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

楊雅淇

“今年必須得回去！你知道這次的重要性！”

“路都封了，怎么回去？”

父母親的爭吵聲接連不斷向我砸來，砸得我腦袋生疼。

走出家門，寒冷的北風(fēng)將父母的話語聲淹沒，它肆意地呼嘯著，仿佛要將我推往哪去……

今年是爺爺去世的第三年。按老家習(xí)俗，今年是需要隆重紀念的?？墒牵拥囊咔?，早已封住我們的去路。我們被堵在湖南外婆家躊躇不前。

又是僵持不下的一天。1月23號，通往陜西的捷徑——湖北武漢封城了。飯桌旁，父親的眉頭再次緊鎖，鼓起一個大疙瘩，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間夾著銀絲，在燈光下格外刺眼。他忽地甩下筷子，一字一句吐出：“從別的省繞吧，這路封不住我們。”

語音未落，母親強行掐斷：“不行，疫情這么嚴重，我們?nèi)チ思鹊満ψ约?，又給國家添堵，我堅決反對！我們現(xiàn)在必須回深圳！”長久的寂靜。湯匙碗筷碰撞著，我低著頭挑揀著飯粒。

從疫情初現(xiàn)到全面暴發(fā)，人的流動將病毒帶到了全國各地。湖北周邊的省，自然也很危險。即便我們繞過武漢，也可能會被封在其他省，也有感染病毒的風(fēng)險。街上人真的少了。昔日鄰里走街串門人聲嚷嚷的鄉(xiāng)村，也變得寂靜無聲，只有鳥兒會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蹦跳。我自然想回去祭拜爺爺，來彌補他去世時我不在場的遺憾?？山衲甑囊咔?，封住了我們回老家的希望。

父親松了口：“我自己回吧，你們不必回了！”一陣無言，母親慪氣說：“你行！誰都攔不住你！路封了也封不住你！”外婆外公極力相勸，大家都不希望父親去冒這個險。風(fēng)刮得愈加猛烈，卻沒有吹動父親堅定的決心。

26號一早，外公急匆匆從縣城跑回來說：“你們快回深圳吧！縣里的人要來封路了！”父親的眉頭又皺起來。母親火急火燎收拾東西，準備走人。我的心似一團亂麻，這一次，是真要給封住了嗎？一向吃飯迅速的父親，這次卻不斷拖延時間，他的腳好似粘在地上，好似有千斤重，一拖一拽往外挪……

我們最終還是沒有回去陜西老家。那天，我們前腳剛走，后腳就有人用石頭封住了出村的道路。

爺爺去世三周年紀念日，不久便到了。那天，深圳卻意外的暖和，我望向遠方，北風(fēng)輕拂我的發(fā)絲，撩起我內(nèi)心的思緒……

我低頭，忽地看到手機里父親新發(fā)的朋友圈：“疫情封住了回家的道路，卻沒有封住我們愛您的心！”

我的眼淚終于封不住了……

【點評】本文通過疫中“封路”這個小切口，真實地展現(xiàn)了這種危急形勢下的社會和人心，最后落到道路雖然被封住了，但是“封不住愛”這個主題上來。細膩的人物描寫，貼切的景物渲染，配上特殊復(fù)雜的社會背景，將讀者的心牢牢抓住，讓讀者不禁為小作者一家的選擇憂之嘆之。確是一篇難得的佳作。

（指導(dǎo)教師：蘭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