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隼仙人,丹麥哥本哈根大學生態(tài)學碩士研究生在讀。
烏鴉最早并不叫作烏鴉,而是叫作“茲烏”。茲字由兩個“玄”組成,玄的意思就是黑色。茲烏是對烏鴉貼切又有趣的命名,黑上加黑,正應了那一句俗語:“天下烏鴉一般黑?!笔聦嵐嫒绱藛??
天下烏鴉不全黑
其實呀,這句俗語要是叫烏鴉聽了去,它們可是會抗議的。在生物學中,烏鴉屬于鴉科大家族,這個家族里除了烏鴉,還有黑白色的喜鵲、藍色的紅嘴藍鵲等等。就算是稱作“鴉”的鳥類,還有暖棕色的松鴉,白脖子的白頸鴉,披著白色波點的星鴉。
如果我們把視線投向那些最黑的、身上沒有一絲雜色的烏鴉,比如大嘴烏鴉,它們在有些情況下也并不是黑色。如果你在陽光下觀察一只大嘴烏鴉,你會發(fā)現(xiàn)它的身上泛著藍色、綠色和紫色的光澤。烏鴉的黑色羽毛里,有一種叫作結構色的特殊結構,這使得它們能在陽光下呈現(xiàn)多變的彩色。這就是所謂的“五彩斑斕的黑”吧!
烏鴉惡名的由來
作為我們生活中最最熟悉的鳥類之一,烏鴉有著各種有趣的象征意義。在中國,最廣為人知的,恐怕就是烏鴉會帶來壞運氣。我們人類呀,天性喜歡那些色彩明艷的東西,美好都安在白鷺、黃鸝身上去了,那只好讓渾身漆黑的烏鴉背負一些惡名。在我們的文化里,黑色是喪葬的顏色,與悲傷相關聯(lián)。與此同時,烏鴉的叫聲也不太好聽,有的更是極其嘶啞,叫人聞之膽寒。
在古代,烏鴉常常作為戰(zhàn)亂與蕭瑟的意象出現(xiàn)。烏鴉有食腐的習性,在慘烈的戰(zhàn)爭后,常常有大量的烏鴉聚集在戰(zhàn)場上揀食腐肉。唐代于濆(pēn)的《塞下曲》里有一句:“戰(zhàn)鼓聲未齊,烏鳶已相賀?!币馑际钦f,在戰(zhàn)鼓還沒有完全打響,戰(zhàn)爭還沒有開始的時候,烏鴉和黑鳶(另一種食腐的猛禽)就已經為即將到來的大餐而相互慶賀了。
有時候,烏鴉還作為凄涼的背景出現(xiàn)在文藝作品中,替詩人表達不愿明說的深沉哀緒。在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中,“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乍看只是意象的堆疊,但讀完整句,便足以讓讀者沉浸在詩人構造的蕭瑟氛圍里。
烏鴉反哺是真的嗎
不過,比起暗示著不幸與哀思,烏鴉也會作為一種積極的意象出現(xiàn)在文藝作品中。兩漢時期,孝道興起,人們認為烏鴉長大后會贍養(yǎng)它們的父母,“茲烏”被寫作了“慈烏”,“烏鴉反哺”之說開始深入人心。
后來,人們對烏鴉的生活進行了更加科學的觀察,發(fā)現(xiàn)“烏鴉反哺”也許只是個美妙的誤會。烏鴉是一種十分團結的鳥類,它們就像人類一樣,有一定的社會結構。如果領地被猛禽進犯,它們會團結起來,勇敢迎戰(zhàn)。在這樣的互助中,烏鴉會偶然照顧到自己的父母,但如果是懷抱孝心的有意贍養(yǎng),烏鴉是做不到的。
烏鴉的智慧
在其他國家,烏鴉的意象也是多元的。比如,烏鴉象征著聰慧。在伊索寓言中,有一則《烏鴉喝水》的故事,想必大家耳熟能詳。烏鴉不能把喙伸進水瓶里喝到水,它便叼來小石子扔進去,讓水位上升,從而喝水解渴。而烏鴉喝水的故事,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真實存在的!不僅僅是烏鴉,烏鴉的好親戚喜鵲,也擁有這樣卓絕的邏輯思考能力。
曾幾何時,使用工具被看作是人類的特權。好玩的是,我們隨后發(fā)現(xiàn)黑猩猩也會使用工具,不過它們好歹同為靈長類,算是人類的親戚。但如果以烏鴉為首的鳥類,也能熟練使用工具,那是不是有點特別了呢?新喀鴉,烏鴉中的一種,能用帶刺的樹枝從樹洞里鉤出蟲子。如果給它一根鐵絲,它還能想出把鐵絲彎成鉤子,鉤出食物的好點子。
不像羊吃草,虎吃肉,烏鴉是逮到什么吃什么,哪里有好吃的,就往哪里湊。烏鴉的飲食習慣,用生物學上的話來說,叫作“機會主義者”。在寒冷的冬天,由于熱島效應,城市的氣溫普遍比郊區(qū)高一些,烏鴉貪戀溫暖,會聚集在城市里。在北京、武漢等地,都有被稱作“天使路”的地方,一方面是說長著翅膀的烏鴉在此聚集,另一方面,“使”與“屎”諧音,調侃大群烏鴉隨地大小便的行為。烏鴉多了,連馬路都會被染白的!
到了現(xiàn)代,隨著科學的飛速發(fā)展,人們摒棄迷信,更加客觀、理性地認識烏鴉這種動物。烏鴉穿梭于城市鄉(xiāng)村,以復雜的意象存在于世界文化的不同角落。能與這樣的動物在大自然里共存,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