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層治理學問，考驗的是管理者智慧

曾勛

石家莊一位老人因不戴口罩外出被綁在樹上。

近日，一段“老人外出被身穿紅馬甲的人綁在樹上”的視頻引發(fā)公眾關注。事發(fā)地在石家莊藁城區(qū)，由于藁城區(qū)是疫情高風險地區(qū)，疫情形勢復雜。老人不戴口罩、強行出門買煙，村內(nèi)卡口身穿紅馬甲的執(zhí)勤人將其粗暴地綁在樹上，還對其進行言語羞辱和威脅。輿情發(fā)酵后，該村黨支部書記閆某被停職。

輿論平息，但這起事件卻值得反思。年關將近，疫情防控態(tài)勢日趨緊張，各地紛紛出臺相關防控政策。但這并不意味著，在疫情防控態(tài)勢緊張的特殊時期，防疫工作者就擁有超越法律底線的“特殊權力”。

處置違規(guī)的不聽勸的村民，辦法很多，可以將其帶至家中或指定地點，交由家屬或?qū)Ｈ斯芙毯陀栒];遇到暴力抵抗，報警由公安機關處理，合情合理也合法。對其進行捆綁、辱罵，不僅讓當事者的身心受到傷害，偏離了法治軌道，更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不少地方出現(xiàn)過“趕人”“斷路”的一刀切決策，濫用“戰(zhàn)時狀態(tài)”更是不科學的防控之策。這些事件暴露出當?shù)卣畬Ψ酪呤┱?zhí)法的管理漏洞，更指向基層長期以來存在的治理問題——情緒化、無序化甚至暴力化。

前些年，城管暴力執(zhí)法屢屢成為輿論熱點事件，影響到當?shù)卣凸珯嗔Φ男蜗?，造成某些地方城市管理者與被管理者的矛盾激化。如今，基層仍有零星的暴力執(zhí)法者，在地方保護主義之下作威作福。

前不久，中央紀委國家監(jiān)委網(wǎng)站披露了云南曲靖市沾益區(qū)龍華街道群眾對于街道辦事處原副主任、城市綜合執(zhí)法隊原大隊長鐵喬昌暴力執(zhí)法的細節(jié)。

鐵喬昌組建了一言不合就動手打砸的暴力拆遷隊，大錘、撬棍、千斤頂是他們的標配。鐵喬昌對執(zhí)法隊員的日?！敖逃笔牵骸坝龅讲宦犜挼?，可以動手，不要打重，出了事情街道會賠，不用承擔責任……”一身匪氣的“鐵老大”帶著他的“鐵錘隊”，造成了多起影響惡劣的執(zhí)法者傷人事件。

2020年11月28日，鐵喬昌因犯妨礙公務罪、非法經(jīng)營罪、尋釁滋事罪、敲詐勒索罪、妨礙作證罪、貪污罪、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九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502.8萬元。24名涉案人員被判處刑罰。其背后的“保護傘”也被市、區(qū)兩級紀檢監(jiān)察機關分別予以相應黨紀政務處分，其中一人被判處刑罰。

一名學者認為，暴力執(zhí)法者對權力的理解有誤，具體到行動上，“人治”思維的慣性難以消除。其背后，往往藏著不作為或者亂作為的政府。還有的地方政府為了一時政績，不顧民眾意愿和公共輿論，為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為基層治理的暴力化火上澆油。

基層治理的學問，說大了是制度保障和制度設計，說小了就是考驗管理者的耐心、智慧和執(zhí)法水平。前兩年，山西某地在農(nóng)村基層推行“煤改氣”環(huán)保工程，為了防止農(nóng)民用灶臺，某村委會帶人用水泥封平了村民的灶臺。而當?shù)毓俜絽s用扯虎皮做大旗的心態(tài)宣傳：“誰家要是再燒火做飯取暖，就是跟國家作對?！?/p>

封灶之舉引起群眾的反感，引發(fā)了一波網(wǎng)絡輿情?；鶎又卫眢w系運行中，任何利好政策都不應被四舍五入為簡單化運動式治理和暴力行政。封灶之前，當?shù)卣袥]有科學論證過空氣污染跟百姓生活取暖做飯的關系？有沒有分析過每個家庭收入是否能承受天然氣的價格？

在某市機關門口不到50米的街道邊，擺攤的小商小販絡繹不絕，該市一名官員說：以前每天有城管執(zhí)法人員來勸導他們不要占盲道，不要占機動車道，不能妨礙人們正常通行，周圍的垃圾自己清理?，F(xiàn)在大家都自覺了，這樣也好，他們在這里，城市多了點煙火氣。他說，所謂妥協(xié)，并不是權力的退讓，而是在執(zhí)法流程規(guī)范化之下，把握權力的邊界，對底層民眾多一些真誠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