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芊薈
一株植物下了地獄——是的,不光是人,植物死去了也會前往天堂和地獄。
“哦,是朵野花?!钡谝晃坏馗賳T不屑地瞥了它一眼,“你為什么死去?”“誠如您所見,我不是朵野花,我擁有自己的綱目和學(xué)名,只不過種族并沒有那么壯大,我只是不為人們所知……”
“我不需要知道這些,小東西?!惫賳T粗暴地打斷了它,“你為什么在這里?”“這原本不是我的錯,您瞧,我生前生長在一個私人花園的玫瑰花叢里,我被管理這片花叢的人摘下來?!?/p>
“這怎么能不是你的錯?私人花園正該種玫瑰這樣高貴的花,這樣才符合花園的整體氣氛!是誰允許你長在那兒?”官員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著。
“這也不能歸咎于我,是風(fēng)……”“好了,我不想聽這些無用的廢話,你向前走吧?!惫賳T很是嫌棄地?fù)]揮手。
于是它向前走。第二位地府官員也看見了它:“是誰殺死了你?”
“先生,這問題我在剛才回答過,但我不介意再說一遍,我是被園丁從玫瑰花叢中摘下來的?!薄皥@丁既然摘下你,那你必定是一株無用而不合群的花了!每一朵玫瑰花都開得很好,你為什么去打亂這幅美景呢?你罪有應(yīng)得!”官員冷笑著,“我見過不少你這樣的花,你們確實是不該生存的?!?/p>
“先生,這并不能怪罪我……我有生存的權(quán)利?!薄昂牵』▓@里的玫瑰是多么美艷啊!其中出了你這么一個異類,你怎么不該被排擠呢?你且向前去吧,我不與你爭論?!?/p>
于是它繼續(xù)向前走。第三位官員開門見山地問:“你認(rèn)為你自己有罪嗎?”
“我認(rèn)為沒有。我只因為是一朵生長在玫瑰花叢里的雜花才來到這里,我想我擁有自己作為這朵花的權(quán)利,這不能成為我被除掉的理由?!薄安恢诟模 惫賳T大聲呵斥著,“恰恰因為你身旁的都是玫瑰,你才罪孽深重!不合群是你的原罪!你為什么不變成一朵玫瑰呢?”
“我無法做到,先生,我變不成玫瑰,我在還是種子的時候也更想成為我這樣的花,任何人是不能強迫我改變我的志向和喜好的?!薄拔腋淖儾涣四阌掴g的想法,你往前走吧?!?/p>
于是它再次前行。第四位官員略微和善些:“我知道他們對你說了什么,你本來是沒有錯的,可是不合群的東西是會被鏟除的?!?/p>
“是的,我是有罪的?!币盎ㄕf,“我該像別的花一樣成為一枝玫瑰。”“看來你已經(jīng)決心改過了,你可以轉(zhuǎn)世了?!惫賳T欣慰地笑著。
野花投生做了一枝玫瑰,它靜靜地生長在花叢里,周遭是和它一模一樣的一大片玫瑰。
“天哪!一朵野花!它是怎么被容許生長在玫瑰叢里的!”一旁的園丁頗為驚訝地走過來,折斷了玫瑰身旁的野花,“這才對嘛。它罪有應(yīng)得。”(指導(dǎo)教師 康虞佳)
點評
作者圍繞“一朵因不合群而夭折的野花遭受的地獄審判”,以微小說的形式,看似在寫野花,實則是對“不合群的事物終將會被鏟除”這一社會普遍現(xiàn)象進(jìn)行折射,化抽象為具體,角度獨特,飽含深意,發(fā)人深省。不僅構(gòu)思精巧,同時還借助成熟凝練的語言基調(diào)、問答式的語言布局和譯文體的語言風(fēng)格,雖含蓄但韻味無窮,極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