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達真

1

邛崍市臨邛鎮(zhèn)東街180號，是甘孜州駐邛崍干休所所在地。

干休所隔壁是著名的“文君酒”原窖址所在地，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愛情橋段，也曾在這里被商家深度“發(fā)酵”，“大肚瓶文君”紅極一時，一開瓶蓋滿屋飄香，因愛而飲。

“特別在雨后，一陣一陣的香味隔墻飄來，聞起都醉人?！痹诟尚菟呀?jīng)工作二十八年的司機曾師傅，平日里因工作不敢喝酒，但對越墻飄來的酒香情有獨鐘?！盎叵雱?cè)肼毟尚菟?，包裝車間跟干休所一墻之隔，那年月修圍墻為省材料，就用瓦片來裝飾隔孔，從孔中就能看見包裝廠的繁忙，我曾開玩笑對裝酒的孫二娃說，兄弟，遞一瓶過來嘛?！痹鴰煾嫡f。

忙得揮汗如雨的孫二娃沖他笑笑，聳聳肩說：“裝瓶不敢，要不，你遞一個礦泉水瓶子過來，我給你裝一瓶散酒，效果一樣嘞?！彼氐赖内鰨堅挘堑酶魤Φ娜斯笮?。

“兄弟，耿直，我跟你開玩笑的?！痹鴰煾狄矊W(xué)著他說邛崍話，但聽起來很蹩腳。

在一旁納涼的老紅軍張成鈺和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王秀文，聽見小青年的對話后，樂了，王秀文阿姨說：“想不到，你這鬼娃娃，挺有素質(zhì)的?！崩霞t軍也豎起拇指贊同她的評價。那時的王阿姨，精神矍鑠，穿一件碎花的白襯衫，配一條的確良軍褲，端正的五官布滿皺紋，但也藏不住年輕時的漂亮。特別那張穿解放軍軍裝的半身像，英姿颯爽、氣宇軒昂。

如今二十八年過去了，這兩位老人都已西歸，但回想往事曾師傅會有難以名狀的追懷。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在曾師傅的記憶里，這里住有五十一位解放大西南的解放軍南下離休干部，他們中有老紅軍、老八路、解放軍，這批在1949年9月30日前參加革命工作，曾經(jīng)為新中國的成立做出過貢獻的老人紛紛歸去，如今只剩下兩人。他常常跟新來的同事開玩笑說：“等一個個地送走這些打江山的老革命，我也就退休了?！?/p>

占地不大的干休所院內(nèi)，干凈整潔，幾株桂花和一株蠟梅，靜靜地陪伴著老人們，桂花、蠟梅同“夕陽紅”們，在這個井井有條的院子里，透出某種天意般的融洽，都在深秋與冬季，釋放出最溫馨的香氣，共同涂抹太陽落山時那抹最動人的晚霞，像隔壁的文君老窖池，沉淀著歲月釀出的迷人芬芳。

平日里東街的人流、車流喧囂而過，誰曾留意在這個不起眼的院落里，深藏著—批七十多年前解放大西南的軍人、建政康區(qū)的南下干部、十八軍老戰(zhàn)士的動人故事。

王秀文老人就是五十一位離休老干部中的一位，在干休所所長王逖的工作記錄本里，王秀文阿姨是他和所里的同事，在2019年12月20日送走的。

偏偏她的離去，讓全所同事的心情格外失落，特別是州委老干部局的局長裴嘉，當(dāng)她抱著老人的骨灰盒，送完老人最后一程，將骨灰安放在重慶革命公墓的那一刻，她破防了，淚珠不受控制地滾滿臉頰，腦海里閃出毛澤東詩詞《憶秦娥·婁山關(guān)》中的一句：殘陽如血。

是的，殘陽如血，那一刻，她對這句話便有深入骨髓的領(lǐng)悟，這位孤獨一生的老人在她臨終之前，對裴嘉說：“娃娃，我死后，我的房屋、財產(chǎn)都要捐出來，除了捐給我的第二故鄉(xiāng)做慈善事業(yè)，還要捐給退伍軍人和殘疾軍人?！?/p>

這像殘陽如血般最后時刻的人生高光。

裴嘉一直在這群老革命面前，把職務(wù)放在之后，而是以晚輩的姿態(tài)同他們相處相融，在家里、在活動室、在病榻前，無數(shù)次地同王阿姨交心攀談，她的手溫、氣息、微笑、開懷、失落、迷茫，如下葬前的一束束白菊，繞纏在她的記憶里，相伴即歸處。

王秀文，1929年1月生于河北省磁縣，1948年8月加人中國人民解放軍，至1949年，擔(dān)任電話員，1950年參加中國人民志愿軍入朝參戰(zhàn)，任排長；回國后于1952年在西南軍區(qū)郵局擔(dān)任業(yè)務(wù)員；1952年轉(zhuǎn)業(yè)至江津地區(qū)百貨公司工作，工作五年后于1957年支邊，來到甘孜州巴塘縣商業(yè)局工作；1983年7月離休，安置在甘孜州邛崍干休所休養(yǎng)。2019年12月20日，王秀文與世長辭，享年91歲，她常年獨身，無子無女。她把青春年華和畢生心血，奉獻給了解放大西南，像一顆石榴籽緊緊相扣在各族民眾中。

臨終遺言驚訝了物欲橫流的現(xiàn)實社會，如殘陽帶著那抹無私無我的殷紅，抹亮了她心心念念的意愿，抹亮了她投筆從戎，隨志愿軍跨過鴨綠江征戰(zhàn)，又一路南下來到巴塘。

2

時間回到2023年4月20日，邛崍干休所舉行了一場特殊的慈善拍賣會。

“本次拍賣會競拍品是，邛崍市臨邛鎮(zhèn)東街180號3棟2層18號，面積為83.55平方米的住房……房主王秀文老人于2019年12月20日離世，她生前留下心愿：將所有財產(chǎn)捐給甘孜州慈善總會，用于慈善事業(yè)！為完成老人的遺愿，受甘孜州慈善總會委托，今天我們公開拍賣這套住房……”

拍賣師介紹完拍品后，三位愛心人士踴躍舉牌競價，最終以35萬元落槌成交。就此，老人遺產(chǎn)捐贈圓滿落幕，加上老人在銀行的存款，甘孜州慈善總會累計收到捐款1484068.74元，扣除相關(guān)費用可用資金1398131.91元。

遵照老人的遺愿，甘孜州委老干部局、州慈善總會、邛崍干休所、巴塘縣委組織部會商決定，合理設(shè)計實施慈善項目：商定投入3萬元救助五名因傷殘、因病、因災(zāi)、高齡造成生活困難的軍人；投入20萬元在甘孜州慈善總會設(shè)立“王秀文助困基金”，制定基金管理辦法，持之以恒救助困難群眾；其余資金用于巴塘縣團結(jié)寄宿制學(xué)校體育文化設(shè)施改造提升，設(shè)立“秀文主題文化墻”“秀文圖書室”“秀文實驗室”等場所，打造宣傳愛國主義和慈善文化的教育陣地。

捐款的消息經(jīng)媒體傳開后，引起了社會上廣泛的熱議，有讀者說，老人的義舉在金錢至上、世風(fēng)日下的當(dāng)下，至少看到了中國的希望；有的讀者認為，對老人的善舉，媒體應(yīng)該大加宣傳，她比那些所謂的流量明星更加正能量；更有讀者充滿疑問，那么有錢，哪來的100多萬元的現(xiàn)金？如果我有100萬元，我會吃香喝辣，穿名牌戴名表，游山玩水……

3

“那么有錢，哪來的100多萬元的現(xiàn)金？如果我有100萬元，我會吃香喝辣，穿名牌戴名表，游山玩水……”

帶著當(dāng)下最吸引眼球的問題，帶著讀者的疑問，走進老人的生活空間，去探視她驚人苦舉深處的生命軌跡。

老人住在邛崍干休所3棟2層18號，住房面積83.55平方米。

走進門便是不大的客廳，一對靠墻木架老式彈簧布套沙發(fā)，其間放著木質(zhì)的簡易茶幾，上面放著一部臺式電話，墻面是泛黃的年代久遠的墻紙，墻紙中央有一幅“秀文華國”的字畫，這是她跟隨多年的老首長，在1995年初冬于香水村贈送給她的，她老人家一直視若珍寶；沙發(fā)對面是漆面斑駁的棗紅色土漆的五抽柜，柜面放著一臺14英寸老式的顯像管電視；客廳分別三道門，左手那道門進去是臥室，一架款式陳舊的雙人木質(zhì)蚊帳床，床邊是一個燈柜，靠窗放著簡易的寫字臺，屋里至今都散發(fā)出膏藥的氣味；臥室的隔壁是老人堆放雜物的空房，幾乎沒有一件家具，有八九個裝14英寸電視機大小的紙箱；客廳的另一道門是廚房，一個簡易的灶臺上放著單火盤氣盤，一個條桌上放著幾個調(diào)味瓶，一把像殺豬刀一樣的菜刀，一個老舊的電飯煲，碗筷和碟子是東拼西湊的地攤貨，旁邊放著一個單開門的雙柜冰箱，王逖所長說，那是前幾年裴嘉局長怕她吃變質(zhì)食物，苦口婆心勸她買的，客廳的右手邊是一個小陽臺，陽臺右邊是衛(wèi)生間。

屋里的一切像生活在貧困線上的人，與離休干部的身份反差太大，但擺放又井井有條，干凈整潔，某種意義上，像個出家人的寡居生活，用四大皆空來形容并不過分。

實描老人生活場景，不禁讓人唏噓，讓人納悶，老人家如此清貧到底為啥？

王逖所長清楚地記得房屋拍賣前，請了相關(guān)的法律顧問做過粗略的評估，當(dāng)時一位工作人員看了房屋后，頗為感嘆，他說：“如果做一個明面的財產(chǎn)評估，包括最貴重的冰箱和電視機在內(nèi)，總價值不超過15000元，這個數(shù)字與王所長提供的三個銀行卡、十七張存單，共計1134068元，兩者相比，反差太大，從捐款的落點證明，她是—個高尚的人、一個有利于人民的人，她的精神品質(zhì)，用當(dāng)下最時髦的頂格贊嘆都不為過?！?/p>

“總結(jié)到位?！彼囊幌挮@得在場所有人的認同。

“實話說，老人的活法，我做不到?！惫ぷ魅藛T停頓片刻，說，“如果我有100多萬元現(xiàn)金，我拿出40萬元來裝修，新?lián)Q家用電器、家具、廚具，20萬元去周游世界、50萬元作為存款，再加上每月不菲的退休金，日子會美美的。”

這番話著實開竅了王所長，無私奉獻就是老人的終點，而愛國的起點與終點同步。那一刻，所有同老人相處的無數(shù)個春夏秋冬，涌入記憶，從此在他的心耳中，這位幾乎失明、走路顫巍巍的老人，變得如此高尚高大，平日里埋怨她對自己近乎苛刻的質(zhì)疑蕩然無存。

解開這一密碼，還得從2019年8月19日這天說起。在成都市新都區(qū)靜雅醫(yī)院住院的王秀文老人，迎來了州委老干部局和邛崍干休所被她叫作“娃娃們”的領(lǐng)導(dǎo)和干部。

老人和裴嘉局長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久久不放，迷離的眼神盡力在對焦：“娃娃，我有件心事想給你說說，你一定要為我辦成。我拜托紿你了?！?/p>

“王阿姨，盡管說，只要是組織上辦得到的。”裴嘉看著王阿姨虛弱狀態(tài)，心存不安。

“離休后到干休所休養(yǎng)，非常幸福快樂。過去我的脾氣有點倔，也給干休所添了很多麻煩，現(xiàn)在想來真有點過意不去?！?/p>

“王阿姨，別這樣說，是我們哪些地方?jīng)]有做好？”

王阿姨輕輕搖搖頭否認，說：“離休以后，我深切地感受到甘孜州委、州政府對全州離休老干部的關(guān)懷，我們這批人，都是為了解放大西南從北方過來的，背井離鄉(xiāng)，到了高原，吃了好多苦哦。離休后，州委、州政府專門在氣候條件好的地方，安置我們這批老同志，還配備專職工作人員。州委的領(lǐng)導(dǎo)也經(jīng)常來看望我們，有什么困難都能及時解決。我們州又是貧困地區(qū)，州上的資金也不多，但我的醫(yī)藥費都是及時給我解決了。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黨和國家對我們這批老干部的重視和照顧。”

側(cè)耳傾聽王阿姨氣若游絲的感謝話，在場的人略微覺察到了某種不祥的預(yù)兆。

王阿姨輕微哽咽地說：“娃娃些，有你們的陪伴，我在所里舒心、安逸地生活了二十多年，我雖無兒無女，你們就是我的娃娃，你們也把我當(dāng)親人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我也是九十高齡的老人了，我自己的身后事都托付給你了。第一是身后財產(chǎn)的處理，第二是我身后的歸宿?！崩先似届o了一會兒，繼續(xù)說，“為了感謝黨和國家，特別是州委老干部局、邛崍干休所對我三十年如一日地照顧，我的房屋、財產(chǎn)都要捐出來……”

在場的裴嘉、王斌斌、王逖、曾長建、陳莉、張宏程，聽到老人臨終前的遺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病房的空氣都凝固了，一位平日里對自己都如此苛刻、不盡人意的老人，竟然做出了如此驚人的善舉。大家凝神屏息，靜靜的病房能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大家被突如其來的感動弄得不知所措。

早在兩年前，王阿姨單獨在活動室同裴嘉有過一次深度的交談。王阿姨告訴她，在她去世后，把骨灰安置在重慶市一個事先選好的革命公墓，那里有很多她參加抗美援朝時的老戰(zhàn)友，她要魂歸“最后的軍營”，她考慮捐出全部遺產(chǎn)?！拔夜ぷ髟诿褡宓貐^(qū)，民族團結(jié)很重要，所以要求這筆錢一定要用在民族地區(qū)的貧困群眾或?qū)W生身上，這是我畢生的愿望?！?/p>

那時老人的身體不錯，裴嘉安慰她：“這些話我記住了，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好好過日子?！?/p>

4

邛崍干休所的工作人員，由漢族、藏族、彝族、回族組成，是一個如假包換的民族大家庭，大家談起王秀文老人，每個人都能講出她節(jié)衣縮食、省吃儉用、民族團結(jié)的故事。

回憶老人的生活點滴，干休所辦公室主任烏尼阿依說得很直接：“三個字，太節(jié)儉！印象最深的就是買冰箱，邛崍的夏天很熱，吃到餿的飯菜會傷腸胃，多次提議所里給她購買冰箱，被她拒絕。后來裴嘉局長以組織的名義‘命令她，才買了冰箱，這樣一來杜絕了老人吃變質(zhì)食物。家中還有臺老電視機，經(jīng)常出故障，圖像很不清晰，我們幾次準(zhǔn)備搬走換新的，她說她眼睛不好看不清晰，只要能聽清楚，就行了?！?/p>

王逖所長與老人發(fā)生一起“賠米事件”，王逖回憶：“王阿姨從外地治病回來，我去探望她。我發(fā)現(xiàn)保姆正在埋著頭細心地篩選著什么，走近一看，原來全是蟲蛀了的米，我一陣心酸，索性把米丟了，順便買了袋新米，投想到王阿姨怒氣沖沖對我說：‘米選一選還能吃，你為什么丟呢？我不要你這個新賠的米，我就要我原來的米！你們沒有餓過肚子，1942年河南大饑荒，餓死多少人，我是從饑餓里爬出來的。我一時無語，現(xiàn)在才明白，經(jīng)歷過大饑荒、解放戰(zhàn)爭、三年自然災(zāi)害的人，的確對糧食的情感不一樣。因此，現(xiàn)在對她的節(jié)儉，甚至吃霉變食物，報以最大限度的理解?！?/p>

藏族干部唐金花回憶，2016年，老干部局爭取到一筆資金，準(zhǔn)備給離休干部家里新搭建洗澡間，聽聞此事王阿姨卻很生氣，總是說又浪費國家的錢。搭建好后工作人員多次動員她，乘勢對房屋進行簡裝，更換必要的家具家電，可屢屢被老人嚴厲拒絕：“我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組織上給我配了這么好的家具，足夠了，不想再花錢了！”就這樣，直至老人離世，她所居住的房屋還是幾十年前的模樣，所有房間里最值錢的還是那個普通的冰箱。

5

王秀文阿姨對自己甚至對保姆都幾近苛刻，委屈的保姆氣得離家出走，原因是饅頭長出綠霉，婆婆還舍不得扔，這一幕被干休所醫(yī)生牟文蓉看見，她拉回保姆，嚴肅批評了王阿姨。

王阿姨卻滿不在乎，彝族醫(yī)生牟文蓉同老人接觸較多，她認為大家只看見了王阿姨對自己苛刻的一面，但對大家卻格外地大方，她回憶說：“每逢過節(jié)是老人最忙的時候，很多戰(zhàn)士來看望她，聽她講川藏公路上民族團結(jié)的故事，離開時，老人會偷偷地將錢塞給家庭比較困難的戰(zhàn)士。平常所上組織向?qū)趲头龅貐^(qū)或是地震災(zāi)區(qū)、困難軍屬、烈屬捐款時，她總是踴躍走在第一個，還是捐得最多的一個。在她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她經(jīng)常受邛崍駐地部隊的邀請，到部隊給年輕的戰(zhàn)士們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p>

回族干部高丹蓉清楚一件事，解放軍炮兵指揮學(xué)院學(xué)員彭凱強，在給王秀文老人的書信中寫道：“王阿姨，上次您給我200元錢，我很感動，每年去您那都拿您的錢，真是過意不去。您對我已經(jīng)夠好了，我不知怎樣才能報答這份深恩，”解放軍56089部隊?wèi)?zhàn)士朱宜昌與老人書信來往密切：“在邛崍駐地，我一個人也不認識，您是唯一的一位，我早已把您當(dāng)成親人……連隊將我申報為科技練兵先進個人，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讓您分享我的快樂?！?/p>

“平日里老人最關(guān)心國家大事，閑暇時間喜歡看報紙，家里堆了很多珍藏的簡報，后來視力減退才將讀報改為聽報，對保姆唯一要求就是要會認字，會讀報。每次一聽到哪里發(fā)生了災(zāi)害，她就催到我?guī)兔Υ蝈X捐款?！币妥甯刹繛跄岚⒁烂看蜗肫鸲加兄T多感慨，“老人性格很執(zhí)拗，每次干休所組織捐款活動，她都捐得最多。有—次我、金花、牟文蓉我們?nèi)硕冀o她說好了捐500元，結(jié)果另外一名離休干部捐了600元，她就馬上改捐了1000元。我都很著急，勸她用這些錢提升生活質(zhì)量，她卻說這個‘面子要爭，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的讓人敬佩?！?/p>

在邛崍干休所這個民族融合的大家庭里，王阿姨這顆殷紅的石榴籽，用大愛、無私奉獻、民族團結(jié)的事跡感動大家，老人的善舉公布后，人們更加關(guān)心如何用好這筆捐款。

令人欣慰的是，甘孜州民政局局長、州慈善總會會長陳才文談及即將實施捐款方案，他信心滿滿：“我們將遵循老人的遺愿，將老人捐贈的資金，用于在‘巴塘縣團結(jié)寄宿制學(xué)校體育文化設(shè)施改造提升，設(shè)立‘秀文主題文化墻‘秀文圖書室‘秀文實驗室系列場所，打造宣傳愛國主義和慈善文化的教育陣地，讓來自巴塘農(nóng)村牧區(qū)的孩子們，在王秀文老人倡導(dǎo)的民族團結(jié)寄宿制學(xué)校，用團結(jié)、奮進、刻苦學(xué)習(xí)實現(xiàn)中國夢。”

王秀文阿姨從鴨綠江右岸抗美來到金沙江東岸南下，支援邊疆的第二故鄉(xiāng)——巴塘，幾乎橫跨了“胡煥庸”線的百分之八十五，跨度之大，她用無私的人格成為川藏公路上—顆段紅的石榴籽，用—位南下干部的奉獻，生動地踐行著“兩路”精神的二十四宇：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頑強拼搏，甘當(dāng)路石，軍民一家，民族團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