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數(shù)十年里,這次會議都是一個巨大的謎。楊尚昆記得,書記員鄧小平坐在角落里忙著記筆記。但在顛沛流離的戰(zhàn)時,當時的筆記全都丟失了。1936年,斯諾采訪毛澤東和其他領導人時,似乎也沒人提到這次影響深遠的會議。
1935年1月,中共中央在貴州遵義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確立了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馬克思主義正確路線在中共中央的領導地位,從而在極端危急的情況下挽救了黨,挽救了紅軍,挽救了中國革命。遵義會議是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一個生死攸關的轉折點。
紅軍歷史上不堪回首的一頁
1935年1月7日,貴州遵義迎來一支士氣不算高昂、極度疲乏的部隊,也迎來了決定中國命運的10天。
在這之前,曾任納粹陸軍參謀長的馮·西克特(有人稱他是希特勒最得意的將軍之一)和另外幾名德國顧問幫助蔣介石布置了第五次“圍剿”。日益壯大的中國共產(chǎn)黨越來越像是一個會奪走政權的對手?!敖朔恕背闪耸Y介石堅定不移的目標。
第五次“圍剿”開始后,共產(chǎn)國際派來的德國顧問李德搬用正規(guī)的陣地戰(zhàn)經(jīng)驗,令裝備很差的紅軍同裝備優(yōu)良的對手打陣地戰(zhàn)、堡壘戰(zhàn),遭遇一次次慘敗。1934年9月,國民黨各路軍隊加緊進攻中央蘇區(qū),眼看已無在原地扭轉局勢的可能,紅軍被迫踏上轉移之路。
“戰(zhàn)略轉移”其實更像是一次無目的的搬家——美國記者索爾茲伯里在《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如下有售)一書中提到,毛澤東曾抱怨說:“長征事前并無計劃,沒有讓我參加長征的準備工作?!避婈爭еS多輜重,其中甚至還有辦公桌椅和檔案資料。另一名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了解到,當時多達5000人參與運輸工作。這顯然拖慢了行軍速度,以至于一夜只能翻過一個山坳。這支龐雜的隊伍從江西出發(fā)后就一直向西北方向行進,國民黨不難預見紅軍的動向,并布下口袋陣。
渡過湘江后,中央紅軍由出發(fā)時的8.6萬人銳減到3萬余人。這是紅軍歷史上不堪回首的一頁。
“辦什么事都要有個大多數(shù)”
李德的指揮令越來越多人不滿。比如,他對每門炮的位置以及哨兵設在哪里等具體問題都要指示,這讓聶榮臻很惱火。
1934年12月12日,中共中央負責人在湖南通道城恭城書院舉行緊急會議,毛澤東說服大家前往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
幾天后,在貴州黎平舉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毛澤東主張繼續(xù)向貴州西北前進,王稼祥、張聞天也都支持他。李德因病沒有參會,會后,周恩來把會議決定的譯文拿給他,他看到這份完全異于自己主張的會議決定后非常生氣。周恩來的警衛(wèi)員記得,兩人用英文吵架,周恩來氣得拍桌子,拍得桌上的馬燈都跳了起來。
1935年1月7日,紅軍攻克遵義。1月15至17日,每天晚上7點,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通常每天持續(xù)四五個小時。
在此后的數(shù)年乃至數(shù)十年里,這次會議都是一個巨大的謎。楊尚昆記得,書記員鄧小平坐在角落里忙著記筆記。但在顛沛流離的戰(zhàn)時,當時的筆記全都丟失了。1936年,斯諾采訪毛澤東和其他領導人時,似乎也沒人提到這次影響深遠的會議,至少斯諾沒有將它寫入《紅星照耀中國》(又譯《西行漫記》,如下有售)。
直到1948年,遵義會議決議公開發(fā)表,人們才終于了解到會上討論了什么。1985年,遵義會議召開50周年之際,陳云手稿《遵義政治局擴大會議》發(fā)表,人們終于弄清了遵義會議的召開日期和參會人員。
不管當時和后世的爭論多么紛亂,人們能夠確定的是,毛澤東重新掌握了軍隊,此時他被完全剝奪紅軍指揮權達兩年多。而李德從此離開中國共產(chǎn)黨的權力中心,1939年離開中國。
賀子珍回憶,遵義會議后,毛澤東向她感嘆:“辦什么事都要有個大多數(shù)??!”她注意到,這次會議后,毛澤東變得更加周到,更善于團結別人。
疲勞到極點的紅軍也在遵義得到了喘息之機。20世紀80年代,索爾茲伯里查閱眾多史料,沿著紅一方面軍的長征路線開車行進,采訪了許多長征幸存者,寫成《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一書。他在書中寫道:“在遵義,戰(zhàn)士們有了新草鞋,有的人還有皮底鞋,厚實的衣服,竹編防雨斗笠和新的草編雨帽。他們的米袋里裝滿了糧食,醫(yī)療隊從藥鋪里補足了碘酊(碘酒)和氯仿(一般指三氧甲烷),也補足了草藥。甚至還有新的手電筒、電池,此外還儲存了不少煤油、糖和鹽。”
毛澤東在掌舵
遵義會議期間,形勢越來越緊張——蔣介石調集40萬大軍想要圍殲中央紅軍。毛澤東復出后指揮的第一戰(zhàn)并不順利。在川黔交界打響的土城戰(zhàn)斗因為情報有誤,紅軍失利。對此,博古譏諷說:“狹隘經(jīng)驗論者指揮也不成。”
一個月后的婁山關大捷,證明了毛澤東的軍事指揮才能,這是紅軍長征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
四渡赤水則是一次富有想象力的戰(zhàn)爭奇跡。遵義會議紀念館循環(huán)演示這場戰(zhàn)爭:紅軍雖勢單力薄且處于重圍之中,但勝在靈活,神出鬼沒。敵軍則如同步履笨重的巨人,跌跌撞撞地追趕,但總是晚了一步。3萬多人的中央紅軍如同一只靈巧的猴子,在兵力10倍于己的敵軍中往來穿插,最終跳出重圍,掌握了主動。原本士氣低落、身心俱疲的紅軍終于看到了希望。
黨史學家傾向于將遵義會議看成一個連續(xù)的系列,此前的通道會議、黎平會議、猴場會議,是遵義會議的前奏。黨內領導人對于博古、李德的錯誤指揮逐漸達成共識;其后的雞鳴三省會議、茍壩會議等,則進一步明確了毛澤東的領導權和新一代領導集體。
這次會議的重大意義,學過中學歷史的人大都耳熟能詳。索爾茲伯里寫道:“遵義會議結束了。長征繼續(xù)進行,毛澤東在掌舵,至少今后半個世紀的中國道路就這樣確定了。”(《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