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一千零一夜

董宏猷

一 天郎

一只黑色的大鳥從浩瀚的星空滑翔而下。

像一片巨大的烏云剎那間遮住了月光。

它的翅膀輕輕扇動，巨大的氣流沖擊得許多小星星搖搖晃晃。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從天上迅疾而下，從藍色的大海上無聲地掠過。

這是一只巨大的烏鴉，是烏鴉之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它的名字：烏也。為它取名字的，是它的主人，薩爾蠻多。

此刻，巫師薩爾蠻多正坐在烏也的背上。這個瘦小的老頭，身穿一襲黑袍，與全身漆黑的烏也融為一體。只有他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如同犀利的鷹眼。猛一看去，仿佛烏也的背上還長著一雙眼睛。

這是一個月圓之夜。

如果是在起伏的群山之中，你看到的，也許只有圓月的頭部，或者半邊臉頰。但是，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是誰為圓月準備了這么壯闊的舞臺，讓一輪渾圓的金色的月亮，毫無遮擋地呈現(xiàn)在天地之間？大海和夜空，是深藍色的。一輪圓月，是金黃色的。整個世界只剩下如此單純的色彩，無聲地展示著簡單的力量。

現(xiàn)在，在深藍與金黃之間，飛進來一抹黑色。

薩爾蠻多坐在烏也的背上，無心欣賞“海上生明月”的美景。他用手中的魔杖敲了一下烏也，催促它快飛。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找到孤獨小王子，那個瞞著外婆，偷偷溜到地球上的小男孩。

孤獨小王子是一顆星星。

準確地說，孤獨小王子擁有一顆小小的星星。他是這顆星星的主人，你也可以叫他國王。但是，他現(xiàn)在還是個孩子，那么，我們還是叫他小王子吧。

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擁有一顆星球，哪怕是小小的星球，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想想看，每當我們仰望星空的時候，都會羨慕那些宇宙中的小星星。那些金色的繁星，那些在墨藍色的夜空中閃爍的神秘的星星，都會引起我們無限的遐想：嗨，如果能擁有一顆這樣的小星星，在宇宙中自由地遨游，那該多好哇。

是的。所有的幻想都是美好的。或者說，所有得不到的東西都是令人向往的。

其實，當我們羨慕天上的小星星的時候，小星星也在羨慕我們。

你肯定不相信。但是，我要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肯定不知道，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中，那些美麗的星星，都只能在自己的花園里，在花園的小路上，一個人孤獨地散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沒有小伙伴一起做游戲，沒有同學一起讀書玩耍。他們擁有的，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以及無邊無際的孤獨。這樣的感覺，你知道嗎？

當一個孤獨的小王子，坐在孤獨的星球上，望著遠處那顆蔚藍色的星球，望著蔚藍色的星球上變幻的云彩、起伏的陸地、綠色的森林、曲折的河流……他是多么向往蔚藍色星球上的一切啊。

就像地球上不是只有一個小男孩，宇宙中也不是只有一個小王子。每一個孤獨的星球上，都有一個孤獨的小王子。我們要講的這個孤獨的小王子，這個向往蔚藍色星球的小王子，名叫天郎。他有一個慈祥的外婆。他的外婆，也有一個外婆，那便是銀河邊的織女星。

天郎最喜歡聽外婆講故事，很小的時候，烏鵲會帶著他飛到外婆的身邊，外婆就對他講過牽牛星和織女星的故事。

孩子，你看到銀河了嗎？你看看銀河的東邊，看看那張美麗的天琴，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我的外婆，美麗的織女星。

你再看看銀河的西邊，那只雄壯的天鷹，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我的外公，帥氣的牽牛星。

你看到牽牛星旁邊那兩顆小星星了嗎？那是外公外婆的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我的媽媽。

外婆給天郎講故事的時候，整個宇宙都安靜下來了。

我的孩子，你看到牽牛星的南邊，那九顆小星星了嗎？那是“天田”，是我外公辛勤耕作的地方。你再往南看，又有九顆星星，那是蓄水的地方。哦，東邊那三顆星星是水庫。我的外公可勤勞了，玉帝非常喜歡他。

我的外婆是織女。你看到每天清晨與傍晚的云霞了嗎？那都是我的外婆一點一點地織出來的。

織女沒日沒夜地織云霞，也好孤獨的。有一天，牛郎，也就是牽牛星，遇到了織女。他們一見鐘情，就相愛了。但是，這件事被王母娘娘知道了。沒經(jīng)過她同意就想在一起，這個小心眼的女人非常生氣，就把牽牛星貶到了地球上。

哇！地球！就是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嗎？

是的，就是那顆美麗的蔚藍色的星球。

噢！那織女怎么辦呢？她也去地球了嗎？

是的，親愛的孩子。她也偷偷地去了地球，找到了牛郎。他們生活得很幸福，還生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但是，這樣一來，王母娘娘更生氣了，她派了天兵天將去把織女抓回來。牛郎急忙拿起一擔籮筐，挑著兩個孩子，追上了天。冷酷無情的王母娘娘用魔法畫了一條銀河，將牛郎和織女擋在河兩岸……后來，玉帝動了惻隱之心，每年七月初七，他讓烏鵲在銀河上搭起一座橋，牛郎和織女就可以帶著孩子在鵲橋上相會。

噢，親愛的外婆，那你見過你的外婆嗎？

非常遺憾，親愛的天郎，外婆沒有見過自己的外婆。銀河離我們的星球那么遠，外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到那里去。和自己的外公外婆見一面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有生之年恐怕是實現(xiàn)不了了。而且，親愛的天郎，如今外婆老了，病了，不能再給你講故事了。

說到這里，天郎聽見了外婆的咳嗽聲。

此刻，天郎才注意到，外婆星似乎也暗淡了許多。

?。⊥馄?！我想聽你講故事！我也想去見銀河邊的親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一起去！

外婆慈祥地笑了，笑容中帶著疲憊。

不要胡思亂想了，親愛的天郎。孤獨是我們家族的遺傳。

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除非你能找到那本天書，那本藏在故事宮殿里的天書。

什么？故事宮殿？天書？

對，故事宮殿。

哇！故事宮殿！還有這樣神奇的宮殿嗎？它在哪兒？

是的，故事宮殿，就在那顆蔚藍色的星球上。那是有著我外公外婆美好回憶的故鄉(xiāng)，它叫地球。

外婆告訴天郎，那個故事宮殿可不只是一個宮殿，而是一大群宮殿，就像宇宙間的星云一樣，那些美麗的宮殿全都匯聚在一起，每個宮殿里都裝滿了五顏六色的故事，還藏有無數(shù)的奇珍異寶，那可都是無價之寶啊。聽說，有一本天書，就藏在故事宮殿里。天書里記載著宇宙中每顆星星的秘密。怎么去銀河上空，與牛郎織女見面的秘密也許就在里面呢！

哇！外婆！我要去故事宮殿！我去找那本天書，好嗎？

咳咳，傻孩子，你不能去，千萬別做傻事啊。你要是亂跑，可就回不來啦。

外婆說得沒錯。宇宙雖然浩瀚無邊，卻是一個整體。就像一個人，眼睛、鼻子長在什么地方，手和腳長在什么地方，都是有自己的位置的。如果一只眼睛到處亂跑，比如說，你的眼睛要跑到你的頭頂上，或者跑到肩膀上，那么，你還能正常地走路嗎？

因此，在浩瀚的宇宙中，所有的星球就像一個個螺絲釘，擁有自己的崗位，擁有自己的軌道，長年累月堅守在那里，每顆星球都是孤獨和寂寞的。孤獨是星球們的宿命。他們之所以能夠抵御孤獨與寂寞，是因為他們的身體里，自動儲備了大量的宇宙能量，一種energy（能量），又叫“愛你基”，外婆習慣稱之為“故事素”。因為天郎從小身體虛弱，外婆經(jīng)常給他講故事，將自己的宇宙能量——愛你基，傳遞給天郎。

咦，每當外婆講故事的時候，天郎就不哭不鬧了。外婆的故事伴隨著天郎健康成長。天郎星光芒穩(wěn)定、溫馨，甚至散發(fā)出一種特殊的芳香。

外婆說，那就是“故事果”的芳香。

如果你聞到這種香味，你一定會覺得很熟悉，因為這其實是紙墨的香味，是書本的味道。

空中又傳來外婆的咳嗽聲。

每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道，不能隨便脫離。但是天郎顧不了這么多了。外婆老了、病了，她等不了了。他要幫外婆實現(xiàn)愿望，帶她去見牛郎、織女。第二天，他毅然砍斷了那條天天散步的孤獨小路，那條小路其實就是天郎星的軌道。于是，那顆小小的星球，就像一只獲得自由的鳥兒、一滴神奇的水珠，飛速地墜落，最終濺落到那片浩瀚的蔚藍之中。

那是一個平凡的夜晚。連大海中的鯨魚和章魚都睡著了。只有值夜班的月亮知道，有一顆小星星悄悄地濺落到大海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海島。你在夢中，肯定不知道。即使是大海，也只是懶洋洋地抖動了一下身子，習慣性地張開雙臂，擁抱了又一個孩子，就像深情的母親，在深夜里，一邊搖著搖籃，一邊打盹，做著一些古老的夢。

二 故事宮殿

天郎奔向地球的時候，是興奮而快樂的。

是啊，哪個小男生在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在為了一個心愿而悄悄努力的時候，不是興奮而快樂的呢？但是，冒險畢竟不是一場好玩的游戲。

當脫離宇宙軌道的星星一下子掉進大海時，天郎瞬間失去了知覺。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海島上，躺在一片藍色的大海中。

噢，這就是地球嗎？這就是那片美麗的蔚藍嗎？

天郎呼吸著咸澀而潮濕的空氣，四周的一切讓他感到無比的新鮮。

現(xiàn)在，變成小海島的天郎星再也不孤獨了。每日、每夜，會有海浪，一波一波地，好奇地撲向他，拍打著他，嘩嘩，嘩嘩，嘮嘮叨叨地，說著許多說不完的話。每日、每夜，會有海風，一陣一陣地，呼呼，呼呼，吹拂著他。還會有許許多多的海鳥，海燕啊、海鷗啊，還有許許多多的候鳥，在這個新鮮的小島上棲息。那些鳥兒帶來了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種子，然后，在島上，長出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大樹和花兒來。

但是，天郎卻病了。

剛剛來到大海時，天郎是快樂的。他和天上的鳥兒做游戲。他和水中的魚兒捉迷藏。他其實就是一個頑皮的孩子，正在享受著孩子生命中的頑皮，還有開心。

但是，天郎卻病了。

漸漸地，他開始變得像白云一樣慵懶，全身無力，軟綿綿的。他的臉色也慢慢變得像云一樣蒼白。更可怕的是，他開始失眠，成天成天地睡不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他開始煩躁、焦慮，對什么都不感興趣。有一天，他甚至發(fā)暈，差點掉進大海里。

就像生活在地球上的孩子離不開空氣、陽光和水，生活在孤獨星球上的孩子也離不開一種神奇的宇宙能量——愛你基，也就是外婆所說的故事素。這些故事素凝聚了宇宙間億萬年的能量，如同空氣或者氧氣，無影無形，彌漫在無垠的宇宙空間，滲透到宇宙星球上人們的血液里，成為生命的推動力。生活在孤獨星球上的孩子，一旦脫離他的宇宙軌道，他的血液里原來聚集的故事素就會慢慢地消耗直至消失，于是，他的生命，也會慢慢地萎縮，然后，凋謝。

現(xiàn)在，危險的不僅僅是天郎，還有變成海島的孤獨星球。因為天郎與孤獨星球是融為一體、休戚相關的。如果不能拯救天郎，那么，天郎會與海島一起，沉沒在大海里。

現(xiàn)在，天郎身體里的愛你基已經(jīng)開始流失了。他和他的小島，光芒越來越暗淡，越來越微弱了。

宇宙中的外婆看在眼里，好焦急啊。她馬上找到巫師薩爾蠻多，請求他救救自己的外孫。

薩爾蠻多住在藍海水域一個神秘的小島上，掌管著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時間之鑰。他在小島上種植了大片大片的巫豆。這些巫豆，一百年成熟一次。成熟了的巫豆，便有了魔性。當巫師念動咒語的時候，巫豆會變幻成各種各樣的動物、植物、人或者妖怪，完成巫師交付的各種任務。變幻一次，然后消失。

當然，薩爾蠻多種植巫豆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等到秋天巫豆成熟的時候，將巫豆變成一只只烏鵲，飛到銀河去為牛郎和織女搭建一座相會的鵲橋。

每年飛到銀河上空的烏鵲，大部分都回不來了。在幫助牛郎織女相會，繼續(xù)編織溫馨而美麗的神話后，沒有人想到，這些烏鵲會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之中。只有少量的烏鵲會重新回到地球上。而烏也，就是這少量歸來的烏鵲之一。

那些搭建鵲橋的烏鵲也就是烏鴉，被后人認作是喜鵲。而喜鵲和烏鴉，其實是兩種不同的鳥兒。久而久之，沒有人知道，冒著生命危險飛到銀河上空的鳥兒其實是烏鴉。誤解就誤解吧。烏也干脆回歸了自己的本性。沒錯，它就是一只黑色的烏鴉。它是烏鴉之王。

說起來，薩爾蠻多是烏也的主人。但是，他一直將烏也視為自己的孩子。那些最重大最困難的任務，他總是交給烏也去做。但是，當外婆急切地找到薩爾蠻多，請他幫忙拯救偷偷落到地球上的天郎時，薩爾蠻多帶著烏也親自出馬了。因為他知道，一顆星星貿(mào)然來到地球上，會有多么危險。

時間就是生命。他必須馬上去搜救勇敢卻冒失的天郎。

薩爾蠻多找到天郎的時候，他正躺在海島上的一個山洞里。他的身體變得透明，可以看到血管如網(wǎng)絡一般布滿全身。他的心臟像一只疲憊的小兔子，蜷曲在他的身體里。

親愛的天郎，外面的月光多么美啊，你難道不想在月光下散步嗎？

沒意思。

天郎頭都不抬。

你連問我是誰的興趣也沒有嗎？

沒意思。

哦。那什么有意思呢？

故事宮殿。

什么？故事宮殿？

薩爾蠻多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虛弱的覺得什么都沒有意思的小男孩，為什么對“故事宮殿”有興趣？

烏也在一旁感受到了主人的困惑，悄悄地對主人說，你的銅鏡，唐朝的月亮，就是來自故事宮殿呀。

噢！薩爾蠻多明白了。

有一年秋天，烏也的烏鴉兄弟們從東方飛來，準備去銀河上搭建鵲橋。有一只烏鴉給他帶來了一件禮物，是一面中國唐朝的銅鏡。那只烏鴉還專門提到，那面銅鏡叫月宮鏡，非常珍貴，中國的皇宮里就專門收藏了月宮鏡。

唐朝的月宮鏡，也被稱為“唐朝的月亮”。

中國的皇宮，如今叫故宮。天郎說的故事宮殿，莫非就是故宮？

烏也嘎嘎叫了幾聲，點了點頭。

哈哈，故事宮殿！有意思，的確有意思。薩爾蠻多笑了起來。那面月宮鏡為八瓣菱花形，中間是一幅凸起的浮雕月宮圖，中央是枝繁葉茂的桂樹，嫦娥在一邊振袖起舞，身邊還有一只蟾蜍正在跳躍;另一邊，一只白兔正在搗藥。

嫦娥奔月，可不就是一個有意思的故事嘛！

天郎注意到了巫師情不自禁的微笑。他坐了起來，問道，爺爺，你知道故事宮殿嗎？

薩爾蠻多愣了一下，等等，你喊我什么？

爺爺，爺爺呀！

薩爾蠻多的心突然熱了。他活了起碼一千年了，但是，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喊他爺爺。

薩爾蠻多的心熱了，眼睛也熱了。

哦，親愛的孩子，爺爺知道，當然知道。

哇！天郎興奮起來，故事宮殿里，有好多好多的故事嗎？

是啊，那是一片故事的大海。

爺爺，那你給我講一個故事宮殿里的故事，好嗎？

好啊，爺爺就給你講一個故事宮殿里月宮鏡上的故事，一個中國的神話，嫦娥奔月。

哇！我喜歡聽故事！爺爺！爺爺！快給我講這個故事吧！

就在這時，薩爾蠻多驚奇地發(fā)現(xiàn)，當天郎好奇、興奮地說要聽故事的時候，他的身體就開始發(fā)光了。他明白了，小王子的血液里大量缺失故事素，已經(jīng)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要想挽救小王子的生命，必須馬上給他輸入故事素。

就在這時，烏也收起了翅膀。茫茫大海上，掛著一輪金黃色的圓月。月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如同無數(shù)只金色的蝴蝶在海面上翩翩起舞。

親愛的天郎，你知道月亮上的嫦娥嗎？

當然知道啊，嫦娥仙子長得特別美，還有啊，她的舞跳得可好了。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飛到月亮上去的嗎？

哦？不知道哇！她不是在月亮上出生的嗎？

不是的，她是在地球上出生的。

哇！牛郎、織女也來過地球呀！

是啊，牛郎、織女在嫦娥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在地球上生活過，很多地球人都知道他們。

真的嗎？外婆給我講過他們的故事。爺爺，我想聽嫦娥姐姐的故事！

說起來，是很遠古的時候了。有一天，天上突然出現(xiàn)了十個太陽！這種情況一連持續(xù)了好幾年。我們知道，夏天的時候，一個太陽都把人曬得直流汗，更何況十個太陽一起出現(xiàn)呢！強烈的陽光把土地烤焦了，把樹木禾苗曬干枯了，水里的很多動物都被燙死了，地上長不出可以吃的作物，餓得人和動物要發(fā)瘋。有的人被太陽烤得熱昏死過去，不死的也只剩一把黑瘦的骨頭了。到處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就在這個時候，在中國，出現(xiàn)了一個力大無比的英雄，名叫后羿。后羿不僅力大無比，還是個神箭手，他決心為老百姓解除這個苦難。于是，后羿登上了昆侖山頂，拉滿神弓，一口氣射下了九個太陽。最后一個太陽嚇得流淚了，對他說：“不能再射啦！沒有太陽，老百姓也會遭殃的！”

后羿于是留下了一個太陽，囑咐它每天必須按時升起，按時落下，為民造福。

后羿有個美麗的妻子，名叫嫦娥。她非常善良，鄉(xiāng)親們都非常喜歡她。

有一天，昆侖山上的王母娘娘送給后羿一丸仙藥。據(jù)說，人吃了這種藥，不但能長生不老，還可以升天成仙哩?？墒?，后羿不愿意離開嫦娥，就讓她將仙藥藏在百寶匣里。

有個叫逢蒙的壞人，想偷后羿的仙藥。一天晚上，后羿帶著弟子出門去了，逢蒙闖進后羿的家里，威逼嫦娥把仙藥交出來。嫦娥心想，讓這樣的人吃了長生不老藥，不是要害更多的人嗎？于是，當逢蒙就快要搜到百寶匣的時候，嫦娥取出仙藥，一口吞了下去。

嫦娥吃了仙藥，突然就飄飄悠悠地飛了起來。她越飛越高，一直朝著月亮飛去。

后羿外出回來，發(fā)現(xiàn)嫦娥不見了。他焦急地沖出門外，只見皓月當空，月亮里，一棵桂花樹下，一只玉兔跳來跳去。而嫦娥正站在桂花樹旁，深情地凝望著他呢。

后羿和鄉(xiāng)親們很想念嫦娥，就在院子里擺上嫦娥平日最愛吃的食品，遙遙地為她祝福。從此以后，每年的農(nóng)歷八月十五，就成了中國人希望與親人團圓的中秋佳節(jié)。

薩爾蠻多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他就聽見了天郎細微的鼾聲。到了地球以后就失眠睡不著覺的天郎，居然一邊聽故事，一邊就睡著了。噢，巫師薩爾蠻多在講故事的時候，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故事所引起的想象與幻象，化作無形的故事素，悄悄地沁入天郎的血液之中了。他身上的光芒雖然還很微弱，但是開始穩(wěn)定下來了。他的小心臟就像月宮里的小玉兔，開始正常跳動起來了。

薩爾蠻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悄悄走出了山洞。

月光如水。海風清涼。烏也默默地站在礁石上。

他，睡著了？

嗯，睡著了。但是，輸入的故事素只能維持一個晚上。

噢！究竟需要多少故事素，才能挽救天郎的生命，讓他康復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最少需要一千個夜晚，源源不斷地輸入故事素。而且，這么多的故事，必須含有同樣的連貫性的內(nèi)核。唉，到哪里去找這么多的故事呢？

烏也沉默了。突然，它對巫師說，先生，能給我十二顆巫豆嗎？

巫豆？烏也，你難道忘了嗎？巫豆只能化作有形的事物，不能化為無形的故事啊。

先生，你誤會了。我需要用神奇的巫豆，變出十二只烏鴉，到故事宮殿里，給你帶回源源不斷的故事。

噢！故事宮殿，中國的故宮，那個裝滿故事的宮殿！

烏也嘎嘎地笑了。

是的，先生。我說的就是裝滿故事的宮殿。

就在中國。

就是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