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心
從我身上蔓延,是陽光與雨水。蒼白的花瓣,像兩個小侏儒,它們憂傷地考慮未來。
眼睛里是怪異的巖石與泥石流。我始終相信,甜美的喉嚨會長出愛,我像穿了鱷魚圍裙的小孩,世界始終是我的午餐。
媽媽。
世界咕嚕咕嚕叫,有人泡在熱鍋里,有人躺在燒水壺里,為什么只有我在墨綠色濃厚的夢里?我一不小心踩到世界的額頭上。
從一開始,我就在河流里等待,總有一天我會被父親的船打撈上來。
孤獨是個不大不小的園子,沒有樹木,沒有植物與動物。
孤獨的門關(guān)得緊緊的,從不接待第二個人,安靜是它的眉眼,有時候這個園子里,會有吧嗒吧嗒的腳步聲,會有陽光蹦蹦跳跳的情況。
孤獨的園子里,并非一無所有。
它在一聲不響的黑暗里,在不大不小的空間里,抬頭,園子里擠滿整片寂寞又美麗的星空。
我并非一無所有,我身體的黑暗被星星所擁抱。
時間是一張輕飄飄的紙,有時候鋒利割傷我,有時候被水泡軟,一伸手就捏碎。生活是我的菜園子,從發(fā)芽到收割,栽著我的玉米與苦瓜。
玉米和苦瓜,像熟睡的雙胞胎,想從風(fēng)里取下維生素與褪黑素。甜與苦在拌嘴,在意氣風(fēng)發(fā)。
我的園子受不了蝗蟲。受不了它們的親吻與求愛。
如今我愛吃苦瓜,一開始挨一些苦,后來的甜多了些細(xì)致。
土地跟人一樣,肚子里默默裝滿了酸甜苦辣,人們卻只在地面上看到了它的開花結(jié)果。
現(xiàn)在應(yīng)該下雪的城市不下雪,應(yīng)該下雨的日子遍布彩虹。讓我停一下,稍等,我至少可以牧羊,盡管貧窮、饑餓。盡管我有草原、露水、風(fēng)沙,盡管我沒有合適的房子。我的羊至少不是啞巴。
父親,恐怕我只能是一條魚,我被?;筐B(yǎng)。
父親,我只能遮遮掩掩地愛一個人。
父親,如果我不愛他呢?
那我恐怕不會再看到雪,我也從未看過雪。
父親,現(xiàn)在應(yīng)該下雪的城市不下雪。
我一生都未能夠看到雪,雪在躲我。躲一生那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