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復林
陳琳家住江蘇鎮(zhèn)江,10歲那年,父親陳亞飛因打架斗毆致人死亡。為了讓陳亞飛得到寬大處理,母親張瑛變賣了住房,賠償死者家屬,陳亞飛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9 年零6 個月。母女倆生活陷入困境后,陳亞飛與張瑛辦了離婚手續(xù)。
2008 年5 月,張瑛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某電力企業(yè)職工朱金平。朱金平離異,兒子朱建跟隨前妻在揚州生活。短暫相處后,張瑛與朱金平領證結婚,陳琳與他們共同生活。
由于陳琳即將升入初中,張瑛不想讓她有心理陰影,征得前夫陳亞飛和丈夫朱金平同意后,陳琳改姓朱。但是,朱琳仍然悶悶不樂。上了初一年級,她的學習成績始終排名末位。
朱金平仔細觀察了朱琳一段時間,認為她需要心理輔導,便找做咨詢師的姐姐朱嵐嵐以輔導功課的名義與朱琳接觸。經(jīng)過一年的心理幫助,朱琳的學習成績迅速提升。2011 年,朱琳考進了重點中學。
2014 年6 月,朱琳考取了211 名校。張瑛覺得終于揚眉吐氣了。然而,大二上學期,陳亞飛出獄了,他除了看望女兒外,還多次聯(lián)絡張瑛。朱琳知曉后,曾勸過陳亞飛和張瑛,不要引起繼父朱金平誤會。哪知沒過多久,朱金平與張瑛離婚。朱琳追問緣由,張瑛告知是朱金平執(zhí)意要離婚的,她跟陳亞飛清清白白。朱琳又問繼父朱金平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金平說:“當初你媽肯嫁給我,是因為生活所迫,我也有心幫你們母女。我看得出你父母是有真感情的,不想礙事。”朱琳哭著說:“不論怎么樣,你永遠都是我爸爸。”此后,每逢寒暑假,朱琳都去繼父朱金平家里住。2017 年大學畢業(yè),朱琳考入鎮(zhèn)江市一家事業(yè)單位,打算就近照應繼父朱金平。
2017 年8 月,已經(jīng)退休的朱金平購置了新房。正在裝修時,兒子朱建從揚州應聘到了鎮(zhèn)江某物流公司工作。31歲的朱建已結婚生子。朱金平原本想賣掉舊房還新房的商業(yè)貸款,但看兒子舉家遷了過來,便想把舊房留給朱建一家住,朱建卻不答應。朱金平做出讓步,祖孫三代共住新房。
沒多久,朱建要求將新房的產(chǎn)權過戶到他和妻子名下,被朱金平拒絕。朱建遂提出賣掉舊房,說在揚州落下了債務要還。朱金平雖覺得兒子索取過度,仍將賣舊房的錢款給了兒子,并表明僅此一次。
2019 年9 月下旬,朱金平參加體檢,被查出肺部腫瘤。朱建安慰了父親一番,然后問:“家里有多少存款,趕緊立遺囑,聽說你還有一個不相干的女兒,免得到時節(jié)外生枝?!甭劼牬搜?,朱金平勃然大怒道:“我還沒死呢,你就惦記著家產(chǎn)?!备缸觽z大吵了一場。
在朱琳的陪同下,朱金平住院做手術。簽《知情同意書》時,朱琳征求朱金平的意見,問要不要讓朱建簽字。朱金平擺擺手說:“不需要他簽?!庇谑?,朱琳以女兒的身份簽了字。朱建看到簽字后,對朱琳興師問罪。朱金平見狀,讓朱建立刻離開。
朱金平做完手術后,朱琳與朱建協(xié)商輪流值班。朱建說:“我爸養(yǎng)了你好幾年,現(xiàn)在正是你報答的機會。”朱琳只好請了年假,日夜守候在朱金平身邊。
出院后,朱金平住進養(yǎng)老院。此后,朱琳常去養(yǎng)老院看望繼父。一次,朱金平要立遺囑,想讓朱琳以后繼承遺產(chǎn)。朱琳堅決不同意。朱金平只好說:“記住,你永遠是我的女兒,屬于你的,不能讓步!”
2019年12月10日,朱金平突發(fā)腦溢血去世。朱建對朱琳說:“我父親養(yǎng)你一場,就算做了善事,他的遺產(chǎn)全部歸我?!敝炝障肫鹆死^父說過的話,決定以女兒的名義提出分割遺產(chǎn)。
2020 年3 月10 日,朱琳向法院提出訴訟,要求依法分割繼父朱金平生前遺留的財產(chǎn)。朱琳訴稱,她13 歲時隨朱金平生活至成年,已形成繼父母與繼子女關系,權利義務等同于親生子女。雖然張瑛與朱金平解除了婚姻關系,但繼父女的關系不應因離婚而消除。朱金平病重住院期間,她曾以女兒的身份簽署《知情同意書》并照料,履行了做女兒的義務。朱琳主張依法繼承朱金平的遺產(chǎn)。
朱建答辯稱,朱琳的繼女身份是建立在張瑛與朱金平的婚姻基礎上,而兩人早已離婚,雙方的繼父女關系也因此不存在。
庭審期間,朱建、朱琳均確認現(xiàn)登記在朱金平名下的房產(chǎn)價值150 萬元,未還貸款25.7萬元,凈值124.3萬元。朱琳同意朱建在支付對價后,房屋產(chǎn)權歸朱建所有。經(jīng)過評估,朱金平的小轎車價值6 萬元,現(xiàn)由朱建使用。法庭查明,朱建另領取撫恤金、喪葬費26.5萬元。
朱琳是否為朱金平的合法繼承人?對此,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朱琳的生母張瑛與朱金平結婚時,朱琳尚未成年,且隨同朱金平生活。張瑛與朱金平辦理離婚手續(xù)時,朱琳已經(jīng)成年。雙方雖無血緣關系,但構成了繼父女關系,且共同生活多年,存在撫養(yǎng)關系。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繼父母與繼子女已形成的權利義務關系并不能自然終止。同時,依照《婚姻法》規(guī)定,繼父母和受其撫養(yǎng)教育的繼子女間的權利和義務,適用《婚姻法》對父母子女關系的規(guī)定。因朱金平生前未訂立遺囑,其遺產(chǎn)應按照法定繼承處理。朱琳與朱建對朱金平的遺產(chǎn)享有同等的繼承權。
2020 年6 月19 日,江蘇省鎮(zhèn)江市潤州區(qū)人民法院作出判決,現(xiàn)登記在朱金平名下的房產(chǎn)歸朱建所有(剩余貸款由其償還),朱建給付朱琳折價款62.15 萬元;小轎車歸朱琳所有,朱琳給付朱建折價款3 萬元;朱建給付朱琳撫恤金、喪葬費13.2萬元。
【以案說法】
2021年1月1日起《民法典》施行后,雖然《婚姻法》被廢止,但對繼子女繼承遺產(chǎn)有明確條款?!睹穹ǖ洹返?127 條規(guī)定,遺產(chǎn)按照下列順序繼承:(一)第一順序:配偶、子女、父母;(二)第二順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繼承開始后,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第二順序繼承人不繼承;沒有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的,由第二順序繼承人繼承。規(guī)定中所稱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養(yǎng)子女和有撫養(yǎng)關系的繼子女。故朱琳享有繼父朱金平遺產(chǎn)的繼承權。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