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洪芬
父親給我打電話,說家里的電視突然打不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聽,瞬間懵了:電視開不了打電話給我有什么用,別說我不懂,就算懂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我腦子里好一番思想活動,嘴上可半點不敢怠慢。我在這邊一個一個捋,父親在那邊一樣一樣照著試,終究還是沒把電視拯救起來。我只能無奈地向父親建議:“要不,你先找個懂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如果是電視機壞了,咱索性換個新的;如果是信號問題,那你明天去廣電局問一下……”我這樣說,其實表明不能幫忙解決問題。我以為父親會懊喪,誰知他聽了我的建議卻舒了一口氣,就像得到了什么解決妙法。他連連告訴我,明天他就去找個人來看,又說如果真是信號問題,廣電局的人會上門修理的……
“這老頭……”掛了電話,我忍不住搖頭,瞬間,卻又莫名梗咽。我的父親,曾經(jīng)在我們?nèi)胰诵睦锸悄敲错斕炝⒌氐囊粋€存在,老了老了,好像什么也不會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問。就是前幾天,他還特意打電話問我上次的酥餅是哪買的。當時我也是無語,一般的小零食超市里都有啊,家附近就可以買到,怎么這也要問?現(xiàn)在想想,父親在意的也許不是一包酥餅,而是女兒給的溫暖。在孤寂而衰退的人生旅途里,哪怕是我們的聲音可能都成了他的慰藉。
就像我的公公婆婆,年歲漸老,卻因為放不下家里的幾畝薄田而不肯在城里住,但他們堅持吃過晚飯后和我七歲的兒子視頻聊天。因為兒子已讀一年級,每天晚上都有作業(yè),所以他們每天雷打不動地視頻聊天其實很影響孩子的學習。有幾次我想建議公公婆婆,不如到周末再跟孩子聊天吧,轉(zhuǎn)而看到鏡頭里他們開懷的笑臉,終究不忍心。年老如他們,白天尚有事可忙,夜晚清冷,最暖不過是親人的一句話、孩子的一個笑臉。
不知道是不是慢慢變老的人心境都會發(fā)生變化,繁華逝去,所有事看淡,說說話,聊聊天,便是幸福一天。我想好了,待會我要重新打個電話給父親,給他我力所能及又最細致入微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