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練腿上硬功夫

我原是中央建筑工程部的一個干部。一九六一年參軍入伍，在北京某部通訊連當了徒步通訊員。兩年多來，我在部隊領導和同志們的教育和幫助下，在練腿上硬功夫中取得了一些成績。大家就送了我一個外號叫“飛毛腿”。部隊為了鼓勵我，還給我記了三次三等功，三次評我為五好戰(zhàn)士。一九六三年，我光榮地參加了中國共產黨。

我是怎樣在部隊受到教育，自覺地鍛煉腿上的硬功夫的呢？

離得入伍不久，上級就在我們新戰(zhàn)士中進行了憶苦教育。我家三代當長工，全家九口人只有一條破棉被。我很小就到地主家干活，端屎端尿，地主動不動就用竹條子打我，受盡了虐待，后來我又出外討飯。因為生活無著落，有一年大年初一奶奶活活餓死……在憶苦中，這些舊社會的慘景一一出現(xiàn)在眼前。對比新社會的幸福，我從心里感激黨和毛主席，我渾身是勁。憶苦教育提高了我的階級覺悟，使我堅定了保衛(wèi)祖國，做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的決心和信心。到通訊連后，連長、指導員又常常給我們講通訊員的戰(zhàn)斗故事。那些穿槍林胃彈雨，在戰(zhàn)場上殺敵立功的英雄通訊員教育了我，鼓舞了我。我想，通訊員工作是傳達首長命令的，這個工作既然這么重要，我有啥理由不熱愛呢？我下決心，一定要做一個像連長所講的那樣英雄的通訊員。

在這以后，我的革命熱情更高漲了，但是光憑熱情還是做不好工作的。有一次，我參加班里的作業(yè)，自己掌握方向，去找三個方位物。那是大月亮天，但我走墳地看見黑影還有點害怕，路上摔了五六個跟斗，過河也看不見水，衣服弄濕了，渾身沾滿了泥水。我走了兩個多小時，才走了八里地；三個方位物只找到了一個。第二天，班長表揚我能吃苦，可是，我感到真慚愧，這樣怎么行呢？從此，我決心要苦練硬功夫，要掌握通訊員的業(yè)務知識本領。我想：我是個徒步通訊員，將來打仗首先要靠這兩條腿來完成戰(zhàn)斗任務，人們常說：“司號員的嘴，通訊員的腿”，是呀，只有腿上練出硬功夫，能跑得快，跑的遠，堅持的時間長，打起仗來才能過得硬。

我想盡一切辦法，來練我這兩條腿。起初，我用毛巾、破布，包上砂子綁在腿上，練習跑步。但是，由于腿跑動的快，跳騰的猛，砂子一漏，就撒進襪子、鞋底，常常把腳磨起血泡。一天，我忽然想起運動員的護膝，如果里面再裝上些布條子，把膝蓋關節(jié)綁緊綁硬，增加腿的屈伸阻力，這不是更能夠鍛煉腿勁嗎？我開始這樣進行練習，但練起來又多么吃力啊！關節(jié)綁得緊緊繃繃的，不用勁，大腿就不能彎曲，走不成步，不咬牙，就經(jīng)不住磨蹭疼痛。在這個時候，我曾產生過解掉護膝的念頭，可是一想起領導講的“平時多流汗，戰(zhàn)時少流血”的話，我就堅持練下去。我想：過去在舊社會我受地主的毒打，挨地主惡狗的嘶咬，不是比今天練功還難受得多嗎？況且現(xiàn)在受點苦，正是為了能完成戰(zhàn)斗任務，為人民立功。……想到這里，我勁頭就更足了。一有時間，我就練跑、練跳、下蹲、起立。在執(zhí)行送信任務時我更抓緊這個好機會練。起初走大路，后來就專門選擇山路野地或沒有公路的山洼地跑，專練跨河、越溝、翻嶺坎、爬土坡，越練勁頭越足，決心越大。有一次，我剛起床，就接受了往野營地區(qū)送信的任務。翻開地圖一看，走大道五十里，并且可以乘車。繞山路六十里，還要翻幾個山頭。為了鍛煉，我就決定走山路。連長說：“寧走十里川，不走五里山，你怎么偏偏要走山路呢？”我說：“你不是說過，打仗時，寬闊平坦的大路是敵人封鎖的要地，山路小徑是敵人防守薄弱的地方嗎？訓練和打仗一樣，今天執(zhí)行的就是戰(zhàn)斗任務，我應該走山路?！边B長滿意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對，我們每時每刻都要有這個‘練為戰(zhàn)的思想。戰(zhàn)斗的情況是復雜多變的，保不住會遇到什么意外的情況。你這樣練腿上的功夫，就可以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完成戰(zhàn)斗的任務?！?/p>

連長的話，給我加了很大的勁。我綁好鞋襪，扎緊腰帶，背起大信袋，提著步槍，一拔腿就出發(fā)了。

一路上，我爬山越溝，涉水過嶺，跑了五十多里，面前遇到了一個四丈多高的陡坡，幾乎是九十度的土崖。當我要向右面繞去時，忽然想到：假如左右兩旁都被敵人封鎖住，只有這個絕崖，那就得堅決從這里通過。我很快地選定了爬上去的路。誰知一連摔下了三次，還是爬不上去。我停下來想：光憑這股子猛勁行嗎？于是又仔細地察看了崖上的每一個地方。發(fā)現(xiàn)在靠右邊的地方小樹多，土質也結實，好像羊也從這里爬過。我向后退了幾步?jīng)_跑過去，連爬帶抓，雖然衣服和手都被掛破了，卻終于爬上了這個土崖。爬上去以后，我已經(jīng)很疲勞了，想坐下來休息一會，可是我又想：在戰(zhàn)場上傳達首長指示能中途休息嗎？不能。我提前一分一秒去傳達命令，都會為部隊爭得主動，爭得更多的勝利條件；想到這里，我又繼續(xù)前進了。

在完成這次任務后的歸途中，我還要在野營地區(qū)去執(zhí)行另一個送信任務。我出村不遠，就看見前面跑著一輛小汽車。因為上山繞道，路又不好走，小汽車開得不算快。這時我一個念頭又涌上心來：跟它比賽比賽！我鼓足勇氣，抄小路向它趕去。當跑到沙灘上時，我已跑在小汽車的前面。由于道路松軟，跑了一支煙的功夫，小汽車也沒有追上我。小汽車越跑越快，眼看快追上我了，但前面有一個淺水河灘，我照直涉水而過，而小汽車只好燒道走，又落在我的后邊了。后來小汽車追過我時，我便跳過水渠，爬上小山坎，從田間小路向它追去。這樣我又和小汽車周旋了近二十里。當我把信送到某營駐地返出村口時，小汽車才趕上來，這時我才高興地松了口氣。一看車上坐的正是我們的團政委。

在這以后，我每次送信傳達命令，自己總要預先規(guī)定個完成任務的時間。這樣作，就可以有計劃地一次一次提高跑的速度和縮短完成任務的時間，更好地鍛煉自己。有一次，領導上交給我往營房送信的任務，來回有一百多里路。我從接受任務開始，到返回原地，一共走了四小時零二十五分鐘。回來后，領導同志見了，還以為我沒有去送信，就說：“覃祖長，你怎么還沒走??？”我說：“已經(jīng)回來了！”當他看到收條時，滿意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嗬！跑的真快呀！真是個飛毛腿。”

在訓練中，領導上還常常啟發(fā)教育我們要多練幾手硬本事。我在平時執(zhí)行任務中也體會到，一個通訊員只憑跑的快，還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務。如果打起仗來，炮火連天，聲音嘈雜，情況緊張，任務緊迫，要想在這個環(huán)境里不因外界影響一字不漏地記住上級的口頭命令，就得在平時鍛煉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因此，我就拿著書本專門到籃球場、俱樂部、人們打鬧、吵嚷的地方去看書。起初我怎么也看不進去，看不上幾行就被外界的事情吸引住了，有時眼睛看著書本，腦子卻開了小差，想到別的事情上去了。這時我就強制自己，把注意力收回來，實在不行就大聲朗讀。經(jīng)過這樣練習，就慢慢地適應這種環(huán)境了。

為了鍛煉自己具備隨時隨地準確迅速地識圖和判別方向，記住地形地物的一切特征，我也認真學習使用指北針，學習“石碑南暖北陰”“樹干南光北粗”以及識別星辰等知識。此外，我在平日見到什么東西，都要注視一會兒，然后閉住眼睛，回憶這件東西的形狀、顏色、件數(shù)。比如走進房子時，我就看一下房內有什么擺設，然后再回想有幾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幾只茶杯水瓶，都是什么顏色，怎樣放置的等等，就這樣，經(jīng)過長期的練習，我在執(zhí)行任務前在地圖上一看，便能記住方向地形，走起路來就迷失不了方向；在任務緊急的情況下，一般地也能一邊看圖，一邊接受任務了。

當好通訊員，還必須有夜眼，為此我也經(jīng)常練習在黑地里看東西，經(jīng)過堅持不懈地練習，也收到了比較好的效果。在漆黑的夜里執(zhí)行任務時，對周圍的地形地物，也能看得遠看得清楚了。當通訊員還必須練膽量，這首先就需要提高階級覺悟，永遠記住階級仇恨，把階級仇恨變成英勇頑強的殺敵勇氣；其次也要徹底克服自己頭腦里的迷信思想，不怕鬼。這說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也不容易。我剛開始鍛煉時，一個人在那夜深人靜的黑夜里，在新埋死人的墳地旁邊經(jīng)過，頭發(fā)根子就往是乍，腳底下磕磕絆絆，光想死人。后來經(jīng)過鍛煉，持之以怔，我才消除了怕鬼的心理。

總之，我練腿的硬功夫也是在練思想。通過兩年來的鍛煉，我深深體會到練硬功，使我學到了本領，也使我培養(yǎng)了不怕吃苦，不怕困難的頑強精神；練硬功提高了我的階級覺悟，增強了我的革命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