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克誠的經歷看紅軍長征

黃克誠，湖南省永興人，開國大將，曾任副總參謀長，早在1923年于湖南第三師范讀書期間便開始從事革命工作。他為人正直，在戰(zhàn)爭期間和和平年代都為黨和國家作出突出貢獻，是卓越的無產階級革命家。

作為紅一方面軍的一名軍政指揮員，黃克誠參加了長征，并以回憶錄等方式詳細記述了長征中經歷的種種磨難和考驗。追尋黃克誠的長征腳步，或許能真正領會到為何很多紅軍將領談到長征會稱自己為“幸存者”。這實在是一場為了理想犧牲重大的遠征。

兩次行使政委的最后決定權

1934年12月1日黃昏，冬季的湘江如一條帶子從廣西界首的山腳蜿蜒而下，卻比往日多了一點異樣——平時澄清的江水變成了紅色，不時有人和馬的尸體及各種輜重被從上游沖下來。

江邊的山麓上，有一片已經千瘡百孔的陣地，炮彈剖開地表，把蒼翠的山巒染成了灰黑色，已經彈盡力竭的紅軍指戰(zhàn)員仍在這里拼死堅守。而就在這片陣地上，戰(zhàn)斗間歇中一場激烈的爭論正在兩名紅軍將領之間進行。這兩名將領，便是紅三軍團第4師師長張宗遜和政委黃克誠。

他們爭論的焦點是——現(xiàn)在部隊何去何從，要不要撤。

張宗遜認為，上級給我們的命令是固守此地，沒有新的命令下來之前，4師必須在這里堅持下去。而黃克誠的見解是4師的任務為掩護中央縱隊渡過湘江，12月1日下午，輕裝前進的中央縱隊終于從界首渡口完成了渡江，任務已經完成，因此不應該繼續(xù)滯留此地，必須盡快撤離。

周圍敵情險惡，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軍人，張宗遜也嗅出了空氣中危險的味道，甚至他也感到上級可能并非沒有新的命令，而是通訊人員可能由于險惡的戰(zhàn)況而未能抵達一線陣地。但第五次反“圍剿”作戰(zhàn)中紅軍總顧問、共產國際代表李德的那一套呆板的戰(zhàn)術一向要求紅軍不惜代價、死打硬拼，給一線指揮官的自主權越來越小，動輒便會被扣上“右傾”“動搖”的帽子，所以他對此時是否撤退難以下定決心。以張宗遜剛烈的性格，寧可戰(zhàn)死沙場，也不肯被扣上這樣的帽子。

他們此時的位置在湘江的南岸，此時，紅軍長征中最慘烈的湘江戰(zhàn)役正進入尾聲。1934年10月，中央紅軍在第五次反“圍剿”中損失慘重，被迫開始長征。蔣介石判斷出了中央紅軍前往湘西會合紅二、紅六軍團的意圖，遂緊急調動各路大軍圍追堵截，試圖一舉消滅紅軍主力。在連續(xù)突破四道封鎖線之后，紅軍在湘江撞上了國民黨軍重兵構筑的防線，一場血戰(zhàn)就此展開。

為了掩護中央縱隊過江，紅三軍團第4師在界首附近的陣地上已經死守了兩天兩夜。幾個小時前，師參謀長杜中美犧牲在陣地上，此前第10團團長沈述清剛剛陣亡。敵人正從四面八方涌上來，紅4師僅存的不足200名官兵生死已在一線之間。關鍵時刻，深知張宗遜性格的黃克誠摘下了他那副深度近視鏡，道：“你迅速指揮部隊撤離，去追趕主力，一切責任由我承擔?！?/p>

在紅軍部隊中，政委有最后的決定權，黃克誠通過行使這一權力，把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使紅4師得以避免被殲滅的危險。不久，在龍勝縣境的兩河口阻擊戰(zhàn)中，黃克誠再次行使這一權力，并讓師政治部主任張愛萍帶領一支部隊先撤走，交替掩護師主力撤出戰(zhàn)斗。事實證明這兩次的決策十分果斷、正確，湘江戰(zhàn)役中，在另一翼陣地上執(zhí)行斷后阻擊任務的紅34師因為后撤得稍緩，遭國民黨軍合圍而全軍覆沒，師長陳樹湘重傷而死。在兩河口，國民黨軍兩個主力師和一個主力旅如兩把大鉗子已剪向紅4師的兩翼，卻因為紅軍的及時撤離而撲了個空。

紅4師一年之內三易師長

當幾十年后我們追尋湘江血戰(zhàn)的痕跡，不禁被黃克誠敏銳的戰(zhàn)場感覺所折服，同時，也能感到他下定決心時心中的痛切——他不愿再失去一個搭檔了。

在此前的一年時間里，擔任紅4師政委的黃克誠已經換了三位師長搭檔了。

和他搭檔的第一位師長是張錫龍。1933年12月，剛到紅4師僅半個月的黃克誠參加了黎川以南的團村戰(zhàn)役。此戰(zhàn)紅三軍團殲滅敵軍一個師，但卻失去了紅4師師長張錫龍。黃克誠在回憶錄中寫道：

我和張錫龍來到陣地前沿察看地形，選擇攻擊地點。在我們側面不到1000米的一座山頭上，駐有一股敵人，但當時我們并沒有發(fā)覺。我們兩個人舉著望遠鏡看地形，又是站在高處，過于暴露，被側面山上的那股敵人發(fā)現(xiàn)了。敵人用機槍對準我們掃過來，一顆子彈正打中了張錫龍的頭部，子彈從張錫龍的頭部穿出之后，又打掉了我的眼鏡。眼鏡一掉，我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我趕忙蹲下身去摸眼鏡，手剛觸到眼鏡，還沒等撿起來，就聽到張錫龍在一旁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響。我撿起眼鏡一看，已被子彈打壞，忙掏出身上的一副備用眼鏡戴上，定睛一看，張錫龍已犧牲了。

和黃克誠搭檔的第二位師長是洪超。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開始長征時，紅4師擔任紅三軍團的先頭部隊。黃克誠和洪超率紅4師離開于都后，奉命向南疾進，在信豐一線苦斗陳濟棠部，將其擊潰，于10月21日突破了敵人設置的第一道封鎖線。但洪超不幸于此役犧牲。

張錫龍是四川人，畢業(yè)于莫斯科步兵學校，軍事素養(yǎng)很高。黃克誠回憶，他的槍法尤其好，可以抬手用槍擊中飛起的麻雀;他每天早晨5點鐘準時起床學習，精力相當充沛，是一位才德兼?zhèn)?、英勇過人的紅軍指揮員。洪超是湖北人，十幾歲就參加了紅軍，曾參加過南昌起義，他的性格張揚過人，是唯一敢在彭德懷面前策馬奔馳的愛將，作戰(zhàn)勇敢頑強，無堅不摧，也是一位身經百戰(zhàn)的指揮員。

張宗遜是黃克誠在紅4師的第三任搭檔。實際上，兩人這次搭檔的時間也不很長。遵義戰(zhàn)役中，張宗遜負傷，黃克誠負責整個紅4師的作戰(zhàn)指揮。一年之內三易師長，充分說明了紅軍長征前后戰(zhàn)爭的慘烈。

黃克誠走過的長征路線，是人們談長征時最典型的路線，即從江西出發(fā)，渡過湘江到達遵義，四渡赤水，巧過金沙江，穿越彝族區(qū)，飛奪瀘定橋，而后翻越雪山，穿過草地，到達陜北與紅十五軍團在吳起鎮(zhèn)會合。幾乎長征中每一個重要的場景，他都曾經歷。但是在黃老的回憶錄中，卻很少對這些大場面進行回顧，而更多的是對一位位戰(zhàn)友的追憶。

對于黃克誠來說，張錫龍和洪超兩位搭檔的犧牲，只是逝去戰(zhàn)友名單的開頭。遵義城下，他的一位好友也是長期的上級領導人壯烈犧牲，這就是紅三軍團參謀長鄧萍。鄧萍是一名年輕但精力充沛、熱情很高的紅軍指揮員。他和黃克誠曾在紅三軍團和之前的紅5軍中長期共事。1932年在紅5軍時，鄧萍任軍長，賀昌任政委，黃克誠任政治部主任。鄧萍多才多藝，軍部的一幅馬克思的畫像就是出自他手。賀昌和黃克誠平素都激情澎湃，黃克誠不時的“右傾”言論，常引發(fā)與賀昌之間的爭吵，而爭吵歸爭吵，一打起仗來三人便珠聯(lián)璧合，如臂使指。對黃克誠來說，這是充滿激情又頗為愉快的一段日子。

鄧萍是在紅軍攻打遵義城的時候犧牲的，當時敵軍已經被擊潰，他和第4師政治部主任張愛萍在位于河邊的前線指揮所用望遠鏡觀察敵軍潰退的情況。張愛萍回憶：

他在這個山頭上看，我就在（他）下邊躲著看，指揮部隊過河。突然槍一響，鄧萍一下倒在我的肩膀上。開頭我沒管他，我說你搞什么鬼，把他的頭甩過去，血一下子就沖到我身上……

原來，一顆流彈擊中了鄧萍的頭部，他已經犧牲了，年僅27歲。

黃克誠他們把鄧萍葬在了遵義城邊。在遵義城中，黃克誠找到了一批國民黨方面的報紙，才知道留在中央蘇區(qū)的老戰(zhàn)友劉伯堅等也已經遇難。當時他忍不住想，賀昌會怎么樣呢？

直到很久以后人們才知道，紅軍開始長征后不到半年，賀昌就在江西會昌河畔遭國民黨軍伏擊，與時任贛南省委書記的阮嘯仙等一起壯烈犧牲了。

長征的歷程，也是黃克誠和戰(zhàn)友從絕境中殺出重圍的過程

黃克誠自己也在長征中經歷了一次次危難。

1935年2月28日，國民黨軍對攻占遵義的紅軍發(fā)起猛攻，黃克誠率已經被縮編為紅軍第10團的第4師死守城郊制高點老鴉山，以2500余人的部隊與周渾元、吳奇?zhèn)タv隊苦戰(zhàn)。激斗中張宗遜再次負傷，參謀長鐘偉劍戰(zhàn)死，黃克誠親自指揮一挺重機槍與敵死戰(zhàn)。幸好，陳賡率領干部團及時趕到，配合紅一軍團包抄敵后，打垮了敵軍。敵軍被一直追到烏江邊，被俘的就有3000多人。

在會理會議后，因敢提意見而遭到誤解的黃克誠調任偵察科長。高度近視又丟了眼鏡，黃克誠這個偵察科長，當?shù)卯惓Ｐ量?，經常遇到險情。有一次，他去搞偵察，竟然誤入了敵人的機槍陣地，遭到敵軍攢射，差一點被敵人打死。但后來，他卻不在意地回憶說：“敵人好幾挺機槍一齊沖我開火，居然都沒有打中，我還是活著回來了?！?/p>

一次次目睹戰(zhàn)友的犧牲，一次次身歷險境，使黃克誠異常珍惜身邊的每一位同志。長征后期，他擔任軍事裁判所的所長，當時斗爭殘酷，軍法無情，但黃克誠總是想方設法為可能受到懲罰的同志開脫，即便因此受到申斥也不后悔，因為他認為經過長征的指戰(zhàn)員都是忠誠的革命種子，每一顆都是寶貴的。

而長征的歷程，也是黃克誠大將目睹一個個戰(zhàn)友從絕境中殺出重圍的過程。

就在遵義戰(zhàn)役中，婁山關大戰(zhàn)之際，黃克誠的戰(zhàn)友，第12團政治委員鐘赤兵和作戰(zhàn)參謀孔權身負重傷。兩人都是腿部中彈，傷勢嚴重，當時只能截肢。然而，這種艱苦的條件下，醫(yī)生認為不具備手術條件。按照規(guī)定，衛(wèi)生部門決定將一批不能隨軍一起行動的重傷員就地寄養(yǎng)起來，其中便包括鐘赤兵和孔權，大家對他們的安全都很擔心。

因為四面皆敵，長征中的紅軍傷員常常面臨悲慘的命運。在川西的金川、爐霍、甘孜等地，長征中紅四方面軍有兩千余名傷病員和護理他們的女戰(zhàn)士在含淚送走了遠行的戰(zhàn)友后，癡癡地等待主力紅軍建立根據(jù)地后，能再回來接他們北上。結果，戰(zhàn)友沒等到，來的是當?shù)氐耐练恕顸h軍隊。紅軍傷病員大多被殘酷屠殺。紅軍女護士，有的被殺害，有的則被奸污后被販賣，也有些手拉著手，決絕地跳進了湍急的金沙江……

鐘赤兵性格剛烈，他很清楚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命運。黃克誠回憶，鐘赤兵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硬是咬緊牙關鋸掉了一條腿（因為感染，先后鋸了三次），而且說什么也不肯留下來，誰來勸說也不聽，并且還拔出手槍來要拼命。這樣，組織最終決定將他抬在擔架上和主力一起走。

這樣的重傷，鐘赤兵卻創(chuàng)造了奇跡——由于年輕，身體強壯，他恢復得很快，不久后竟然就能騎馬，用一條腿翻上翻下，跳躍自如，一直堅持隨軍到達陜北。1955年，鐘赤兵被授予中將軍銜。

孔權則因為傷勢太重，被迫留下，和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黃克誠等人都以為他犧牲了，沒想到新中國成立后卻接到了這位老戰(zhàn)士的來信，才知道他雖然殘疾了，卻依然活了下來。激動的黃克誠將他的信轉交有關部門，希望根據(jù)他的希望分配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最終，當年的紅軍戰(zhàn)將孔權成了遵義紀念館的第一任館長，在那里陪伴著逝去的戰(zhàn)友，向人們宣講他們的事跡。

這件事對黃克誠觸動很大，以至于幾十年后寫《黃克誠自述》的時候，仍把這兩人的事跡詳詳細細地記入其中。

其實黃克誠自己也改變了很多戰(zhàn)友的命運。在紅軍開始長征前，盡管關于大轉移的安排一切都是秘密進行，但對戰(zhàn)略感覺敏銳的黃克誠依然嗅到了不祥的空氣。一天，他在《紅色中華》上讀到了張聞天的署名文章《一切為了保衛(wèi)蘇維?！?，立刻意識到長征即將開始。黃克誠當即趕到部隊醫(yī)院，努力動員一批能行動的傷病員返回部隊，使他們能夠跟隨主力參加長征。這些人大多是黃克誠的老部下，是久經考驗的優(yōu)秀干部。結果，他們大都在長征中經過艱苦跋涉到達了陜北根據(jù)地，投入新的戰(zhàn)斗。而留在中央蘇區(qū)的傷員，很多沒能得到歸隊的機會。

這批因為黃克誠的原因得以保全的干部，如果列一下名單會嚇人一跳。

甘渭漢，原紅三軍團供給部政治委員，在第五次反“圍剿”金溪戰(zhàn)役滸灣戰(zhàn)斗中負重傷。長征途中任第5師第14團政委，到達陜北后任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后方政治部組織科科長?？谷諔?zhàn)爭中任八路軍第129師第385旅政委等職，解放戰(zhàn)爭中在豫北、安新等戰(zhàn)役中屢立功勛。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張震，原任第4師第10團3營代理營長，在驛前戰(zhàn)斗中右臂重傷并發(fā)瘧疾，長征中率部參加了掩護中共中央機關、軍委縱隊在界首渡過湘江和“四渡赤水”等作戰(zhàn)。到達陜北后參加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并任紅12團參謀長。抗日戰(zhàn)爭期間擔任新四軍第4師參謀長等職。解放戰(zhàn)爭中任華東野戰(zhàn)軍第二縱隊副司令員，先后參與指揮了萊蕪、孟良崮、淮海等戰(zhàn)役。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2015年9月3日，101歲的張震將軍因病在北京逝世，是最后一位離世的開國中將。

鐘偉，都梁所著長篇小說《亮劍》中丁偉的人物原型，被稱為“中國的巴頓”，他亦為李云龍的主要人物原型之一。原紅4師第12團政委，在萬年亭之戰(zhàn)中負傷。長征到達陜北后任紅十五軍團第78師政治部主任?？谷諔?zhàn)爭時期任第10旅副旅長等職，解放戰(zhàn)爭中任東北野戰(zhàn)軍第十二縱隊司令員，屢立戰(zhàn)功，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如果不是黃克誠匆忙將他們帶上長征的征途，他們的人生便可能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長征是一段異常艱苦的征程，戰(zhàn)友之間的一點相互支撐，就顯得彌足珍貴，都足以成為彼此生命的支撐點。過草地的時候，部隊斷糧了，饑寒的黃克誠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個人拄著木棍，步履蹣跚。黃克誠發(fā)現(xiàn)這原來是原紅三軍團后方留守處主任張平凱。張平凱告訴黃克誠，自己因為有病，掉隊了。

草地行軍十分艱難，今天掉隊，明天便意味著可能失去生命。黃克誠看到老戰(zhàn)友的樣子，不容分說馬上派人找來衛(wèi)生員給張平凱看病，并對他說：“今天已經這么晚了，你先在我這里住一晚上，明天再追趕隊伍?！?/p>

黃克誠此時也在挨餓，但他的干糧袋里還有一塊珍藏很久、一直舍不得吃的獾子肉。此時，他卻把它拿出來，加上一點豆子，讓人給張平凱煮了吃——他有經驗，只要幫張平凱撐過這個艱難時刻，將來又是一條好漢。

張平凱很過意不去，因為他知道，在這松潘草地上根本搞不到糧食，沒有誰能吃飽肚子。他對黃克誠說：“把你的糧食吃了，你該餓肚皮了?！秉S克誠一邊讓人端給他吃，一邊和他聊起1932年兩人并肩作戰(zhàn)時的事情。不知不覺，兩人仿佛忘記了饑餓，開始憧憬明天。“我相信只要堅持，草地一定能過去?！秉S克誠說。

兩個人和戰(zhàn)友們相互扶持著，果然走出了這片吞噬了無數(shù)紅軍戰(zhàn)士的險惡之地。張平凱后來曾擔任志愿軍前線后勤指揮部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黃克誠也勝利走完了長征，并很快被任命為紅軍總政治部組織部長，開始了新的戰(zhàn)斗歷程。

黃克誠回憶著長征到達陜北根據(jù)地的一幕，那是在1935年10月19日，這一天，他們到達了陜北革命根據(jù)地的吳起鎮(zhèn)，當看到陜北紅軍張貼的標語和蘇維埃的布告時，他感到十分親切、興奮。

然而，戰(zhàn)斗一直進行到了最后一刻，就在吳起鎮(zhèn)，敵軍一支騎兵追蹤而來，后遭到紅軍迎頭痛擊，被擊潰逃走。只是，黃克誠在回憶錄中寫道：

我第十團團長黃珍于此役犧牲。至此，中央紅軍主力歷時一年，縱橫十一個省，行程二萬五千里的長征，宣告勝利結束。此時中央紅軍主力只剩下六千多人。

而正是這些珍貴的種子，在十幾年后，建立了新中國，這正是他們那些倒在長征途中的戰(zhàn)友們心中的夢想。

在黃克誠大將的眼里，長征有著特別的意義：那是一座逝者的紀念碑，記錄著一個個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何凋謝，他們都是曾與黃克誠大將親密無間的良師益友;那是一道記憶的鐵索橋，記錄著一個個戰(zhàn)友怎樣從不可能的絕境中穿過，走向新的戰(zhàn)場。

這又何嘗不是每個走過長征的紅軍老戰(zhàn)士共同的心聲呢？

（來源/《鐵流陜北：從紅軍到八路軍》，薩蘇著，北京日報出版社2018年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