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的武器是怎樣煉成的？

黃啟量

電視劇《槍神傳奇》中有這樣一個橋段：楊墨在街上擺場子，他大聲地對著來往的人們喊著：“兄弟初來貴寶地，做點小買賣，還望大家給捧個場。”他的話引來了很多人圍觀，看看他做的是什么小買賣。其實，楊墨玩的是氣槍游戲，有人拿起氣槍射擊，柳寶在人群中配合他。他們的目的是用游戲收銅錢。另一組是吳應(yīng)德和毛團，在街上換銅錢，兩人喊了許久也沒什么收獲。吳應(yīng)德對毛團說：“咱們不能在這傻等，得走街串巷去?！泵珗F說：“好，走?！眱扇俗呓执飺Q銅錢去了。晚上，姚芳來找吳應(yīng)德，將一袋兩百個銅錢交給了吳應(yīng)德。

吳應(yīng)德他們制造子彈彈殼的原料就這么解決了。

電視劇中吳應(yīng)德的原型就是被稱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兵器制造專家的吳運鐸。劇中的這一段還原了吳運鐸最初制造子彈的情形。

那是1941年的秋天，日偽軍對新四軍蘇北根據(jù)地一次又一次地“掃蕩”，蘇北軍民積極開展游擊戰(zhàn)。隨著新四軍隊伍的不斷擴大，他們的武器裝備越來越不夠用了。當(dāng)時，新四軍主要靠步槍與手榴彈打仗，艱難的時候，新四軍戰(zhàn)士們每人最多只能發(fā)到3發(fā)子彈。而日軍的武器比新四軍先進得多，他們有三八式步槍、九九式步槍、“王八盒子”手槍、“百式”沖鋒槍、輕機槍、重機槍、野山炮、步兵炮等，還有各種手榴彈、擲彈筒。相比而言，新四軍的武器就滯后得多。想打好反“掃蕩”之戰(zhàn)，子彈就成了勝負的關(guān)鍵。就當(dāng)時而言，新四軍軍工部想制造子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一無材料，二無機械，三無技術(shù)。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日軍對根據(jù)地“掃蕩”，一定要制造出自己的子彈。誰來完成這個任務(wù)呢？新四軍軍工部副部長韓振紀想了半天腦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吳運鐸。

那天，在新四軍兵工廠召開的“造刺刀”比賽中，吳運鐸竟然在一天之內(nèi)造出24把刺刀。這是一個兵工天才啊。

吳運鐸的祖籍是湖北武漢的漢陽，也就是“漢陽造”步槍的故鄉(xiāng)。他早年在安源煤礦當(dāng)?shù)V工，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來到皖南投奔了新四軍。吳運鐸一沒文化二沒技術(shù)，但韓振紀認為，吳運鐸對兵器有一種神奇的天賦，一定能完成制造子彈的任務(wù)。于是，韓振紀就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了24歲的吳運鐸。

接到這個任務(wù)的吳運鐸并沒有興奮，瞬間感到了肩頭的重任，他想了想說：“我沒有造過子彈，別人也沒有造過，但是，只要有毅力，一定能想出辦法來?！闭f完，吳運鐸從韓振紀手上接過幾發(fā)子彈。

回去之后，吳運鐸把子彈放在桌上左看右看，然后拿起一粒子彈，拔掉彈頭，仔細地琢磨這粒子彈的內(nèi)外結(jié)構(gòu)。要造子彈，首先得造彈殼，彈殼是銅的，可銅又到哪里去找呢？吳運鐸苦思冥想，突然，靈光一閃，腦袋里出現(xiàn)了銅錢。于是，就出現(xiàn)了電視劇中搜集銅錢的那個橋段。

銅的問題解決了，下面就是火藥問題了。

火藥是運不進根據(jù)地的，也要自己想辦法。吳運鐸又想出一個辦法，用火柴和老酒造火藥。想好了就立即試驗，他先把火柴頭上的易燃物一點一點地刮下來，然后將高度白酒蒸餾成酒精，再用酒精泡開火柴頭的易燃物?；鹚幘瓦@么制造成功了。

正當(dāng)吳運鐸全身心地投入造子彈時，兵工廠的大鐘響了。這是空襲警報，日軍正向著蘇北根據(jù)地大舉進犯。軍工們趕緊將機器和原材料轉(zhuǎn)移，在這危情之際，吳運鐸對軍工說：“你們馬上撤離，我來埋機器，埋完后就去找你們?！眳沁\鐸剛把機器埋好，日軍就來了，還沒來得及跑開的吳運鐸被日軍發(fā)現(xiàn)了，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吳運鐸順勢滾進了身邊的一條河中。他的嘴里緊咬著手榴彈的布袋，左手舉著槍，游過了小河。吳運鐸脫險了。

找到同伴后，吳運鐸帶著這支軍工和家屬的隊伍，經(jīng)過43個日日夜夜與敵人的周旋，終于突破了敵人的封鎖線，到達了淮南新四軍二師的根據(jù)地洪澤湖，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兵工廠。

一天，軍部材料科的運輸隊給吳運鐸送來了一件特殊的東西，一發(fā)只剩下空彈體的迫擊炮彈與一封信。吳運鐸把信拆開：“運鐸同志：前方戰(zhàn)斗打得十分緊張，我們炮兵連的同志迫切等待你們的炮彈，請抓緊研制生產(chǎn)這種炮彈，盡快送到前線打敵人?！?/p>

要研制炮彈！吳運鐸又面臨著新的難題。

研制并生產(chǎn)迫擊炮彈，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要找到起爆的雷汞。制造雷汞的原料是硝酸和水銀，在當(dāng)時物質(zhì)極度缺乏的情況下，軍工部根本就沒有這些材料。想得到這些東西，只有一個辦法，從舊的雷管里挖出雷汞，但這個過程是非常危險的，稍有不慎，人命不保。人命關(guān)天的事吳運鐸也不敢草率從事，為了防止雷管爆炸，他想出了一個辦法：用水煮雷管。

一天中午，吳運鐸坐在桌邊挖雷汞，他從水盆里取出一支最大的雷管，發(fā)現(xiàn)炸藥的表面已經(jīng)浸水，里面還是干的，就用小鉗子取出雷管口的炸藥，小鉗子剛觸及到浸濕的炸藥，“嘭”一聲，雷管在吳運鐸的手中爆炸了。當(dāng)時，吳運鐸腦子還是清醒的，見到自己左手的4個指頭掉進了盆里，頓時，盆里的水就成了血水，他的左腿膝蓋也被炸開，露出了膝蓋骨，左眼也被炸壞，吳運鐸昏迷了15天。醒來后，他才知道，雷管放在水里，遇金屬撞擊也會爆炸的。吳運鐸雖然殘疾了，他卻說：“我還有一只手、一只眼，還可以制造武器。”

1943年初，天降大雪，羅炳輝師長來到兵工廠，一見到吳運鐸開口就說：“這是一個大任務(wù)，仿造法國布朗德槍榴彈，這是有超級殺傷力的新武器，你必須盡快研制出來?！?/p>

羅炳輝師長離開后，吳運鐸立即研究布朗德槍榴彈的結(jié)構(gòu)，他覺得這次不太容易制造出槍榴彈。想了幾天后，他決定把粗鐵棍鋸斷掏空，制成槍榴筒，像裝刺刀一樣將槍榴筒套在步槍口上，再把像迫擊炮彈一樣的小炮彈裝在槍榴筒內(nèi)。幾次試驗后，土制槍榴彈就制造出來了。

一天，吳運鐸找到一塊荒地，要對土制槍榴彈進行試驗。他在水塘邊選中了一棵大柳樹，用繩子把步槍捆在樹干上，槍口卡上槍榴筒，筒口對準荒地，再把槍榴彈裝進筒里，推進無頭子彈，并在扳機上系上一根繩子。吳運鐸蹲在水塘邊，一拉繩子，“轟隆”一聲響，炮榴彈射了出去。吳運鐸喊著：成功了，我們成功了。但他跑去查看時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射程不遠，一量，只有220米，離目標要求的500米相差一半還多，而且炮彈在空中飛行的速度也不快。

土制槍榴彈還需要改進。正在吳運鐸想著怎么改進時，軍工廠內(nèi)發(fā)生了爆炸，當(dāng)場炸死3位民工。吳運鐸處理善后時，司令部又傳來消息，送往前線的一批手榴彈出現(xiàn)了問題：手榴彈出手就炸，炸傷了自己人。

就在吳運鐸焦頭爛額時，軍工廠傳出一個說法：這一切都是因為狐貍大仙夜里發(fā)怒而造成的。軍工廠里一時人心惶惶。吳運鐸把這些事放在一起想，他認為軍工廠里一定出了奸細。

這奸細是誰呢？經(jīng)過多方調(diào)查與分析，吳運鐸鎖定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唐玉成。一天夜里，唐玉成溜出屋棚，他剛剛偷到槍榴彈的圖紙，準備逃跑，就被暗中跟蹤他的人逮了個正著。經(jīng)審問，吳運鐸方知，唐玉成是國民黨江蘇省省長韓德勤派來的奸細，目的是破壞軍工廠。唐玉成被槍決后，吳運鐸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偷圖紙是為了槍榴彈，說明槍榴彈具有極大的殺傷力，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要提高槍榴彈的射程。提高射程就要提高推力，這推力全要靠發(fā)射火藥的燃燒速度，問題會不會出在火藥上呢？這么想著，吳運鐸喊來人，在火藥上進行改進。改進后再次試驗，果然問題出在火藥上，這次試驗，槍榴彈的射程比以前增加了一倍多。槍榴彈的仿制終于成功了。

1943年，日軍入侵淮南根據(jù)地，新四軍的槍榴彈第一次立了功，槍榴彈在敵軍中大顯神威，指揮這次戰(zhàn)斗的五旅旅長成鈞把一支從日軍軍官身上繳獲的手槍獎給了吳運鐸。

從此，新四軍的身上就多了一只綠色帆布袋，袋里裝的就是槍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