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十七
我和好朋友正在為找不到路煩惱,同時又為馬上就要門禁了而感到焦慮。正當我們舉足無措的時候,我們后面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老者。
她在冬天里只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棉襖,那棉襖的樣式已然是十幾年前的了,一頭亂糟糟的短發(fā),戴著一頂早已不能御寒的棉帽。她拍了拍我們,然后放下了那副很笨重的扁擔,兩個大袋子落在了地上,隱約能看出來裝的都是些農家的東西。
夜幕早已降臨,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我們兩個女孩此時看到這么一副場景有些害怕,但又覺得老人家可憐。
些許是老人家見我們兩個疑惑,顫顫地帶著衡陽口音說:“能不能拜托你們幫我打個電話?”我和好友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我們打了四次對面都沒人接,每一次聽到人工的聲音的時候老奶奶眼里的光都消失了,但又馬上燃起來了,請求我們再打一次。第四次的時候她眼里的光徹底沒了,自己喃喃道,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不知道怎么樣了,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他肯定是忙,我要諒解……她從兜里顫顫地拿出一塊錢,看了看,然后又放了回去。她的口袋很大,除了那一塊錢就空空如也,那是她最后一塊錢。老者的出現觸動了我和朋友,我們內心焦急的情感慢慢消失了,看著她佝僂的身影,我似乎看到了我的父母。
我十歲那年,我們全家難得在鎮(zhèn)里過年,很是熱鬧,院子里的人每天講一些有趣的事情,當然小孩子是不感興趣的,小孩子們都在期待元宵節(jié)舞龍燈。那天,院子里到處都是人,大人們都有一些小興奮,小孩子四處跑跑跳跳。而我,被那精美的燈深深地吸引了,第一次見這么好看的龍燈,便一路跟著舞龍燈隊伍走。忘記了自己離家多遠了,直到我在一戶農家里被人發(fā)現我不是舞龍燈的隊伍里的孩子,我才意識到我離開了我們的小院子,回去的路上四處黑壓壓的一片,我想哭,可又被路邊的風景吸引了……
當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父親還沒睡,那時他的腿傷還沒好。我們在鎮(zhèn)里過年就是因為父親的腿受傷了,做了手術,回不了家。母親和姐姐不在家里,我知道自己闖大禍了。但是父親并沒有責備我,而是叫我到他的懷里,輕聲地安慰我。慢慢地,我在父親的懷里睡著了。母親和姐姐回來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她們找了我整整一夜。我沒敢睜開眼睛,母親很生氣,聽她描述她和姐姐敲了每戶人家的門,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草叢,每一個看著像我的小孩都沒放過,她們兩個在街上急得哭了。
父親安慰母親和姐姐,模模糊糊聽到母親的哽咽和姐姐的不開心以及疲憊,我無暇顧及,很快就睡過去了。夢中的我很開心,因為我看到了很漂亮的龍燈。
父母外出打工這些年,我變得獨立,也開始習慣自己一個人處理事情。有時候母親打電話問我微信怎么用,怎么轉賬,怎么去辦理一些東西,我總是很不耐煩地草草說幾句就掛掉了,有時候他們反復問,我甚至會鬧個小脾氣。
在看見那個老奶奶之前,母親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沒幾分鐘就掛掉了。
其實,我們的父母一直都是在小心翼翼地愛著我們,可是我們總是讓他們感到難過。小時候我犯錯,父母總是護著我,長大后我卻很少去寬待他們。
小時候父母很害怕,他們怕我走丟,怕我有意外;長大后,父母依舊害怕,他們怕我離開他們,怕自己連累我。在回去的路上,我給父母打了一個很長的電話,我能聽出來電話那頭的他們很開心。
他們給我的不多,但我想,未來有他們,就足夠了。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