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中遇見最美的三月

作者簡介：施小軍，男，1976年2月出生，筆名聽雨軒主人，江蘇興化人，碩士研究生學歷，副研究員職稱，中國中小學英語教育研究中心研究員，旅居馬來西亞，馬來西亞華人總商會理事，工作單位馬來西亞思特雅大學。在《散文》、《揚子江詩刊》、《星星詩刊》、《湖南文學》、《揚子晚報》、《馬來西亞南洋商報》、《馬來西亞光華日報》、《揚州晚報》、《泰州晚報》、《英語畫刊》、《中國教育報》等各類報刊發(fā)表文章數(shù)百篇。

由馬來西亞歸國，長居江蘇揚州，于工作之余，拾回丟去20多年的文學和文字，潛心整理本人散文、詩歌集，并計劃根據(jù)本人早年在興化的學習和生活經(jīng)歷，創(chuàng)作一部里下河地區(qū)風土人情的小說。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是農(nóng)歷三月，西洋歷則為四月，此時蕎麥青青，柳絮如煙，繁花錦簇，揚州如盛裝的新娘，一顰一笑皆可入畫，怎能不撥動你我的心弦呢？謹以此篇來致敬唐詩宋詞中的古城、朱自清的家鄉(xiāng)。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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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揚州，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如歌手遇到可以用生命來詠嘆的詞曲，有靈魂舞動的合拍。歸國之初，考慮在哪里安家，跳過上海杭州南京，亦非蘇州無錫常州，卻定格在了揚州，這個名氣較大，格局較小的運河之城，很是讓朋友們驚訝和不解?，F(xiàn)在想來，當時的情愫選擇的主導，或是在這座城市里蹉跎了我大學的時光，在懵懂的年紀刻下了青春的回憶;或是“早上皮包水”的特色早點，“晚上水包皮”的足療沐浴文化，詮釋了揚州最值錢的是陽光，最不值錢的是時間，如此不一的慢生活方式;又或是漢陵唐磚，宋瓦明柱，瓊臺水榭，半步桃花半步柳的水墨畫境，有著“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的文藝范？

2

不知何時習慣了，騎著自行車，背著雙肩包，拿著相機在巷子胡同里流竄，用攝影技術幼兒園大班的水平，給喜歡的景色留影，無論是一段蔓藤垂掛苔蘚遍布的斷垣殘壁，還是半畝柳枝新綠荷葉田田的池塘小溪，無論是執(zhí)手相看無語而你儂我儂的熱戀情侶，還是互相攙扶嘮嘮叨叨蹣跚而行的花甲夫婦，都曾在我的快門下定格，留下我眼中最美或最值的時光，現(xiàn)在約會了每段風景，將來沉淀的每段回憶。沿著古運河，順著乾隆皇帝當年龍船游覽的路線騎行，從南門宋城遺址，到何園、盧氏鹽商宅第、國慶路富春茶社和民國風的綠揚旅舍，到清知府衙門、東圈門、瓊花道觀、東關古渡口，到個園、玉器博物館、史可法紀念館、小秦淮河御碼頭、冶春茶館、盆景園，再到瘦西湖、大明寺、唐城、漢陵、隋煬帝墓，一路看來，風景無數(shù)，有唐宋元明清，從古走到今的歷史變遷，有人文古跡中的鬼斧天工，有詩詞歌賦里的風花雪月。此時，桃花已艷，柳絮如煙，隨著煙花三月下?lián)P州的游客人群漫行，間或按動相機，取我愛的風景，快樂如此這般罷了?！澳阏驹跇蛏峡达L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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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住所離明月湖不是很遠，晚飯后常到那里散步，沿著東側國際展覽中心的河堤，穿過大橋的涵洞，往京華城方向走，再由西側雙博館的河邊回來。在東岸行走時，看西岸高樓巍峨，濕地芳草，遠樹朦朧，聳立的小島與水中的倒影兩諧，景色十分優(yōu)美;而走西岸時又覺得東岸更美了，近有小橋流水，木榭竹亭，槳聲燈影，遠則霓虹閃爍，五彩斑斕，那一輪摩天之眼更有九天攬月的魔幻。一地同樣的風景，只因站立的角度不同，便有別樣的體會，正如蘇東坡所說“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了吧。比如，揚州蘇州見慣了亭臺樓閣，石橋舫船的江南水鄉(xiāng)溫婉的本地人，于此恐只是不過如此;可他們?nèi)ケ狈娇吹角貛X逶迤，黃土高坡時又怎會不感到震撼和新奇呢？如北方人看江南一樣，只因環(huán)境熟悉和陌生，是家花和野花爭香罷了。再比如，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風光讓人向往，閑逸唯美，而我生長于蘇北里下河農(nóng)村，那一畝畝種菜或種稻的田地，還有那一道道的大小河流，當年每日見到這樣的田園風光頗感無趣和單調(diào)，而離開十多年后，想想?yún)s又較多懷念了，及此家鄉(xiāng)興化的油菜花節(jié)，千島花黃，水上竹筏竟也游人如織，皆因時過境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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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早晨，沿著大虹橋西側的堤岸慢跑，空氣清新，春色撩人，心情頓時明亮起來，把昨夜的糾結和不愉即刻拋至腦后了，人在河邊走，猶如展開一軸山水畫卷，有黃鸝鳴柳，有蛙牯一片，有白鷺驚飛，有野鴨嬉戲，有拱橋流水，有飛檐照壁，有垂釣之老翁，有鍛煉之行人，日出東山，湖光粼粼。腳步十分輕盈，身體仿佛也輕了很多，在一棵柳樹旁停了下來，伸出雙臂擁抱這如夢似醉的美景，閉上眼睛，緩慢呼吸，如有莊周物我兩忘，神游九天的得道之感了。一聲吱呀的琴聲，打斷了我的冥思和頓悟，內(nèi)心很是厭惡，抬頭望去，卻原來是幾個戲劇票友，在試琴，準備練上幾段，興趣莫名大增，便湊過去，端坐在長廊的石凳上，觀摩起來。聽著胡琴咿呀和“蘇三離了洪洞縣”曲折婉轉的唱腔，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老舊茶館戲園的前世今生，泡上一壺綠楊春，長布袍子的先生，端坐堂前，拍響驚木，聽上幾段評話《皮五辣子》;又或是幾尺戲臺，掛著出將入將的兩個布簾，生旦凈末丑，演盡悲歡離合，生老病死，臺下大廳圍坐一堂的抽泣唏噓，樓上雅間三五達官貴胄的擊節(jié)稱嘆。更遙想當年蔡鍔，蔡松坡將軍被老袁圈禁在北平城，與小鳳仙一起的時光里，是否也有如此想唱就唱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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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同學來揚州出差，提前數(shù)日便約好帶他們?nèi)ヮI略一下古城的風采和聯(lián)合國宜居城市的魅力，他們說來過幾次，其他景點已經(jīng)去過，不必重游，就船游瘦西湖，再看下朱自清故居就好。早飯后，在虹橋坊東堤包一艘木槳小船，在柳絮深處啟航，在湖心島傲處泛舟，看兩岸舊綠與樹尖新翠疊浪，聽一路鳥鳴與舟中笑語共歡，雖然來游瘦西湖已不知幾何，但今天卻亦有別樣的感悟。或是船娘與我們是老鄉(xiāng)，有久違的鄉(xiāng)音和陌生的熟悉，或是換種角度和方式，能發(fā)現(xiàn)過去被忽視的美麗，如在大家的起哄和鼓勵中，清唱揚州民歌楊柳青的船娘，個子不高相貌一般，但卻有自信及親和的美麗。美麗與否不在于事物的外在，而在于觀看人的內(nèi)心吧！靠岸停泊時，看叢生的野花，在夜雨過后的清晨，亦有妖嬈嫵媚的曼妙和出水亭亭的清純，正如王陽明所說，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于寂;你既來看此花，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所以不論是評價人或花，又或是揚州煙花三月的春天，美或是不美，只在于你的主觀，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