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蒙德·基德曼·考克斯
19世紀30年代,“攝影”在歐洲剛被發(fā)明出來,人們就對這項“用光繪畫”的新的藝術媒介興奮不已,認為這是創(chuàng)作真實而精妙的“自然圖像”的理想手段。但是在早期,攝影需要較長的曝光時間,意味著拍攝對象必須是靜態(tài)的。這就限制了當時的攝影技術應用,很長一段時間內,攝影只能用于拍攝植物、風景、建筑和擺好姿勢的人物。又過了20年,快門速度更快的相機出現(xiàn),能夠拍攝活的、移動的動物;而設備也變得足夠便攜,能夠帶到大自然中去拍攝。至此,人們終于能夠利用攝影技術捕捉到活的野生動物的影像了。正在此時,攝影理念出現(xiàn)了科學和藝術的分歧,一些人把攝影視為藝術創(chuàng)作,而另一些人則認為攝影是揭示科學事實的手段。
20世紀60年代,彩色攝影變得相對便宜時,國際野生生物攝影年賽才開始啟動,這項比賽專門鼓勵那些既記錄真實——忠實于自然,但更重要的是,同時也富有藝術性的攝影作品。
酷大貓伊薩克·比勒陀利烏斯(Isak Pretorius),南非正面對視的掠食動物的肖像會讓人感到心神不安,尤其是當這只動物處于畫面中央,似乎要盯著你看的時候。這是一次設計好的近距離接觸,不過攝影師還是和獅子保持了一段尊重的距離,通過一個600mm長的鏡頭隔著一個水坑進行拍攝。母獅的頭從草叢的“幕簾”中探出來,這正是攝影師構想的畫面。
這是自然生態(tài)攝影發(fā)展中最重要的風格之一。在今天看來,很奇怪為什么野生生物攝影師們沒有在更早的時候采用這一風格。
當然,這可能是受到沉重的相機和三腳架的制約,以及受當時不同的習慣和拍攝對象所限。當我們的拍攝對象是一個人的時候,人通常是站著的,我們會自動采用水平視角;而當拍攝對象是一只野生動物時,水平視角就要降到接近地面的高度。而當觀看者不再是俯視,而是與動物視線平行時,會產(chǎn)生更多的共鳴,調動更多的情感,而這肯定也是一種更為尊重拍攝對象的視角。事實上,如果相機可以向上仰視,有時會產(chǎn)生一種更為“虔誠”的視角。
最早主張并在20世紀80年代早期就開始采用這一更為親密的視角拍攝的專業(yè)攝影師是頗具影響力的荷蘭裔攝影師弗蘭斯·蘭?。‵rans Lanting),這幾乎成為他的標志風格。年賽中,在他很多的作品中都能看到這樣的視角,尤其是他1991年獲獎的那組照片。
俯臥在地上拍攝大型野生動物能夠創(chuàng)造出夢幻的效果,但顯然也非常危險,解決方法之一是將相機放置在地面的高度,然后在一定距離之外遙控觸發(fā)快門。
而當今最流行的方式是將隱蔽棚建造在低于地面的坑里,使攝影師能夠舒服地坐在里面,同時還能以水平視角觀察鳥或者哺乳動物。西方的攝影師還常常會制造一個可以吸引動物前來的人造水源。許多照片都是在這類隱蔽棚中拍攝的。對于鳥和較小的哺乳動物來說,用水平視角拍攝的作品具有一種令人驚訝的效果。
黑斑羚儀仗隊弗蘭斯·蘭?。‵rans Lanting),美國為了尋找更好的角度,攝影師趴在地上,捕捉黑斑羚自然形成的整齊的美感以及水中倒影里它們優(yōu)美的體態(tài)。這種動物很警惕,豎起耳朵,但顯然沒發(fā)現(xiàn)人類的存在。攝影師已經(jīng)在水坑邊趴了很久,幾乎完全融入四周的環(huán)境。弗蘭斯·蘭汀等待的不只是這群羚羊,還有傍晚的夕陽,它給前來飲水的動物們的身影籠罩上了一層溫和的金光。
水池之鷹本斯·馬特(Bence Máté),匈牙利要拍出這樣一張親密對視的照片,攝影師的創(chuàng)意與計劃不可或缺。在離家不遠的水塘邊,攝影師馬特在地上挖了個坑,坐進去之后,視線與水面基本平行。為了不讓來水塘的其他動物受到驚嚇,同時又能毫無阻礙地看清一切,他只好使用單向玻璃觀察水面。最后,一只雀鷹拜訪了這個被樹木環(huán)繞的水塘。攝影師在它俯沖下來飲水前便對好了焦,在它抬頭的一剎那拍下了這張完美的肖像照。
狗魚的天米歇爾·魯普(Michel Loup),法國能看到如此清澈的水下景觀是非常幸運的。這個場景的美麗之處在于斑駁的光線從上面垂直照射下來,勾勒出睡蓮莖搖曳的曲線,并將水底的泥沙染上葉子陰影的顏色。正是水與光的相互配合使攝影師靈光一現(xiàn)。這片景觀是攝影師在法國汝拉地區(qū)浮潛時發(fā)現(xiàn)的。這是艾萊湖一條清澈小溪的景色,之所以如此清澈,是因為那里的水是通過周圍的石灰?guī)r過濾而來的。令攝影師驚訝的是在睡蓮莖叢中竟然找到了一位捕食者:一條狗魚幾乎一動不動,只是偶爾會動一下它的鰭,甚至當攝影師返回河岸換膠卷時,它依然如此。在偽裝的顏色和熟悉的環(huán)境中,這條狗魚完全放松了。
黎明時分的沙丘甲蟲很多人都拍攝過這種非同尋常的沙漠昆蟲——一種擬步甲科的甲蟲。但很少有人能拍出一個能夠準確反映它如何在極端環(huán)境下生存的作品。在黎明時分的納米布沙漠,攝影師在高高的沙丘上設置好所有的設備。他知道甲蟲會來到這個地方并明確知道自己想要的構圖。就這樣,攝影師等待著“表演者”的到來。從畫面的上部,可以看出海霧慢慢地翻滾著,覆蓋著沙丘。畫面中間的2/3處是被黎明曙光照亮的廣闊的沙漠。前景則是那只甲蟲,它迎著風,這樣便可以讓霧氣凝結在它的背部和腿部。然后準備倒立,以便讓那些小水滴流到它的嘴里。
天鵝湖這是一幅給人以冥想空間的畫面,給人帶來一種野外閑逸的感受。攝影師希望表現(xiàn)大天鵝是芬蘭北部偏遠濕地環(huán)境的一部分,他選用森林在水面的倒影來反映這種關系。早春,陰沉天空中柔和的光線照亮了白樺樹白色的樹皮和大天鵝潔白的羽毛,完美地襯托出黑暗的森林背景。攝影師菲利普等了兩天,直到風停了,湖面平靜下來,才拍下天鵝優(yōu)雅的脖子曲線和樹干互為呼應的照片。這幅照片展示了攝影師寧靜的拍攝風格及其受到北方柔和光線的影響。
現(xiàn)在,很多攝影師都希望創(chuàng)作一張讓主體成為其所在環(huán)境的一部分的照片,能夠傳達場景感,也能夠營造氛圍,但并非總能如愿以償。
盡管早期的攝影師也拍攝自然環(huán)境的照片,但通常都是像維多利亞時期風光畫家繪畫風格那樣的大景觀。攝影鏡頭光學技術以及膠片感光能力的限制,使攝影師無法將動物——至少無法將活動中的動物置于這些景色之中。所以,早年間的植物和動物照片都是靜態(tài)肖像。那時,要想拍攝真正的野生動物,首先需要攝影師成為一流的博物學家,同時還要擁有魔術師般的攝影技術。因此那時的藝術創(chuàng)作傾向于具體的攝影技巧,而不是營造氛圍和美感。隨著新的鏡頭、單鏡頭反光照相機的出現(xiàn)和膠片感光能力的進步,自然攝影被賦予了更多的創(chuàng)造空間。攝影師的新挑戰(zhàn)是如何將空間景觀作為背景,讓一只動物成為景色中的一部分,傳達對一個地方的印象。作品的創(chuàng)作通常不僅僅包含景觀本身,還包含攝影師在此情此景中的感受。作為一名博物學家和廣播節(jié)目主持人,大衛(wèi)·艾登堡爵士這樣評價此類作品:“一只雕,在北方森林的迷霧中只是一個微小的斑點,但以一種近乎神秘的方式展現(xiàn)了它的性格和這片地區(qū)的氣質……”
想要像過去幾個世紀的畫家那樣營造場景感并傳達信息,方法之一就是使用廣角鏡頭。將焦點放在拍攝主體上,同時將其置于能夠烘托出其生境背景和環(huán)境前景的位置。巧妙使用廣角鏡頭的方法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水下照片,目前也是喜愛拍攝景觀、生境的自然攝影師最鐘愛的手段之一。
日出時分的表演光線照在這根可以縱覽森林樹冠層的位置絕佳的枝條上,一只大極樂鳥展開美麗非凡的羽毛,開始了它日出時分的表演。照片中的這片景觀是印度尼西亞阿魯群島沃坎島的原始雨林。攝影師在晚上借著月光爬到對面樹冠上架設的隱蔽帳中,一直等待著日出。而在許多天前,他就把相機架在極樂鳥進行炫耀展示的這棵樹的樹頂上,通過線纜將圖像傳到他進行觀察的樹上,用筆記本電腦實時觀看。為了找到一個完美的拍攝點來展示整個雨林的風貌,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但在今天早上,萬事俱備了——天空晴朗,薄霧在大雨之后升起,華麗的演員在日出時出現(xiàn)。
隨著感光度更高的膠卷的出現(xiàn),自然攝影中前所未有的創(chuàng)意成為可能。
通過每年從世界各地征集的作品,年賽也反映出不同國家的攝影師用光方式的不同。這既折射出一種攝影師對他們熟悉的光線的偏好和傾向,也反映了各個國家和地區(qū)的文化發(fā)展趨勢。舉例來說,來自南歐、美國南部或者非洲的攝影師更偏好明亮、溫暖的光線,而來自北歐的攝影師則喜愛用低照度和季節(jié)性的光線創(chuàng)造出令人回味的微妙效果。20世紀80年代末,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攝影師的照片展示了如何使用低照度的光線創(chuàng)造出氣氛和戲劇性效果。特別是當他們將所偏愛的拍攝主體置于整個畫面中很小范圍內的時候,這種效果尤為突出。而這一風格也影響了其他國家的攝影師。
光線創(chuàng)造了場景感和氣氛。景觀、風光攝影師通常最了解何時、如何使用光線——光線如何濾過薄霧,在雨中閃耀,籠罩不同的地勢,以及如何形成輪廓光或使細節(jié)明晰。風光攝影師們知道朝向光拍攝能夠創(chuàng)造一種精神上的質感,黑暗籠罩能夠帶來神秘,控制細節(jié)并展示瞬間能夠營造現(xiàn)場感。這些都是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攝影師采用的方法。
而巧妙地使用人工光不僅可以增強光線的強度和細節(jié),也像舞臺光那樣能夠增加戲劇性,這就是為什么許多優(yōu)秀的水下攝影師將閃光燈的功用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今天,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全世界都能看到國際野生生物攝影年賽的獲獎和推薦作品。但是在20世紀80年代,年賽作品只能通過《野生動物》雜志展示,之后有了巡展和國際媒體的傳播,90年代開始又出版了年賽的年度合集。那個時期攝影集相對較少,一個國家的出版物在其他國家經(jīng)常讀不到。因此,在那15~20年間,年賽在國際范圍內影響著野生生物攝影的風格和視角,對剛起步的野生生物攝影師的個人發(fā)展起到十分重要的引領作用。也正是這批人,在接下來的幾十年中逐步成長為年賽的獲獎者。
生死對決這是生死對決的關鍵時刻,攝影師以長時間艱苦的野外守候和高超的攝影技巧拍攝到這張作品。對于藏狐來說,嗷嗷待哺的幼崽使它必須跟蹤一只比它通常的獵物體型大得多的嚙齒動物。而對于這只喜馬拉雅旱獺來說,剛剛從冬眠中蘇醒過來不久,饑餓使它有幾分鐘毫無防備地埋頭進食,沒有注意到埋伏等待的這只藏狐。攝影師也一直趴在青藏高原高寒草甸上等待。多年的觀察使他很熟悉這兩種動物,能夠在恰當?shù)牡攸c目擊到這一行為。他捕捉到了表情中的張力——正要攻擊的捕食者露出了它長長的犬齒,而受到驚嚇的獵物伸出爪子,張開嘴驚恐地大叫——這完美的一刻被拍攝下來。攝影師憑借這幅作品斬獲了2019年年度野生生物攝影師的榮譽。
閃電般的搏斗上方那只豹的突襲使得兩只豹的腿和爪形成了一個旋轉的球,上面的豹正在撕扯另一只已經(jīng)處于一個順從姿勢的母豹的皮毛。它們可能是一對母女,而母親明確地表示了它想擁有這塊領土。這場搏斗只持續(xù)了幾秒鐘,而攝影師之所以能夠捕捉到這一瞬間并且構成一幅畫面,是因為他一直在南非的馬拉馬拉狩獵保護區(qū)跟蹤那只母豹,他預料到這一幕會發(fā)生并已經(jīng)準備好了。幸運的是,這場短暫的搏斗發(fā)生在日落時分,金色的光芒照射在兩只豹的身上。
要抓住決定性的瞬間必須依賴經(jīng)驗,不僅有操作相機的基本技術,還要有實戰(zhàn)的技巧和豐富的經(jīng)驗。
攝影師必須在正確的時間和地點,使用正確的設備并準確設置,還要有隨機應變的反應能力。這就是為什么那些抓住了令人難忘瞬間的獲獎野生動物作品如此稀少。這也是為什么許多很久以前拍攝的作品,其打動人心的瞬間依然是獨一無二的。
當拍攝動物的行為時,只有那些花了很多時間與拍攝對象相處、融入它們的環(huán)境、跟蹤它們的行為、完全排除外部干擾的攝影師,才有最大的機會抓住那些決定性的瞬間。
這需要巨大的耐心和敏捷的反應,才能在完善構圖的同時抓住其動態(tài)。這需要攝影師利用自己的直覺——能夠不假思索地立即調整角度和相機設置,來拍出一幅經(jīng)久不衰的畫面。就像所有的經(jīng)典攝影作品一樣,抓住這樣的瞬間也需要審美能力來精確地選擇按下快門的時機。
白雪中的灰燼 這張照片極其簡潔卻又不可思議地復雜,這又是一張有故事的照片。構圖的亮點在于:在縱向、被燒毀的樹干和其在雪地中長長的橫向影子交織著的同時,波浪起伏的影子又具有三維立體的真實感。
角馬群中的斑馬 一匹斑馬孤零零地站在亂成一團的角馬群中。這是在肯尼亞的馬賽馬拉野生動物保護區(qū)內,一群遷徙途中的角馬正在為過馬拉河而集結,這樣的畫面令攝影師激動不已。
有時候,越簡單的照片越美麗,越令人難忘。這些照片傾向于表達一種安靜沉思中的感染力。
它們是借助攝影技術的創(chuàng)意之作,但依然真實。即使是抽象的,也依然是自然的映射。今天,數(shù)碼技術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攝影作品不僅可以在電腦上進行后期修飾,還能夠通過電腦制作新的圖片。但這些有意為之的照片能否超越從自然中萃取的原生態(tài)的美和設計感,或者能否向觀眾傳達除了精湛的技術之外更多的信息?這到現(xiàn)在還是個熱議的話題。
在過去的20年中,國際野生生物攝影年賽為那些更富想象力的(無論是抽象還是象征意義的)自然作品提供了一個組別。在數(shù)碼技術的進步帶來前所未有可能性的今天,這個組別允許在相機曝光、取景構圖、白平衡甚至雙重曝光等方面進行調整,并允許使用特別的鏡頭,但不允許曲解自然。其目標是鼓勵攝影師將自然的美與多樣當做藝術創(chuàng)意的源泉。同時,年賽不允許對作品做除了裁剪、調整顏色和色調這樣的數(shù)字暗房技術之外的其他調整。
當然,攝影反映的是我們看待世界的不同方式。對自然世界的反映不僅受到氣候和環(huán)境的影響,也會受到不同的文化觀點甚至是審美傳統(tǒng)的影響。確實,許多攝影師擁有高超的技術,他們就像畫家或插畫師那樣,用光作畫,專注于抽象的形式和設計?;蛟S,要對這類富有想象力的圖畫的效力做評判,一個簡單的方法是在觀看了許多次之后,是否依然能從這個作品中感受到愉悅。
天鵝幻境 在日本北海道冰封的屈斜路湖,冰雪再一次為攝影師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畫布。一群大天鵝聚集在湖邊,利用溫泉周邊沒有結冰的水域越冬。這里同時也是一個攝影愛好者聚集的場所。為了拍攝到角度新穎的天鵝作品,想象力和藝術靈感都不可或缺。把天鵝群看作一個在冰上流動的整體后,通過在不同角度和空間進行嘗試,攝影師的創(chuàng)作才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在一個清晨,零星的雪花把雪地襯托得格外白皙,畫面中每個個體都彼此獨立出來,此時攝影師開始拍攝。
讓作品達到至極至簡的效果也是一種藝術風格,比如利用雪、冰或者一片蒼白的天空來精心構圖。
純白背景和“ 白色畫布”的區(qū)別在于:它是一塊能夠通過陰影表現(xiàn)質地和紋理,并將漸變和微妙的色彩帶到畫面中的調色板。而理想的拍攝主體是那種刻意用簡單的幾筆蝕刻或者以顏色微微凸顯就能呈現(xiàn)出來的。它們的排布對于這些構成元素能否發(fā)揮最大的視覺效果是最重要的——這關乎運氣,運氣則依靠計劃和等待,有時候需要在極端寒冷的環(huán)境下等待,同時還需要有把握完美瞬間的能力。
當然,當代攝影有許多在照片中使用簡約背景的構圖形式,通常是在拍攝一張肖像時,使用天空或者大海作為背景,或者利用景深將遠處的植被虛化成為背景,但白色依然是最大膽、最經(jīng)典的畫布顏色。
疾行的疣鼻天鵝 這只疣鼻天鵝在水面上踏水疾行,向一只剛剛落在湖面上的競爭對手直沖過去。春天蓄積在體內的激素讓它決意保護好自己的配偶和它們的新巢。為了表現(xiàn)天鵝的速度和軌跡,攝影師采用了慢速快門和追隨拍攝的手法,讓鏡頭跟隨天鵝一起移動。天鵝身后濺起的水花也被捕捉下來。攝影師站在齊胸深的湖里,身體上半部分藏在掩體里,把鏡頭放在漂浮的掩體之上,才得到了這張與天鵝同一水平面的照片,柔和的暮色讓這張照片更加完美。
光軌 光軌成功拍攝這張照片需要攝影師的洞察力、熱情和未雨綢繆的能力。在英格蘭西南部,翠鳥是當?shù)氐某R婙B類。雖然攝影師很熟悉這種鳥的行為,但他仍然在這里守候了兩個季度,讓畫面里的光線恰到好處。這張照片不僅展現(xiàn)了翠鳥捕食歸來喂養(yǎng)雛鳥的瞬間,也展現(xiàn)了翠鳥的河邊領地和它的配偶。光線突出了翠鳥的巢穴入口,岸壁上投下的陰影為翠鳥斑斕的身影提供了深色的背景,后簾同步閃光使得在曝光最后一刻翠鳥的頭部和翅膀顯得很清晰,而運動軌跡則相對模糊。
在高速膠片出現(xiàn)之前,野生生物攝影的先驅就已經(jīng)拍攝運動中的動物了。
一個優(yōu)良的鏡頭是關鍵,但同樣重要的還有較高的快門速度,以及用閃光鎂粉爆發(fā)出的一束強光來凝固那一瞬間。到20世紀20年代,雖然攝影師依然在使用玻璃底片和沉重的三腳架,但是相機的快門速度已經(jīng)可以達到1/500秒,于是他們已經(jīng)可以拍攝飛行中的鳥(甚至昆蟲)的驚人細節(jié)了。
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感光能力不斷提高的膠片加上電子閃光燈的出現(xiàn),使得攝影能夠展示越來越多的細節(jié)和動作。但是那時的照片依然不夠銳利,而裝了高速膠卷的相機也限制了攝影師能夠拍攝的內容:如果膠卷感光度高于ASA400(一種膠卷感光敏感度的指標,ASA為美國標準協(xié)會的簡稱,美國曾經(jīng)采用ASA標準,而現(xiàn)在一般都使用ISO標示),對于大多數(shù)不用人工光線照明的野生動物攝影都不太適用,因為這種膠片顆粒比較粗糙,削弱了細節(jié)的呈現(xiàn)。要規(guī)避拍攝速度與照片顆粒感之間的矛盾,一個方式是接受顆粒感,并且將其作為一個優(yōu)點來增強氛圍。另一個方式是讓相機同步跟拍移動的動物,同時增加曝光時間,故意模糊運動本身,以營造一種速度感。
不過,隨著數(shù)碼攝影時代的到來,拍攝速度真的快了?,F(xiàn)在,攝影師可以用比柯達克羅姆膠卷高出十幾擋的速度進行拍攝。加上高速連拍、自動對焦和TTL測光等技術的進步,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拍攝到非常銳利的高速動作了。甚至10年前還不可能凝固的行為動作的靜態(tài)畫面,如今已經(jīng)可以被拍攝到。事實上,這樣的動作是連人眼都無法看清的。
但速度并不代表一切,畫面銳利但內容平庸的照片,雖然其展示的畫面可能很有趣,但仍然不會成為獲獎照片,攝影的關鍵還在于攝影師的一雙慧眼。
好奇的歐洲野牛 這些野牛離鏡頭非常近,我們似乎都能感受到輕盈的雪落到它們身上以及它們炙熱的呼吸。雖然它們沒有發(fā)現(xiàn)攝影師,但卻感知到有什么不尋常的事情發(fā)生了,于是野牛下意識地轉過頭來。攝影師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之前就隱藏在一處離野牛很近的地方——波蘭比亞沃韋扎森林的一處空地。因為他知道在一場暴雪之后,野牛通常會來這里覓食。此時,陰暗的光線頗為完美,營造出了周遭寒冷的森林環(huán)境并烘托出野牛的棕褐毛色。攝影師構圖精巧,鏡頭聚焦在頭牛的眼睛、鼻子上,并將它的同伴的牛角也融入畫面。
放松的藝術 過去幾十年里,日本獼猴在本州島著名的地獄谷溫泉中泡澡放松的場景一直是攝影師們鐘愛的拍攝主題。這幅肖像作品簡潔而完美。截取面部部分的特寫中,閉合的雙眼、粉紅的面色和雪融的水滴傳達出那種溫暖和徹底放松的感覺。?
在經(jīng)典的肖像攝影中,目光的交會通常是非常重要的。但對于拍攝野生動物來說,這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于是,一個自然且毫無防備的姿勢可能會成為重要的元素,其面部表情能夠傳達給我們拍攝主體的個性。跟人類的肖像一樣,最富有表現(xiàn)力的野生動物肖像作品是通過攝影師對拍攝主體的理解和同情而產(chǎn)生的。而巧妙地使用燈光照亮主體和創(chuàng)造氛圍也很重要。為了簡化姿態(tài)元素、構圖和取景也很重要。
像傳統(tǒng)的肖像攝影那樣,整潔的背景能夠使人將注意力集中在表情上。當然,除非攝影師想要講述更多關于拍攝主體和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一幅引人注目的肖像作品會讓觀眾對這只動物有所思考,思考它的性格和生活。好的作品會發(fā)人深省,任何風格,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優(yōu)秀的。
海龜?shù)睦Ь?在地中海藍天背景的映襯下,廢棄漁網(wǎng)的藍綠色網(wǎng)線仿佛是美麗的,但這卻是一個死亡陷阱。照片中的場景下,這只紅海龜還活著。這個漁網(wǎng)漂浮著,還能讓海龜?shù)那爸皖^探伸出來,勉強呼吸,但它的身體完全被纏住了,已經(jīng)精疲力竭,就快要被淹死了。
犧牲的大眼長尾鯊 一條巨大的大眼長尾鯊剛剛死去。它懸掛在一個漂浮的刺網(wǎng)里,胸鰭恰似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一般伸展開來,而眼睛仍然睜著。事件發(fā)生在一個大規(guī)模過度捕撈的地區(qū)——墨西哥的科提茲海域。這張照片傳達了雙重信息:對鯊魚的殺戮釀成了空前悲劇;對于兼捕漁獲物(被不分青紅皂白地捕撈上岸并丟棄的生物)來說,這也是一場大災難。
薄冰上的生活 對北極熊來說,北極的斯瓦爾巴群島的夏天通常很難熬。由于冰大量融化,它們捕獲到海豹的概率已經(jīng)大大降低。如今,幾乎每個夏天冰都融化得比上一個夏天早很多,同時卻凍結得越來越晚,這已經(jīng)成為新的常態(tài)。
令人難忘的照片不僅會帶來美感,也會讓你停下來思考。
自然攝影師處理的是未經(jīng)加工的生命的狀態(tài)。敬業(yè)的人會持續(xù)不斷地專注于探索如何傳達他們對所拍攝內容的感受。攝影師里有很多人既有藝術工作者的身份,也扮演著報道攝影師的角色,他們披露自然保育、環(huán)境保護的重要話題,同時也努力用照片將自然與人類連接在一起。
一張飽含信息的靜止照片能夠擁有比任何運動的事物更持久的力量。它可以通過給人們帶來驚訝、情感或象征意義發(fā)揮它的力量。而將人包含在作品之中能夠更具意味。使用快照這樣的新聞攝影方式,能夠傳達出那凝結的一瞬間所包含的能量,也可通過對作品內容的精妙設計凸顯象征的力量。速寫形式的藝術能夠傳遞出令人難忘的信息,簡單的象征意義也有同樣的作用。
在國際野生生物攝影年賽中,“野生生物記者獎”是圖片故事的展示平臺。通過僅僅幾張照片來講述一個故事,對攝影師來說最困難,同時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思考設計。這也是為什么這一獎項的獲獎者通常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專業(yè)攝影師。與攝影師的地位和風格無關,一張能夠打動人心的照片本身就是最有力的。當年賽中的獲獎照片被數(shù)以百萬計的人看到時,它就會帶來持久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