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香清花
那天是第一次和兄弟們來到這個地方,剛下車就看到一群朝氣蓬勃的孩子們向我們跑來,一個個把我們挑走,然后整整齊齊地擺在一個名叫三年(2)班的屋子里。我被一個男生放在了屋子的后面,整個過程他都在喘著氣,好像我多重一樣。慢慢地,整個屋子都變成了我們新的陣地。估計是被我身上獨特的木香所迷惑,那個男生把東西收拾好后直接就趴在我身上睡著了,雖然我很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漸漸地,我對這屋子里的人越來越熟悉,尤其是那個男生,我聽周圍的人都叫他阿磊。通過這段時間對他的觀察,終于知道他為什么坐在后排了——除了個子高,他上課的時候總是愛開小差溜號,和身邊的同學(xué)打打鬧鬧,為了讓他安靜下來不影響其他人,班主任就把他調(diào)在了最后一排。
一天晚上,我右邊的兄弟一直在跟我發(fā)牢騷。他主人雖然不像我的那樣活潑好動,可總愛趴在他身上睡覺,時不時還會有口水流出來。記得我們還在森林的時候,他就特別愛干凈,身邊一棵雜草都沒有,也不讓其他的藤蔓繞著他生長,現(xiàn)在變成這樣還真有點替他惋惜。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主人的位置一直沒有變,那位兄弟依舊遭受著口水的折磨。某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窗外的陽光悄然漫了進(jìn)來,鄰居的主人正在睡覺,頭發(fā)被映照得閃閃發(fā)光。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耳朵那么大,側(cè)面睡覺時,紅通通的耳朵就像是一只蝴蝶落在了上面。以前在森林的時候,偶爾會有幾只蝴蝶落在地面上讓我?guī)退麄儞跆?,微風(fēng)吹過,翅膀一歙一合。我很想把這么美麗的場景描繪給那位兄弟,但怕吵醒了他的主人,還是算了吧。
這段時間屋里的氣氛比較壓抑,每個人表情都很緊張,好在阿磊不是這樣。晚上,我和兄弟照常開會,其中一個說他主人在他身上放了好多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身上還被貼了很多紙條,上面畫著一些奇怪文字和符號。我和兄弟們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反過來看看我,身上什么都沒有,倒是書桌里放了許多奇怪的小玩意兒。前幾天他從外面捉了一只蟬放在瓶子里,可能是因為怕生,主人在這的時候他一聲也沒叫。晚上,他躺在瓶子里,肚子一鼓一鼓的。我想起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不過不是在瓶子里,是在我旁邊的那塊地上,他破土而出。
冬天過去得很快,夏天的腳步隨之到來。一天,我和兄弟們都被搬去了一個場地里,那個被書一直壓著的兄弟也終于得到了放松的機(jī)會。不一會兒,只看到阿磊在和一群人爭奪一顆球,不停地向兩個籃子里投,偶爾傳來一陣歡呼聲。中間有一會兒他過來休息,滿頭大汗的,看起來很累,但臉上掛滿了非常燦爛的笑容,不過他身上的汗味也太難聞了吧!他剛離開不久,竟然有一個人站在我的臉上一直喊。我看到阿磊被一群人圍繞著,很高興的樣子,好像我的主人最終征服了那個球。雖然我現(xiàn)在很不爽,不過看到他這么開心,我也就無所謂了。
過后,我們被搬回屋里,他們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班級里靜悄悄的。微風(fēng)吹過,窗外的一片丁香樹葉被吹了進(jìn)來,落在我旁邊。我想起和兄弟們曾經(jīng)在森林的那段日子,我們不停地吸收養(yǎng)分,努力地長高長大,去吸引鳥兒在我身上筑巢,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每次風(fēng)雨過后,我總能在對面的草原上看見彎彎的彩虹。現(xiàn)在想想,其實無論在哪,重要的是成為我的意義,而不是作為一棵樹本身。
也不記得是哪天,屋里所有的人都在收拾東西,像要去打仗一樣。阿磊也把我收拾得干干凈凈,我突然就感到輕松了許多,前排的那個兄弟身上也少了不少的東西。那天他們放學(xué)也很早。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再也沒有見過屋里的其他人,他們好像說好了一樣再也沒有回來。
兩個月后,屋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面孔,緊接著越來越多。
一個女孩兒向我走過來,把一摞書放在我身上。這一幕好像在哪里見過。
一切似乎重新開始。
也不知道那場仗他們贏了沒有。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