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赤：用勤奮與堅守書寫京劇人生

※文/遼寧·沈黎明

楊赤（左)在《風雨杏黃旗》中飾演李逵

參加大型文化演出活動清唱

2020年9月27日晚，大連市歷史悠久的宏濟大舞臺燈火輝煌，座無虛席。19點30分，隨著鏗鏘鑼鼓，中國京劇電影工程第二批展演劇目、花臉袁派經(jīng)典劇目《九江口》拉開帷幕。著名花臉表演藝術家、大連京劇院院長楊赤擔綱主演，劇中飾演北漢元帥張定邊。他扮相大氣、表演穩(wěn)重，一招一式將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尤其那洪鐘大呂般的嗓音，高亢明亮，氣貫長虹，贏得觀眾陣陣喝彩與掌聲，演出結束很多戲迷仍久久不肯離去……

說到楊赤，在當今中國京劇界，可謂一位令人矚目的人物。

作為演員，他文武雙全、唱念做打俱佳，曾獲戲劇梅花獎、京劇梅蘭芳金獎等一系列國家級大獎，演出足跡遍布美國、英國、法國，中國香港、臺灣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因銅錘花臉、架子花臉兩門技藝，有“全才花臉”之美譽。

作為劇院一把手，他銳意改革，不斷進取，在市場經(jīng)濟大潮中迎風斗浪，打造出一支國內一流演出隊伍。

作為凈行袁派藝術創(chuàng)始人袁世海先生高徒，他扛起繼承袁派藝術大旗，在繼承基礎上先后推出《風雨杏黃旗》《西門太守》等新編劇目，為京劇袁派藝術傳承、發(fā)展做出巨大貢獻，是京劇界公認的袁派藝術優(yōu)秀傳承人。

名家慧眼識才改變命運

楊赤1961年出生在濱城大連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家境一般。由于父親喜歡京劇，每天聽廣播，長此以往楊赤漸漸喜歡上了京劇。

1972年，大連藝術學校京劇班恢復招生，楊赤父親得到消息，便帶他報了名?；蛟S是從小受到熏陶緣故，楊赤一路過關斬將，順利被錄取，成為經(jīng)過千挑百選的50多個幸運孩子中的一員。入校后，楊赤被安排學習老生行當。

楊赤知道學習機會來之不易，開課后非常刻苦。小小年紀的他，上課認真聽講，下課刻苦練功，學校練功房里灑下他無數(shù)辛勤練功的汗水。人小志大的他，立志長大要當一名優(yōu)秀京劇演員。然而沒想到，就在楊赤努力學習之時，命運之神卻在他剛剛起步的藝途上亮起紅燈。開學一個多月后的一天，楊赤突患感冒，雖然不是很重，嗓子發(fā)聲出了問題，盡管積極治療，可是不見好轉。這一狀況讓任教老師皺起眉頭，覺得楊赤不是唱戲的苗子，思考再三向校領導反映，建議勸他退學。楊赤得到消息，傷心至極，一個人跑到校門口，望著藝校牌子哭泣……這時，一位花甲之年的長者經(jīng)過校門口，看見楊赤淚流滿面的樣子停下腳步，關切地詢問：“孩子，你哭的這么傷心，出什么事啦！”楊赤認出他是學校老師，便告訴他：“學校要勸我退學！”“為什么？”“因為我感冒，嗓子壞了！”“喔！那你能不能唱兩句我聽聽！”“行！”隨后楊赤卯足精神，唱了兩句。老者聽了楊赤的唱，看著他的模樣和精氣神，情不自禁說道：“這孩子像個學花臉的料嘛！”隨后拉起楊赤的小手，把他領到教花臉的劉金昌老師面前，推薦給劉老師：“這孩子培養(yǎng)好了，將來在花臉表演上一定有出息！”接著他又找學校領導說了看法，促使校領導留下楊赤。這位老者叫曹藝斌，劉老師和校領導之所以相信他的眼力，是因為曹藝斌是京劇生行中素有南麒（周信芳）北馬（馬連良）關外唐（唐韻笙）之稱的兩位大師——周信芳和唐韻笙的得意弟子，全國聞名的文武老生，曾到中南海為毛主席等黨和國家領導人演過戲。楊赤是幸運的，德高望重的曹藝斌先生的愛才之舉，讓他峰回路轉，從此改變了人生命運。

受大師青睞得藝術真?zhèn)?/h2>

這場風波后，楊赤仿佛一下長大了許多，學習和練功更加玩命。他每天早晨5點起床吊嗓子、練基本功，吃罷早飯，上午上3個多小時武功課，下午上完文化課，晚上接著練功。京劇基本功訓練是很苦的，壓腿、劈叉、下腰，剛練時很多動作不到位，楊赤就讓老師和同學扳著他的腿壓、劈、彎，每次盡管疼得直咧嘴、冒汗，但他始終咬牙堅持，決不退縮；踢腿、跑圓場、翻跟頭，別人練10遍，他練20遍、30遍，直到大汗淋漓、胳膊腿發(fā)麻才肯休息。寒來暑往，無論北風呼號的嚴冬，還是烈日炎炎的盛夏，楊赤幾乎天天如此，從不偷懶。正是憑著這樣一股勁頭，經(jīng)過5年磨礪，1977年畢業(yè)時，楊赤不僅練就一身扎實基本功，演起《鍘美案》《二進宮》等大戲來也有模有樣。此時“十年浩劫”已經(jīng)結束，我國文藝事業(yè)迎來百花齊放的春天，為了使楊赤這批學員能補上傳統(tǒng)戲這一課，大連市領導決定在藝校成立“青年實驗京劇團”，讓他們這批學員邊演出邊繼續(xù)學習。這期間，楊赤除了繼續(xù)跟藝校老師學習外，還主動向大連京劇團老演員以及方榮翔、李長春等花臉名家求教。由于虛心、刻苦，很快，在前輩和名師指點下，他的演技有了大幅提高。

1980年，青年實驗京劇團排演傳統(tǒng)戲《秦英征西》，楊赤在劇中扮演秦英。演出中，他的唱腔嗓音洪亮，韻味十足，開打虎虎生風干凈利落，將秦英名門之后形象刻畫得栩栩如生。一個年僅19歲的年輕演員，基本功扎實，唱念做打俱佳，立即引起京劇界關注，很多看了楊赤演出的名家認定，他是花臉行當不可多得的人才。

京劇界有句話叫——“千生百旦，一凈難求”，意思是說在各個行當中，出一個好的花臉演員最不易。楊赤嶄露頭角后，劇團為了更好地培養(yǎng)他，專門請京劇花臉表演藝術家袁世海來連授藝。當時袁世海已66歲，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高足、繼承人，希望將自己創(chuàng)立的袁派藝術傳承下去，但始終未發(fā)現(xiàn)中意的好苗子，見到楊赤，看了他的表演，袁世海不覺眼睛一亮，頓生愛意，當即決定收他為徒。

京劇是門口傳心授的藝術，為了楊赤能得到真?zhèn)?，袁世海來大連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每次來，都一句一句教唱腔、念白，一招一式教身段、動作，回到北京，再通過電話為楊赤繼續(xù)打磨，一年四季，從不間斷。為了使楊赤盡快掌握袁派藝術精髓，袁世海手把手教完袁派代表作《九江口》后，不顧年事已高，在大連披掛登臺與楊赤一起合演《九江口》，一前一后分別飾演劇中主角張定邊。一位年近七旬的藝術大師與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演員同臺獻藝，成為京劇界一段佳話。

楊赤與師傅袁世海

《九江口》中飾演張定邊

就這樣，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仔細，《九江口》《群英會》《黑旋風李逵》……一出出大戲，張定邊、曹操、李逵……一個個人物，楊赤會的戲越來越多，藝術積累越來越豐厚，對袁派藝術的精髓把握得越來越精準，迅速在京劇花臉行當“十凈九裘”局面中脫穎而出，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既能唱裘派戲，又能精準展現(xiàn)袁派風韻，頻頻在全國各類重大活動中亮相，贏得“全才花臉”美譽，并于1990年，以袁派名劇《九江口》在首都北京一炮打響，摘得中國戲曲最高獎項——梅花獎，成為國內京劇界公認的袁派藝術繼承人。

執(zhí)掌帥印銳意改革創(chuàng)輝煌

大連京劇團是東北地區(qū)四大京劇院團之一，擁有曹藝斌、聞占萍、張鐵華等一大批響當當?shù)乃囆g家，在國內京劇舞臺具有很高聲望。然而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由于受影視及多種文化娛樂形式?jīng)_擊，與全國各戲曲院團一樣演出銳減，失去曾經(jīng)的輝煌，雖經(jīng)多方努力，直到2000年仍無大的改觀。面對這種局面，大連市領導想到聞名全國的楊赤，決定由他出任大連京劇團團長，承擔起重振雄風的重任。

梨園行里流傳這樣一句話：“能帶千軍萬馬，不帶戲子雜?！?。戲班不好領導，是文藝界人人皆知的事，楊赤心里也清楚。按照楊赤當時的名氣，他完全可以離開大連，到名家薈萃的大城市謀求更好發(fā)展，但當有關領導找到他說明想法時，他爽快答應了。很多親朋好友聽說后紛紛勸他：“這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你何必自討苦吃！”楊赤聽了回答：“我生在大連，長在大連，是大連這一方水土和人民哺育、培養(yǎng)了我，我要為大連京劇事業(yè)的發(fā)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在這份熱情支配下，2000年底，楊赤走馬上任，挑起重擔。

此時的大連京劇團，生存條件相當困難，多年來少得可憐的演出，無力添置新裝備，服裝道具破舊不堪；原有小劇場，因常年失修，四面透風，到了幾乎難以維持正常演出的地步；更可憐的是，偌大劇團，財務賬面只剩區(qū)區(qū)4000多元錢……接手這樣一個爛攤子，楊赤一上任就展現(xiàn)出他藝術管理方面的才能和膽魄。他大刀闊斧實行改革，首先打破收入分配上的大鍋飯，接著以優(yōu)厚待遇從全國招募青年藝術人才，千方百計開拓演出市場，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全力謀求生存發(fā)展之路。與此同時，他還利用自身影響力，四處奔走，尋求市領導支持，為劇團爭取到許多優(yōu)惠政策和扶持措施……在他不懈努力下，短短幾年時間，大連京劇團走出困境，煥發(fā)生機。劇團聚集了一大批優(yōu)秀表演、演奏人才，在繼承傳統(tǒng)劇目基礎上，創(chuàng)編演出《西門豹》《風雨杏黃旗》等轟動全國新劇目，獲得“文華獎”“中國京劇藝術節(jié)金獎”等多項全國大獎；小劇場修繕一新，周周為市民奉獻精彩演出；在市政府支持下，收回一座具有百年歷史的大劇場，全面改造成演出主陣地，每月邀請一位國內京劇名家前來獻藝，于魁智、奚中路、李勝素、康萬生等都曾在此粉墨登場，劇團每年演出達120場以上，數(shù)量位居全國京劇院團前茅。不但如此，楊赤還將目光瞄向世界演出市場，率領劇團走出國門，先后到英國、法國、巴西、中國臺灣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進行商演，成為大連市一張亮麗的文化名片，再現(xiàn)昔日輝煌。鑒于劇團長足發(fā)展和取得的成就，2007年，大連市政府將大連京劇團升格為大連京劇院，任命楊赤為首任院長。此后，楊赤率領劇院不斷前行，現(xiàn)在大連京劇院已躋身全國京劇一線院團行列，成為弘揚“國粹”藝術、振興京劇事業(yè)的中間力量。近年來京劇電影工程、央視空中劇院直播、全國各地巡演，人們經(jīng)常能看到大連京劇院的身影。

由于成績卓著，楊赤先后榮獲遼寧省勞動模范，全國青年德藝雙馨藝術家等一系列稱號，擔任遼寧省戲劇家協(xié)會副主席，大連市文聯(lián)副主席以及全國政協(xié)委員，并經(jīng)常參加全國性大型演出，與國家京劇院著名老生于魁智、青衣李勝素頻頻合作，被譽為京劇界“黃金組合”。

如今，將要步入花甲之年的楊赤，依然精神飽滿地為京劇事業(yè)奔忙著，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京劇這門藝術永遠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喜歡。他說：“堅守梨園，弘揚國粹藝術，將袁派藝術發(fā)揚光大，是我終身的使命！”

在《將相和》中飾演廉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