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優(yōu)
簡介:顧枝枝陰錯陽差地向頂頭上司賀知書告白了,本以為迎接她的會是“社死現(xiàn)場”,沒想到,兩個人在工作過程中都淪陷了 。
第一章
“接受命運(yùn)的審判吧!”
顧枝枝一只手拿著水槍,一只手握著水瓢,一通橫掃,制霸全場。打得其他漂流艇上的人都沒有動靜后,她隨意地用肩頭蹭了蹭臉上的水,沖眼前模糊的人影笑彎了眉眼,豪情萬丈地說:“你別怕,沒事兒的,他們都打不過我!”
顧枝枝一直暗戀公關(guān)部的程思,這次好不容易找到公司組織漂流活動的機(jī)會,她在同事的安排下和男神坐在了一艘漂流艇上。
一個半小時的漂流,怎么想都是一個天賜的好機(jī)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不知道漂流的時候不能戴眼鏡,所以只能把眼鏡寄存在柜臺。因此,此刻沒有辦法欣賞到男神帥氣的面龐,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本來想著就這么愉快地和男神度過一個半小時,結(jié)果在第一個彎道的時候她就沒忍住,尖叫聲直沖云霄,正巧翻涌的水流奔騰而來,被強(qiáng)行灌了滿滿一嘴水。
顧枝枝下意識“呸呸呸”幾聲后,才反應(yīng)過來她面前坐的是誰,還來不及找理由,對方就語氣幽幽地說道:“顧小姐嗓門兒挺亮?。 ?/p>
她此刻恨不得原地消失,完全忽略了對方陌生的嗓音。
然后在經(jīng)歷了幾個連續(xù)下坡彎道之后,她就徹底放棄了形象管理。橫豎溫柔的形象已經(jīng)被敞亮的叫聲毀了,她干脆放飛自我,把水槍和水瓢都占為己有,神情嚴(yán)肅地說道:“你放心,我來保護(hù)你!”
八百度的近視讓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能看見他沖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枝枝握緊了手槍,保護(hù)欲爆棚。
和其他打水仗的凡夫俗子都不一樣,她,顧枝枝,是為愛戰(zhàn)斗!
不知道是她太勇猛了,還是其他人太弱了,反正顧枝枝總覺得其他漂流艇像是忌諱什么一樣,很少有水從她的正面射過來……
這么想著,她瞪圓了眼睛,關(guān)切地看向坐在對面的人,問道:“他們的水是不是都打在你身上了?”
“沒有。”對方的回答十分簡潔。
顧枝枝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隱約有了一絲不安——程思好像并不是這么寡言少語的人。難道是……程思對她沒有意思,所以不想多說話?
想到這兒,顧枝枝理了理額前濕漉漉的劉海兒,鼓起勇氣旁敲側(cè)擊道:“那個,你……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么直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顧枝枝在這久久的沉默里也漸漸心灰意冷。直到漂流艇越來越慢,對方才開口:“準(zhǔn)備靠岸了,走吧。”
她迷茫得瞪大了眼睛,試圖分辨出周圍模糊得如同馬賽克一般的風(fēng)景。但是,眼前出現(xiàn)的那只手很清晰。就像是第一次遇見時那樣,對方禮貌地朝她伸出手,說:“我扶你上去吧?!?/p>
顧枝枝眼睛一酸,吸了吸鼻子,很小聲地說道:“我喜歡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傳來同事帶著幾分微妙的聲音——
“賀總好。”
賀總?賀知書?那個冷漠且有潔癖的上司?在哪兒?
顧枝枝心里瞬間蹦出四連問,然后就聽見握著她手的人應(yīng)了一聲:“嗯?!?/p>
第二章
有什么比搞錯了暗戀對象還要丟人的事呢?
如果你問顧枝枝,她會含淚回答:“在對方面前一把水槍大殺四方,試圖告白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你認(rèn)錯了人,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頂頭上司?!?/p>
那天,顧枝枝當(dāng)場如遭雷劈,戴上眼鏡之后整個人都僵硬了,恨不得立馬劃著漂流艇逆流而上,直接消失。
偏偏賀知書一臉為難,顯然是在斟酌著怎么拒絕她:“我是不介意辦公室戀情的,但是我們還不熟……”
顧枝枝那句“對不起,是我認(rèn)錯人了”怎么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得含糊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落荒而逃。
團(tuán)建回來之后,顧枝枝在公司躲躲藏藏了好幾天,為了減少見到賀知書的可能,連茶水間都沒敢去。就在她覺得往事如煙,可以隨風(fēng)散去的時候,她在企劃會上見到了賀知書。
他們公司承辦了A市一個大型活動,顧枝枝的方案通過了甄選。
要是放在以前,顧枝枝一定會喜上眉梢,覺得自己離升職加薪不遠(yuǎn)了。但現(xiàn)在,她顫巍巍地盯著賀知書那張面沒有表情的臉,已經(jīng)開始在心里默默搜索“認(rèn)錯了人,向上司告白算不算職場騷擾”這樣的法律問題了。
臺上的部長巧舌如簧,已經(jīng)開始就部門規(guī)劃做出了近三年的暢想。而顧枝枝總覺得有一束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她的身上。一抬頭,就對上了賀知書微斂的眉眼,嚇得她把頭埋得更低了,然后,她就在這份尷尬中聽著部長激情澎湃的聲音陷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一開始還很正常,直到她扭扭捏捏地想跟程思告白的時候,賀知書那張精致的臉突然冒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問:“你不是說喜歡的是我嗎?”
顧枝枝被嚇得打了個激靈,本能地想要辯解:“我……”
周圍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顧枝枝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此時此刻正坐在會議室里,面對著圍坐在張圓桌前的領(lǐng)導(dǎo)們,而坐在最中間的賀知書眉眼間多了幾分了然,垂眸沉思了片刻,說:“好,那就顧枝枝跟我一起去?!?/p>
一起去哪里?
顧枝枝眨了眨眼,還沒有從夢里的驚嚇中緩過神來,部長的手已經(jīng)搭在她肩膀上了,帶著無聲的鼓勵。
很快,顧枝枝就知道她夢中的那一嗓子給自己帶來了什么——
一個和賀知書一起去A市出差的機(jī)會。
第三章
兩個人沉默地上了飛機(jī),相鄰而坐。
顧枝枝沉默是因為害怕,而賀知書則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安靜了好一會兒,賀知書清了清嗓子,道:“選擇帶你一起出差是因為你是主策劃,更熟悉方案,并沒有別的原因?!?/p>
完了,誤會更深了!
顧枝枝尷尬得用腳指頭抓地,聲音都發(fā)顫了:“我……我知道的!您放心,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賀知書抿了抿嘴,視線掠過顧枝枝那飄著紅云的臉頰,下意識地開始反省他的態(tài)度是不是太生硬了。
盯著顧枝枝熟睡的臉,賀知書心思微動,又想起那次漂流時她咋咋呼呼的樣子,還有上岸時說了一半的告白。
賀知書這邊還沒有想出一個結(jié)果,肩頭突然一沉——顧枝枝睡得正香,腦袋竟倒在了他的肩窩處,鼻間呼出的熱氣悉數(shù)拂在他的脖頸上,酥酥麻麻的。吐息間,似乎是把那灼熱的溫度也傳給了賀知書。
半晌,賀知書的大腦似乎仍處于“死機(jī)”的狀態(tài),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特意放低了肩膀讓顧枝枝方便倚靠,還伸手給她拉好了小毛毯。
接下來,賀知書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怪異又別扭地?fù)蔚搅孙w機(jī)落地。
快落地的時候,賀知書也說不上來自己懷著什么樣的心思,歪頭湊了過去,準(zhǔn)備輕聲喊醒顧枝枝……
顧枝枝睡得很香,夢里她似乎開了空調(diào),一直暖洋洋的。只不過空乘的聲音一下子將她從夢里拉回了現(xiàn)實(shí)。她猛地意識到身邊還坐著總裁,“噌”的一下抬起頭,狠狠地撞在了什么東西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徹底清醒了。
睡眼惺忪中,她看見賀知書捂著眉骨,表情有些痛苦地說:“顧枝枝,就因為我拒絕你,所以你就趁機(jī)報復(fù)我嗎?”
顧枝枝立刻否認(rèn)三連:“我沒有,我不是,你別亂說!”
賀知書氣笑了,干脆松開手露出撞得一片通紅的眉骨,說:“那這個你怎么解釋?”
“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顧枝枝嘴上說著解釋,心里已經(jīng)在思考辭職之后申請失業(yè)保險金的事情了。
賀知書突然伸手揉了揉顧枝枝的發(fā)頂,道:“等會兒再解釋,要下飛機(jī)了。”
顧枝枝像是被那只手上傳來的溫度燙了一下,瞬間把想說的話忘得干干凈凈,眼前只剩下賀知書那雙透著笑意的眼睛。
心跳“怦”地漏了一拍。
第四章
顧枝枝知道自己頭硬如鐵,但是沒有想到她的頭這么“鐵”。去酒店的路上,賀知書的眉骨到額角那里已經(jīng)腫了起來,加上他皮膚白,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顧枝枝坐在旁邊,時不時地瞄兩眼他的臉,像一只縮頭的鵪鶉,根本不敢出聲。
出租車司機(jī)終于繃不住了,勸道:“情侶之間打打鬧鬧也正常嘛,但是小姑娘你下手有點(diǎn)兒狠哦?!?/p>
顧枝枝傻眼了,道:“不是,你誤……”
司機(jī)師傅根本不給她介紹的機(jī)會,又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勸賀知書:“小伙子,沒事兒的,打是親,罵是愛。你這個傷就是看著嚴(yán)重,回去拿雞蛋揉一下就好了。別擔(dān)心?!?/p>
賀知書沉聲堵住了顧枝枝辯解的話:“好的,謝謝你。”
到酒店之后,顧枝枝幾乎是沖下車的,她跑到便利店去買了兩個雞蛋,喊道:“賀總,我回去給您煮!”
態(tài)度殷勤,這是她為保住工作做出的最后努力!
賀知書的視線落在她那張笑瞇瞇的臉上,好一會兒才輕聲應(yīng)了一句:“嗯,過來吧?!?/p>
然后,他就把顧枝枝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酒店房間暖黃色的燈透著些許曖昧,再加上賀知書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顧枝枝有些莫名的熱意:“呃,賀總,要不我拿回我的房間里給你煮好再送過來?”
“不用麻煩,就在這兒煮吧?!辟R知書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了西裝外套,露出被肌肉撐緊的白色襯衫。
顧枝枝的視線不由得拐了個彎,傻愣愣地落在了賀知書的身上,竟有點(diǎn)兒呆了。
直到賀知書有些不太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的行為有點(diǎn)兒失禮。
“啊,我……我去煮雞蛋?!鳖欀χπ÷曕洁炝艘痪?,握著兩個雞蛋逃也似的去了廚房。
她如果再跑慢一點(diǎn)兒就會發(fā)現(xiàn),賀知書的臉跟她的臉一樣紅。
賀知書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顧枝枝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明明只是煮兩個雞蛋,她一個人左右轉(zhuǎn)悠,盯著鍋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念咒語。周圍的光好像都落在了她身上,透著溫柔的暖意。
他看著看著竟有些犯困了,就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樣,空氣里都充斥著柔軟的味道,萬籟俱寂,只剩下顧枝枝的聲音是鮮活的。
鬼使神差地,賀知書打開手機(jī)瀏覽器搜索“喜歡一個人的癥狀”,一條一條對照下來,他臉頰的熱度越來越高。
顧枝枝拿著兩個雞蛋出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好奇地問道:“房間里很熱嗎?”
賀知書就這么靜靜地等著,完全沒有要伸手接雞蛋的意思。
顧枝枝看了看他那張精致的臉,又看了看他紅腫的眉骨,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我給你敷一下,可能會有點(diǎn)兒疼,忍一忍?!?/p>
賀知書沒有說話,抿著嘴看向她,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乖巧。
顧枝枝冷不丁和賀知書的視線對上,才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有多近。同一張沙發(fā)上,賀知書一只手放在膝蓋上,一只手撐在她身側(cè)。顧枝枝整個人像是縮在了他的懷里。
四目相對之間,顧枝枝好像聽見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怦怦怦”的,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小鹿亂撞了,簡直就是心頭小鹿在蹦迪!
她一時間慌得要命,生怕自己的心跳聲會被賀知書聽見,手下的動作下意識地重了兩分,手里剝好了殼的雞蛋就這么碎在了賀知書英俊的臉上。
“嘶!”賀知書說不清是疼還是燙,倒吸一口涼氣。
“對不起,對不起!”顧枝枝迅速反應(yīng)過來,急急忙忙地伸手想抹掉賀知書臉上沾著的蛋黃渣子。剛擦了沒兩下,賀知書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有些低?。骸盃C,你別碰了。”
顧枝枝看著賀知書自己站起身去衛(wèi)生間處理,有點(diǎn)兒想哭。因為自己那點(diǎn)兒莫名其妙的心思,讓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工作雪上加霜。
第五章
賀知書清理完之后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把最后第二個雞蛋遞給了顧枝枝,微抬下巴,道:“雖然你笨手笨腳的,但我……我也不是很介意這種事,再給你一次機(jī)會?!?/p>
顧枝枝自動把這句話理解為留住工作的一次機(jī)會,感動得都要哭了,道:“謝謝賀總,我一定會好好把握這次機(jī)會的!”
顧枝枝的語氣太過激動,賀知書看著她眼里的笑意,也忍不住跟著一起彎了彎嘴角。
顧枝枝努力克制著不去看賀知書的臉,這次總算是完成了任務(wù),她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道:“好了,賀總!不打擾您休息,我先回去了?!?/p>
賀知書用手摸著溫?zé)岬念~頭,翹著嘴角應(yīng)聲:“嗯,去吧?!?/p>
對方公司對顧枝枝的方案很滿意,談完合同出來之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顧枝枝覺得自己的工作應(yīng)該能保住了,硬著頭皮說:“賀總,雖然我……我誤傷了您,但是看在我給公司創(chuàng)造的KPI的分上,您不會讓我下崗的,對吧?”
賀知書眉骨還有些腫,有心想要逗逗她,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發(fā)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對公司的心日月可鑒!”顧枝枝后面四個字說得震天響,指天指地正要舉手發(fā)誓,被路過的小妹妹攔住了:“姐姐,要跟哥哥告白的話,買一束花兒吧!”
顧枝枝啞著嗓子道:“不是,小妹妹你聽錯了,姐姐是在……”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賀知書突然低頭,視線定定地和她對上,問:“花好看嗎?”
“啊?好看啊?!?/p>
她的話音剛落,賀知書便伸手從那個花籃里挑出了一朵開得最艷的玫瑰花,付錢后轉(zhuǎn)身遞給了顧枝枝,道:“喏,拿好?!?/p>
小妹妹聲音甜甜的:“祝哥哥姐姐長長久久!”
直到小妹妹走遠(yuǎn)了,顧枝枝還有點(diǎn)兒沒回過神來。
賀知書有些不太自在地眨眨眼道:“你……你別多想,這朵花是獎勵你給公司創(chuàng)造了KPI?!?/p>
“謝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p>
玫瑰上還沾著露水,霓虹燈閃動著流光映襯著顧枝枝那雙帶著笑的眼睛。賀知書的笑容一頓,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
賀知書的臉燒得厲害,突然突兀地吐出一句:“上次的事兒,我……我考慮好了?!?/p>
“啊?”
“就是當(dāng)時去漂流的時候……”賀知書平生第一次說話吞吞吐吐的。
顧枝枝一呆,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上次烏龍告白的事情,瞬間頭皮發(fā)麻,求生欲爆棚,大聲喊道:“誤會,賀總,都是誤會!”
賀知書臉色瞬間白了,問:“什么誤會?”
顧枝枝沒有看清楚賀知書的臉色,硬著頭皮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認(rèn)錯人了?”賀知書的聲音有點(diǎn)兒發(fā)顫,“你想要告白的人是程思?公關(guān)部的程思?”
顧枝枝胡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之后,兩個人沉默地回了酒店。
顧枝枝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自打那天晚上之后,他們兩個好像又恢復(fù)成了漂流之前的關(guān)系——沒有任何交集。
從A市回來后,這種感覺越發(fā)強(qiáng)烈,顧枝枝心里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悶得難受。
閑下來的時候,顧枝枝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天晚上,她離開房間時賀知書的眼神。他眼尾低垂著,人站在路燈下面,光影都顯出落寞的痕跡。他低聲說:“原來是我誤會了?!?/p>
這句話像是按下了循環(huán)播放的按鈕一樣,反復(fù)在顧枝枝的腦海里播放。
她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心里多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賀知書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個詭異的猜想很快又被她自己打消了。
不用別人說,她都知道她跟賀知書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日子依舊在平淡地過著,直到有天同事跑過來沖著她擠眉弄眼地說:“唉,你今天準(zhǔn)備好了沒有?”
她才如夢初醒一般想起來——今天是程思的生日。
而這段時間占據(jù)她所有閑暇時間的并不是程思,而是另一個人。
顧枝枝的臉色有些難看,喃喃地說:“我好像移情別戀了……”
她把賀知書的名字隱去,含糊地把她這段時間的反常說給同事聽。
“難怪你最近心不在焉的?!蓖屡牧伺乃募绨虻溃拔乙赃^來人的身份跟你說啊,其實(shí)我早就覺得你不是真的喜歡程思了。”
“???”
“比如,你知道程思的喜好嗎?我覺得你甚至不知道程思在生活中是什么樣子,你為什么會喜歡他???”
同事的話像是一記響鐘,最后一個問題震得顧枝枝有點(diǎn)兒傻了。
第六章
顧枝枝還是去參加了程思的生日會,因為程思幾乎邀請了公司里所有的人。就在她捏著臨時買來的手表盒還在恍惚的時候,周圍的光突然暗了下來,程思從臺上走下來,向另一個女生送上了一束玫瑰。
周圍的人都在歡呼,尤其是公關(guān)部的那些人都是一副“總算是修成正果了”的欣慰表情。
顧枝枝突然想起同事說的那句話,她確實(shí)不了解程思,所謂的喜歡,更像是一種敬佩。剛進(jìn)公司的時候,程思幫過她一次,她以為那種感動就是喜歡。
但是對賀知書呢?
顧枝枝在其他人的哄鬧聲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賀知書,試圖理清她究竟是在什么時候開始心動的。
正在愣神的時候,喧鬧聲小了,顧枝枝看得很清楚,有人穿過人群向她走了過來。
對方逆著光,身形挺拔像是蒼勁的翠竹,一步一步來到她的身邊,是賀知書。
他端起酒杯無聲地?fù)踉诹祟欀χΦ拿媲埃o程思送去祝福之后,又看了一眼還愣在原地的顧枝枝,輕聲嘆了一口氣,安慰道:“別難過了?!?/p>
顧枝枝心頭一動,隱約猜到了賀知書來參加生日宴的原因。但那句“你是不是知道程思要跟別人告白,所以特意過來安慰我”的話,她遲遲不敢問出口。
宴會散場了之后,賀知書看了看走神的顧枝枝,道:“走吧,看你這心不在焉的樣子,我送你回去吧?!?/p>
顧枝枝乖巧地跟在他身邊,根本不敢說她之所以走神是因為一直在想他。
一路上,顧枝枝都在想話題,希望跟賀知書說上話,但越是想開口,就越斟酌和猶豫。反倒是賀知書有點(diǎn)兒繃不住了,問道:“你就那么傷心?難過到話都不想跟我說了?”
誤會啊!天大的誤會!
顧枝枝張嘴剛想解釋,變故就發(fā)生了,一個人突然從樓梯口竄了出來,攔住了顧枝枝,臉上帶著不太正常的熱切喊道:“枝枝,我等你很久了……”
下一秒,顧枝枝就被賀知書擋在了身后,她整個人像是進(jìn)入了一個安穩(wěn)的保護(hù)圈,瞬間放下心來。
賀知書聲音低沉,問道:“你是哪位?”
對方的臉有些扭曲地回答道:“我是枝枝的男朋友?!?/p>
“前男友!我們兩年前就分手了!”顧枝枝咬牙切齒地反駁。大概因為賀知書就站在她身邊,她聲音都大了不少。
賀知書眉頭皺緊,道:“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枝枝都說已經(jīng)和你分手了,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啊?!?/p>
“你是她什么人?”
賀知書一把攬過顧枝枝的肩膀:“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枝枝的男朋友?!?/p>
這一次,顧枝枝聽得很清楚,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肩頭是賀知書溫?zé)岬氖终?,熱度熨帖了她所有的恐懼?/p>
“還不走?那我報警了!”賀知書低下頭,毫不猶豫地就要撥號。那個人遲疑了不過五秒鐘,就拔腿跑了。
顧枝枝整個人放松下來,剛想道謝,賀知書卻有些不自在地松開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視線落在別處道:“這家伙我來處理,不會讓他再有機(jī)會來騷擾你了?!?/p>
“謝謝,麻煩你了!”顧枝枝沒有想到自己會在賀知書面前有出這樣丟人的一幕,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我之前看人的眼光好像不太好?!?/p>
賀知書聽著她略顯疏離的道謝與道歉,眉頭緊蹙,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火來。這一次,語言比他的思考要快:“確實(shí)不怎么樣。我看你現(xiàn)在的眼光也不怎么樣?!?/p>
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有些愣住了。
顧枝枝臉上的笑容有些蒼白,她飛快地低下頭遮住泛紅的眼角,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那股酸澀,說:“是,我確實(shí)眼光不好。我五百度的近視呢,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你,真是對不起?!?/p>
賀知書愣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顧枝枝低頭跑遠(yuǎn)了。他剛剛好像聽到了“喜歡”這兩個字,是他太惦念,所以幻聽了嗎?
第七章
顧枝枝沒有給賀知書確認(rèn)的機(jī)會。第二天,人事主管頂著賀知書探詢的眼神,硬著頭皮說:“顧枝枝請休年假,他們部長已經(jīng)批準(zhǔn)了?!?/p>
“幾天?”
“五天?!?/p>
賀知書“噌”地站了起來。他等不了五天,想到昨天晚上他愚蠢的發(fā)言,他甚至等不了五分鐘。
昨天晚上連夜處理顧枝枝前男友那件事的時候,他記起了另一件事。
“我也要請假。”賀知書穿上西裝急匆匆地往門口走,“事假。事關(guān)我的終身大事?!?/p>
人事主管打了個哆嗦,說:“總裁您請?!?/p>
顧枝枝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是賀知書腫著眉骨坐在沙發(fā)上的樣子,等她靠近,卻又突然變成了昨天晚上冷漠的樣子,那句“我看你現(xiàn)在的眼光也不怎么樣”,聽來就是赤裸裸的諷刺。更讓她覺得尷尬的是,她當(dāng)時氣急了,變相表明了心意。
想到自己被喜歡的人嘲諷,還暴露了心跡,顧枝枝就萬分懊惱,要不是這份工作工資高,她干脆辭職算了。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半晌,又傳來賀知書的聲音。
“顧枝枝,我知道你在家,你開門!”
顧枝枝借著貓眼兒看清楚了門外賀知書的樣子。對方像是一路跑上來的,西裝搭在臂彎上,衣袖半挽,露出精壯的小臂,臉色焦急。
顧枝枝心里不痛快,硬憋著一口氣裝兇:“我請假了,現(xiàn)在是非工作時間,我有權(quán)利不開門!”
賀知書輕笑一聲:“我也沒有打算跟你聊工作,我就是來跟你聊生活的?!?/p>
“聊什么生活?你就在外頭說!”
“你確定?我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真的,昨天晚上是我……”賀知書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顧枝枝猛地把門打開了。
“聲音這么大干什么?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
賀知書順勢擠了進(jìn)去,反手關(guān)上了門,繼續(xù)剛才沒有說完的話。
“是我昏了頭,我只是……我只是太嫉妒了?!辟R知書垂著腦袋,有點(diǎn)兒頹敗的樣子,“我當(dāng)時其實(shí)是想說,你眼光真的很不好,不然為什么不喜歡我?我明明這么快就喜歡上你了……”
他低頭看向顧枝枝,眸光微動,寫滿了誠懇和委屈:“程思跟我很熟,我知道他有喜歡的人,而且喜歡很久了,也就你這個笨蛋不知道!”
顧枝枝原本藏在心里的聲音突然變大了:“所以你當(dāng)時來參加程思的生日會,是因為擔(dān)心我會難過,對不對?”
這次光線很亮,顧枝枝看得清清楚楚——賀知書臉上的緋紅染到了耳根。但他很果斷地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進(jìn)顧枝枝的眼睛里,又掩不住羞澀問道:“喀,那個……你昨天晚上說喜……喜歡我,是真的嗎?”
顧枝枝遲疑了一下,沒有開口。賀知書瞬間就慌了,飛快地眨了眨眼睛:“不是真的也沒有關(guān)系。程思已經(jīng)談戀愛了,你看……可以給我一個機(jī)會讓我追你嗎?”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顧枝枝跟他告白的時候很有趣;后來,總是忍不住想起顧枝枝拿著一把水槍說要保護(hù)他的樣子;再后來,心臟的跳動就不再受他的控制了。
“那天晚上我委屈得都快哭了。我以為我們兩情相悅,我連我們以后的婚禮怎么辦都想好了,結(jié)果你告訴我你認(rèn)錯了人……”賀知書吸了吸鼻子,委屈得要命。
顧枝枝從來不知道賀知書也有這么膽怯的時候。好像她每次接觸賀知書多一點(diǎn)兒,就會更了解他一點(diǎn)兒,就會喜歡他多一點(diǎn)兒。
“是真的。”顧枝枝伸手拉住了賀知書,把那天同事跟她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我當(dāng)時被同事問得啞口無言,突然反應(yīng)過來我表面上喜歡程思一年多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了解他。但是你不一樣?!?/p>
當(dāng)漂流回來之后,她時不時會想起那時候視線模糊,賀知書伸過來牽她的那雙手。
“我仔細(xì)想了想,我對程思更多的是感激。你昨天晚上也遇到了我的前男友,這不是他第一次過來找我。一年多以前,他在公司樓下堵我過一次。當(dāng)時是程思幫我解了圍……”
“不是?!辟R知書定定地看著她,眼睛里閃著光,“我昨晚看見那個家伙的時候就想起來了,當(dāng)時是我覺察出不對勁兒從車上下來解決的。你還記得有人趕跑了那個渾蛋嗎?那個人不是程思,是我!”
賀知書把人趕跑之后想回去安慰一下那個新來的小員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程思已經(jīng)在給她遞紙巾了,他就沒有再露面。
“如果我早些知道會喜歡上你,當(dāng)時一定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告訴你不用害怕?!辟R知書伸手擁住顧枝枝,像是想要留住一只漂亮的蝴蝶,聲音輕輕柔柔的,“顧枝枝,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jī)會,做我女朋友好嗎?”
顧枝枝環(huán)住了賀知書的腰,聲音里帶著笑:“告白的話應(yīng)該我來說——我喜歡你,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賀知書扶了扶著顧枝枝的眼鏡框,擔(dān)心地問:“這次你沒有認(rèn)錯人吧?”
沒等顧枝枝回答,賀知書俯身在她唇邊落下了一個吻。于是那只蝴蝶翩躚落在了賀知書的掌心,也落下了一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