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個與新冠病毒較量的戰(zhàn)場

采訪手記

掃碼閱讀《猴子得不得新冠，這很重要嗎？》

掃碼閱讀《從確定病原到疫苗藥物研發(fā)，抗擊新冠為什么離不開動物模型》

2020年1月22日，是我們二人組因為戰(zhàn)“疫”報道開始正式并肩而行的日子。一年間，我們以新聞圖表、海報、長漫畫與文字稿件相結合的方式，試圖突破傳統(tǒng)文字稿件的限制，記錄戰(zhàn)“疫”中的真實故事，展現另一種全國人民齊戰(zhàn)“疫”的群像和不屈不撓的風貌。

這片“戰(zhàn)場”同樣需要被讀懂

我們寫過、畫過、展現過很多醫(yī)護人員、公安干警、媒體同行、社區(qū)工作者、志愿者乃至倒在戰(zhàn)“疫”一線的犧牲者的故事和形象，也產出過疫情期間的合租生活、學生宅家學習生活等真實有趣的條漫作品，但是還有一條更硬核的故事線，我們一直在醞釀，始終沒放棄。那就是戰(zhàn)“疫”中的科研條線。

這是另一個與新冠病毒較量的戰(zhàn)場。這里也是一線，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們一直希望能有一種方式，將他們的故事好好地呈現一次。單就文字報道，此前我們已經做過很多，比如關于石正麗與武漢病毒所是怎樣與病毒搏斗的，比如北京新發(fā)地、順義、大興疫情中疾控部門、離新發(fā)地最近的醫(yī)院等重要主體是怎么“破案”、為北京戰(zhàn)“疫”爭取寶貴時間的。但是這還不夠。

我們想成為更有效的橋梁，將生澀難懂但是卻非常重要的科學問題轉換成生動準確的新聞語言和視覺語言。如果不關注，抑或是只是粗略地帶過科學問題，這對長期奮戰(zhàn)在科研戰(zhàn)線的科學家們而言，也是一種辜負，對讀者而言，也是一種損失。

中國醫(yī)學科學院醫(yī)學實驗動物研究所是我們很早就開始關注的一個機構。不到重大傳染病出現的時候，他們在公眾面前不會有太強的存在感?？茖W家們默默做著人類疾病的動物模型攻關工作，十年如一日。人類疾病的動物模型在中國從無到有，從落后到實現某些研究問題的“世界第一”，背后正是他們始終如一的堅持。

這一次，他們的堅持帶來了巨大的成績。通過讓動物得上新冠，研究所完成了諸多“全球第一”：全球第一個科學證實了新冠病毒受體和致病病原體，揭示了病理特征，在國際上率先構建了動物模型；中國成為全球第一個可以按照科學程序研發(fā)新冠疫苗的國家；研究評價了國家部署的80%的疫苗，第一時間將該技術和標準提供給世界衛(wèi)生組織，被各國科學家和歐美疫苗研發(fā)機構采用；國內外第一個上市的疫苗都在這里完成評價工作。

這份成績單還在續(xù)寫著。我們的記錄也不該缺位。

春節(jié)逢“突變”，我們與科學家一同“加班”

我們是在除夕前一日走進中國醫(yī)學科學院醫(yī)學實驗動物研究所的。它位于潘家園的一條小街里，研究所的大紅門古色古香，門框上掛著“國家實驗動物質量病理檢測中心”“國家實驗動物質量環(huán)境檢測中心”“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人類疾病比較醫(yī)學重點實驗室”的牌子。

我們的采訪地點最終選在了“新冠科技攻關臨時指揮部”里。事實上這只是一個會議室，門上貼著的那張粉色的紙，賦予了這間普通會議室不一樣的意義。

在那里，我們和研究所副所長劉江寧老師聊了很久，而后也跟著他了解研究所的環(huán)境，包括我們不能進入的P3實驗室，和那塊每年用以祭奠為人類作出貢獻的小動物的慰靈石。

盡管事前以為自己做足了功課，但是還是有一大堆錯誤知識需要專業(yè)人士的點撥。比如，非典時期的猴子模型發(fā)燒了，新冠的沒有。中國能第一個完成新冠動物模型是因為研究所一直用自己的科研經費保存著當時的非典小鼠模型，全世界獨一份。他們的工作也遠比我們想象的壓力更大，任務更艱巨，作為國家部署的有關新冠肺炎五大科研主攻方向之一，動物模型研究堪稱是“卡脖子”的攻關環(huán)節(jié)。

當時還有一個特殊背景，英國和南非、巴西的變異毒株是那時熱度很高的重要話題。國內多地也發(fā)生了疫情的局部反彈，響應號召，很多人選擇就地過年，而研究所的工作也隨著病毒的變異再次緊張起來。

為了能更生動地講述科學家們在動物模型領域的攻關歷程，此次采訪，美術編輯也和記者一同介入，直達現場，和采訪對象面對面交流。圖畫不再是文字記者的衍生作品，而是凝聚了記者和美編共同創(chuàng)作的合力：我們利用視覺呈現讓科普變得有趣，利用文字將故事講得更深。

春節(jié)期間，我們也跟隨科學家的節(jié)奏工作著：緊張地敲定條漫文案和畫面，然后分頭行動，美編畫圖，記者寫稿。每一步都要求嚴謹，也比想象中更復雜。比如條漫中鼠的形象，我們一開始找的參照圖片便是大鼠，這不符合實際實驗的情況，劉江寧研究員便又講解了他們實驗室具體使用的小鼠。這種對話經常在凌晨發(fā)生，因為他們經常是到那個時間才剛剛得空。

這篇稿子、這幅條漫也讓我們感受到這些夜以繼日的研究者的責任。成稿前后，僅條漫中的文字就大修了五次，兼顧生動有趣和科學嚴謹。條漫的每一個畫面，包括轉場，更是融匯了諸多巧思。成品發(fā)出后，有同行評價漫畫很有“電影感”，文案的最后“留白適當，余韻悠長”，都讓我們兩個主創(chuàng)者感到非常激動。

用腳采訪，用心感受，用力平衡

說我們是這條戰(zhàn)線上的“戰(zhàn)地記者”還是標題黨了一些。“沉迷”一線，是記者的天性。用腳采訪，用心感受，是記者的天職。

但是，具體到業(yè)務層面，我們也在反思傳統(tǒng)報道中的煽情傾向。比如采訪中我們了解到，去年全年，很多研究人員只休息了幾天，有的甚至沒有休息；有人扶著墻進會議室吃了顆救心丸又回到崗位上；研究所的“訂單”在2020年初便排到了年底；更不必說他們還要面對比一般實驗室濃度高得多的新冠病毒，因為動物較人類而言不易感……怎么去平衡科學和報道中的故事性，怎么既體現科學家的辛苦、奉獻，又不陷入盲目煽情的俗套，是我們此次報道中著力需要解決的問題?？酥?，是報道的美德。

寫下的每一筆，都是帶著思考的。我們也將研究人員介紹的當下的困境，概括地融入稿件。在條漫上，我們把重點放在有情感的科普上。在長報道上，我們把重點放在有故事、有細節(jié)的人身上。細微的變化，是我們對兩種不同表現方式的判斷，是希望這個“組合拳”能拳拳到肉，而不是博眼球的“形式主義”。

在確立選題到最終產出中，我們得到了研究所的細心幫助，也得到了編輯劉世昕老師的悉心指導。我們沒有將眼光局限于報紙版面，而是真正從精品內容、精品創(chuàng)作出發(fā)，不計較得失；對自己、對采訪對象、對題材，乃至對那個特殊階段我們國家數不清的科研戰(zhàn)線上的工作者負責，做好記錄者的角色。

我們的嘗試才剛剛開始。未來，我們將用更豐富的創(chuàng)意，更精致的表達，更負責的態(tài)度，一步一個腳印，將青年的視角轉化成生產力，心無旁騖地踐行中國記者的使命與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