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上最早出現(xiàn)的方志敏形象

危春勇

方志敏，一位被中共幾代領導人高度評價、為人民群眾所熟悉和敬仰的革命先驅。他的人生雖然短暫，光輝業(yè)績卻感召并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后來人。

1980年，長春電影制片廠拍攝了彩色故事片《血沃中華》，并于1981年初在全國公映。這是第一部以方志敏業(yè)績?yōu)閮热莸墓适掠捌?，然而，人們對它的?chuàng)作和拍攝情況了解并不多。在此，我將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介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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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敏之子方蘭受命負責劇本創(chuà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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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血沃中華》劇本，由方蘭、周毅如和孫勃三人共同創(chuàng)作，主要描寫方志敏烈士獄中斗爭的故事。方蘭系方志敏最小的兒子，周毅如、孫勃當時分別為南昌市兩所中學的語文教師。

方志敏

1977年5月，中共江西省委召開常委會議，會上作出兩項決議：一是定于當年8月6日舉行方志敏烈士遺骨安葬儀式;二是成立《方志敏》劇本創(chuàng)作小組，由江西省文化局直接領導，方蘭為創(chuàng)作小組組長。

在銀幕上表現(xiàn)方志敏革命一生的形象，以教育后人，一直是方志敏夫人繆敏多年的心愿。在聽取應邀列席省委常委會議的兒子匯報后，繆敏非常高興。她一邊流著興奮又激動的眼淚，一邊鄭重其事地向兒子交代：要完成好創(chuàng)作任務，首先要熟讀你父親的遺著，還要進行深入細致的調查采訪和艱苦的搜集素材工作，要寫出方志敏光輝的一生。她還告知方蘭，自己曾在1956年寫過一個關于方志敏的電影劇本，底稿在長春電影制片廠，并將手頭上現(xiàn)有的手稿資料等拿出來供兒子參考。遺憾的是，兩個月不到，繆敏因突發(fā)疾病于7月9日在家中去世。

帶著母親的遺愿和重托，方蘭和創(chuàng)作組一行隨即進行采訪，不辭辛苦，四處奔波。他們搜集有關史料和素材，采訪當時還健在的、能夠聯(lián)系上的歷史親歷者與見證人，寫下了大量的采訪筆記。因這一工作做得比較早，一些當事人都還健在，故得到了一批極有價值的第一手文史資料。

在搜集素材基本完成后，方蘭和創(chuàng)作小組另兩名成員周毅如、孫勃就一頭扎進了長春電影制片廠的小白樓。三人都是初涉電影文學劇本的寫作，沒有經(jīng)驗。他們把搜集來的素材，一股腦兒地往里塞，一點兒也舍不得扔掉。責任編輯看了說，這不是劇本，是傳記。一稿沒有通過，只得一刪再刪，一改再改。因在素材的取舍上存在意見分歧，定稿時又出現(xiàn)矛盾，爭論不休，創(chuàng)作小組在小白樓一待就是三年。經(jīng)過七易其稿，最后定稿為方志敏在獄中的片段，片名為《血沃中華》。

中共江西省委對在銀幕上反映方志敏烈士的事跡非常重視。據(jù)當時在省文化局主持全面工作的張濤回憶，劇本初稿幾經(jīng)修改后，向省委作了專題匯報。時任省委書記的白棟材對此十分關心，多次過問、聽取有關情況的匯報并作出指示。經(jīng)白棟材同意，張濤還專程赴長影解決劇本創(chuàng)作上的有關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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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春電影開始在南昌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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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4月下旬，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血沃中華》攝制組來到南昌拍攝，前后持續(xù)了近20天。據(jù)我了解，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南昌進行這樣大規(guī)模的電影拍攝。那時候，看電影本身就是件稀罕事，能夠在家門口看拍電影更是稀罕無比，南昌全城上下極度關注。當時，我作為一個執(zhí)著甚至狂熱的影迷，有幸進入拍攝場地，目睹了這部影片的拍攝片段，現(xiàn)場的情景至今令人難以忘懷。

4月20日，《血沃中華》攝制組在勝利路南端，即今天的步行街一帶拍攝方志敏被敵人押解至南昌，游街示眾的一場戲。我至今記得，那天天空陰沉，布滿陰霾，不見一絲云彩，空氣似凝固了一般。加上緊張忙碌的拍攝節(jié)奏，整個現(xiàn)場氣氛格外凝重。

勝利路從真真照相館經(jīng)亨得利鐘表店，再至與中山路交會處的工農兵商場，被布置還原成20世紀30年代中期的南昌舊街景，兩邊店鋪商業(yè)廣告和旗幡招展，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前擠后擁，沿街而立。扮演方志敏的魏新身著粗布制服，外披一件灰色的舊棉大衣，戴著手銬和腳鐐站在囚車上，在敵兵的監(jiān)押下從鬧市徐徐經(jīng)過?？吹饺呵榧嵉膰^群眾，方志敏面含微笑，頻頻致意;而面對敵兵的刺刀叢，方志敏則從容鎮(zhèn)定，毫無畏懼……一遍又一遍地來回走戲，幾番下來，魏新已是大汗淋漓，在一旁的化裝師李永生不停地為其拭汗補妝。這場出現(xiàn)在電影開頭僅有三四分鐘的戲，拍了五六個小時。在導演的統(tǒng)籌指揮和科學調度下，2000多人的群眾場景拍攝得以井然有序地完成。

繆敏給兒子方蘭講解歷史

23日，方志敏被押解示眾的另一組鏡頭，則選擇在人民公園的一塊大草坪上拍攝。盡管受刀槍威逼，鐐銬加身，但站在鐵甲車上的方志敏，一身正氣，大義凜然。他首先向聚集在現(xiàn)場的大批各界群眾深情地鞠了一躬，然后慷慨陳詞：“同胞們、父老兄弟姐妹們，作為一個中國母親的兒子，不能死在抗日的戰(zhàn)場上，卻要坐穿自稱愛國的國民黨的大牢，這是為什么？為什么？”振聾發(fā)聵的聲音劃破長空，被邀請前來參加拍攝的數(shù)十名群眾演員無不為之動容。

江南四月天，陰晴兩不定。由于天氣的原因，同樣確定在人民公園拍攝的“蔣介石勸降”和“方志敏夫妻訣別”這兩場戲，足足等了一周時間才得以開鏡。30日，平時雅致幽靜的“園中園”，被置景師臨時加工，稍作裝點，便營造出“景中景”的氛圍，成為了“蔣官邸”的后花園。

小橋亭閣，回廊水榭，草木茂盛，表面上看似一派風光浪漫景象，卻正在進行著一場針鋒相對的較量。根據(jù)劇情，方志敏和夫人繆敏抱著剛出世不久的孩子，被蔣介石用小汽車接到了他的官邸。蔣介石和宋美齡分別對他們實施“攻心”戰(zhàn)術。亭閣里，蔣介石與方志敏相對落座，桌前對弈，企圖通過下棋的方式以達到對方志敏勸降的目的。然而，棋桌上的方志敏神情泰然，氣定乾坤，唇槍舌劍，以棋當靶，把蔣氏“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斗爭同樣也很激烈，攝影師丹森尼瑪和孫揮轉動著手里的攝像機，將其一一攝入了鏡頭。

接著，攝制組在這里還拍攝了方志敏夫婦的訣別戲。在嚴詞拒絕蔣介石、宋美齡的軟硬兼施與威逼利誘之后，方志敏和繆敏在亭閣里會面，夫婦兩人促膝交談、深情撫慰并相互鼓勵。按照導演的構想，這場訣別戲，是影片中的一大高潮和亮點。為此，導演尹一青設計了較多的近景鏡頭和特寫鏡頭，以烘托方、繆之間的患難夫妻情。

現(xiàn)場實拍時，在給演員做了必要的提示后，尹一青便站在一旁靜候和觀察。當看見演員魏新和趙文瑜感情醞釀出來、水到渠成時，他即刻招手告知攝影師，將這些符合劇中情節(jié)要求的感人場景拍攝下來。

在人民公園拍攝的上述兩場戲，在影片中長度達十幾分鐘，分量很重。由于是在幾個主要演員之間進行，不是大場面，也無需動用群眾演員，所以整個拍攝相當順利。

幾場重點戲拍竣之后，攝制組還在南昌市第三醫(yī)院、江西賓館、濱江招待所以及市郊梅嶺等地進行拍攝，并派出小分隊前往廬山取景，拍攝瀑布、奇峰、異石等鏡頭用于影片之中。

結束了在南昌的緊張拍攝，《血沃中華》攝制組來到方志敏家鄉(xiāng)弋陽縣漆工鎮(zhèn)湖塘村?，F(xiàn)場的工作人員曾回憶說，全村老少一片沸騰，像過盛大節(jié)日一樣，興高采烈，把家里最好的土特產(chǎn)拿出來犒勞攝制組的同志們。告別江西省境內的南昌、弋陽和廬山，影片還在蘇州、鞍山、哈爾濱等地拍攝了若干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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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班底有一定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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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血沃中華》的創(chuàng)作班底，雖談不上陣容強大，但還是有一定實力的。

導演尹一青，1926年3月出生于黑龍江省寧安縣，1946年參加革命。演員出身的他，解放初期曾在《光芒萬丈》《趙一曼》《高歌猛進》等影片中扮演角色。1957年轉做導演后，參與或獨立執(zhí)導了《地下尖兵》《列兵鄧志高》《并肩前進》《海上神鷹》《紅梅花開》《馬戲團的新節(jié)目》《龍飛鳳舞》等影片?！拔母铩焙笃?，尹一青拍攝的反映淮海戰(zhàn)役民工支前的故事片《車輪滾滾》，在當時有一定的影響力。1978年，尹一青拍攝了反映科研人員反對“四人幫”干擾破壞、堅持搞科研的《燈》。接著便著手《血沃中華》的拍攝，這也是他的“封鏡”之作。

副導演之一陳學潔，也系演員出身。1961年，18歲的她主演的電影《達吉和她的父親》曾轟動一時，受到周恩來的充分肯定和親切問候。此后又在《兩家人》《路考》《特快列車》《艷陽天》等影片中飾演主角或重要角色。1974年，陳學潔在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學習。1976年畢業(yè)回長影后開始從事導演工作，在《血沃中華》中擔任副導演時年僅37歲。

在影片中扮演方志敏的，是著名話劇演員魏新，時任江西省話劇團副團長。20世紀50年代，魏新曾經(jīng)在話劇舞臺上塑造過方志敏的形象，《血沃中華》雖未能使魏新在銀幕上一鳴驚人，卻為他開啟了通向影壇的一扇大門。自《血沃中華》之后，魏新緊接著便在《元帥與士兵》《神行太?！返扔捌邪缪葜匾巧⒓恿税艘浑娪爸破瑥S《風雨下鐘山》的拍攝。人過中年的他，由此成了銀幕和舞臺上的一名“雙棲”演員，之后又參加了10余部電視劇的拍攝。魏新于2008年6月16日辭世。

與魏新配戲、在劇中扮演方志敏夫人繆敏的趙文瑜，是長影演員，比陳學潔大兩歲。她曾經(jīng)在《鴻雁》《英雄兒女》《雁紅嶺下》《鋼鐵巨人》《沙漠的春天》等影片中出演角色。20世紀80年代以后，趙文瑜除拍電影外，還執(zhí)導和主演了多部電視劇，并擔任譯制片導演及配音工作，計有上百部。

影片中的另一個重要人物，即方志敏書稿的傳遞者——獄卒張懷志，由長影的當紅小生陳國軍扮演。他在根據(jù)魯迅先生的同名作品拍攝的電影《藥》中扮演革命者夏瑜，并參加了《苦難的心》《刀光虎影》《大小伙子》《心靈深處》等影片的拍攝。后轉入北影擔任導演，拍攝了《無情的情人》《大清炮隊》等一批反響不小的影片。他執(zhí)導的長篇電視連續(xù)劇《趟過男人河的女人》等，也獲得巨大成功。

扮演蔣介石的趙恒多，是八一電影制片廠早期的特型演員之一。1978年，他在電影《大渡河》中飾演蔣介石，這不僅是他初登銀幕的蔣介石形象，也是故事片里最早的蔣氏形象，獲得專家和觀眾好評。他由此調入八一電影制片廠演員劇團，成為專門飾演蔣介石的特型演員。

在影片中，除魏新之外，還有兩位演員來自江西：一位是江西省話劇團的演員肖翔，在片中扮演方志敏的啟蒙老師劉仰齋，雖然戲不多，但人物為氣節(jié)跳崖身亡的情景給人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另一位是南昌市歌舞劇團的演員鄭旌美，在片中扮演宋美齡，首次“觸電”的她此后又參加了《非常歲月》《智斗美女蛇》等電影的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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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創(chuàng)人員下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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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一青熱衷于革命歷史題材影片的拍攝。為了拍好《血沃中華》，他先后看了數(shù)十萬字的材料，并四次來到江西，兩次前往贛東北深入生活，與作者研究、推敲劇本，充實創(chuàng)作。在訪問方志敏舊居時，他和村里群眾促膝交談，獲取了大量一手資料。據(jù)介紹，在塑造方志敏這一英雄形象時，尹一青沒有把他作為神來美化，而是把他作為在殘酷的階級斗爭的現(xiàn)實中的人來表現(xiàn)。在分鏡頭劇本創(chuàng)作中，注意以情感人，對方志敏的師生之情、夫妻之情和戰(zhàn)友之情，作了刻意渲染和突出。

魏新扮演方志敏，既是機遇又是挑戰(zhàn)。接到拍《血沃中華》的任務時，他已經(jīng)48歲，而之前還不曾上過銀幕，在電影里出演方志敏，還存在年齡偏大、形象偏老的問題，這在當時確實承擔了很大的風險。雖說1955年魏新就在話劇舞臺上扮演過方志敏，并在全國的話劇匯演中獲表演二等獎，但畢竟過去了20多年，且電影不同于舞臺。電影是特寫藝術，在銀幕上纖毫畢現(xiàn)，讓演員扮演與自己年齡相差10多歲的角色，再高明的演員也有難度。

為此，魏新沒少花心血，沒少下功夫。他特意去弋陽縣，在烈士家鄉(xiāng)生活了幾個月，尋找靈感，加深體驗。為求神似，縮短自己與角色年齡、體型等方面的距離，符合人物在獄中飽受折磨的特定情景，魏新每天堅持長跑，節(jié)制食欲，硬是在短時間內把體重“壓”下去了10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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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勸降”等情節(jié)引發(fā)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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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沃中華》于1980年底拍竣，1981年1月開始在全國各地陸續(xù)上映。這部影片上映后反應平平，流于一般。這或許也是直到今天很多人還不知道曾經(jīng)有這么一部反映方志敏事跡的電影的一大原因。

電影《血沃中華》中的方志敏與繆

盡管南昌是方志敏的就義地，也是影片的拍攝地，但《血沃中華》在南昌各大電影院放映的場次并不是很多，反響也不熱烈，歸于平寂。

那個時候電影刊物不少，有關《血沃中華》的影評文章卻鮮見，倒是《大眾電影》上的一篇文章在影壇上引起了一陣漣漪。

翻開1981年第3期的《大眾電影》，可以看到，雜志中間的彩色畫頁刊登了一個頁碼的《血沃中華》電影劇照。與此同時，在這期雜志的第4至第5頁下部分刊登了署名“林學”的文章《對影片〈血沃中華〉的意見——訪方志純、朱旦華、石凌鶴》。方志純是方志敏的弟弟，朱旦華是方志純的夫人，石凌鶴是著名戲劇家、話劇《方志敏》的作者。該文作者在文中寫道，方志純同志尚未看電影《血沃中華》，也沒有讀過文學劇本。在聽罷作者和石凌鶴同志介紹該片的情節(jié)、細節(jié)后，“對影片中的一些情節(jié)提出意見，認為蔣介石親自到南昌勸方志敏投降、方蘭的出世等等，均不符合歷史真實”。

文章登出不久，《血沃中華》的三位編劇方蘭、周毅如、孫勃就此作出回應。他們在1981年第5期《大眾電影》雜志上發(fā)表了《對〈對影片《血沃中華》的意見〉的意見》一文，指出了蔣介石親自到南昌勸方志敏投降的史實依據(jù)和出處。

對于一部電影作品，有不同的意見和看法，進而開展爭鳴探討，是很正常的事，它有利于文藝的創(chuàng)作和發(fā)展。所以今天寫這篇文章時，我沒有刻意回避這場爭議，也無意于評價這場爭議的孰是孰非，僅是想把當時的情況如實地記錄下來，讓后來者知道圍繞這部電影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些爭議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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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未火原因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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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說，對于《血沃中華》的拍攝，創(chuàng)作者的態(tài)度是嚴肅而認真的，為此付出的心血也不少。但影片上映后未能引起較大反響，我認為有其自身的主觀問題，也有當時的客觀原因。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銀幕和舞臺上以真名實姓表現(xiàn)開國元勛及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生平與業(yè)績的作品大量出現(xiàn)，各大電影廠紛紛上馬，形成了當時的一大熱門。在《血沃中華》問世前后和同一時期，有反映賀龍的《曙光》《賀龍將軍》《元帥之死》，再現(xiàn)陳毅形象的《梅嶺星火》《山重水復》《陳毅市長》，等等。在同類作品遍地開花的情況下，如果不是特別出類拔萃、創(chuàng)新出彩，就很難引起觀眾關注和共鳴。

其時，“四人幫”被粉碎僅有幾年的時間，人們被禁錮多年的思想剛剛得以松動，并沒有完全擺脫與消除過去的思路與模式，文藝創(chuàng)作仍比較謹慎，趨于傳統(tǒng)，也比較保守。在銀幕上歌頌老一輩革命家的光輝業(yè)績，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事，創(chuàng)作者熱情和積極性很高，但是缺乏經(jīng)驗，處于摸索和嘗試階段，因而作品的成功率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

就《血沃中華》自身而言，受當時創(chuàng)作條件、拍攝技術和表現(xiàn)手段的制約與影響，影片無論是藝術手法、思維定勢，還是審美標準，都帶有其所處時代的特征，帶有鮮明的20世紀七八十年代電影作品的烙印。創(chuàng)新意識和創(chuàng)新動力不強，遠不像現(xiàn)在這樣大膽、活躍、豐富和多元。在拍攝手段、表現(xiàn)形式和藝術效果，乃至宣傳推介等方面，均不及后來拍攝的《可愛的中國》。

整個影片，沒有很突出和搶眼的地方，加之方志敏銀幕形象偏老偏胖，也使得絕大多數(shù)觀眾難以接受和認可。現(xiàn)實中的方志敏犧牲時也不過36歲，即使是以今天的標準來劃分，仍屬于青年。他雖擔任要職、資歷深厚、沉穩(wěn)老練，但實際上是位年輕英俊的革命家。2009年拍攝的《可愛的中國》，選用任程偉扮演方志敏，應該說與人物的外形和年齡比較吻合與接近，故觀眾的認可度較高，贏得了不少掌聲。

影片未能叫響，我以為還與片名有一定的關系。反映方志敏的電影，取名《血沃中華》，可能由葉劍英元帥紀念方志敏的詩“血染東南半壁紅，忍將奇跡作奇功。文山去后南朝月，又照秦淮一葉楓”演化而來，用在這里過于含蓄和寬泛，不夠具體，沒有特指，用在哪個英烈身上似乎都可以。如果直截了當用《方志敏在獄中》作為片名，一目了然，對觀眾來說或許更有號召力和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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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意義不可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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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在今天或者在當時看來，《血沃中華》都存有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但不管怎么說，這畢竟是第一次在銀幕上出現(xiàn)方志敏烈士的形象。它在宣傳和介紹方志敏烈士業(yè)績方面所付出的心血與勞動以及積累的經(jīng)驗等，是不容忽視的;它在方志敏銀幕形象塑造上所進行的開創(chuàng)性嘗試與探索，并由此在新中國電影長廊中留下的印跡，是不能被遺忘的。2009年8月，由中共江西省委宣傳部組織選編，時任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劉上洋擔任主編的15卷本大型叢書《江西六十年文學精選（1949—2009）》出版發(fā)行。其中電影卷有兩本。在收入的新中國成立以來江西14部有代表性的電影文學劇本中，《血沃中華》赫然在列。這是對該片意義和價值的肯定。

2009年，正值新中國成立60周年，又恰逢方志敏誕辰110周年，上海電影（集團）有限公司投入2500萬元巨資拍攝反映方志敏業(yè)績的故事片《可愛的中國》，在全國各大院線上映，反響遠遠超過了《血沃中華》。我以為這也很正常。雖然都是反映方志敏的電影，但《可愛的中國》和《血沃中華》卻不可同日而語。時隔近30年，時代在飛速前進，社會已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新的科技革命浪潮也使電影拍攝手段日新月異。所以若要對兩部影片進行分析與比較，也一定要結合各自所處的時代與環(huán)境、條件等因素。

《可愛的中國》是大投入、大手筆、大制作，起點和水準與《血沃中華》完全不一樣。對于一部電影來說，2500萬元的投入，在40年前幾乎是個天文數(shù)字，簡直不敢想象，那時拍一部電影能有500萬元就算不錯了。有巨額資金作保證，有先進的技術手段為依托，有前人的經(jīng)驗可供借鑒，有全新的思維理念和活躍的創(chuàng)造環(huán)境，再加上創(chuàng)作人員自身的才華與努力，《可愛的中國》取得完勝也是必然的，是情理之中的事。

應該強調的是，我們祝賀《可愛的中國》的成功，但也不應無視《血沃中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