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牡丹紅牡丹

黑牡丹要嫁人了！

消息一岀，教室里炸了鍋：怎么會呢，怎么會呢！

黑牡丹是我們青陽高中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入學報到的那天，天空黑沉沉的，狂風緊吹，很顯然，一場暴雨正在來的路上。我們一起考入高中的同學找到分派的班去報到，不巧學校停電了，教室里光線很暗。從外邊進了教室，眼前黑乎乎的，辨不清誰是誰。一位同學喊：老師呢，老師呢！就聽到有個很好聽的女聲說：我在這兒啦。同學們聞聲尋去，沒看到老師，只見有兩排白牙，在昏暗中閃耀著最亮眼的光。咔嚓！一個閃電把教室照得賊亮。同學們發(fā)現(xiàn)，這位聲音甜美的女老師中等個兒，圓臉盤，柳葉眉，杏核眼，直愣愣的鼻子尖又尖，櫻桃小嘴一點點，皮膚色很重，恰似一朵盛開的黑色牡丹花。哇，黑牡丹！有個同學驚叫了起來。黑什么黑！老師喊：賀，讀賀，賀牡丹！又一閃電夾著雷聲滾過，窗外大雨瓢潑而下。有人看見老師雙眼流下了淚。同學們知道，惹禍了。

黑老師姓黑名牡丹。黑，在姓氏里讀賀，可我們還是愿意讀成黑。黑老師二十四歲，省師大的碩士畢業(yè)生，胸懷一顆支援貧困地區(qū)教育的大志申請來到我們學校，成了我們的班主任。第二天，第一節(jié)課就是她的。她鎮(zhèn)定地走上講臺，平靜得像啥事都沒發(fā)生過，她威嚴里帶著嫵媚，嬌美中體現(xiàn)著智慧，美目就像戰(zhàn)場上的機關槍，輕輕地一掃，我們都陣亡了。

黑牡丹漂亮、樂觀、開朗，不久便成了同學們心中的太陽。剛從初中升入高中的我們情竇初開，對相貌特別地敏感：女同學羨慕又嫉妒，男同學眼饞又期盼，青春荷爾蒙在肆意地釋放。也許是與我們這幫學生年齡差別不大，她很快地混入了我們的隊伍。女同學愛與她悄悄地說話和神秘地羞笑;男同學也想把困惑與不解說與她聽。她一句：沒事兒，有我呢！便風吹云散。慢慢地同學們私下稱她為我們的黑牡丹！我們的，知道不！

正處于青春發(fā)育和叛逆期的我們，一個個都是古靈精怪，無法無天張牙舞爪偷雞摸狗的事都干?？烧f來也怪，一見到黑牡丹竟一個個變成了貓，服帖得像裝裱好的宣紙，就連最調(diào)皮搗蛋的同學也收斂得成了乖乖生。她的話成了指揮棒，她指哪兒我們打哪兒。有同學講，這叫美的戰(zhàn)斗力！你別說，這個戰(zhàn)斗力確實有力，我們這個班在學校好得有些不可思議：學習成績?nèi)５谝?，校運動會田競賽團體冠軍，竟然連續(xù)被學校評為優(yōu)秀班級，獎狀在教室后墻掛了一排，這是后話。

第二學期一開學，有同學宣布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黑老師戀愛了：縣武裝部的焦參謀總往黑老師那兒跑。消息一傳岀，同學們炸鍋了：黑老師是我們的！焦參謀是外省人，他們要是成了婚，我們的黑牡丹不就嫁到外省去了，誰來做我們的班主任呢！于是，大家把腦袋擠在一堆想招兒。

黑老師住院了。

原來，有同學岀主意，讓一個年齡最小的同學去把黑老師單身宿舍門的鎖眼用橡皮泥給塞住了。有人看見焦參謀有黑老師宿舍的鑰匙，塞上了鎖眼，焦參謀就進不去了。誰知道，堵鎖眼沒堵住焦參謀，卻把黑老師堵在了宿舍門外。那天，黑老師與焦參謀約會，回來晚了，進不了宿舍，夜深人靜，不好找人開門，又趕上下暴雨，只好去教室過夜，結(jié)果淋了個濕透。這事讓校長知道了，校長大發(fā)雷霆：你們以為是黃繼光堵槍眼啦，英雄啊？說，誰干的！

我們?nèi)タ纯春诶蠋煱伞０嚅L說。大家舉手通過。于是，班長帶學習委員和文體委員，肩負重托到了醫(yī)院。

黑老師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著針還連著滴答著水的瓶子，臉色在白墻白床白被單的映襯下也顯得白凈了許多。老師，對不起！班長囁囁地說。哎喲，看看，感個冒還不很正常。黑老師說。不是，我們不想讓你走。班長說。走？往哪兒走？黑老師說。跟那個人走。班長說。哪個人？黑老師問。焦參謀。班長說。哈哈哈……黑老師笑了，美麗的臉龐更顯燦爛：你們放學有家回，老師也得有個家呀。老師不走，就把家安這兒啦，真的！班長和學習委員文體委員高興得跳了起來。

黑老師要嫁人了。送什么禮物呢？于是同學們的腦袋又擠到了一堆。大伙商量：五十位同學用紅色彩紙疊成百顆紅五星，再拼成的一朵百年好合寓意的紅牡丹，送給黑老師，黑老師她會喜歡嗎？！

【作者簡介】梁有勞，退役軍人。作品散見《空軍軍事學術》《航空雜志》《西藏日報》等報刊，金麻雀網(wǎng)刊2019年度新媒體小小說優(yōu)秀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