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傷寒論》淺析桂枝對氣機的雙向調(diào)節(jié)作用

臺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浙江 臺州 318020

桂枝為樟科樟屬植物肉桂的嫩枝，味辛、甘，性溫，歸膀胱、心、肺經(jīng)。《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言其有“和營、通陽、利水、下氣、行瘀、補中”六大功效，臨床應用甚廣，又尤以張仲景《傷寒論》為著，《傷寒論》中含有桂枝的方劑共有37首，使用頻率僅次于甘草。張仲景既用其辛溫發(fā)散，又屢用其平?jīng)_降逆。張錫純《醫(yī)學衷中參西錄》言桂枝“能升大氣（即胸之宗氣），降逆氣（如沖氣肝氣上沖之類），散邪氣（如外感風寒之類）”，可見桂枝對氣機具有雙向調(diào)節(jié)作用。然藥物之性，或升或降，皆有一定之理，李時珍在闡述藥物的性味升降時也曾說“甘辛無降”，為何桂枝能兼而有之？本文就從《傷寒論》中張仲景對桂枝的運用來探析桂枝如何起到對氣機的雙向調(diào)節(jié)作用。

1 升散

桂枝辛甘且溫，其性屬陽主升，入太陰肺、太陽膀胱經(jīng)，張仲景常用其解肌發(fā)表。如太陽中風證，風傷衛(wèi)陽，衛(wèi)外失司，營陰外泄，治以桂枝湯，用桂枝三兩；太陽傷寒證，寒為陰邪，最易損傷人體之陽氣，治以麻黃湯，用桂枝二兩，取其通陽之性，助麻黃散寒解表，太陽病日久，表邪未解，此時不宜用麻黃湯峻發(fā)其汗，又非單用桂枝湯可解，故兩方合用，用桂枝二麻黃一湯、桂枝麻黃各半湯小發(fā)其汗。另外根據(jù)兼證的不同，仲景還立葛根湯、桂枝加葛根湯、桂枝加厚樸杏子湯等，均用桂枝發(fā)散表邪。

桂枝入少陰心經(jīng)，亦善于宣發(fā)胸陽?！秱摗返?1條為太陽病誤下后，損傷胸陽，胸陽不振，加之邪氣入里，聚于胸中，而見胸悶。治以桂枝湯，去酸苦微寒之芍藥，用桂枝振奮胸陽，驅(qū)邪外出。

2 降逆

《傷寒論》中平?jīng)_降逆的常用方劑有桂枝加桂楊、桂枝甘草大棗湯、茯苓桂枝白術甘草湯等。太陽病篇第117條桂枝加桂湯證，乃用溫針過汗損傷心陽，以致心火不能制約腎水，陽虛陰乘，陰寒之氣上沖，引發(fā)奔豚。仲景重用桂枝溫通心陽，陽健則能御陰，以制上逆之陰寒之氣。五兩亦是《傷寒論》中桂枝用量最多的方劑。

第65條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證，為奔豚欲作，此為汗后心陽虛損，下焦水氣逆動，并未上逆凌心，故只見臍下悸。予桂枝補心陽之虛損，并重用茯苓健脾利水。此證陽虛及氣逆癥狀不如桂枝加桂湯證，奔豚欲作而未作，故桂枝用四兩，少于桂枝加桂湯中的五兩。

第67條茯苓桂枝白術甘草湯證，傷寒本應汗解，誤治以吐下則損傷脾陽，陽虛不能制水，在下之水氣上逆而見心下逆滿、氣上沖胸之癥。治以桂枝三兩溫陽化水，配伍茯苓健脾利水滲濕，白術、甘草補脾益中，全方溫陽健脾，土強自可制水。

3 分析

對比桂枝用于升散和降逆時，其配伍、用量都有明顯不同。當桂枝用于升散時，常配伍麻黃、生姜等辛溫解表藥，用量為二至三兩，其功用或解表散邪，或生發(fā)胸陽；當桂枝用于降逆時，常配伍茯苓、白術等健脾利水藥，用量為三至五兩，其功用溫陽化水，平?jīng)_降逆。根據(jù)陽虛的程度不同，桂枝用量亦有不同，若陽虛甚，如桂枝加桂湯證，桂枝重用五兩，則溫陽通經(jīng)之力著，若陽虛兼水飲甚，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和茯苓桂枝白術甘草湯證，桂枝用三至四兩，并配伍茯苓、白術健脾利水，如果單用桂枝，則不能利水以伐陰邪?？梢姽鹬﹄p向調(diào)節(jié)氣機的作用與其用量、配伍相關。

無論桂枝用于升散或是降逆，都存在一個共同的病機，那就是陽虛。表陽虛，用桂枝辛溫助陽；胸陽不振，用桂枝宣通胸陽；再看桂枝加桂湯、桂枝甘草大棗湯、茯苓桂枝白術甘草湯中桂枝所降之逆氣，為心脾腎陽虛，下焦陰寒之水氣上逆所致。所以仲景用桂枝溫陽化水，平?jīng)_降逆。從氣機升降理論來看，仲景用桂枝溫經(jīng)通陽，陽氣得復，氣機升降功能恢復，則濁陰自降。桂枝之所以能平?jīng)_降逆，當是其溫經(jīng)通陽作用的結果。由此可見，桂枝既能升散，又能降逆，溫陽是關鍵。

綜上所述，桂枝善于升散，是因其藥性辛溫的直接作用，而其降逆之功，則是其溫經(jīng)通陽的間接作用，并非像蘇子、沉香、旋覆花、代赭石等直接能降上逆之氣。桂枝具有升散和降逆之雙向氣機調(diào)節(jié)作用，關鍵在于其溫經(jīng)通陽之功能，并且與用量和配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