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西寧80公里的海東市樂都區(qū)壽樂鎮(zhèn)羊官溝村,有一座云飛霧繞的古剎,這是樂都北山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羊官寺。在這座寺院里,有一位年輕能干、和善可親的活佛:班塘倉·洛桑嘉措。
說起這位活佛,當(dāng)?shù)鼐用窈统淼娜罕姸假澆唤^口。在他們眼中,這位靈童轉(zhuǎn)世的活佛除了精通佛經(jīng)箴言以外,還用各種善行善舉展現(xiàn)佛心的智慧與慈悲。今年,恰逢建黨100周年,班塘倉·洛桑嘉措?yún)⒓恿耸∏嗦?lián)委員會的培訓(xùn),學(xué)習(xí)有關(guān)婁山關(guān)戰(zhàn)役、遵義戰(zhàn)役等歷史,讓他再次想起了發(fā)生在自己家鄉(xiāng)、自己親人身上的紅色往事。
那是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班塘倉·洛桑嘉措的爺爺:羊官寺的管家吳夏智。
上世紀(jì)20年代中葉,樂都縣北山的甘樹洼是個被大山阻隔的山溝,僅住著三戶半農(nóng)半牧的人家。
在甘樹洼安家后,吳夏智和妻子始終相信,困境和機(jī)遇往往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經(jīng)過起早貪黑、日夜操勞,他們打開了一扇透出希望之光的窗——在長滿鞭麻刺的荒坡上開墾出一片耕地,又利用甘樹洼的優(yōu)質(zhì)牧草,讓這里牛羊成群、青稞飄香。于是,在當(dāng)時散居周邊的藏、漢、土族鄉(xiāng)親們心中,吳夏智是個生性耿直、身強(qiáng)力壯、虔誠信佛又樂于助人的人,為甘樹洼的變化和發(fā)展立下了汗馬功勞。
山外來了窮軍人
1937年初冬的一天,38歲的吳夏智悠閑地坐在山梁上,沐浴著暖陽??粗笈畠旱录诙褐裂蛉?、唱著歌,自家圓滾滾的羊兒臥在早已收割的麥茬地上,一切都那么喜人,像一條輕柔愉悅的河在陽光里緩緩流淌。他盤算著快要過年了,自己該帶商隊翻過東霞山去甘肅的平番縣城(今永登縣),把入冬后收齊的山貨和牛羊肉賣了,購買些年貨好好過年。
太陽慢慢下山了,一縷縷炊煙從自家院子緩緩升起,吳夏智翻身坐了起來,一邊招呼女兒回家,一邊大步流星地下山。遠(yuǎn)處的祁連山橫亙?nèi)缙?,美麗的夕陽仿佛給東霞山鑲上了層層金邊,炫耀著當(dāng)日的輝煌。
夜里,刮起了大風(fēng),羊群不時發(fā)出“咩咩”的叫聲,莊子里的狗從半夜起就叫個不停,讓人有些擔(dān)憂。清晨天還沒怎么亮,吳夏智就起身去羊圈里查看。天色昏暗,感覺要下雪了,吳夏智又走到門外看了看,平日里行人稀少的山路上走過來一些人,稀稀拉拉的。等經(jīng)過他家門口時,他才看清,這些人都是外鄉(xiāng)人,穿著破破爛爛的灰色軍裝,有許多人還帶著傷、拄著樹棍、打著繃帶,還有一些背著槍,兩三人一群,互相攙扶著從西邊的祁連山上向東邊走。見是軍人,吳夏智連忙躲在一旁,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些軍人雖然和以前見過的青海軍閥馬步芳的馬家軍很不一樣,他們雖然衣衫襤褸、步履蹣跚,但表情堅定、目光和善,見到他們點點頭就過去了。
天亮后,吳夏智趕忙到村里去打聽,這才得知三個月前祁連山北面來了一支“窮苦人的軍隊”,叫紅軍西路軍。這支軍隊在古浪打敗了馬家軍,解放了永昌、山丹、臨澤、高臺等地,還讓農(nóng)民當(dāng)上了縣長。可是,就在前幾天他們又被數(shù)倍的馬家軍打敗了,高臺的城樓上掛滿了人頭,許多打散了的人就進(jìn)了祁連山。打聽到這些,吳夏智生出了滿腦子的疑問:“這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呀?”“世界上真有窮苦人自己的部隊嗎?”
吳夏智回家后的幾天里,從西邊下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因北山上世居的是號稱“英雄部落”的華銳藏族人,大多是勇敢善良的樸實農(nóng)牧民,眼里見不得“可憐”的人。于是,周邊村落里已經(jīng)有好幾家人在路邊燒水烙餅,接濟(jì)傷病的軍人了。吳夏智也讓妻子把院子里的廂房、柴房拾掇拾掇,請路過的士兵夜里到院中休息??蛇@些軍人頂多喝幾口熱水,或拿錢和身上僅有的一些物品換點吃的,堅決不進(jìn)家門,只在吳夏智家外陽面的墻下過夜。因常年在外經(jīng)商,吳夏智是村里見過世面的人,但這樣的軍隊他從未見過。
冬日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就到了臘月十五,虔誠信佛的吳夏智早早讓妻子熱了佛前供燈的酥油,準(zhǔn)備好茯茶、炒面等貢品。天一亮,他把藏袍收拾整齊,蹬上翻毛長靴,騎上馬往不遠(yuǎn)處的羊官寺去朝佛。
拜佛感恩訪古剎
早年間,吳夏智的家中很窮,他父親帶著四個孩子從南邊的李家鄉(xiāng)交界灣遷到壽樂鄉(xiāng),在羊官寺附近的堡子洼附近溝口挖了幾口窯洞艱難度日。由于家境貧寒,十幾歲的吳夏智為了糊口,曾跟著二哥吳替臣到羊官寺出家為僧。
吳夏智的二哥吳替臣自幼出家,是一位學(xué)識淵博的高僧,此時正擔(dān)任羊官寺法臺(住持)。吳夏智入寺后一面勤奮學(xué)經(jīng),一面幫著哥哥打理寺院大小事務(wù),漸漸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能人”。過了幾年,附近三寺四族的僧侶共同推選他做了羊官寺柳家活佛昂(府?。┐蠊芗?。柳家佛是佑寧寺一代名僧珠欽·根敦羅哲延續(xù)下來的活佛轉(zhuǎn)世系統(tǒng),當(dāng)時在樂都及甘青祁連山東段很有影響。吳夏智憑著自己的精明干練和辦事公道,把寺院打理得井井有條??烧l也沒想到,過了幾年,有一次馬步芳帶兵路過這里,為了拉攏柳家佛和這里的藏族人,點名讓吳夏智當(dāng)了壽樂鄉(xiāng)的鄉(xiāng)長。
做了鄉(xiāng)長的吳夏智見識和才干齊漲,寺院和部族的生意也在他的帶動下紅紅火火。但同時吳夏智也很苦惱,他看不慣軍閥對百姓的重重盤剝壓榨,深感亂世中的世事無常與無奈,于是,他找機(jī)會辭去了寺院的僧職和鄉(xiāng)長的職務(wù)。由于深受柳家佛的賞識,他仍然兼管著活佛所轄的兩個小寺院和四個部落的事務(wù),被鄉(xiāng)親們尊稱為“羊官三寺四族管家”。
后來,他認(rèn)識了溫良賢惠的華銳姑娘祁央增,他脫下僧裝,帶著新婚妻子去甘樹洼落了戶。憑著自己打拼出來的威望,他又帶著部族百姓念起了生意經(jīng)。因為有著豐富的從業(yè)經(jīng)驗和廣博見識,沒過幾年,吳夏智就和家人過起了牛羊成群、田地百畝的富裕生活。再后來,兩兒兩女的接連降生又給他增添了無限的幸??鞓?。有著虔誠佛教信仰的吳夏智覺得這一切都來自佛祖的保佑加持,就每到十五都要去寺里拜佛、供“芒恰”(齋飯)。
佛前祈拜有感悟
翻過屋前的山脊,吳夏智遠(yuǎn)遠(yuǎn)就望見寺院大經(jīng)堂正中“福壽”兩個斗大的金字熠熠生輝,這是康熙三十年(1691年)皇帝御賜的牌匾。正當(dāng)他要穿過寺院山門時,忽然看見兩個傷兵正斜坐在地上,年歲小一點的比起自己的孩子也大不了幾歲,傷勢較重的那個還一直低聲呻吟,讓人無限憐惜。
看著他們的傷痕和快要熄滅的眼中光亮,吳夏智遲遲舍不得離去卻又不知該怎么辦。
當(dāng)他來到強(qiáng)巴佛(彌勒佛)前時,心情無比沉重,他默默地在佛前添了燈油,磕了長頭,再站起來雙手合十望著佛像。那一刻,他感覺佛慈悲的面容像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他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祈禱再三,心靈深處微微顫動,似一縷慈悲暖意的泉水突然涌出。當(dāng)他緩緩?fù)顺龃蟮顣r,猛然瞧見側(cè)殿里供著的當(dāng)年左宗棠資助修繕?biāo)聫R時留下的“護(hù)國渡世”四個大字。于是,他的內(nèi)心更加堅定,急匆匆地跑出山門,當(dāng)看見那兩個傷兵還沒走遠(yuǎn)時,他立刻沖到他們面前,用他那不太熟練的樂都官話說:“你倆跟我走吧!”
雖然兩個傷兵沒有聽懂他的話,他還是立刻一手挽起傷勢較重的兵,又一手拉住另一個,把他倆都扶上馬,然后自己牽著韁繩,一步一步走回家。到家后,吳夏智很快收拾出一間廂房,又讓妻子趕緊做飯,讓兩位餓壞了的傷兵吃個飽,再把他們安頓下來。因為在寺院的時候?qū)W過藏醫(yī),自己也經(jīng)營著一些漢藏草藥,吳夏智根據(jù)戰(zhàn)士的傷情,給他們配了幾服跌打藥,讓他們吃、敷并用。等一切都安排好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一輪皎潔的明月從山坳里升起,照在大院的地上就像鋪了一層暖暖的羊毛地毯。對著柔和明朗的月光,吳夏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住進(jìn)家里的紅軍娃
看著父親帶回家的兩個“兵哥哥”,孩子們咯咯地笑著,好奇地看著他們。因吳夏智長年經(jīng)商,家里也曾留宿過各式各樣的人,但這兩位頂著紅星星的人好有趣啊!出于好奇,小女兒卓瑪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顆紅星星,躺在炕上的傷兵警覺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是孩子時又微微笑了笑,艱難地摘下了帽子遞給他們。
吳夏智進(jìn)來的時候,徑直走向傷兵,先是查看了他們的傷口愈合情況,又詢問著他們的病情。看著他們的氣色一天天好起來,自己也很高興。傷勢較輕的士兵是一位自稱“友來”的北方小伙,常坐在炕沿上,照顧自己的同伴。因為他見多識廣、很有文化,吳夏智也很喜歡和他交談,并親切地稱他“友來娃”。當(dāng)說起這支部隊和外面發(fā)生的情況時,友來娃常講得熱情洋溢、神采飛揚(yáng),而吳夏智卻似懂非懂,只覺得他們都是不容易的窮苦人,也是心地善良的人。就這樣,全家人一直都在悉心地照顧著他們、陪伴著他們。因為兩位戰(zhàn)士年齡不大,祁央增就親切地叫他們“紅軍娃”,像對自家孩子一樣精心照料著他們。
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天氣更加寒冷。吳夏智陸續(xù)聽到有上百個從山上下來的紅軍被抓到碾伯城做了苦工,還有一位女紅軍被不遠(yuǎn)處的保家莊保司令搶去做了小老婆。這讓吳夏智夫婦倆覺得藏在家里的兩個“紅軍娃”更加可憐,也更加危險了。不久,一個商戶帶來了更可怕的消息:縣城里駐扎了一支外號叫“卡力崗”的民團(tuán),由兇殘的“大老五”帶著,正在到處搜捕老百姓收留的紅軍,還把一個外鄉(xiāng)來走家串戶種“牛痘”的“花兒先生”當(dāng)作紅軍砍了頭。
說起“大老五”,那時的青海人無不心驚肉跳。這個“大老五”叫馬忠義,是“青海王”馬步芳的堂叔,因排行老五,故被暗稱為“大老五”,時任騎兵旅二團(tuán)上校團(tuán)長。此人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十分兇殘,靠著侄子作惡多端,曾多次率兵殘酷鎮(zhèn)壓果洛、玉樹等藏族的反抗活動,其惡行可謂罄竹難書。當(dāng)聽說“大老五”就是在河西屠殺了大量紅軍戰(zhàn)士的劊子手,如今又回來清鄉(xiāng),殺了很多人時,吳夏智感到非常不妙。聯(lián)想到近日總有一些形跡可疑的人出現(xiàn)在山洼時,他就感到更危險了。
一天,吳夏智回到寺院,聽說寺院里的馬管家將藏在寺內(nèi)的兩個紅軍戰(zhàn)士連夜送過黃河,送到甘肅連城去了。這讓他更加心急,既擔(dān)心友來娃的安全,又怕他們傷勢并未痊愈,無法遠(yuǎn)程奔波,“該怎么辦”的顧慮像冬日里的霧霾一樣籠罩在心頭,遲遲不能散去。回家后,吳夏智和妻子商量了大半夜,終于在羊群的“咩咩”叫聲里,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與羊為伴的隱藏
吳夏智家的院墻西邊是一個大羊圈,羊圈的西側(cè)又是七開間的羊棚,在南側(cè)地勢較高的地方還修了一排小木屋,平時供雇的羊倌住。因木屋的西頭與羊棚北端的“二臺(臺地)”相連,從外面看,像是羊棚的延伸段,其實也是木屋的一部分,里面有隔斷,從外面很難發(fā)現(xiàn)。為了方便羊倌和自己看羊,木屋在羊圈里有個石階可以進(jìn)入,與大院轉(zhuǎn)角木樓還有一處暗門相連,很方便轉(zhuǎn)移人員。
就這樣,吳夏智連夜悄悄將兩位紅軍娃移到了“二臺”房中,并囑咐家人和傭人不要聲張。為了給兩位紅軍娃避寒,祁央增還拿出了兩件舊羊毛大氅。
就這樣,兩位紅軍娃每日與羊群相伴。早晨天剛亮,吳夏智的大女兒德吉趕著羊群上山,紅軍娃也反披著羊皮,混在上百只的羊群隊伍里,一起上山。在山后面的陰坡上有一片茂密的銀露梅,半山坡還有一片凹地,兩邊各有一簇高高的銀露梅。于是,兩位紅軍娃就一起躲在凹地里,從山下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銀露梅背后的山凹里藏著人。時隔多年以后,二女兒卓瑪還記得姐姐放羊的時候,她常跟著母親上山送午飯,紅軍哥哥就坐在那里,用刀將銀露梅的枝干一個個削尖,插在凹地外邊搭出了一間窩棚,她管那個窩棚叫“樹城”。
每到傍晚,兩位紅軍娃又隨著羊群一起回家,等到夜深人靜時,吳夏智就點亮一盞油燈,叫上他們一起來吃飯,飯后又趕緊把他們送進(jìn)羊棚北端的“二臺”屋里,盡量不讓幫傭和鄰居們看到。
與羊為伴,一起上山下山,又與吳夏智全家一起共用晚餐,兩位紅軍娃漸漸養(yǎng)好了傷,也迎來了綠意萌發(fā)的春天。他們緊緊地抱著祁央增為自己縫補(bǔ)好的灰色軍裝,日夜遙望著東方??粗麄兊钠谂沃畱B(tài),吳夏智知道離別的時間來了。他幫兩位紅軍娃換上妻子做的藏服和棉靴,又給他們的褡褳里裝滿了鍋盔、糌粑,還有幾枚銀圓。
在一個月圓星稀的清晨,吳夏智帶著他的駝隊,夾帶著兩位紅軍娃,沿著唐蕃古道向東翻過祁連山,一直到了甘肅妙音寺附近才與他們依依告別。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吳夏智帶著萬分不舍和擔(dān)憂,默默地為他們祈禱、祝福。
黃金難換生死情
吳夏智回到家中,一切安好,歲月如舊??梢惶煸缟咸靹偯擅闪粒钛朐稣郎?zhǔn)備給幾頭奶牛擠奶時,“大老五”突然帶著十幾個扛槍的大兵闖了進(jìn)來。一看到“大老五”,吳夏智忍不住眉頭一皺。想起幾年前“大老五”曾借口自己私藏武器彈藥把他抓進(jìn)縣城,除了倍受皮肉之苦,還被訛去了一百個大洋。而今,“大老五”因屠殺紅軍升了少將旅長,氣勢洶洶地趕來,該如何是好?
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吳夏智趕忙請他們進(jìn)屋坐。可“大老五”手中敲著馬鞭,在院子和各屋來回看了看之后,就皮笑肉不笑地對吳夏智說“跟我上山吧”。吳夏智趕緊備好馬隨他們出門,身后十幾個土匪一樣的士兵撲到羊圈里拉出一只肥羊,宰了。
吳夏智隨著“大老五”來到甘樹洼的山梁上,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轉(zhuǎn)了很大一圈后,又回到家中。這時,祁央增剛擠過牛奶,士兵們已將搶來的羊肉下鍋了,搞得院子里一片狼藉。等吳夏智一進(jìn)院門,“大老五”一聲斷喝:“抓起來!”士兵們一擁而上,立刻把吳夏智按到了地上?!按罄衔濉睈汉莺莸貑枺骸澳銈兗沂遣皇遣丶t軍了?”
吳夏智連忙否認(rèn)??伞按罄衔濉币廊唤腥税阉词纸壍踉谔梦荽罅荷稀窍闹峭吹媒辛似饋?,祁央增沖過去抱住丈夫的雙腿向上撐,又被當(dāng)兵的用槍托打倒在地,大女兒也又驚又嚇地暈倒了?!按罄衔濉币贿叴罂诳兄蛉?,一邊逼問,但吳夏智始終未招。因?qū)徚艘惶於紱]有結(jié)果,“大老五”一行只好將吳夏智五花大綁在馬背上,帶回了縣城。
到了碾伯鎮(zhèn),吳夏智進(jìn)了大牢,才知村里有人把紅軍娃的事情告訴了在馬步芳手下做事的“詹參議”。省上下令抓捕吳夏智,“大老五”又豈能放過這個謀財?shù)暮脵C(jī)會。被抓捕入獄后,吳夏智受盡了折磨,但他始終沒有屈服。而祁央增也想方設(shè)法,通過各種渠道打探丈夫的情況,托了許多關(guān)系救丈夫。后來,“大老五”放出話來,要用三斤金子來換人。祁央增抹著眼淚,變賣了家中的300多頭牛、馬、羊,甚至院子里的藏獒,才換出價值相當(dāng)?shù)狞S金來,把丈夫救了出來。
回到家中,吳夏智聽說家人為他傾盡所有,可愛的大女兒也離世多日了。他強(qiáng)忍著傷痛說:“只要明早太陽還會升起來,再大的難處總能扛過去。”
吳夏智從頭做起,他一邊辛勤務(wù)農(nóng),一邊領(lǐng)著鄉(xiāng)親們繼續(xù)長途販運。一晃過去了十幾年,直到1949年8月,一野二兵團(tuán)三軍解放了樂都。1951年1月,投降又反叛的“大老五”因惡貫滿盈、民憤極大,他和他的“反共救國軍”很快就被政府鎮(zhèn)壓了。
徹底翻身得解放,吳夏智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生意更是紅紅火火。過完年,吳夏智又帶著商隊去了甘肅永登縣城,城里處處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在街上,一位解放軍軍官忽然叫住吳夏智,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當(dāng)年住在家里的友來娃。他鄉(xiāng)相遇,讓他們十分欣喜,久久地?fù)肀е辉杆砷_。友來娃將吳夏智請進(jìn)了自己的軍營,和他共住在一個炕上。再次相聚,道不盡千言萬語,聽不完坎坷經(jīng)歷,友來娃更是唏噓不已。一連住了好幾天,友來娃的部隊要開拔新疆,吳夏智覺得再待下去會影響他的工作,就執(zhí)意要離去。因留不住,友來娃就送吳夏智返鄉(xiāng),臨別之際,還抓住他的手,再三叮囑:“時代不同了,回去把家里的牛羊田地都分給鄉(xiāng)親們,做個開明紳士吧。”聽了他的囑咐,吳夏智連忙點頭,此時此刻,在他心里,這份與紅軍娃的情誼是多少黃金都換不來的啊!
分別后,吳夏智牽著馬隊又踏上了翻越祁連山的古道,初春的和煦陽光一縷縷地穿過山澗濃濃的霧霾,落在泛青的小路上,眼前的層巒疊嶂依次展開,仿佛看到了一幅新的圖畫。吳夏智知道,塵埃的往事已經(jīng)過去,千年的古道也換上了新顏。
懷著無比崇敬和緬懷之情,重溫著前輩的故事,班塘倉·洛桑嘉措心里的那份敬仰無以言表,感恩之情油然而生。他說,作為宗教人士,他也愿意傳承紅色家風(fēng),矢志不渝愛黨報國,更希望用自己的方式積極參與各項活動,造福子孫后代。
作者簡介:秦青,青海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熱愛文學(xué),有多篇作品刊于省內(nèi)報刊?,F(xiàn)任職于西寧市某機(jī)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