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晗
某次開會輪到我發(fā)言時,瞥見對面的人拿出了手機。那一刻,我感覺情緒受到了影響,一股焦躁竄了出來——這個人把我發(fā)言的時間當成了垃圾時間。平時會有這樣的體驗,選擇在沒那么重要的人發(fā)言時走神或去洗手間。而直面這份慘淡,捕捉到別人的小動作,自尊多少有些受傷。
現(xiàn)代人的注意力很短暫,又有手機這種分神神器,很難心無旁騖聽人說話。在會議或講座上,無論是誰,在講什么話題,都有人在做別的事。
做過聽眾也做過演講者,所以對風吹草動格外敏感。在臺上的人,能感受到臺下的能量場波動,那種感覺如同在海邊行走,能體會到海水的變化——哪一刻有反饋的浪潮襲來,哪一刻是風平浪靜的消化思考,哪一刻是鏈接斷開的沉默。
想要做一個好演講者,必須心理素質過硬,不受他人情緒影響。
曾經(jīng)和某位同事在外地一所重點高中做校園活動,校方臨時抽了幾個班的同學參加。大約臨近月考,各班壓力很大,有個班主任認為自己班學生的復習時間被耽誤了,在現(xiàn)場吵吵嚷嚷表達不滿。我當時處于精神緊繃的狀態(tài),沒聽清那個男老師用方言說了什么,只記得他頭發(fā)油膩膩的,一臉倦色,表情有些兇。
他聽我們講了一段后,大約覺得內容還不錯,臉色和緩下來。但我情緒仍然受到了影響,想盡快結束這場“不受歡迎”的活動。
演講其實是一種表演,需要不斷給自己打氣,需要帶著一種對分享內容的自信和篤定。狀態(tài)不好時,語速會不自覺地加快,該情緒飽滿的段落也干癟了。我一邊想著要說的詞,一邊暗暗責怪自己。底下的同學有認真聽著的,也有做作業(yè)的,但沒什么反饋,讓我對互動也沒信心。
然而,和我一起去的同事上臺時,卻不緊不慢,依舊保持著他一貫的狀態(tài),插科打諢賣萌,該抖的包袱一個不落,雖然底下仍舊沒有什么反應??赡苁侵v的故事他們沒有共鳴,可能是這所學校氛圍比較壓抑,都不得而知。
當時我顧不得其他,只是為同事的賣力感到尷尬和不值得——這是一場免費的公益活動,掏心掏肺分享自己的一些學習方法和人生經(jīng)驗,為什么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呢?
活動結束后,我在車上嘆息,既有對遭遇的不滿意,也有對自己的不滿意。過了好半天,同事溫和地說了一句,其實,你不用受他們影響的,把握自己的節(jié)奏就好。我點頭:抱歉,我說得太快了。之后,我們沒再談論這件事,之后在別處的活動沒有遇到這種情況,效果都還不錯。
因為我對演講這件事不太自信,本身已經(jīng)在恐慌區(qū),也就害怕別人評判,一點點質疑都會讓我退縮。但同事那句建議,說到了點子上。對環(huán)境太敏感,失掉了自己的分寸,只能讓結果變得更糟。不管別人對你有怎樣的預判,只有相信自己、堅持自己、表達自己,才可能感染別人。
后來,那位同事跳槽去了一家輔導機構,做講網(wǎng)課老師。他完全沒有包袱,一會兒扮演愛莎公主,一會兒扮演左丘明,把“的地得”的用法和史記的故事編成歌曲,總是元氣滿滿,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活力。用心、自信和松弛,讓他成為金牌講師。我想,內心強大的人,做什么都會優(yōu)秀的。
社交場合總免不了要講話,在場面不盡如人意,“社恐”發(fā)作時,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想著被別人喜歡,專心完成這件事。不用受他們影響,把握自己的節(jié)奏就好。
(離蕭天摘自2021年1月15日《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