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斯霆
想起寫柳溪,源于日前在書攤上覓得一本她在1951年由東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小冊子《試談寫小說》,由此得知,這位紀曉嵐后人成名甚早。翻看此書,30余年前我向她組稿時的情景忽至眼前。
1984年6月初,我得知定于當年7月1日創(chuàng)刊的《今晚報》將在副刊首次推出小說連載,而這部作品便是柳溪的新作《大盜“燕子”李三傳奇》。我當時便想配合此連載在《天津書訊》搞個作家訪談。征得領導同意后,我便與攝影記者去登門了。在天津小白樓附近的一幢樓房里,老作家得知我們來意后,竟爽快地說:“就甭訪了,我給你們寫篇小稿得了?!边@便是刊登在1984年8月15日小報一版上的《我為什么寫(大盜“燕子”李三傳奇)》。
關于寫作宗旨,柳溪自述有:首先,“我是一個花甲之人了,看過舊社會的黑暗,領教過它的凌辱,因此我覺得我有義務把那些污泥濁水揭露給今天的青年人看”;第二,“拳王霍元甲,大刀王五和‘燕子李三,本來并稱為‘幽燕三俠,霍元甲與王五的事跡,近年來多有報道,唯李三卻很少有人提及,我覺得這是不公允的”;第三,“我想通過群眾喜聞樂見的一種寫作形式,試著探索文學民族化、通俗化的創(chuàng)作道路?!睘榇?,她“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把初稿寫完。它于同年十一月發(fā)表于《花山文學叢書》第二期上。這時有張小農同志來采訪,并在《文學報》發(fā)表了一則消息:‘女作家柳溪的《大盜“燕子”李三傳奇》殺青。消息發(fā)表后,就有人從祖國各地給我來信,向我索要刊物,要求改編為劇本上演。這時我才聽說,在我之前,還有一個北京寶文堂的本子,叫《燕子呂三》,我至今尚未看到,我相信它既然叫呂三而不叫真名李三,那就不會跟我寫的李三雷同。至于最近有一位讀者從塘沽給我寄來一本《燕子李三被擒記》。那跟我所寫的《大盜“燕子”李三傳奇》更是兩碼事了。”而在寫作過程中,則“訪問了當年槍斃李三的原北平警察局長、八十九歲高齡的鮑毓麟老先生。承蒙他向我證實了不少問題和介紹了許多情況,這使我的作品增加了不少情節(jié)和舊社會風貌方面的生活常識”。
1984年應該是老作家柳溪創(chuàng)作的豐收年。在《大盜“燕子”李三傳奇》推出前夕,她的一部以“九一八事變”至“七七事變”為背景的長篇小說《功與罪》(第一部),已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在這部直接展現(xiàn)“一二九”運動、吉鴻昌北上抗日、平津學生組織南下宣傳團的歷史長篇中,她為讀者奉獻出了一位上世紀30年代傳奇女子的形象,在當年頗受人們好評。也正因此,當評論界正期待著這位在1957年“罹難”后重現(xiàn)文壇的老作家的《功與罪》第二部殺青時,她卻出人意料地穿插寫出了長篇通俗小說《大盜“燕子”李三傳奇》,這不免讓有些人跌了眼鏡。對此,她不以為然,正如她在給我們的文章中所言“隨后,我就為這部書忙碌起來。電視臺、電影廠、劇團、連環(huán)畫等,都來索要原本和原稿,準備改編。我為此雖然忙得不亦樂乎,但我的心情是愉快的,因為它使我初次認識到民俗文學的群眾性、廣泛性,從而使我感到不妨在寫作反映巨大歷史事件的作品(如我的長篇《功與罪》)的同時,也可以為廣大讀者寫一些通俗易懂和喜聞樂見的大眾化作品,以滿足人民多方面的文化需求。”
有趣的是,就在刊出柳溪文章的同一期《天津書訊》上,天津另一位作家馮育楠的長篇武俠小說《津門大俠霍元甲》也開始了連載,旋即便由百花文藝出版社推出單行本。在文壇返青的上世紀80年代中前期,柳溪與馮育楠再加上也因在1984年于天津《小說家》上推出武俠小說《神鞭》而享譽全國的馮驥才,他們不約而同地“客串”寫起了通俗傳奇小說,絕非偶然。這實際上是小說題材與門類多樣化在文壇春天的具體體現(xiàn),標志著大陸文壇已然迎來了“百花齊放”的新時代。他們的通俗名篇與此前王占軍的《白衣俠女》、殘墨的《神州擂》、劉紹棠的《草莽英雄》等,共同拉開了新時期大陸通俗文學大繁榮的序幕。
1984年7月1日,《今晚報》創(chuàng)刊號上開始了對《大盜“燕子”李三傳奇》的連載。同年10月,該書易名《燕子李三傳奇》,由花山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印數(shù)高達67.2萬冊。關于單行本與連載的區(qū)別,作者在給我們報紙的文章中也有披露:“恰在我第一次發(fā)表后不久,又看到了《武林》83年第9期上刊載的杭州逸人所寫的有關李三的回憶錄《蔣有良和燕子李三》。正如我在自序一文中所寫的那樣,這篇文章,極細微地寫出了李三如何在武漢獄中,搭救北伐戰(zhàn)爭中身為北伐軍團長的共產黨員蔣有良越獄的事跡,我讀后深深為李三的正義俠骨和赤膽忠心的為人所感動,于是我就著出單行本之際,又補寫了一章,小標題名《燕飛江南》。新補充的全書共計字數(shù)約有十六萬。”與此同時,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也將其改編為連環(huán)畫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