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地區(qū)公眾對氣候變化認知與適應的性別差異分析

趙 琳，王長科，艾婉秀

(中國氣象局國家氣候中心，北京 100081)

引 言

全球變暖趨勢正在進一步持續(xù)，持續(xù)的氣候變化使得熱浪、強降水、干旱等極端天氣氣候事件不斷加劇，給社會經(jīng)濟和人類生活帶來了嚴重影響。因此，正確認識和理解氣候變化造成的影響變得尤為重要，應對氣候變化也已成為人類可持續(xù)發(fā)展必須面對的重大挑戰(zhàn)[1]。

20世紀90年代開始，對氣候變化認知的研究逐漸興起。國際上針對不同地區(qū)公眾的氣候變化認知情況展開了深入研究，發(fā)現(xiàn)大部分受訪者已經(jīng)認識到當?shù)貧夂蜃兓厔菁捌鋵е碌臉O端天氣氣候事件，并且愿意采取措施來應對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2-4]。近年來，我國公眾對氣候變化及其風險的認知程度較高，但城鎮(zhèn)與農村、不同職業(yè)、不同性別等人群之間存在較大差異[5-10]。國內現(xiàn)有的研究多是針對東部地區(qū)，對新疆等西部欠發(fā)達地區(qū)的調查和分析較少。新疆是我國西部地區(qū)的重要省份，有著獨特的區(qū)位優(yōu)勢[11]，是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上重要的交通樞紐、商貿物流和文化科教中心，但近年來，新疆高溫熱浪、強降水、干旱等極端天氣氣候事件更加多發(fā)。新疆極端高溫強度和出現(xiàn)頻率均以升高為主，高溫日數(shù)呈明顯增加趨勢，平均每10 a增加1 d[12]。干旱一直是困擾當?shù)氐闹饕獨庀鬄暮χ?，近半個世紀以來，除喀什地區(qū)受旱面積呈減小趨勢外，新疆其他地區(qū)受旱面積呈增加趨勢[13]。值得注意的是，20世紀80年代后北疆的濕潤化趨勢極為明顯，這有利于改善北疆地區(qū)的干旱半干旱環(huán)境，但是伴隨著進一步的濕潤化，雨澇災害頻發(fā)，甚至達到了極澇等級；降水量增加且降水集中性增強，導致極端降水事件頻繁[14-18]。

為此，本研究針對位于“一帶一路”重點區(qū)域的北疆地區(qū)居民對氣候變化的認知與適應行為調查分析，以期為當?shù)卣贫ㄏ嚓P應對新疆氣候變化措施提供科學依據(jù)。

1 調查概況及問卷質量分析

1.1 調查區(qū)氣候概況

新疆位于我國西北邊陲，屬溫帶大陸性氣候，溫差大、降水少、氣候干燥；地形上以天山為界，天山以北為北疆，天山以南為南疆。北疆大部年平均氣溫為4～8℃[圖1(a)]，1961—2019年，北疆年平均氣溫呈明顯上升趨勢，平均每10 a上升0.3 ℃；北疆地區(qū)為新疆降水相對較多區(qū)域，年降水量為100～400 mm[圖1(b)]，1961—2019年，北疆年降水量也呈明顯增加趨勢，平均每10 a增加12.5 mm。本次調查選擇在北疆的烏魯木齊市、新源縣、富蘊縣、青河縣和伊寧縣進行(圖2)。

圖1 1981—2010年新疆年平均氣溫(a，單位：℃)和平均年降水量(b，單位：mm)空間分布Fig.1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annual average temperature (a, Unit: ℃) and precipitation (b, Unit: mm) in Xinjiang during 1981-2010

圖2 調查區(qū)域(灰色陰影)分布示意圖Fig.2 A sketch map of research area (the gray shaded)distribution

1.2 調查問卷質量分析

本項目調查目的在于了解北疆地區(qū)普通民眾對氣候變化感知程度及主動適應情況，與對氣候變化事實的監(jiān)測研究不同，本調查更側重于民眾的主觀因素。調查問卷采用選擇題方式，共設置3個部分(表1)共35道題目。3個部分包括：(1)被調查者社會屬性；(2)對當?shù)貧夂蜃兓捌溆绊懙母兄?3)適應氣候變化的方法。調查以問卷和訪談為主，采用面對面的方式，進行入戶調查。

表1 調查問卷內容Tab.1 The content of questionnaire

問卷調查資料經(jīng)核對整理后，采用EpiData軟件錄入建立數(shù)據(jù)庫，使用SPSS22.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分析。運用統(tǒng)計學方法，對問卷可分級題目進行信度檢驗，結果顯示，本問卷量表的克朗巴哈系數(shù)為0.791，表明調查數(shù)據(jù)的內部一致性良好，所測結果信度較高。

1.3 被調查者社會屬性

問卷調查抽取烏魯木齊市117人、富蘊縣91人、清河縣105人、新源縣121人、伊寧縣105人，研究對象均為18周歲以上居民。共發(fā)放調查問卷539份，回收有效問卷496份，有效應答率92%。以下統(tǒng)計分析全部基于496份有效問卷。

調查對象涉及了不同性別、年齡、民族、學歷、職業(yè)等，保證了樣本選取的隨機性和多樣性，其中男性占52.7%，略多于女性(47.3%)。調查對象以漢族和維吾爾族為主，分別占36%和30%；年齡為25～59歲的占76%；初中及以下學歷者占54%；農業(yè)生產(chǎn)者和干部分別占33%和34%。

1.4 方 法

利用相對感知強度對公眾對氣候變化的感知情況及與事實的差異程度進行定量分析。相對感知強度計算公式[19]如下：

(1)

(2)

將本身具有不連續(xù)性的答案依據(jù)程度大小進行賦值，不僅可以消除不同特征受訪者在數(shù)量上的不一致性及選項本身的不連續(xù)性，還可以反映出某特征受訪者對所有選項的綜合傾向[20]。

2 結果分析

2.1 對氣候變化及其影響的感知

有87.2%的受訪者表示自己關注氣候變化，且有67.6%的受訪者已經(jīng)意識到氣候變化非常明顯；9.2%的受訪者表示不太關注氣候變化，其余3.6%的受訪者表示完全不關注氣候變化。不同性別的受訪者對氣候變化的相對感知強度存在差異，女性較男性高2.3%，這表明女性對氣候變化的關注程度更高。

48.8%的受訪者認為居住地的氣象災害有增加趨勢，33.4%的受訪者認為沒有增加趨勢，17.8%的受訪者表示不清楚是否有增加趨勢。不同性別受訪者對氣象災害增加趨勢的相對感知強度存在差異，女性較男性高2.3%，這表明，女性對當?shù)貧庀鬄暮υ黾于厔莸母兄鼮槊黠@。

75.9%的受訪者表示氣候變化已經(jīng)對自己生活產(chǎn)生影響，18.2%的受訪者表示沒有影響，5.9%的受訪者表示不清楚是否有影響。不同性別的受訪者對氣候變化影響的相對感知強度差異不明顯，這表明，氣候變化對男性和女性都存在影響，只是影響的方面不同。

59.8%的受訪者表示氣象災害已經(jīng)對健康產(chǎn)生了危害，17.3%的受訪者表示沒有危害，22.9%的受訪者表示不清楚是否有危害。不同性別受訪者對氣象災害對健康危害的相對感知強度存在差異，女性較男性高1.5%，這表明，氣象災害對當?shù)嘏越】档挠绊懧源笥谀行浴?/p>

56.7%的受訪者表示氣候變化對收入有影響，43.3%的受訪者表示沒有影響。不同性別受訪者對氣象災害對收入影響的相對感知強度存在差異，男性較女性高2%，這表明，氣象災害對當?shù)啬行允杖氲挠绊懘笥谂?，這與男性與女性的社會及家庭分工不同有很大關系。

2.2 氣候變化應對方式

2.2.1 氣象災害預警信息接收情況

84%的受訪者表示能收到氣象災害預警信息，其中經(jīng)常能收到的占66%，有時能收到的占18%。在收不到預警信息的16%受訪者中，男性占比較女性高2.3%。當?shù)厝孕柽M一步擴展預警信息發(fā)布渠道，及時將災害預警信息傳遞給受影響居民。

2.2.2 應對高溫舉措

新疆是高溫熱浪高發(fā)區(qū)，而使用空調是降低熱浪對人體影響的主要途徑之一。62.0%的受訪者表示自己家中沒有安裝空調，20.2%的受訪者表示安裝了空調但高溫天氣時沒有使用，僅有17.8%的受訪者表示高溫天氣時會使用空調，高溫天氣時空調使用率較低可能與人體的體感溫度有關。在高溫天氣使用空調的近20%受訪者中，男性占比較女性高9.5%；而在有空調但沒有使用的受訪者中，男性占比卻較女性低5.4%。

2.2.3 公眾適應干旱缺水的措施

新疆是干旱多發(fā)頻發(fā)的地區(qū)，因此，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需要重點考慮如何科學合理利用水資源。為分析當?shù)厝罕妼夂蜃兓尘跋滤Y源適應方式的認可程度，本問卷設計了7種適應措施供多選，選擇結果見表2。可以看出，最受認可的3種應對干旱缺水的措施分別為“修水庫”、“推廣噴灌、滴灌等節(jié)水技術”和“減少生活用水”。“修水庫”作為一項基礎設施建設的實施措施，從長遠來看效果最為顯著，最能有效地保證當?shù)剞r業(yè)用水，因而最受認可；“推廣噴灌、滴灌等節(jié)水技術”是一種成熟的節(jié)水灌溉方式，與地面灌溉相比可以節(jié)省30%～50%的水資源，同時還可以避免土和肥的流失；“減少生活用水”在受訪者中較為受認可表明當?shù)鼐用窆?jié)水意識較高，愿意從個人做起主動應對干旱缺水。

表2 氣候變化背景下公眾適應干旱缺水的措施Tab.2 Public adaptation measures to drought and water shortage in the context of climate change

圖3為公眾適應干旱缺水措施的性別差異?？梢钥闯?，除共同選擇“修水庫”外，男性更傾向于通過“推廣噴灌、滴灌等節(jié)水技術”這種創(chuàng)新性的技術手段來應對干旱缺水，而女性卻更傾向“減少生活用水”的方法。這表明男性在應對氣候變化時的創(chuàng)新性高于女性，女性雖然也采取了措施積極應對，但卻更傾向于通過傳統(tǒng)的方式應對缺水現(xiàn)狀，這樣的選擇與傳統(tǒng)習慣“男主外女主內”比較一致。

圖3 公眾適應干旱缺水措施的性別差異Fig.3 Gender differences of public adaptation measures to drought and water shortage

2.2.4 經(jīng)歷極端災害性天氣后公眾適應氣候變化的方式

為分析當?shù)厝罕娫诮?jīng)歷極端災害性天氣后愿意做出何種改變來應對氣候變化，本問卷設計了7種適應措施供多項選擇，選擇結果見表3?？梢钥闯?，當經(jīng)歷過極端災害性天氣后，受訪者最愿意做出的3種改變是“調整生活方式(使用環(huán)保產(chǎn)品，綠色出行等)”、“學習氣象災害和氣候變化相關的專業(yè)知識和技能”及“調整種植品種”。

表3 經(jīng)歷極端災害性天氣后公眾適應氣候變化的方式Tab.3 Public ways to adapt to climate change after experiencing extreme weathers

圖4為經(jīng)歷極端災害天氣后公眾適應氣候變化方式的性別差異?？梢钥闯觯行赃x擇“調整生活方式(使用環(huán)保產(chǎn)品，綠色出行等)”的占比最高，達47.3%，而女性選擇“學習氣象災害和氣候變化相關的專業(yè)知識和技能”的占比最高，達51.7%。

圖4 經(jīng)歷極端災害天氣后公眾適應氣候變化方式的性別差異Fig.4 Gender differences of public ways to adapt to climate change after experiencing extreme weathers

2.2.5 公眾應對氣象災害時希望政府提供的服務

為了解公眾應對氣象災害時希望政府提供的服務，本問卷設計了4種選項供多項選擇，選擇結果見表4?？梢钥闯觯茉L者選擇 “災前預報預警”占比達76.2%，選擇“撤離危險區(qū)域人員”和“災后補貼救助”的占比也均超過50%，而選擇“人工影響天氣(如增雨消雹等)”的占比僅為25%，這表明當?shù)厝罕妼θ斯び绊懱鞖獠⒉皇至私?，或者從中受益有限，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氣象科普宣傳的重要性(表4)。

表4 公眾應對氣象災害時希望政府提供的服務Tab.4 Public expecting service provided by government to deal with meteorological disasters

圖5為公眾應對氣象災害時希望政府提供的服務的性別差異?？梢钥闯?，當氣象災害發(fā)生時，男性與女性均認為“災前預報預警”最重要；除選擇“人工影響天氣(如增雨消雹等)”的占比男性略高于女性外，其余3個選項占比均為女性高于男性，這表明女性在應對氣象災害時希望政府提供的服務可能更高。

圖5 公眾應對氣象災害時希望政府提供的服務的性別差異Fig.5 Gender differences of public expecting service provided by government to deal with meteorological disasters

2.2.6 應對氣象災害有利的政策或措施

為了解氣象災害發(fā)生時哪些政策或措施可以給群眾帶來好處，本問卷設計6種適應措施供多項選擇，選擇結果見表5。可以看出， “加大社會保障力度”和“政府直接救濟”兩項措施最受歡迎，而選擇“建立應對專項基金”的占比較低，不足40%。

表5 應對氣象災害有利的政策或措施Tab.5 Favorable policies or measures to deal with meteorological disasters

圖6為應對氣象災害有利政策或措施的性別差

圖6 應對氣象災害有利政策或措施選擇的性別差異Fig.6 Gender differences of favorable policies or measures chosen to deal with meteorological disasters

異?？梢钥闯?，男性和女性受訪者選擇“加大社會保障力度”的占比最高。對于“政府直接救濟”等4項已經(jīng)實施多年且效果顯著的應對措施，女性的選擇占比均高于男性， “加大社會保障力度”的選擇占比，女性較男性高9%；而 “發(fā)揮保險機制”這種國家倡導的風險分擔措施，在北疆群眾中普及率并不高，女性的選擇占比較男性低3.2%，這同樣說明女性在適應氣候措施選擇中的創(chuàng)新性低于男性。

2.2.7 公眾防御氣象災害時希望得到的支持和幫助

為了解公眾在防御氣象災害方面希望得到哪些支持和幫助，本問卷設計6種適應措施供多項選擇，選擇結果見表6?？梢钥闯?，受訪者選擇“建立災害防御救濟基金”的占比達65.7%；其次是“增加保險種類”、“參加培訓班”和“得到宣傳手冊”，占比均超過40%。

表6 公眾防御氣象災害時希望得到的支持和幫助Tab.6 The public expecting support and help in meteorological disaster prevention

圖7為公眾防御氣象災害時希望得到的支持和幫助的性別差異?？梢钥闯觯行院团赃x擇“建立災害防御救濟基金”的占比均最高，其中男性較女性低1.5%。除“其他”以外的5個選項中，女性的選擇占比均高于男性，這表明在防御氣象災害時，女性比男性更希望獲得支持和幫助。

圖7 公眾防御氣象災害時希望得到的支持和幫助的性別差異Fig.7 Gender differences of public expecting support and help in meteorological disaster prevention

3 結 論

(1)北疆地區(qū)公眾對氣候變化的感知較為清晰，多數(shù)已經(jīng)認識到氣候變化非常明顯，女性對氣候變化及氣象災害的關注和認知度均高于男性。

(2)北疆地區(qū)公眾普遍認為氣候變化已經(jīng)對自己產(chǎn)生了影響，影響主要集中在生活、健康和收入3個方面；氣候變化對不同性別公眾的影響有明顯差異，在對收入的影響方面，男性高于女性，而在對生活和健康的影響方面，女性均高于男性。

(3)在適應氣候變化引起的干旱缺水方面，“修水庫”等基礎設施建設更容易得到當?shù)鼐用竦恼J可，除此之外，男性更愿意通過“推廣噴灌、滴灌”等創(chuàng)新性的技術手段來應對干旱缺水，而女性卻更傾向于“減少生活用水”的傳統(tǒng)方法，這表明男性在應對氣候變化時的創(chuàng)新性高于女性，而女性對日常生活中節(jié)約用水更有經(jīng)驗。

(4)在經(jīng)歷極端災害性天氣后，當?shù)鼐用裨敢庾龀龈淖儊響獙夂蜃兓行院团缘倪x擇卻有所差異。男性多選擇“調整生活方式(使用環(huán)保產(chǎn)品，綠色出行等)”，而女性則更傾向于“學習氣象災害和氣候變化相關的專業(yè)知識和技能”。

(5)在防御氣象災害方面，當?shù)鼐用裾J為政府應當加大直接救濟力度和社會保障力度，建立災害防御救濟基金，同時在農村鄉(xiāng)鎮(zhèn)多舉辦相關講座，重視對氣候變化和防災減災的科普宣傳工作。

致謝：王鐵、李元鵬和韓雪云參與野外問卷調查和問卷結果錄入，特此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