跳出胸膛。
已經沒有人了,桑景推開門走出去,松開她的手,低低笑了一聲:“前輩,你不會是嚇傻了吧?”
“你……”掌心的觸感消失,江柏一好像突然夢醒一般。她望向他,不知道他剛剛的動作是無心還是有意,可是看著他波瀾不驚的模樣,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07
娛樂賽之后很快就迎來了正式比賽,這是大大小小的比賽中最有含金量的一場。俱樂部今年換血比較多,給了替補很多比賽的機會,但是這些新人沒有讓任何人失望。一個月的比賽征程結束,他們再次奪得冠軍。
最為耀眼的就是新秀桑景,決勝局憑著力挽狂瀾救活全隊和配合江柏一打出高額輸出的兩次精湛操作,成為年度最佳新人。江柏一今年拿了“最受歡迎選手”的個人獎,頒獎典禮上,主持人開玩笑似的打趣他們:
“我們都知道,YIBAI和SANG是一對情侶,在之前的比賽中也可以看出兩個人配合得非常默契,現(xiàn)在不知道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呢?”
桑景接過話筒,還沒說話,臺下忽然炸起一般,粉絲們喊:“親一個!親一個!”
自從上次鬼屋的事之后,江柏一就有些躲著桑景,又因為正式比賽的到來,每天訓練得昏天黑地,根本沒有時間想這個。此刻,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著,臉紅透的女孩想接過桑景手中的話筒讓粉絲們不要這樣,但是桑景順著她的力道把她拽進懷里。
兩個人靠得極近,江柏一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溺進桑景目光深邃的眼睛中,甚至能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他的呼吸打在她臉上,像羽毛掠過一般,溫熱的,癢癢的。
借位吻只是短短一瞬,在臺下粉絲爆發(fā)的尖叫聲中,桑景把她松開。
江柏一大腦一片空白地完成了整個采訪,在走下舞臺的時候甚至還差點踩空臺階。桑景嘴角微微上揚,牽起她的手,她想掙開,他低聲說:“裝好,還有人在拍我們?!?/p>
一來到休息室,江柏一立馬甩開他的手。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腦中思緒亂如麻,桑景卻是似乎毫不介意的樣子,乖乖地坐在她旁邊,保存了網上傳出來的剛剛那個借位吻的照片。
聯(lián)賽結束之后有一周的假期,江柏一家就在這個城市,也不需要收拾東西,她和隊員們打了個招呼就逃似的離開,害怕多待一秒都有可能再碰上桑景。
這算什么事呢?她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下面,不受控制地想起發(fā)生過的一切:做得好像真的一樣,又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讓人覺得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手機響起,桑景在微信上問:為什么不跟我打個招呼就走呢?
江柏一盯著聊天界面,盯到手機黑屏,她猛然發(fā)現(xiàn)屏幕上映出的自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下意識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她似乎真的喜歡上了桑景,連收到他的一條消息,都覺得開心。
桑景似乎也沒期望她會回復,又發(fā)了一條消息: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江柏一看了許久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她思來想去好久,才重新登錄了自己之前的游戲賬號。郵箱里有上千條消息,她看了看自己的親友欄,都是一排黑色的頭像,曾經陪她恣意江湖的人似乎也都已經離去。正當她盯著屏幕發(fā)著呆、不明白為什么桑景要讓她回來看看的時候,有個頭像亮起,備注是“徒弟”。
小徒弟就像曾經無數次一樣,上線就密聊她:盜號?
江柏一:……
江柏一:是我。
徒弟:師父?
徒弟:歡迎回家。
江柏一有些唏噓不已,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就邀請他打游戲。江柏一點了跟隨,看著自己的角色乖乖地跟著小徒弟的角色,就像曾經他跟在她身后一樣。很久不見,小徒弟現(xiàn)在比她想的厲害太多了,似乎一個人就可以取得勝利。她看著他犀利的操作,無端地想起桑景。
回過神來時,她自嘲地笑笑,可能現(xiàn)在看見任何玩法師的人,都覺得像他。
直到她看見他打出熟悉的技能組合——她和桑景專門為了他們俱樂部的雙法師陣容研究的、還未在任何一場比賽中拿出來過的連招。她手微微顫抖,鬼使神差地撥了桑景的電話。
她看著原本好好打著怪的人物突然停住,桑景的電話接通,他們都不說話,只有游戲里“您被擊敗”的提示音。
江柏一好半天才來了一句:“死了。太菜了?!?/p>
“嗯?!鄙>暗穆曇艉艿?,“以后可以慢慢教我?!?/p>
他頓了頓,才試探性地喊出:“師父?!?/p>
江柏一問:“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一刻窗外有綻開的煙花,他的聲音散在絢爛的煙花中:
“我猜的?!?/p>
桑景一向煞風景,江柏一有些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可是又聽見他很溫柔地開口:
“你突然離開,我找了你很久。后來偶然看見了屏幕上的YIBAI,你的習慣,你的聲音,你的打法,我知道那一定是你。這么久,太多事可以講了。其實,我最想告訴你的是——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喜歡你,從很久之前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
“可以和我在一起嗎?不是假裝的那種,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