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宇寒
我從小皮膚就特別黑。小學一年級的美術課,老師教我們認顏色,她拿起一支黑色系顏料問我們這是什么顏色。因為在文具店見過,我脫口而出:“煤炭黑。”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從那之后,“煤炭黑”就成了我整個小學的外號。
我的黑皮膚遺傳自母親,每當有同學喊我“煤炭黑”時,我回家就會沖著母親吼:“都怪你!”后來母親開始特別注意我的防曬問題,一到夏天,她就把我裹得嚴嚴實實,長褲長袖,頭戴大檐帽,整個臉上都圍著紗巾,只露出一雙小眼睛。
可是效果卻微乎其微,我依然沒有變白,并且還多了一個新外號:蒙面怪物。
那時的我,討厭母親,更討厭黑乎乎的自己。
上初中后,或許防曬措施起了作用,也或許是班上有了比我更黑的同學,“煤炭黑”和“蒙面怪物”這兩個外號終于被我徹底甩掉。
可是,我卻開始瘋狂長痘痘,臉上坑坑洼洼,所以我又多了一個外號:蛤蟆先生。
于是,我再次開始責怪母親,都是因為她之前把我裹得太緊,才讓我臉上不透氣,開始長痘痘。
我開始故意和她作對,把不聽話當成理所當然。
高中后,因為喜歡朗誦,在高一下學期,我選擇了學習播音主持。我雖然已經(jīng)快要16歲,但是身高僅僅只有160cm,在學校的藝術班,我是最矮的那一個。所以每次的集體表演,我都只能站在最邊上。
我在夜市上買了一雙增高墊,每天都墊著鞋墊,希望可以和班里的同學拉近身高的距離。
可是到了高二上學期,我依然沒有長高,老師很委婉地告訴我,因為身高原因,我可能無法參加很多學校的藝術考試。
放棄吧,有一個聲音在我的心底蕩漾。我逃掉了晚自習,一個人坐在江邊,任眼淚肆虐。
我時常在想,我究竟是做錯了什么,老天才會把黑皮膚、痘痘臉、矮個子都強加在我的身上,讓我無比討厭那個渺小又丑陋的自己。
后來無意間讀到冰心寫下的句子,她寫道:“生命是最重要的,有了生命才有一切?!?/p>
也陸續(xù)收到了很多筆友給我的鼓勵:
“聲音好聽,明媚開朗的你值得被更多人喜歡哦!”
“你的文字溫暖治愈,好似你的人一樣。”
……
我突然釋懷,我有著還不錯的聲音條件,也有著能書寫自己內(nèi)心的能力,這也是老天給我的恩賜啊。
那幾年,在自己逼仄的世界里,我的身上長滿了尖銳的刺,像仙人掌一樣,經(jīng)常把自己或者身邊最親的人扎傷,在青春期的洗禮之后,仙人掌化身成蘆薈,我與自己也逐漸和解。
在高二快結束的日子,我突然躥高了十幾厘米,因為長高的原因,五官也逐漸立體;因為堅持運動,皮膚也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中藥調(diào)理之后,痘痘也和我徹底說了再見。
那些成長路途中的小插曲,好像都是上天給我的小考驗,就和玩《超級瑪麗》一樣,通過層層關卡,才可以順利到達下一關,一不下心掉下去也沒關系,再來一把就好。
我逐漸開始喜歡那個依然平凡的自己,因為自己的內(nèi)心早已充滿了勇氣。我更感謝母親的付出和陌生筆友的鼓勵,讓平凡的我找到了自己身上那些微弱的光亮。
你從哪一刻開始喜歡你自己的呢?
應該是我遇見勇氣與關愛的那一刻吧。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