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海月
在國際藝術品市場,藝術衍生品(Art Derivatives)是指藝術作品衍生而來的藝術與產品的結合體,是由藝術家授權而開發(fā)的具備一定的藝術附加值的產品。藝術衍生品包含軟產品及硬產品,軟產品如授權成立的美術館、畫廊、茶館、生活廣場等不具有商品屬性的產品,硬產品如限量藝術復制品以及版權方授權的限量服飾、箱包等。
限量藝術復制品,即商業(yè)化的限量藝術品“collectible editions”,已經成為藝術品收藏市場的新貴:KAWS、奈良美智等國際頂級當代藝術家的限量版藝術復制品,標價通常在幾百到上千美元不等。而一些授權的藝術家的限量版藝術復制品如獨版的畫作或雕塑,出現在藝博會或拍賣行的,價格則可能達到6位數或7位數(美元)。
潮流藝術的代表人物KAWS在其2019蘇富比“NIGOLDENEYE? Vol. 1”私人專場斬獲近2.2億港元,成交額為低估價的7倍,一幅1米見方的布上丙烯作品《THE KAWS ALBUM》,此前估價為600萬港元,最終成交價是估價的19倍有余,以1.16億港元刷新了該藝術家的拍賣紀錄。而其衍生品系列如估價幾十萬的公仔和限量版繪畫幾乎都拍到了二三百萬的價格。兩雙估價1000港元的藝術衍生品球鞋也都拍到了10多萬港元。而這一切,也歸功于在幾乎沒有傳統(tǒng)營銷的情況下,KAWS在社交媒體上用藝術衍生品開發(fā)了一個龐大的全球追隨團體,讓藝術界一些最有權勢的玩家對其產生了興趣。
藝術衍生品重新定義藝術收藏市場
藝術衍生品這一新生事物最先起源于歐洲,伴隨著以大英博物館為代表的博物館商店的不斷發(fā)展,藝術衍生品這一新生事物逐漸被人們所熟悉。藝術衍生品,一方面是對于原作的限量復制,另一方面是通過藝術家授權而提取藝術家原作的特征元素進行再創(chuàng)作后,研發(fā)生產的可供普通大眾購買消費的藝術商品,兼具教育、文化傳播等社會功能,對培育更高端的頂級原作藝術收藏市場,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目前,全世界藝術衍生品市場相對成熟的是美國、英國和法國。其中,亞洲走在行業(yè)前端的是創(chuàng)意產業(yè)十分發(fā)達的日本與韓國。很多頂級藝術家能夠在很短時間內確立其藝術風格并被大眾接受,很大部分原因都與其藝術衍生品的推廣成功與否有關。比如奈良美智的雕塑夢游娃娃和其限量版衍生品。
奈良美智的藝術作品類型豐富,有雕塑、裝置、油畫、綜合媒材等。據臺灣媒體報道,2019年其個人作品在蘇富比拍出近8億臺幣,晉升為日本當代最貴藝術家。與奈良美智合作多年的藝廊如Pace gallery prints會常常策劃開發(fā)其藝術衍生品,如限量10版的收藏級版畫,并張張都有一些增添特別的手工部分以與一般的印刷品相區(qū)分,而保留了藝術家的手工痕跡的藝術衍生品,顯而易見會具有特殊性,在藝術品收藏市場也會具有較高的價位。(見圖1)
奈良美智的失眠娃娃(Sleepless Night Sitting)是和HOW2WORK合作的,全身以寶麗石(Polystone)制成,外加植毛效果,全球限量300個,每個都有奈良美智的親筆簽名,其始發(fā)售價是1000美元。在二級市場,這款失眠娃娃的價格已被炒到數萬美元,在臺灣的收藏拍賣會上還曾創(chuàng)下90萬臺幣(約合18萬人民幣)的價格。(見圖2)
藝術衍生品讓收藏市場更加多元
和過去的藝術收藏截然不同的是,藝術衍生品的出現讓藝術從小眾層面走入大眾生活,其中所蘊含的商業(yè)價值和藝術影響力無疑是巨大的,并且巧妙地構成了藝術收藏未來趨勢的一種重要形態(tài)。藝術衍生品使得藝術收藏市場變得更加多元——而核心又是以原生藝術為起點,并幻化衍生出不同的元素與形態(tài),使得藝術能被更多的普通人欣賞、收藏和投資。
根據2015年的統(tǒng)計,大英博物館藝術衍生品營業(yè)收入年均高達2億美元。大英博物館和英國國家美術館來自政府的資金支持只占其總收入的30%,而紀念品銷售成為主要收入來源之一。值得一提的是,大英博物館十分注重對標志性文化元素的準確提取,“我們遵循的原則是,避免因為新潮設計而使衍生品帶有廉價的消費質感、喪失文化的本性品格”。藝術家將具有英國特色的“IP”與大英博物館館藏“IP”相結合,開發(fā)出大眾喜聞樂見的產品——小黃鴨。眾所周知,小黃鴨是英國的一種流行文化元素,大英博物館將其與館藏文物相結合,推出了“賣萌”小黃鴨系列(見圖3),備受藏家喜愛。
而日本,更是將藝術衍生品作為日本國家文化品牌輸出的重要渠道。號稱抓住了日本最大的“宅人”市場的著名當代藝術家村上隆,從被kaikaikiki公司挖掘,到與pivix網站合作,到同時開發(fā)藝術衍生品和原生藝術品,無不使得純藝術延展到社會文化生活的各個領域,由現代主義、精英主義的架上純藝術作品直接進入當代多元藝術的大眾視野。
村上隆憑借這些童真的作品,被公認為“藝術鬼才”。同時,他也是日本當代藝術家中,作品拍賣單價最高的藝術家之一,創(chuàng)作的《727》拍賣價超過1億日元。這位愛畫太陽花的古怪大叔(見圖4),被稱為“日本的安迪 · 沃霍爾”。2019年,村上隆作品的拍賣金額就超過2098萬美元。
在日本,村上隆很早就意識到了商業(yè)的重要性,決心打通藝術和商業(yè)的界限。受到日本御宅族文化的啟發(fā),他創(chuàng)造出“超扁平”的藝術概念。村上隆這種平面的卡通風格、絢麗的色彩和新奇的圖像預示著他的《幼稚力宣言》:“當今世界,兒童是高度的成人化;而成人,是高度的兒童化。幼稚,是一種力量,是一種市場?!?/p>
正是通過這種令人咋舌的“幼稚力”,打開了全新的藝術市場,村上隆受到了熱烈的追捧。商業(yè)嗅覺極其敏銳的村上隆,為了更好更快地推廣自己的藝術風格和藝術品牌,開發(fā)了大量周邊藝術衍生品,僅2020年就發(fā)售了超過70種。而從商業(yè)的角度而言,各大品牌也爭相與他聯(lián)名合作,從幾千美元的LV到十幾美元的優(yōu)衣庫,都能買到村上隆的聯(lián)名款。
比如,很多中國女性對村上隆的了解,便始于Louis Vuitton 和村上隆長達17年的跨界合作(見圖5)。2003 年,當時的 LV當家設計師 Marc Jacobs 邀請村上隆開發(fā)聯(lián)名藝術衍生品。村上隆將可愛的櫻桃、熊貓等圖案繪制在老花手袋上,改變了 LV 沉悶老氣的傳統(tǒng)形象,受到了眾多年輕潮人的青睞,為 LV帶來了數億美元的收入。而如今在奢侈品中古市場,LV村上隆款的售價遠高于發(fā)售時的官方價格,品相好的手袋更是遭到藏家惜售,導致一包難求。
正是這些商業(yè)聯(lián)名,就像一個閉環(huán),不斷地強化著村上隆的知名度。而藝術與商業(yè)的結合,自村上隆開始,便在日本司空見慣——文化傳播、大眾消費與藝術投資之間的界限并非那么明顯。隨著日本民眾生活質量的提高,品牌消費力的增長,草間彌生、村上隆、山本耀司等大牌藝術家的藝術衍生品,正在尋找更多軟性的合作機會,介入大眾文化消費和收藏市場。正如極其善于將日本浮世繪文化、動漫文化以及西方消費文化結合的村上隆所說:“在我過去這么多年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日本對于藝術、商業(yè)之間界限的規(guī)定是最模糊的?!?/p>
圖6是村上隆創(chuàng)作于2010年,直徑71厘米的限量藝術衍生品,版數為159/300(前面的數字代表第幾張,后面的數字代表限量總數),從價格上看,由于限量的因素,單幅價格確實更適合中小投資者入場。同時,也是因為限量的因素,其收藏投資的價值趨勢依然并未改變。
“買得起的藝術”口號早在2006年就從西方引入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而藝術衍生品不管從審美教育、文化傳播還是市場培育方面來看,都是踐行“買得起的藝術”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藝術作品通過衍生品的轉化,滿足社會多層次的價位需求,特別是社會體量最龐大的中產階層消費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