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思辨寫作功能類型初探

榮維東

【關鍵詞】議論文，思辨寫作，觀點表達，觀點闡釋，哲理思辨

議論文向來是高考作文命題的主導類型。議論文的具體類型有很多，其中“思辨寫作”是近些年新出現(xiàn)的一種類別。思辨寫作倡導以客觀、理性、開放、包容、慎思、明辨、反省的態(tài)度，基于可靠的證據(jù)和堅實的邏輯，開展論證、推理、分析、批判、思考、探究寫作，它更強調寫作的客觀性、證據(jù)性、邏輯性、嚴謹性、廣博性、深刻性。本文以高考命題為例，對思辨寫作的功能類型進行具體分析。

一、思辨寫作：相關概念與類型辨析

一般來說，“ 議論文”是針對傳統(tǒng)的三大教學文體，即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而言的，指以議論、闡釋、說服為主，表達觀點、剖析事理、發(fā)表意見的文體。議論文具有觀點明確、論據(jù)充分、論證合理、邏輯嚴密、語言精練的特點。議論文一般分為闡釋性議論文和勸說性議論文兩種。前者重在說理，讓人明白;后者重在說服，讓人接受?！八急鎸懽鳌庇兄取白h論文”更獨特而具體的所指。本文所討論的其實就是高考的“議論文寫作”，但是行文中可能會較多涉及“思辨作文”“思辨寫作”等概念。嚴格說來，三者有細微差別?！八急孀魑摹笔峭ㄋ椎恼f法，指以思辨分析為主的學生作文;“思辨寫作”則范圍更廣，也更規(guī)范一些，它超出中小學作文教學的場域，更接近于大學教育和真實社會場景中的批判性寫作（Critical Writing），如社會時評、學術論文、文學分析評論等。

思辨寫作是伴隨著國內外“ 批判性思維”（Critical Thinking）教育運動而興起的一種新的寫作類型。它倡導以開放包容的態(tài)度，慎思明辨的方式，基于證據(jù)和邏輯，運用界定、論證、比較、辨析、推理、批判、評估、反省等認知技能進行寫作。這種寫作更強調客觀性、邏輯性、廣博性、深刻性、探究性和反思性。它涉及各種時事評論、研究性論文、文學批評、實驗報告、分析性寫作等。思辨寫作要求學生能夠圍繞核心話題開展立論和辯論，有理有據(jù)、條理清晰地表達自己的觀點，要“ 以理服人”，而不能簡單羅列證據(jù)，胡亂堆砌詞藻。思辨寫作應該具有批判性思維的內涵、要素和品質，即進行有目的的、自我校準的判斷，這種判斷表現(xiàn)為解釋、分析、評價、推論，以及對判斷賴以存在的證據(jù)、概念、方法、標準或語境的說明。[1]

關于思辨寫作的類型劃分，目前研究不多。從議論方法的角度看，傳統(tǒng)議論文一般分為“立論”和“駁論”。從真實文體的角度看，可以將思辨讀寫相關的文體納入進來，如讀后感、鑒賞性小論文、書評、述評、時事評論、社論、雜文等。張開從寫作能力的角度把高考作文劃分為闡釋能力型、發(fā)現(xiàn)問題能力型和解決問題能力型。其中，“闡釋能力型”指考生根據(jù)給定的一個相對固定的主題范圍，確定寫作的中心，并盡可能地調動已掌握的知識資源和背景材料，通過豐富、完善和填充對業(yè)已確定的主題進行論證，從而完成作文;“發(fā)現(xiàn)問題能力型”指作文材料提供一定的情境，讓考生發(fā)現(xiàn)其中的問題并進行闡述，著重考查學生透過現(xiàn)象、提煉問題、確定觀點、完成寫作的能力，尤其考查學生對材料認知的程度以及發(fā)現(xiàn)問題的角度;“解決問題能力型”指作文材料提供一個矛盾的問題情境，讓考生選擇一種觀點、明確一種途徑，以此來解決材料中出現(xiàn)的問題。[2]上述種種劃分，似乎各有理據(jù)，但這些劃分仍屬于舊文體類型和傳統(tǒng)思路的劃分方法，沒有充分考慮到批判性思維教育的新理念、新內涵、新需求和新要求。

筆者認為，應該從批判性思維教育、功能文體學和教學實踐角度，對思辨寫作進行更加切實有效的分類?；诮虒W實踐需要，基于批判性思維教育所提出的六種核心能力——“解釋、分析、評估、推論、說明、自我校準”，同時基于功能文體學的原理，筆者擬將思辨寫作分為觀點表達型、觀點闡釋型、哲理思辨型、學術分析型、宣教說服型五種。

不過，嚴格說來“ 宣教說服型”不屬于思辨寫作，它基本上屬于“ 應用文”范疇，甚至具有“反思辨”和“去思辨”的特征。像我們常見的演講稿、社論、時評等，作為實用寫作，其主要功能就是為了達到辦事的目的，至于采取情感說服還是邏輯說服甚至權威說服，是否理性客觀、邏輯嚴密，都是次要的。這類寫作既可以進行嚴謹?shù)恼f理，又可以通過運用修辭手段的抒情甚至煽情而進行宣傳教育，還可以訴諸權威、倫理，借助名人名言進行說服。

由于國人習慣把上述文體歸為議論文，本文在此姑且認為“思辨寫作”存在五種類型，即四個亞類和一個另類。下面就對這五種思辨寫作所具有的不同寫作規(guī)范和文體特征展開具體分析。

二、思辨寫作的文體類型及其特征分析

1. 觀點表達型

觀點表達型思辨寫作指的是所提供的材料（故事、資料、漫畫等）一般沒有明顯的觀點，需要作者自己深入閱讀，綜合理解材料提供的信息，得出自己的觀點、感悟、結論、啟示等。

這種類型的作文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允許作者“自說自話”，用自己的理解、認識、經驗以及掌握的知識、信息、證據(jù)，闡明自己的觀點。至于別人接受與否，在何種程度上接受或者受到影響，并不太重要，這更像是一種“我手寫我心”的議論文寫作。

這類作文的核心為“你的觀點是什么”。在很多材料作文中，材料往往具有多元、多視角、多層面解讀的可能。從哪一個角度提出自己的認識、領悟等，這既是作者（考生）的自由，也是寫作的難點所在。因為命題者往往出于選拔的需要，將可能的含義設計得比較隱秘，不那么直接、顯豁。考生需要將材料的引申義、比喻義、深層義、語境義拓展和發(fā)掘出來。例如2018 年全國Ⅱ卷作文題，取材于“二戰(zhàn)”期間的真實歷史事件，在精心取舍編撰的題目背后，隱藏著豐富的立意角度和較廣的意義空間。比如：（1）看問題要抓要害和關鍵;（2）不要被表象迷惑，要注意到看不見的事實和數(shù)據(jù);（3）要堅持自己的觀點，獨立思考和判斷;（4）不要主觀臆斷，想當然;（5）群策群力方能正確決策;（6）要克服慣常思維、經驗主義的思維方法;（7）分析問題要基于全面的證據(jù)和嚴謹?shù)倪壿嬐评?（8）不要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9）要防止決策中的“幸存者偏差”等。盡管其中應該有最佳立意存在，但是試題應該考查考生基于自己設定的“觀點”，具體闡釋分析，能夠“自圓其說”。

一般而言，這類作文基本可以被看作傳統(tǒng)議論文，也是高中寫作的主導類型。寫作這類作文的主要精力應放在“提出問題”并“分析問題（觀點）”環(huán)節(jié)?！疤岢鰡栴}（觀點是什么）”之前一般要有敘述或評述故事、事件、現(xiàn)象的部分，作為觀點提出的鋪墊和導引;所提觀點應該鮮明，明確出示自己的立場、態(tài)度、選擇;然后文章的重點是“分析問題”，即分論點的闡釋論述過程;最后才是“解決問題”環(huán)節(jié)，而這個環(huán)節(jié)并不是重點。

這類考題與張開提出的“發(fā)現(xiàn)問題能力型”比較接近。例如2021年全國新高考Ⅰ卷，要求考生針對毛澤東的《體育之研究》選段發(fā)表感悟和思考。如果考生僅僅從材料表面看，提出“向革命前輩學習，重視體育鍛煉”就比較膚淺;如果圍繞“體育鍛煉不但可以強健體魄，還能磨煉意志，野蠻精神”也會失之偏頗;如果能夠扣住體育鍛煉促進“變化”的角度，就比較切題;僅僅如此還不夠，材料實際所蘊含的是“強弱轉化的辯證關系”，如果看到這一層，就已經比較準確了;但還可以進一步深化，將這段論述放在當時那個軍閥混戰(zhàn)、列強入侵、國弱民窮、生靈涂炭的舊中國，就會領悟到青年毛澤東在這段論述中的深刻寓意和意指：吾國現(xiàn)在雖弱，但說不定這是我們由弱變強的大好良機，表面談體育，其實是談國運、世界觀、人生觀。

2. 觀點闡釋型

觀點闡釋型思辨寫作是指基于材料提出了某個觀點，考生需要對這個既定的觀點進行具體的闡釋、說明、論證。這類題目觀點已定、既定或需要考生簡單地選擇確定。它的觀點在材料和提示語中呈現(xiàn)得比較明顯，或者規(guī)限得比較清楚，選擇的余地并不大。這類考題基本不需要考生提出新的見解，只需要圍繞那個既定的觀點去闡釋自己的理解、想法、認識，運用自己的知識，結合自己的經驗和觀察去印證、闡釋，主要論述題目中的觀點為什么有道理，也可以論述一下怎么去做等內容。

美國SAT（學術能力評估測試）和ACT（美國大學入學考試）寫作考題大致類似。例如，SAT考題：“我們得到的太容易了，我們的尊重過于輕率，它只給予展示其價值的人。——托馬斯·潘恩”。任務：“價值的實現(xiàn)需付出努力嗎？發(fā)表你的看法，并進行解釋。一定要有支持自己立場的分論點和具體例子?！盇CT考題：“高中是否應該供應早餐？”任務：要求學生在文章中表明自己的立場，并用具體的理由和例子來支持自己的觀點。

這是國外傳統(tǒng)寫作考試中典型的“觀點闡釋型”試題。這類考題往往呈現(xiàn)出一個包含二元對立觀點的問題情境，讓學生基于自己的理解去自由選擇，重點是考查學生闡釋、說明、拓展、關聯(lián)、論述、印證等全面分析的能力。這種寫作要求作者知識廣博，客觀分析，邏輯嚴謹，語言準確。這種寫作一般不以文采華麗的排比等修辭手法取勝，而以一種緊扣議題的堅實論證為本質追求。

這種考題在我國寫作考試中也很常見，但觀點往往不是直接的“二選一”，而是“多選一”，或者需要考生“一生多”，即圍繞一個觀點和議題多方面、多角度闡釋和論證。例如，2021年全國高考乙卷作文材料以“射箭為喻”，要求考生說明對理想的追求，涉及基礎、方法、路徑、目標及其關系等。這可以看作是一種既定話題和觀點闡釋型的作文，它甚至提示了文章的結構、提綱和要點，從而減輕了考生審題和構思的負擔。這可能對寫作水平低的學生有利，能夠讓他們有話可說，知道如何去說，但也可能會造成考場作文千篇一律的問題。

盡管很多材料作文明確指出“ 立意不限”“自定角度”“自選文體”“自擬題目”，但其實題目材料中往往蘊含著明確的觀點和結論，一般體現(xiàn)在主流價值觀、人生哲理和思政教育方面。比如“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1982年高考作文題），“ 堅韌—— 我追求的品格/戰(zhàn)勝脆弱”（1998年高考作文題），“ 熱愛勞動，從我做起”（2019年高考作文題）等。這些大都屬于“代圣人立言”或“我注六經”式的寫作。

對于這類觀點闡釋型作文來說，觀點既定或可選，一般不需要考生費太多功夫，如何闡釋清楚并讓別人能夠理解才是重點所要考查的核心寫作能力。當然，這類題目如果寫成演講稿，則與下面提到的“宣教說服型”類似。

3. 哲理思辨型

這種類型的作文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曾經以“人生哲理思辨”的形式一度勃興。比如1990年的高考作文要求根據(jù)一對小姑娘對玫瑰花有刺的不同看法展開討論，引導考生看事物要“一分為二”。1991年的高考作文是就“近墨者黑”“近墨者未必黑”為題寫發(fā)言稿。1997年的高考作文要求閱讀材料（社會調查分析，是助人為樂還是悄悄走開）寫篇議論文，旨在教育學生知行合一，將道德信條內化于心，外踐于行。當然，這些考題有一種濃厚的“矛盾辯證法”的思維特征。

到了新世紀，受國外考題的影響，加上批判性思維教育的訴求，這種哲理思辨型考題相對多了起來，尤其以上海卷最為典型。比如2011年的“ 一切都會過去與一切都不會過去”，2012年的“ 心靈中的微光”，2013年的“ 更重要的事”。2021年上海卷延續(xù)了這類命題：“有人說，經過時間的沉淀，事物的價值才能被人們認識;也有人認為不盡如此。你怎么看？請寫一篇文章，談談你的思考?！边@類思辨寫作在我國以“人生哲理”“生活哲理”為主，在國外以“社會議題”“哲學命題”為主，是以深度思考、高階思維、哲學思維為主要內容的一種寫作綜合考查。

它要求考生著眼于某個抽象概念進行“是什么”“為何是這樣”的追問，從而展示出自己的閱讀廣度和邏輯分析思辨能力。它最極致的體現(xiàn)是法國高中會考（BAC）哲學科寫作題。一般來說，三道作文題中既有“觀點論述題”，也有“語錄評論題”，考生任選其一。其中話題材料的來源基本是一些哲學母題、社會學哲學著作，如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尼采《快樂的科學》、薩特《倫理學筆記》、斯賓諾莎《神學政治論》等。很顯然，這種類型的作文題可能還不適合我國的國情，但是這種對于高深學問的研習和探索，應該成為培養(yǎng)人才高級素養(yǎng)的一個可選內容。

4. 學術分析型

這種類型的寫作以基于證據(jù)的閱讀和寫作能力考查為主要內容，它以2014年頒布的美國“SAT2016年考試大綱”為標志，目前正在探索之中。它出現(xiàn)的主要目的是改變原來2005 年設置的SAT“觀點表達型”套搬寫作的狀況，即簡單舉證堆砌事例，只擺事實而不講道理，以及寫作中出現(xiàn)的訴諸權威、非黑即白、正反論證等思維誤區(qū)，從而真正培養(yǎng)社會所需要的和學生面向大學學業(yè)所需要的批判性讀寫能力，真正選拔出高素質人才。

2016年版新SAT作文題由“寫作提示”“源文本”“寫作任務”三部分組成，目的是綜合考查學生的閱讀、分析、寫作能力。這是一種典型的讀寫結合式的寫作，要求考生先對著名報刊上的文章（即“源文本”）進行全面的細讀，然后要求考生分析源文本中的論點、材料證據(jù)，解釋源文本的論證體系和過程，分析闡釋作者是如何在文中建立自己的論點來說服讀者的。

這種SAT論文寫作任務要求：“分析一個給定的論點，以解釋作者是如何提出論點來說服讀者的。你為你的分析提供的支持主要不是來自你自己先前的知識、觀點或經驗。相反，你將利用所附文章中的信息和觀點，并利用這些信息和觀點來形成你的分析。換句話說，你將使用廣泛的文本證據(jù)來充實你對作者如何在文章中建立論點以說服讀者的問題的回答?！盵3]

這種考題在我國高考中基本上還沒有出現(xiàn)，但是作為“學術性寫作”的一些簡單類型如縮寫、擴寫、改寫等，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考題中是出現(xiàn)過的。比如1978年高考作文要求縮寫《速度問題是一個政治問題》，1979年的高考作文要求把《第二次考試》改寫成《陳伊玲的故事》。

值得注意的是，在我國《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中，十八個學習任務群中大量出現(xiàn)了“學術性寫作”。如“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中要求：“必修階段主要寫語言札記，隨時記錄點滴材料。選擇性必修階段可試寫短文，整合和解釋有關現(xiàn)象?！薄拔膶W閱讀與寫作”中要求“撰寫文學評論”?！八急嫘蚤喿x與表達”中要求：“學習思辨性閱讀和表達，發(fā)展實證、推理、批判與發(fā)現(xiàn)的能力，增強思維的邏輯性和深刻性。學習表達和闡發(fā)自己的觀點，力求立論正確，語言準確，論據(jù)恰當，講究邏輯。學習多角度思考問題。學習反駁，能夠做到有理有據(jù)，以理服人。”“科學與文化論著研習”中要求：“撰寫內容提要和讀書筆記，學習體驗概括、歸納、推理、實證等科學思維方法，把握科學與文化論著觀點明確、邏輯嚴密、語言準確精練等特點?！边@些內容大都屬于“學術性寫作”類型。

既然課標中已經大量涉及學術性寫作，高考作文不去涉及也幾乎不可能。而且這種寫作類型有利于考查學生的學習能力和學術寫作技能，對幫助高中畢業(yè)生盡快適應大學學業(yè)具有重要作用。

5. 宣教說服型

這類考題其實是基于主流價值觀既定的觀點和口號宣傳、號召、鼓動、教育式的寫作。它往往與演講稿、發(fā)言、主持詞等實用文體結合，成為近年我國高考作文題的一種“新常態(tài)”。如2018年全國Ⅰ卷作文題“世紀寶寶的中國夢”，材料提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際遇和機緣、使命和挑戰(zhàn)。你們與新世紀的中國一路同行、成長，和中國的新時代一起追夢、圓夢。以上材料觸發(fā)了你怎樣的聯(lián)想和思考”;2019年全國Ⅰ卷作文題“熱愛勞動，從我做起”;2020年全國Ⅱ卷作文題以“攜手同一世界，青年共創(chuàng)未來”為主題的演講;2021年全國甲卷以“可為與有為”為主題作文，雖然這一主題與材料中的革命文化、革命節(jié)日、革命歌曲、革命作品、革命英雄可能并沒有直接聯(lián)系，導致考生在審題、立意和內涵理解上有一定難度，但他們只要厘清“革命前輩的時代作為”“我們處于大有可為的時代”“我們應該有所作為”的關系，就可以展開思路逐一闡釋自己的觀點、認識和態(tài)度了。其實，材料中基本規(guī)定了某種思想觀點，會大大減少學生審題的障礙，但是也可能會因此造成學生說大話、空話、套話的現(xiàn)象。

我國強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強調正確的輿論導向和“立德樹人”的教育目標?！靶陶f服型”命題符合國家的政治方針，因為高考命題須要體現(xiàn)國家意志，利用大考對考生進行應有的思想、道德、人格、價值觀教育。但是，我們要防止過去曾經出現(xiàn)的那種“偽圣化”“偽崇高”的現(xiàn)象，以真正發(fā)揮高考作文“立德樹人”的功能。

這種作文的功能目的決定了它的寫作思維方式是：基于正確的立場、觀點，明確堅定地說服讀者，態(tài)度鮮明、思想堅定，基于既定立場，闡發(fā)其中的道理、意義和價值。這種寫作可以甚至必須引經據(jù)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訴諸權威、邏輯、情感，有理有據(jù)，文辭富贍，感情熾烈，像一些政論、社論、時評和著名演講那樣，運用排比、比喻等修辭手法營造出一種雄辯滔滔、汪洋恣肆的氛圍氣勢，從而達到宣教、感染、說服的目的。

三、高考思辨寫作類型比較與未來方向

為了更明晰地區(qū)分上述五種思辨寫作的不同特征，下面從它們的內涵特征、寫作目的、關鍵能力、思維特征和寫作基本規(guī)范等方面列表比較。（見表1）

從表1可以看出，五種類型各有不同的功能定位和特點，其所展示的寫作目的、關鍵能力、思維方式以及所遵循的寫作規(guī)范也不同，有的甚至截然相反。比如“宣教說服型”與“哲理思辨型”“學術分析型”寫作就有著很大不同。這些類型的區(qū)分，在我國目前還沒引起人們的高度重視。

盡管本文試著分出了五種類型，但是它們之間的區(qū)分有時比較模糊，很多時候某種類型的設定可以是命題者，也可以是考生，甚至主要是考生。比如以“攜手同一世界，青年共創(chuàng)未來”為主題的演講，以“可為與有為”為主題的作文，既可以寫成宣教說服型，也可以選擇寫成觀點表達型、觀點闡釋型甚至哲理思辨型。之所以去作這樣的類型細分，是想進一步精密研究高考命題技術，發(fā)現(xiàn)不同范型寫作的規(guī)律，增強寫作教學的功能意識，提高寫作教學的專業(yè)水平。

無論如何，從我國2021年的高考作文題看，思辨寫作已經成為重要的主導類型，它再次預示了某種發(fā)展方向。在思辨寫作大旗之下，其細分類型和各自規(guī)律需要厘清，否則有可能會影響作文命題和教學的目的性、科學性和有效性，從而使我們的寫作教學陷入舊的因循和新的混亂。因此，我們要進一步思考高考作文命題的主要目的和功能是什么，要考查學生的哪一種寫作能力，哪一種類型的寫作能夠測量出這種能力，不同專業(yè)、不同高校對寫作能力要求有何不同，如何選拔出社會需要的人才，如何為高校選拔出合格對路的學生。這些都需要研究。因而，針對不同專業(yè)高校的需求提供不同的命題，制定不同的評價標準，進而開展不同的寫作教學，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