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子
人生就是一條路,一條只能走一次,而且只能向前、無法回頭的路。
世間萬物有生就有滅。人雖萬物之靈,卻也是有來處,就有去處。其實,當我們呱呱墜地的時候,就已經(jīng)踏上了歸途,只不過剛邁出第一步,離起點近、離終點遠罷了。初臨人世,就像一輪朝陽在五彩云霞中冉冉升起,有的是新生的喜悅、成長的歡欣。待人過中年“日過午”,離起點漸遠、離終點漸進,方覺日子過得太快了。到了七老八十,夕陽西下,“歸途”不僅是話題,同時也是一個必須面對的現(xiàn)實。
說起老年,總免不了幾分凄涼。對于老人,最流行的說法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前半句很陽光,讓人溫暖、愜意??梢驗楹蟀刖涞母锌拐湓捵兊闷鄾?、傷感了。不少人把老年比喻為人生的秋天。這個比喻有與上面的話差不多的寓意:秋天是成熟收獲的季節(jié),一年辛苦換來果實累累;但是,秋日無邊落木蕭蕭下,接著就是冬天了!我步入老年后,也曾經(jīng)有些傷感,大概這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能免俗。慢慢地,想來想去,傷感情緒便漸漸淡了些,多了一些坦然。
人過六十,應該感恩。人到了六十歲,便是花甲一輪,將迎來人生的一大轉(zhuǎn)折:退休?;叵胛易哌^的路,真是應該感恩。感謝父母給了我正常的遺傳基因。幾十年艱苦的學習、繁重的工作、沒完沒了的家務,到了六十歲我居然身體很好,說明遺傳基因沒有明顯缺陷。感謝“命運之神”對我的眷顧。幾十年,雖然風風雨雨、坎坎坷坷,但小有進步而且“平安著陸”。感謝好年代,退休了,不工作,仍然衣食無憂。
古稀之年,值得慶幸。光陰荏苒,不覺已過古稀之年。俗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別說古時,就是幾十年前,成為七十老翁的人也不多,故稱“稀”。如今老人已不必再為生計奔波,生活大大改善了,衣食住行不僅不缺,而且講究質(zhì)量。許多當年的疑難病癥,今天已成“癬芥小疾”;一些不治之癥已不再難治。人均壽命大大提高。我趕上了好時代,不經(jīng)意間輕松過了古稀,豈不值得慶幸?
“七老八十”很欣慰。說實話,若不是看到兒子都已步入中年,孫女長成了大閨女,我根本沒覺得自己已是年屆八旬的老翁?!傲慵彪m有老化,但無大缺陷,運轉(zhuǎn)正常??磿鴮憱|西,盡管不如當年快捷、可以連軸轉(zhuǎn),但一天花三五個小時讀書寫作還不成問題。能吃能睡,腿腳靈便,不僅能開車、打太極拳、彈琴、釣魚,還能外出游山玩水……朋友們說:你老兄是幾十年一貫制,當年不覺得多年輕,今天也看不出怎么老!我哈哈一笑:提前量打得多!“七老八十”尚能如此,沒有彎腰駝背、舉步維艱,豈不很欣慰?
九十老者真自豪。我想,到九十老翁那一天,我一定很自豪:瞧我,雖不是人中豪杰,卻也是人中“壽星”!
當然,我可能是幸運者,有一些老人沒有我幸運。他們或處境艱難,或生活拮據(jù),或疾病纏身……對于這些老人,我若發(fā)表太多的議論,會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我只想說:命運已經(jīng)折磨我們了,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我這一生幾十年,總的還算順當;但也曾經(jīng)陷入過困境,有過親人的生離死別。人非神圣,血肉之軀當然有喜怒哀樂,我愁過。然而細細一想,愁有用嗎?關(guān)起門來愁幾天難題就解決了嗎?不,愁的結(jié)果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可能更傷身、傷神。所以,我的切身體會是,解愁最好的辦法是知“愁無用”。直面難題,該求助的求助,該想法的想法,該盡力的盡力,盡快解脫、放下,才是良途。再說,誰都會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若陷于難而不可自拔,那晚年的樂趣就無從談起了。
人來時,朝霞滿天,溫暖、喜慶。不過我等初臨人世,黃毛小兒,渾然不知。老了,紅日西垂,有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其實,沒有夕陽,哪有朝陽?一次次朝陽冉冉升起夕陽緩緩西垂,于是有了世界,有了世間萬物??梢詾槌柕纳饸g欣鼓舞,但不必為夕陽西垂傷感。更何況夕陽落了,還有明月哩。踏著明月乘清風而歸,雖然少了些熱烈,卻也多了幾分嫻靜安然。人生,朝霞絢麗是來處,清風明月是歸途。
“歸途”可以是詩情畫意的。人生之路,大家的起點和終點都是一樣的,兩點中間的路就千差萬別了。所謂“殊途同歸”,人生的路就是如此。殊途,當然包括“歸途”??梢员萜葑呦蛉松慕K點,可以茫茫然地走向終點,也可以瀟灑坦然地歸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我希望自己瀟灑坦然地走完歸途。這倒不是因為我有多高的覺悟、多深的修行,是因為我覺得人生就那么幾十年,多一天煩惱、痛苦,就少一天歡樂、幸福,為啥要為自己說了不算的事浪費光陰,不去多享受點歡樂幸福呢?人,有來就有往,不必悲哀;若七老八十之后方駕鶴西歸,更是一幸事。在我老家,人們把古稀以上的老人西去稱為“喜喪”??梢姶蠹艺J為老人西歸,人生得以善終,安然得最終歸宿,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件“喜事”。
人來時,朝霞滿天,溫暖、喜慶。不過我等初臨人世,黃毛小兒,渾然不知。老了,紅日西垂,有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其實,沒有夕陽,哪有朝陽?一次次朝陽冉冉升起夕陽緩緩西垂,于是有了世界,有了世間萬物??梢詾槌柕纳饸g欣鼓舞,但不必為夕陽西垂傷感。更何況夕陽落了,還有明月哩。踏著明月乘清風而歸,雖然少了些熱烈,卻也多了幾分嫻靜安然。人生,朝霞絢麗是來處,清風明月是歸途。
忽然想了幾句順口溜:夕陽無限好,莫嘆近黃昏。踏月乘風歸,瀟灑度人生。
知不易,行更難。能不能將自己的認識付諸今后的實踐,那就要看我的修養(yǎng)和定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