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之
舞臺上,民族歌劇《黨的女兒》接近尾聲,一襲紅衣的“田玉梅”,即將為信仰獻身:“……我乘春風去,我隨杜鵑喊,我在天邊唱,我在土里眠,待來日花開滿神州,莫忘喊醒我,九天之上,笑看這萬里春色滿家園!”“田玉梅”的飾演者雷佳,仿佛在樂音的高坡上不斷攀援,堅實、穩(wěn)健、細膩、深情的演唱,將這首有38句唱詞、長達8分鐘的超長核心詠嘆,演繹得情感豐沛、酣暢淋漓,當結(jié)尾降b的高音在令人蕩氣回腸的長腔中完美收官的瞬間,時光仿佛穿越回30年前——《黨的女兒》首演時的精彩時刻!如今,佳音賡續(xù),杜鵑新綻,經(jīng)典民族歌劇《黨的女兒》魅力重現(xiàn)。
謝幕時,雷佳的笑容格外燦爛。從決定復排到如今六場演出圓滿收官,數(shù)月來緊繃的神經(jīng),讓雷佳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大考,而每一場演出贏得的熱烈掌聲和歡呼,昭示著這場大考拿了高分,雷佳如釋重負。事實上,從決定復排《黨的女兒》開始,雷佳就全程參與到整體工作的方方面面——從劇本、總譜的整理,到建立劇組、舞臺美術(shù)、服化道設(shè)計、排練演出等等,凡是和本次歌劇制作相關(guān)的環(huán)節(jié),雷佳都要親自過問并給出意見。作為新一代“黨的女兒”,雷佳就像劇中的“田玉梅”,主動承擔起演繹角色之外的諸多壓力和責任,盡管要為此額外付出大量的精力和辛苦,但雷佳認為一切都是值得的。雷佳說:“我相信要精心打磨出中國味道、中國氣派、中國風格的精品力作,在當下也是不容易的。對經(jīng)典的復排認真花時間的打磨,比曇花一現(xiàn)的創(chuàng)作要有意義得多!”
近年來,雷佳雖然參與演出的歌劇作品不算多,但是她在歌劇表演藝術(shù)上的起點非常高,從2015年的《白毛女》到如今《黨的女兒》,雷佳熏染于經(jīng)典民族歌劇作品之中,受教于成就斐然的前輩師長,加之多年來,雷佳自身對于中國民族聲樂表演和教育方面國際化的探索與積淀,是她傳承和再塑“田玉梅”這個經(jīng)典藝術(shù)形象在技術(shù)和藝術(shù)上的多重保障。但是即便如此,當雷佳真正面對“田玉梅”的時候,還是有如履薄冰之感。30年前,民族歌劇《黨的女兒》首演,歌劇表演藝術(shù)家彭麗媛塑造的“田玉梅”達到了教科書式的高峰,令人難以超越,這也讓雷佳倍感壓力:“田玉梅這個人物的音樂當年是根據(jù)老師的條件設(shè)定和創(chuàng)作的,難度極高,一般演員很難勝任。復排的過程中,老師手把手給了我非常悉心的指導和鼓勵,逐漸讓我將壓力變?yōu)閯恿?。我很清楚這部作品有多難,但也正是因為難,我才更要心懷敬畏之心,付出百分之百甚至更多的努力,不負前輩師長、廣大觀眾的厚望和期待。”
放下了思想包袱,雷佳全情投入。作為在新中國紅旗下成長起來的青年,雷佳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殘酷的戰(zhàn)爭年代,但是當她循著戲劇的發(fā)展和人物的內(nèi)心不斷挖掘并深入下去的時候,雷佳心中的“田玉梅”逐漸清晰了:她是一位充滿溫情的母親;她是一個有原則的“閨蜜”,不斷引導、勸說著她的好姐妹桂英堅定信仰;她還是一個支持丈夫革命工作、默默堅守的妻子;她是一個好鄰居,與七叔公情同父女;她更是一名堅定的共產(chǎn)黨員,歷經(jīng)磨難九死一生,依然堅守著共產(chǎn)主義信仰,直至最終為信仰獻出年輕而寶貴的生命。每一次的排練、每一次的登臺,雷佳都仿佛在與這位80多年前的年輕共產(chǎn)黨員進行著心靈的對話、靈魂的交匯,她不再是雷佳,她就是“田玉梅”。
細心的觀眾不難發(fā)現(xiàn),每次演出,都能聽到雷佳數(shù)次哽咽,靠近前排的觀眾,更是能看到雷佳面頰上閃爍的瑩瑩淚光。這樣的情感不是可以“表演”出來的,那是發(fā)乎人物內(nèi)心真實感受的自然表露——當鵑妹子跪著抱住媽媽的時候,雷佳難抑熱淚;當看到為掩護自己犧牲的老支書和同志們的時候,雷佳淚眼悲聲;當好姐妹桂英犧牲的時候,雷佳淚如泉奔……作為一名歌劇演員,理智讓雷佳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因為感情的釋放而影響聲音的表現(xiàn);但是作為戲中人,雷佳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與“田玉梅”融為一體。
《黨的女兒》是一出典型的“大女主”歌劇,從開始到結(jié)束,每場都有“田玉梅”的戲,全劇共45首唱段,雷佳飾演的“田玉梅”就要完成20首,這樣的體量,不僅超過了一場獨唱音樂會,而且演唱是戲劇化的,雷佳在完成音樂的同時,更要注重歌唱內(nèi)容中所要體現(xiàn)的情緒、情感,還要完成相應的表演、動作,用全方位的演繹完成歌劇化的音樂詮釋。劇中,“田玉梅”第一段大的詠嘆調(diào)《血里火里又還魂》,戲劇情節(jié)是“田玉梅”中彈之后蘇醒,雷佳飾演的“田玉梅”側(cè)臥在“斜坡”上,唱出“昏昏天,沉沉地,是夢?是真?”,雖然是弱起,但聲音卻極具穿透力,接著雷佳坐起,強化聲音表現(xiàn):“玉梅我血里火里怎么又還魂?”隨著情緒不斷遞進,到“山樣仇,海樣恨,我要再和你們拼一拼!”達到最高潮,飽滿的情緒,恣意的激情,“田玉梅”這個信仰堅定、性格果敢、愛憎分明、不怕犧牲的女共產(chǎn)黨員的性格特征得到了非常鮮明的確立。
戲劇表演方面,雷佳將自然的生活表露和戲曲中的手眼身法步自然交融,同時非常注重細節(jié)的處理,對于人物的塑造注重不同場合、不同身份的區(qū)別,與桂英、馬家輝、七叔公、鵑妹子等不同人物在一起表現(xiàn)的是不同的情感狀態(tài)。劇中第五場開始,田玉梅為山上的游擊隊籌集鹽和咸菜,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一旁的鵑妹子想讓媽媽有力氣,就拿了一根咸豆角要給媽媽吃,田玉梅醒來以為鵑妹子偷吃咸菜,很生氣,在處理這段戲的時候,雷佳飾演的“田玉梅”在語氣上雖然是嚴厲的,但是在動作上卻只是略帶嗔怪地象征性地輕輕拍了一下孩子,當知道真相后,雷佳又充滿慈愛地上前摟住“女兒”耐心地勸解……戲雖然很短,但是雷佳表現(xiàn)的情感層次很豐富;還有一場戲,七叔公被馬家輝挑撥,誤以為田玉梅是叛徒,玉梅很委屈,但又解釋不清楚,一氣之下,玉梅要走。劇中田玉梅和七叔公的關(guān)系如同父女,所以雷佳在表現(xiàn)“田玉梅”委屈的同時,還帶有一絲埋怨和負氣,讓二人之間原本親近的關(guān)系從戲劇的反面表達出來,很是令人信服。
2021年7月13日至18日,由國家大劇院精心復排并全新制作的經(jīng)典民族歌劇《黨的女兒》在該劇院歌劇院隆重上演。本輪共六場,雷佳出演13、15、17、18日四場,最后兩天是連續(xù)演出。一時間,《黨的女兒》復排演出成為中國音樂界的熱點話題,人們蜂擁而來,只為一睹這部經(jīng)典之作的風采。雷佳作為此次復排中的核心領(lǐng)軍人物,更具有非凡的號召力,只要是她演出的場次總是爆滿,一票難求。除了專業(yè)人士,雷佳的粉絲也在通過各種渠道搶票,有的粉絲甚至把雷佳演出的四場全都看了。7月18日,是《黨的女兒》本輪演出的最后一場,雷佳臨上場前的4分16秒,被工作人員全程記錄下來。視頻中,已經(jīng)化好妝的雷佳在專注地默譜,接著來到舞臺進場口,只見雷佳用一截白紗布蓋住嘴綁在頭上,接著又將一段麻繩反綁在身后,這是“田玉梅”最開始的造型,做完一系列的準備工作,雷佳向舞臺和觀眾席分別深深鞠了三個躬!雷佳說:“大家的愛護和支持就是我不斷前行的最大動力,一部好戲是靠所有人齊心協(xié)力共同打造的,每個人都強,戲才會好看!”雷佳是對藝術(shù)充滿敬畏的藝術(shù)家,所以她的藝術(shù)才能深深感染萬千觀眾!
“杜鵑花呀杜鵑花,花開滿坡滿山洼,心似火焰紅彤彤,身似白玉玉無瑕?!眲≈兄黝}歌“杜鵑花”優(yōu)美的旋律,因為《黨的女兒》在國家大劇院的精彩重現(xiàn)而被更多的人所熟知和喜愛,雷佳說:“中國歌劇的傳承不僅是劇目,最重要的是精神,一代代的藝術(shù)家們,都是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為此付出終身的努力!”雷佳以實力、勤勉和真誠,將《黨的女兒》這部經(jīng)典作品的經(jīng)典形象傳承立于歌劇舞臺,這種傳承,不僅僅是對前輩藝術(shù)家的學習和描摹,更是經(jīng)過對作品、對人物細心揣摩、咀嚼吃透之后,融會貫通的個性化塑造,雷佳在舞臺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足以讓觀眾相信,這是一個活生生的“田玉梅”,她是妻子、是母親,更是一名信仰堅定的中國共產(chǎn)黨員!毫無疑問,《黨的女兒》中田玉梅這個人物形象,是雷佳繼《白毛女》之后,在民族歌劇表演藝術(shù)上一個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