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襖

王秋英

“媽，您這兩天，胃口疼好些沒有？”

“閨女，我照你說的辦法做，現(xiàn)在好多了?！?/p>

“那就好。媽，您要注意身體，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您有啥需要我做的，就說??！那先這樣吧，媽您先掛了吧！”

“好，我掛啦?！?/p>

過幾天，如是問候。

再過幾天，依然如是。

“媽，您怎么樣？”

“我挺好。你呢？”

“媽，您……能幫我個忙嗎？”

“啥事？你說?！?/p>

“我想跟您……借二三百塊錢，應(yīng)個急。”

李老太沉吟須臾：“行！我咋給你呢？”

“媽，我有光大銀行的卡，您找支筆記個號碼，給我打到卡上就行?！?/p>

每隔二十來天，李老太總會接到一次類似內(nèi)容的電話。

李老太的異常行蹤，被鄰居街坊們注意上了。

“老姐姐，看你往銀行跑得那么勤，你們單位常給你們打福利？”

“不是，給我閨女寄錢?！?/p>

“你閨女常問你要錢嗎？”

“噢，她總是不夠花?！?/p>

這天，李老太的閨女張鴻回來了。她回太原逛街，看中一套衣服，價格不菲，想問母親拿錢，恰遇李老太不在家，隔壁鄰居便讓她到家里坐并給倒了杯水。

鄰居問張鴻：日子過得怎么樣？看見你媽總往銀行跑，說給你寄錢呢。

張鴻登時眉毛往上一挑：“啊？我媽給我寄錢？沒收到過呀！”

“是嗎？等你媽回來快問問清楚吧！現(xiàn)在騙子招數(shù)多呢，可別讓老太太上了當(dāng)?！?/p>

細(xì)眉細(xì)眼的張鴻，此時的兩只眼睛睜得溜圓。像被椅子上圖釘扎了似的，她蹦將起來，正端在手上的一杯水，大半都濺潑到了地板磚上。

張鴻氣沖沖地出了大院，迎面撲來的西北風(fēng)吹得她打了個寒戰(zhàn)，趕緊把圍巾箍得嚴(yán)實些。剛走過孔雀門不遠(yuǎn)，見母親迎面走來——臉凍得紅撲撲的，帽子掩不住那或灰或白的頭發(fā)凌亂地飄拂著。特別是老太太穿著棉褲又步履蹣跚的樣子，咋看都像只企鵝。她兩手提著塑料袋，這個袋里是葉子發(fā)黃的芹菜和蔫巴蘿卜。那個袋里，臥著幾個綻開口流著湯的西紅柿。

“媽，你一個人能吃多少？咋還買上處理菜啦？這些東西吃上能有營養(yǎng)嗎？”張鴻氣不打一處來。

本來，李老太意外看到自家閨女，臉上生出些少有的笑容。走近時，見張鴻臉上陰云密布，心里也窩了火。進(jìn)家門前，母女倆誰也不再吱聲。

“媽，你坐下，問你件事?！?/p>

“有啥事？說吧?！?/p>

張鴻單刀直入：“聽說你隔三岔五就給我寄錢。這兩年我沒朝你要過錢呀！有這事嗎？而且我就納悶了，既然是給我寄錢，我咋一筆也沒收到呢？”

“你的確沒問我要錢，我也知道你沒收到過。”

“媽！那你是給誰寄錢呢？——知不知道，你遇上騙子了！”張鴻急吼吼道。

李老太反駁：“你少胡說！”

“媽，你糊涂了？別人都知道是騙子，就你還被蒙在鼓里呢！”

“嗯，我愿意！”李老太聲音不高，但語氣篤定。

張鴻分明聽出母親的態(tài)度，她怒沖沖地說：“這到底是為啥呢？……媽，你是得老年癡呆癥了吧？”

李老太臉色煞白，提高聲音：“咋啦？我花自己的養(yǎng)老金，關(guān)你啥事呀？難道還需要你批準(zhǔn)?。俊?/p>

張鴻被李老太幾句話，噎得嗓子發(fā)干，熱血呼呼往頭頂涌。印象中的母親，從來對她說話都是柔聲柔氣的呀！她像不認(rèn)識眼前這個媽了，立馬站起來，聲音帶著哭腔：

“好我的媽呀，你咋能這樣呢？！”

“我咋能這樣呢——你受不了，是吧？那我就給娃娃你說道說道。

歡歡初中畢業(yè)，你們從這家里搬走快兩年了吧？我問過了，榆次到太原，901、902和903一天發(fā)幾十趟公交呢，跟前的財大北校就有站牌。而且你家就有車呀！可是，你們連上過大年和中秋節(jié)，一年到頭能回來幾趟??？是不是因為我老了，怕拖累你們，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回家？”

張鴻?quán)饺轮骸澳膬旱氖?！歡歡不是還在上學(xué)嘛，我一天到晚忙著呢，哪有時間跑？”

“噢，就是你在忙呀?？茨阙w大娘家的娃娃們，平時走馬燈似的往回跑，他們就不忙？——唉！每年一到母親節(jié)，小區(qū)的老太太們就上街夸耀，說閨女給自己買這啦，買那啦！我都躲著不敢出門，就怕別人問我。倒是人家這女孩兒，斷不住給我寄點紅棗、枸杞、手套、圍巾啥的。你倒好，我的生日從來不提，更不要說有啥表示。這是我親閨女呀！”

李老太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兩口順順氣。

“還有，剛才你又進(jìn)不了門吧？咱家的門鑰匙，我給你幾回了？不是丟了，就是忘帶了。你就不怕我萬一高血壓、心絞痛犯病，等你開門救命??！”

張鴻連連搖頭：“不會，不會，你現(xiàn)在還到不了那地步。再說了，你身體不好，可以給我打電話么！”

不提電話還好。李老太對閨女天長日久積淀的怨氣，此時如開閘放水般傾瀉而出：“你還好意思說，我給你打電話？平時你不關(guān)心我，連個電話也沒有。時間長了，我想你跟歡歡啦，給你打電話讓回來吃飯，你說的些甚：就為一頓飯，我們跑這么遠(yuǎn)的路回去？哪有時間呢？我還在這邊說話呢，你那邊早把電話掛了。更可氣的是，我打你手機(jī)，遇時候你不接，過后也不回。這是啥道理呀？

更不用說，我有個頭疼腦熱，身體不舒服，想喝口熱水，都得從炕上爬起來自己做。我真不知道，養(yǎng)你這閨女有啥用？！”

李老太說到這兒，深深吸了口氣。

“跟你說實話吧。那女孩第一次打電話過來，開口叫我媽，我就聽出不是你。可是，人家過幾天就打電話問候我，身體怎么樣，睡覺好不好？還叮嚀我好好愛護(hù)身體，好好吃飯，注意休息。這才像自家親閨女說的話呀！再后來，她打電話問我借錢。三頭五百的，也就一個月張回口，我愿意給她。就當(dāng)我花錢買聊天，花錢買高興了?！?/p>

張鴻眼睛一眨，若有所悟：“她咋知道你的電話呢？”

李老太告訴張鴻一件事情。

有一回，李老太在南內(nèi)環(huán)橋東便道上走著，恰遇糖尿病低血糖發(fā)作。突然眼冒金星，腳就站不穩(wěn)了，左搖右晃著要栽倒時，這個姑娘緊跑兩步趕忙扶住，就近找地方坐下。簡單問詢后，先從挎包里取出保溫杯，給老人喝了兩口熱水，又剝開一粒大白兔奶糖，讓含在嘴里。李老太緩過勁來后，兩人拉著手攀談了一會兒。

“大媽，您今年高壽啦？”

“快七十五了。就是身體不好，有好幾種病?！?/p>

“您家里還有什么人啊？身體不舒服，還敢讓一個人出來呀？要是有個事，多不安全呀！”

“唉，我只有個閨女，還在榆次住，顧管外孫呢，一年回不來幾趟。”

“大媽，住得遠(yuǎn)嗎？”

“不遠(yuǎn)，就在老軍營小區(qū)”。

“噢，大媽，咱們離得不遠(yuǎn)。以后，你就把我當(dāng)閨女用吧?！惫媚镎f著，問李老太要過手機(jī)，掘了一串號碼。

“好啦，大媽，以后有啥需要就打這個電話。我們常聯(lián)系吧！”

看著李老太狀態(tài)完全正常了，女孩攙扶著，將她送到家門口，才離去。

張鴻無語。

“鴻兒呀，人可不敢這么待自己的父母??！歡歡也在長大，你就不怕將來，也落個我這樣的下場嗎？”

張鴻又得意了：“媽，我想起來了。姥姥活著時，你就常常數(shù)落人家，嫌她說話麻哩倒煩，嫌她丟東拉西，嫌她邋里邋遢……我舅舅給你打電話，你總是連推帶躲不回去伺候姥姥。就為這，我舅母到現(xiàn)在都不跟你說話。”

李老太嘆口氣：你姥姥去世這些年，我把腸子都快悔青了?？墒郎夏挠匈u后悔藥的？所以，你對我這樣，按理說我不該怪你，是我?guī)牧四?。如果不是你今天這么折騰，我也就認(rèn)命這報應(yīng)了。但是歡歡還小，你如果為自己將來考慮，現(xiàn)在就要給下一代打個好樣，不要再走媽過去的路啦！

張鴻回到榆次家里，茶不思飯不想，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歡的樣子。

歡歡問：“媽，我發(fā)現(xiàn)你你去了趟姥姥家，回來有點不對勁呢。就像丟了魂似的，發(fā)生啥事兒啦？”

張鴻：“我挨你姥姥罵啦！”

歡歡張大嘴巴，做出驚奇狀：“我姥姥還會罵人？因為啥呀？”

“你姥姥數(shù)落我老半天呢！嫌咱們搬出來后，我對她不管不顧，不但不回家，連電話也沒有?！?/p>

歡歡用食指遠(yuǎn)遠(yuǎn)點著張鴻，“明白了！媽，怨不得呢！不是閨女我說你，我已經(jīng)上高二了，被你和我爸天天守著不離寸步，說我還小，不放心。我姥姥和奶奶都七老八十了，需要經(jīng)常關(guān)照了，你倆倒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們就真放心倆老人啊？

我就常常搞不明白，在學(xué)校聽老師上課，講的都是孝親敬老呀，尊老愛幼呀，而現(xiàn)實中的大人們，并不是這樣做的。多少年以后，我也變成媽媽你這樣的。那你的晚年可就慘大發(fā)了?。　?/p>

女兒的話，更深深刺痛了張鴻，回來三四天了，夜里總是在床上翻烙餅。失眠的她，腦子里在過電影：

童年的自己在醫(yī)院住著，躺在病床上，看到媽媽形單影只跑出跑進(jìn)地忙，兩只漂亮的眼睛迷迷瞪瞪，都快睜不開了。

結(jié)婚后，有了丈夫和孩子，每天安安心心上班，媽媽在家給帶幼小的歡歡，做吃做喝，抓屎弄尿，晚上下班回家，孩子都不要他們。老媽累得直捶后腰。

搬家后，遇到過大節(jié)才回家。媽媽的老鄰居趙大娘家兒女們穿梭般地忙，從窗戶里傳出愛玲姐“媽，我們回來了，您就歇著吧”和老太太與兒女們說笑的聲音。

而自己家呢，媽媽一痛一拐在廚房里手腳不停地忙著洗魚、做肉，往桌上布菜，自己一家三口不是低頭看手機(jī)，就是打電話聊閑話。大家一起吃飯，也是邊看電視邊看手機(jī)，沒人跟老媽聊天。老人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在碗里扒拉飯粒。

社區(qū)張主任是李老太這幢樓里的鄰居。曾不止一次地對張鴻說，老人年紀(jì)大了，又是單身，身體也不好，希望她多回來看看。張鴻老是在口里哼哼哈哈應(yīng)付人家，心里卻不勝其煩：“真是職業(yè)病，又不關(guān)你家的事！大男人家，咋變得婆婆媽媽的！”

一星期后，李老太收到個包裹，是張鴻手寫的一封信。

媽，我長這么大，那天您是頭一次沒給我好臉。從太原回來，我就沒睡過個好覺。思前想后，我真是對不起您。本想打個電話，道歉的話又說不出口。就在這里寫幾句心里話吧。

我小時候，因爸爸有外遇，逼著您離了婚。您省吃儉用，一個人艱難地拉扯我長大。我那時貪玩，學(xué)習(xí)成績差。您在解放百貨大樓站了一天柜臺，每天晚飯后，還要陪著我做功課。常常是我寫作業(yè)，您就趴在旁邊睡著了。更不用說，我身體差，常常是一生病就得住院，您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顧我，累得都脫形了……我結(jié)婚后，有了歡歡。沒人照顧孩子，剛退休的您接我們回娘家住，讓我把房子租出去掙錢。說實在的，您就是人們說的貼米貼面的廚子、帶工資的保姆。十多年來，全心全意照顧我們吃喝用度，我才能攢錢買了部車。榆次房子的首付款，也是媽媽您贊助的……

最近，歡歡學(xué)校讓讀一本關(guān)于中華民族傳統(tǒng)孝道的書，還要寫讀書筆記，我前兩天到書店買了。讀過后，覺得老媽對我們的全心付出，我是應(yīng)該感恩的！可我以前看到周圍，好像家家是這樣，輩輩都如此，所以覺得理所當(dāng)然，天經(jīng)地義了。作為子女，我不懂得孝敬父母，真是連羊羔和烏鴉都不如呢！我是越想越慚愧！

媽媽，我在這里要誠心誠意地跟您說一聲：對不起！原諒我這個懂事晚的閨女吧！以后，我一定會當(dāng)媽媽的貼心小棉襖，讓您實實在在享受親閨女的溫暖。

幾天后，張鴻主動給李老太打電話。

“媽，你這幾天身體咋樣？我抽時間回去看你?。∧阆氤陨毒驼f，我給帶回去?！?/p>

李老太：“鴻兒，把歡歡照顧好。能給我打個電話問問就行了?！?/p>

“媽，歡歡也說要去看姥姥呢！你好好吃飯，注意身體，過兩天我們就回去了?！?/p>

……

老軍營小區(qū)。三九天的寒風(fēng)攪著飛雪，肆無忌憚地?fù)u撼著樹枝，在光禿禿的樹梢上怪叫著。

張鴻帶著女兒又回來了，歡歡手里提著個又大又圓的蛋糕盒子。

母女倆在廚房里忙著收拾魚、洗菜，做飯。李老太難得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劇。

敲門的聲音響起。

張鴻擦擦手，過去打開門，是樓上住的張主任，他身旁站著位外貌很陽光的年輕姑娘，手上拎個行李袋子，鼓鼓囊囊的。

李老太聽說張主任來了，連忙站起來迎接?？匆娔枪媚?，愣了一下。

張鴻：“張主任，坐吧。媽，這姑娘你認(rèn)識？”

李老太：“咋不認(rèn)識呢？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閨女?！?/p>

張鴻：“哦？”

李老太親切地說：“閨女，你也坐?！?/p>

姑娘扶著李老太：“李媽媽，您快坐，我看您氣色很好呢！”

張主任：“李大姐，張鴻。今天，我?guī)∴嵐媚镞^來，是要說明一件事的?！?/p>

李老太和張鴻各揣心事，面面相覷。

張主任告訴大家：這個女孩是小鄭，是從某傳媒大學(xué)畢業(yè)的，半年之前，作為志愿者參加了本社區(qū)的扶老助困工作。剛工作沒幾天，就路遇李老太犯病。那天跟老人分手后，她向社區(qū)匯報了這件事。聽過張主任介紹情況，表示愿意立下“軍令狀”，保證盡快幫助老人家找回親情和溫暖。

小鄭誠懇地說：“大媽，我一直是真心實意地叫您‘媽的，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生病去世了。所以，我特別羨慕別人有個媽媽?！?/p>

張鴻用狐疑的眼光看著小鄭。

小鄭：“這位就是張鴻姐姐吧。你好！”說著話，從挎包里取出一只紅信封，將里面的錢和票據(jù)小心地取出，放在面前的茶幾上。另外一頁信紙上，用碳素筆工整、詳細(xì)地記錄著李老太給她哪月哪日寄的錢款，數(shù)目是多少。

李老太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就遞給張鴻。

“李媽媽，張鴻姐姐，請諒解我采取這樣的辦法，權(quán)當(dāng)是用我在學(xué)校學(xué)習(xí)的專業(yè)，完成了一次社會實踐?！?/p>

張主任：“李大姐、張鴻，你們清點一下錢數(shù)吧?！?/p>

李老太和張鴻相互一視。

張鴻笑盈盈地說：“這還點啥？錯不了！”

李老太嗔怪地說：“這閨女，我當(dāng)初給你，就沒打算讓你還。肯定是你有困難，才跟我張口的。平時還那么關(guān)照我，每次打電話問候和安頓，過后我就感覺很溫暖，干活都有精神呢！”

小鄭搖搖頭說：“李媽媽，關(guān)心您是應(yīng)該的。我是志愿者嘛！——我在錢上真沒困難！您老放心，在找到工作前，我自己有錢花呢！”

小鄭從身后把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拉鎖拉開，抽出件深紅色的羽絨衣來。

“李媽媽，今年天氣冷得厲害，我給您買了件羽絨衣，不知合不合適？”

小鄭和張鴻幫著李老太穿戴起來，兩個人你抻抻袖子，她拉拉衣襟。

李老太站在穿衣鏡前，上下打量著自己。臉上的皺紋，像湖面的波紋一般蕩漾開來：“這閨女，又給我花錢買這么貴的衣服！”

小鄭正要說話，歡歡說道：“哇，姥姥穿上這衣服真好看，年輕了有十歲呢！”

小鄭：“李媽媽，還真是變得年輕了。您不用跟我客氣，我今后愿意繼續(xù)為李媽媽提供無償服務(wù)。讓您老人家身體健健康康，活得快快樂樂的”

張鴻注視著小鄭胸前那枚閃閃發(fā)亮的“共產(chǎn)黨員”徽章，動情地拉住小鄭的手：“小鄭妹妹，我以個人名義感謝你！也代表我媽媽感謝你！

歡歡蹦跳到小鄭跟前：“小鄭阿姨，我太佩服您啦！將來有機(jī)會，我也要當(dāng)個志愿者，主動幫助社會上有需要的人?！?/p>

張主任親切地說：“歡歡，不要等將來了，你從現(xiàn)在就可以做起，從對你身邊的老人做起吧！”

張鴻摟住歡歡，頻頻點頭。

張主任：“李大姐，今年夏天咱們?nèi)鐓^(qū)開社區(qū)食堂了，老軍營社區(qū)的人都可以去。主食、菜品和湯類豐富齊全。比方你們喜歡的稀飯、包子、烙餅、拌湯、麻葉、豆?jié){、餛飩、八寶粥……冷熱葷素，酸甜苦辣，好吃的樣數(shù)多呢！一盤肉菜八塊錢，一只雞腿五塊錢，還給老年人打折呢！重點是讓大家吃得歇心，選購綠色食材，不用添加劑和色素，不賣隔夜菜。您一半天去看看就知道了，自家又吃不了多少，不用那么辛苦了。不待做飯的話，一日三餐都可以到食堂解決?！∴?，把張鴻的電話號碼也要上吧，你們兩個‘小棉襖加個微信。張鴻畢竟離得遠(yuǎn)，對老人家的情況，你們也好相互了解和溝通?！?/p>

張鴻吩咐女兒：“歡歡，快把蛋糕端過來。趁著主任伯伯和小鄭阿姨都在，我們一起給你姥姥慶祝生日吧！”

李老太家窗口，久違地傳出“祝你生日快樂”的歌曲聲、鼓掌聲和說笑聲。

大地漸漸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冰雪融化，草木萌發(fā)，各種花次第開放著。李老太的鄰居們經(jīng)常能見到張鴻一家三口來看她。張鴻有時留下來陪兩天，有時專車接上李老太去榆次住幾日。李老太也喜歡出門了，常和老姐妹們相跟上去社區(qū)食堂吃飯，與街坊們坐在亭子里聊天。

老軍營街區(qū)公園的一支晨練隊伍里，增加了一名新成員——李老太手里舞動著兩把彩扇，能看出動作還遠(yuǎn)遠(yuǎn)不到位，但隨著變換的旋律，粉紅的扇面上下翻飛，映襯著李老太幸福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