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文
在相見后的第四天,行程已經(jīng)過了將近一半,青山老師才從塞倫蓋蒂草原前往恩戈羅火山口的路上登上了我們的吉普車。
我自是興奮,糾纏著他問東問西,詢問他旱季的獅群是聚攏還是分開,鹽堿湖中的水為何干涸,納特龍湖的火烈鳥為什么是珍珠的柔白色?;蛟S是因為在寂靜又鮮活的土地上待得太久太久,他還有些不善言辭,面對我的興致高漲他明顯有些應接不暇,但仍然認真地回答我。
偶爾,他亦會抓住空隙好奇地反問一句:“你讀初中還是高中?成都有哪幾所好學校?好考嗎?”
是啊,我們都對對方的生活一無所知,他已經(jīng)和我所在的那個浮躁的現(xiàn)實社會脫節(jié),習慣了這種與大山好水為伴、談花飲月賦閑的日子。而我也無法置信他如何在一個無手機信號的地區(qū)扎根生存下來,一晃就是13年朝夕與坦桑尼亞塞倫蓋蒂草原的野生動物們?yōu)榘?。待在他的身邊,傳遞給人一種安定的情緒。
或許是見字如面,他本人即像他的文字,利落,樸實,又通透,用著最練達的語言,描摹著最“離經(jīng)叛道”的人生。浸潤在他的文字里,似乎觸碰到了他的靈魂,仿佛一片閃爍著淡藍色微光的桉樹葉片,將人心中的浮躁和雜念全都濯洗掉。我不得不說,他的勇氣,他的堅韌,和三毛太像了,只是男性作家的敘事方式,更加理智平淡,卻也更加的豐富。
大概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已經(jīng)不再需要華麗的文藻來點綴了吧——“一個自由而無用的靈魂”。青山令我聯(lián)想起川端康成的《雪國》里的主人公。青山對動物的熱愛,恰似《雪國》里主人公島村對超脫凡俗的美的追求。島村坐在列車里,觀察女孩葉子映在窗玻璃上從群山面前流過的眼睛時的姿態(tài),與他數(shù)著火焰樹下斑駁的月影的身姿重疊。寂寞本身,就是一個高雅而憂傷的詞語?!按髳鄣降资窃鯓拥囊环N東西呢?”“我過去未曾知曉,也許將來也不會知曉吧。但我有了人與人之間的相遇,那種觸動仿佛是從身體里面散發(fā)出的溫暖?!?/p>
在孤燈之下,在青山的書里與萬里之遙的坦桑尼亞相遇,那一瞬心底流過的溫暖,就是對那些動物們的人間大愛了吧。善,潤了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