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天下太平”年號錢小考

劉舜強（故宮博物院）

故宮博物院藏有錢幣類文物14 萬件，約占故宮藏品總量的8%。這些錢幣藏品部分為建國后通過收購、征集、接受捐贈等途徑獲得，更多的則是清宮舊藏。在清宮舊藏的錢幣中，有序列完整的清代樣錢、母錢和正用錢，有被清宮作為古董珍玩收藏的古代珍稀錢幣，還有僅限于宮廷賞賜、陳設或是具備特定用途的錢幣。清宮舊藏“天下太平”年號錢,就是在清代宮廷生活中發(fā)揮特定用途的一類錢幣。“天下太平”年號錢均圓形方孔，直徑30-50mm，一面為漢文直讀年號加通寶（如“乾隆通寶”“嘉慶通寶”等），另一面為漢文直讀“天下太平”四字。

一 清代“天下太平”年號錢的著錄情況

最早記錄清代“天下太平”年號錢的著作是鮑康的《大錢圖錄》，該書收錄“咸豐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同治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光緒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這幾枚錢幣較普通清錢大，面文楷書直讀，制作規(guī)整。圖拓后有附文：“咸豐通寶錢幕文曰天下太平，赤銅鑄。謹案，奉先殿上所用各袱四角皆墜此錢。遇列圣升袝時，更換新建元所鑄者。”[1]

上世紀初，J.H.Stewart Lockhart 等在其所著《遠東貨幣—初始時期至1895 年》一書中，記載清代背“天下太平”年號錢有“乾隆通寶”“嘉慶通寶”“道光通寶”“咸豐通寶”“同治通寶”等[2]，又輔以圖片，除此之外并未做更多的說明。從圖片看，這些錢形制相仿、大小相近而略有差異，面背文均楷書直讀。

民國時期黃鵬霄在《故宮清錢譜》中著錄“光緒通寶”背“天下太平”及“宣統(tǒng)通寶”背“天下太平”大錢兩枚，面背文字楷書直讀，闊緣，樣式精好。跋文：“附奉先殿用大錢。上列二品俗稱太平錢，為奉先殿用錢。鮑康《大錢圖錄》云，奉先殿所用各袱四角皆墜此錢，遇列圣升袝時，更換新建元鑄者。是錢原藏奉先殿，與鮑氏記載相符（清史不載），掌故攸關，特附于末?！盵3]

另外，戴葆庭輯《戴葆庭集拓中外錢幣珍品》收錄“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4]，面背文字楷書直讀，與《故宮清錢譜》所收錄“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錢圖拓相近，文字甚精好，惜無其他相關信息。

丁福?！稓v代古錢圖說》中也收錄“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5]，文字亦工整。

今人邱思達著《古錢百詠》收錄背“天下太平”年號錢四種，面文分別為“乾隆通寶”“道光通寶”“光緒通寶”“宣統(tǒng)通寶”，從錢拓看，這四枚錢幣大小相似，與咸豐通寶當十錢接近，文字風格及邊廓粗細略有差異。后有邱跋語：“今所見清代的年號錢，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宣統(tǒng)，錢背均有做‘天下太平’四字者，制作比一般流通品大而精，據(jù)《故宮清錢譜》載，此種錢是奉先殿內(nèi)系包裹所用者。”[6]

關于清代“天下太平”年號錢的圖像，可見于中國錢幣博物館編《中國錢幣博物館藏品選》，書中收錄清代“乾隆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圖一），直徑33.5mm，重14.7g[7]，面背文字楷書直讀，制作精好。

圖一 乾隆通寶背天下太平（中國錢幣博物館藏）

中國國家博物館編《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文物研究叢書錢幣卷（宋—清）》一書，收錄直徑35mm、重16.3g 的“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一枚；直徑37mm、重23.2g“道光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圖二）；直徑43mm、重30g“同治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直徑48mm、重44.2g 的“光緒通寶”背“天下太平”錢一枚。對于這些錢的用途，該書引用《大錢圖錄》和《故宮清錢譜》的內(nèi)容，指出此類錢幣是大型宮錢，俗稱“太平錢”，清宮奉先殿用錢，自乾隆以后歷朝均有，但存世稀少[8]。

圖二 道光通寶背天下太平（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另外，余榴梁等編著的《中國花錢》、高漢銘所著《簡明古錢辭典》、馬定祥所著《咸豐泉匯》均收錄了乾隆至宣統(tǒng)朝背“天下太平”的年號大錢多枚，這些錢形制不一，精粗互見，然出處未詳。

二 以往的研究

近年來，有學者對傳世的背“天下太平”清代年號錢進行過記錄與研究。

張金雷曾撰文披露兩枚“咸豐通寶”背“天下太平”大錢，流傳情況不詳，均闊緣，面背文楷書直讀，大小、重量和文字寫法上存在差異，一枚“寳”字中部右側作“爾”，一枚作“缶”字[9]。

周少華也曾著錄過一枚直徑62mm 的“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錢，出處不詳，作者認為此錢是清代奉先殿所用的“包袱錢”[10]。然而，從圖片上看，這枚錢幣制作較粗率，文字又欠工整，是清代宮廷器物的可能性不大。無獨有偶，吳士松在《清代大型宮錢》一文中也公布了一枚與上文相仿的直徑63mm 的“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錢[11]，或與前者為同時代產(chǎn)物。

陸昕以1996 年北京德勝門錢幣展所展出的故宮館藏各年號“天下太平”錢為基礎，對清代背“天下太平”年號錢進行了考證，指出年號背“天下太平”錢是宮錢的一大類，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有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和宣統(tǒng)7 個年號，在故宮奉先殿用于壓包袱，每到先皇駕崩，新帝即位則改鑄新的年號大錢并換下舊錢，這個規(guī)制以乾隆為肇始，隨后被內(nèi)務府固定而延續(xù)下來。目前存世的這類錢版式繁多,極少部分是專為奉先殿墜袱之需而鑄造的宮錢，絕大部分是地方官鑄或民間翻鑄、仿鑄的吉祥花錢[12]。

陳有國披露了其收藏的“咸豐通寶”背“天下太平”大錢，流傳情況不詳，該文同時還附有拍賣公司公布的兩枚“咸豐通寶”背“天下太平”，闊緣，面背文均楷書直讀[13]，與鮑康《大錢圖錄》中收錄者存在一定的差異。

沈飛介紹了乾隆至宣統(tǒng)的背“天下太平”年號大錢七枚，形制相近，文字尚工整，但來源不詳。作者指出，清代的宮錢，大多由寶源局官爐鑄造，正面為年號錢文、背面為“天下太平”者，是最為經(jīng)典的一種[14]。

高飛等人在研究養(yǎng)心殿“嘉慶六年”寶匣內(nèi)“天下太平”錢幣的制作工藝一文中介紹了故宮博物院舊藏的一枚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錢（圖三），該錢直徑為35.1、厚2.8mm，重約18g[15]。

圖三 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故宮博物院藏）

以上研究者對這類錢幣的用途和使用地點的論述，大多采用了鮑康《大錢圖錄》中“奉先殿上所用各袱四角皆墜此錢。遇列圣升袝時，更換新建元所鑄者”的說法，認為此物在清宮奉先殿中使用，其功能一說壓包袱使用，一說墜在帷幕下角使用，一說在祭品襯布上使用，更換時間則是新帝繼位后。對于這種錢的制作、使用、性質(zhì)等一系列問題，我們可以通過清宮檔案窺其究竟。

三 清宮檔案對“天下太平”年號錢的記載

清宮最早關于“天下太平”年號錢的記載，出現(xiàn)在乾隆十三年造辦處的活計檔中：

（乾隆十三年五月）初九日，司庫白世秀來說，刑部尚書汪由敦傳旨：各壇廟之罇俱用疏冪，四角安天下太平錢。欽此。[16]

又：（乾隆十三年）……于五月十一日，司庫白世秀將霽青罇一件、黃磁罇一件各配得疏冪樣一件、天下太平錢樣二件、添蓋罇樣并改做玉爵木樣一件、添做金爵十九只摺片一件持進交太監(jiān)胡世杰呈覽。奉旨：疏冪各按罇的顏色準用高麗布做，祭器上不應安蓋不必配蓋，其?羃上一角安錢二個，錢交佛保鑄造，一面天下太平，一面乾隆通寶，釘時正面露天下太平，背后露乾隆通寶……[17]

佛保是清宮造辦處鑄爐處的工匠，在現(xiàn)存造辦處檔案中有多條關于佛保在鑄爐處工作的記載。如乾隆十二年九月清宮造辦處鑄爐處的檔案就記載：

二十四日，司庫白世秀來、七品首領薩木哈來說，太監(jiān)胡世杰交大銅火盆二件（隨木座），傳旨：此火盆燒的顏色不好，鏨的不清，著交佛保好生收拾。欽此……[18]

可以看出，佛保在造辦處下屬的鑄爐處承擔著熔毀銅器與制造銅器的工作任務。

清宮天下太平年號錢最早應鑄造于乾隆十三年（1748），由清宮如意館繪制畫樣，造辦處的鑄爐處工匠鑄造，一面乾隆通寶，一面天下太平字樣。具體的用途是釘在疏冪的四角，每個角釘兩個，正面露天下太平，背后露乾隆通寶，用于覆蓋各壇廟等祭祀場所的祭器瓷尊。疏冪是覆蓋祭器尊的罩布?！吨芏Y》中記載：“冪人掌共巾冪。祭祀，以疏布巾冪八尊，以畫布巾冪六彝。凡王巾皆黼?！盵19]在1932 年故宮博物院編的《太廟考略》中就記載有太廟中用疏布冪蓋祭器的記載。其中太廟前殿設“……尊桌六，上設尊一十二，疏布冪勺具，內(nèi)各盛酒六瓶，春用犧尊夏象尊，秋箸尊冬壺尊……”又東廡殿內(nèi)設“……尊桌三，上設白瓷尊八，疏布冪勺具，內(nèi)各盛酒四瓶……”[20]《欽定大清通禮·卷十二·天神》中有：“……司樂贊舉亞獻樂奏興豐之章，辭曰：疏冪兮再啟，芳齊兮載陳，惠邀兮神貺，福我兮民人……”[21]皆言疏冪在帝王宗廟祭祀中承擔的角色。

同樣是在造辦處的檔案中，乾隆四十三年的一次祭祀活動，有對天下太平年號錢使用和制作更為具體的記載：

（乾隆四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掌稿筆帖式湯武色持來堂抄一件，內(nèi)開：太常寺為欽奉上諭事，準禮部文，稱：禮科抄出本部具題，內(nèi)開：該（臣）等議得會典則例，功臣配饗之禮，奉旨后由（臣）部具題牌位，龕座、祭案交工部制造，擇吉鐫字；祭器、祭品交太常寺備辦，俟時饗前期，太常寺具奏遣官袛告：太廟祭文交翰林院撰擬，時饗之日遣官捧牌位配饗。又定例：宗室王遣郡王捧牌位，異姓王以下功臣遣三品以上大臣捧牌位，各等因在案?！瓪J遵。到部相應行文，各該衙門遵照辦理等因前來。除龕案、木器開單行文工部查辦外，所有添設磁器、邊篚等項，開單行文內(nèi)務府，派員查明照式辦理可也等因前來。隨回明額駙福隆安、中堂英廉大人，金輝總管（永德、佛寧）記此。計開：金漆木簠十四個（并蓋）；金漆木簋十四個（并蓋）；金漆木豆七十個（并蓋）；白磁罇四個（并絡子四個）；疏冪四個（每個上）有太平錢八個，共三十二個……疏冪四個系衣服庫成做，太平錢三十二個，系寶泉局成做，繕寫清單一件交太監(jiān)鄂魯里具奏。奉旨：知道了。欽此。于九月二十六日，員外郎四德、催長大達色、副催長福來將做得掃金罩漆簠簋各十四件、掃金罩漆豆七十件交太監(jiān)厄魯里呈覽。奉旨：送往太廟安供。欽此。[22]

在這次功臣配饗祭祀活動中，乾隆皇帝親自指示禮部籌備各項祭器，其中就有白磁罇四個（并絡子四個），疏冪四個（每個上）有太平錢八個，疏冪四個系衣服庫成做，太平錢三十二個，系寶泉局成做，供奉地點是太廟。從這里可以看出，乾隆后期，天下太平年號錢的用途并沒有太大變化，但鑄造者由原來造辦處鑄爐處改為了戶部寶泉局。由于檔案記載內(nèi)容有限，在實際的宮廷生活中，天下太平年號錢的鑄造數(shù)量、應用場合、安放地點應不止于此。

嘉慶四年（1799），嘉慶皇帝為準備乾隆的升祔禮，令寶泉局鑄造“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年號錢，對原先安放在奉先殿等處的舊錢進行更換。據(jù)廣儲司的檔案記載：

廣儲司磁庫呈為咨行事。據(jù)掌儀司呈明，內(nèi)開：徑本府奏稱，恭查高宗純皇帝升祔，奉先殿所用香案供器及一切應用等項，現(xiàn)在交各該衙門照例敬謹制造一分，以備供奉外。臣等恭查得奉先殿前殿后殿香案供器及一切應用等項，分別換造并尚堪供用各項物件，恭繕清單一并恭呈御覽，謹奏請旨等因。于嘉慶四年六月十九日具奏，奉旨：著照點出各項更換見新。欽此。欽遵。應將點出各項開單，知照各該處遵照辦理等因前來，查單內(nèi)開：奉先殿應用乾隆寶號太平錢二百八十八個，今換嘉慶寶號太平錢一項，相應照例移咨戶部轉行寶泉局遵照該處式樣作速鑄造，交衣服庫成錠，以備應用可也。為此具呈。嘉慶四年。[23]

“升祔”是古代帝王祭祀禮儀制度之一，指先皇或皇后去世后，將牌位升入祖廟附祭于先祖牌位旁邊。宋龐元英《文昌雜錄》卷四：“伏請升祔太廟，以時配享?！盵24]《清史稿·宣宗紀一》：“戊寅，仁宗睿皇帝、孝淑?；屎笊曁珡R。己卯，以升祔禮成，頒詔天下，覃恩有差?！盵25]張小李對清代帝王的升祔制度進行了詳細的論述，指出：“清代帝后神牌（神主）升祔于太廟中殿與奉先殿后殿，其祔廟制度繼承了前代帝王神牌升袝的一般特點?！盵26]由此，我們就不難理解鮑康所說“奉先殿上所用各袱四角皆墜此錢。遇列圣升袝時，更換新建元所鑄者”的含義了。

道光時期，宮廷祭祀活動延續(xù)了乾嘉時期的制度，天下太平年號錢成為祭器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鑄造工作由戶部寶泉局全權負責：

戶部為片行事。準內(nèi)務府咨稱：恭查，孝全皇后升祔，奉先殿前殿后殿應行增設改制衾枕供器等項，應由奉先殿首領太監(jiān)呈報核辦?，F(xiàn)據(jù)該首領太監(jiān)張喜將例應增設各項什物器具分析開單呈報前來。查得孝全皇后升祔，奉先殿茶房應用道光太平錢二十四個，備用八個，一面天下太平，一面道光通寶等因，相應呈明移咨戶部轉行寶泉局前赴奉先殿茶房自行踏勘，遵照式樣作速鑄造，以備應用等因，相應咨行戶部轉行寶泉局作速鑄造，以備應用等因前來。相應札行寶泉局監(jiān)督遵照辦理，并咨錢法堂查照，仍咨覆內(nèi)務府可也，須至片者，右片咨內(nèi)務府。道光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27]

咸豐時期，清宮在祭祀活動中在祭器蓋布上使用天下太平年號錢的做法依然得以延續(xù)。廣儲司瓷庫的檔案中記載，咸豐二年（1852），在準備孝德皇后升祔奉先殿典禮的過程中，奉先殿用蓋四季罇黃布單蓋袱二件，隨太平錢十六個，由寶泉局負責鑄造：

廣儲司磁庫呈為咨行事。據(jù)掌儀司文，開：經(jīng)本府奏稱，準工部文稱，前經(jīng)禮部具奏，孝德皇后升祔奉先殿典禮，著俟孝和睿皇后奉安升祔禮成后，該部再行奏請擇吉舉行，并預制神龕、寶座、帷幔、供器等項，均交與工部、內(nèi)務府詳細查明，敬謹制造等因前來。臣等恭查，孝德皇后升祔，奉先殿前殿增設寶座、供案、祭器及后殿寢室裝修龕案、寶椅、衾枕、帷幄、供器等項，謹繕清單，恭呈御覽。俟命下之日，臣等交各該衙門敬謹預為制造，屆期安供，為此謹奏請旨等因，于咸豐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具奏，奉旨：依議。欽此。欽遵。相應移付貴司查照，制造之件敬謹遵辦等因前來。查粘單，內(nèi)開：孝德皇后升祔，奉先殿茶房應用蓋四季罇黃布單蓋袱二件，隨太平錢十六個，照例呈明咨行戶部轉行寶泉局派員前赴奉先殿茶房自行踏勘，遵照該處式樣作速鑄造，以備屆期應用可也。為此具呈。咸豐二年。[28]

光緒時期，在清宮在舉行升祔禮等祭祀活動中，天下太平錢作為尊單蓋布的組成部分，由戶部寶泉局錢法堂負責供給使用。中國文化遺產(chǎn)研究院藏《光緒七年孝貞顯皇后升祔太廟添置寶座祭品等項清冊》記載光緒七年（1881）八月宮中籌辦孝貞顯皇后升祔太廟典禮添置物品中有：“……酌罇單蓋袱一塊，見方一尺二寸，明黃細布，四角墜太平錢流蘇……壺罇單蓋袱一塊，見方八寸，明黃細布，四角墜太平錢流蘇……”[29]在《恭辦孝貞顯皇后升祔太廟添置寶座寶椅祭器并各項軟片等項核給物料錢糧清冊》中也有“……戶部錢法堂取用太平錢十六個……”[30]的記載。

從以上的檔案記載中可以看出，清宮“天下太平”年號錢最早鑄行于乾隆十三年，以后因帝改元更鑄。這種錢用在宮廷祭祀活動中，作為祭器瓷尊上蓋布（疏冪）四角的裝飾物使用。通常，這樣的蓋布四角各墜兩枚“天下太平”年號錢，天下太平四字在外，年號在內(nèi)，使用地點主要是太廟、奉先殿等地。在乾隆初期，“天下太平”年號錢由宮中造辦處鑄爐處負責鑄造，從乾隆后期開始，這類錢幣就改由寶泉局負責鑄造了?！疤煜绿健蹦晏栧X是清代宮廷祭祀器物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等級嚴格、程序繁縟的清代皇家宗廟制度的直接反映。作為清代皇家祭祀中的重要物品，“天下太平”年號錢的鑄造量并不會太大，但因此錢樣式工整，寓意美好，又是宮廷器物，所以民間多有仿鑄品傳世。

注釋：

[1]（清）鮑康：《大錢圖錄》，四十一、四十二頁，《故宮清錢譜·大錢圖錄》，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 年。

[2]J.H.Stewart Lockhart，G.B.Glover，The Currency of the Farther East（From the Earliest Time Up to 1895），Hongkong，NORONHA &CO.,1907,p83、85、88、97、102.

[3]黃鵬霄：《故宮清錢譜》，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4 年，第138-139 頁。

[4]戴葆庭：《戴葆庭集拓中外錢幣珍品》，中華書局，1990 年，第349 頁。

[5]丁福保：《歷代古錢圖說》，齊魯書社，2006 年，第361 頁。

[6]邱思達：《古錢百詠》，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年，第248-249 頁。

[7]中國錢幣博物館編：《中國錢幣博物館藏品選》，文物出版社，2010 年，第110 頁。

[8]中國國家博物館編：《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文物研究叢書錢幣卷（宋—清）》，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 年，第241、243、253、257 頁。

[9]張金雷：《“咸豐通寶”背“天下太平”錢》，《江蘇錢幣》，2005 年第1 期。

[10]周少華：《好大一枚“包袱錢”》，《收藏界》，2004 年第11 期。

[11]吳士松：《清代大型宮錢》，《收藏界》，2005 年第1 期。

[12]陸昕：《天下太平宮錢考》，中國錢幣學會主編：《中國錢幣論文集》第五輯，中國金融出版社，2010 年，第354-362 頁。

[13]陳有國：《咸豐通寶背“天下太平”》，《收藏界》，2012 年第5 期。

[14]沈飛：《清代宮錢》，《收藏》，2018 年第7 期。

[15]高飛等：《養(yǎng)心殿“嘉慶六年”寶匣內(nèi)“天下太平”錢幣的制作工藝研究》，《故宮博物院院刊》，2020年第6 期。

[16]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清宮內(nèi)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第16冊，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209 頁。

[17]同[16]，第242 頁。

[18]《清宮內(nèi)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第15 冊，第374 頁。

[19]呂友仁、李正輝注譯：《周禮》，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 年，第71-72 頁。

[20]故宮博物院編：《太廟考略》，故宮博物院出版，1932 年，第3、7 頁。

[21]《欽定四庫全書薈要·欽定大清通禮》卷十二，天神，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5 年，第202 頁。

[22]《清宮內(nèi)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第41 冊，第298 頁。

[23]廣儲司瓷庫為奉先殿更換祭器應用嘉慶寶號太平錢咨行戶部轉行寶泉局鑄造事，嘉慶四年七月十二日，呈稿，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案號：05-08-002-000175-001。

[24]（宋）龐元英：《文昌雜錄》卷四，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58 年，第51 頁。

[25]《清史稿》第4 冊，卷十七，宣宗本紀一，中華書局，1976 年，第621 頁。

[26]張小李：《清代皇帝宗廟神牌升祔制度述略》，《沈陽故宮博物院院刊》第十五輯，第93 頁。

[27]戶部為孝全皇后升祔奉先殿茶房應用道光太平錢已行寶泉局自行踏勘遵照式樣作速鑄造事致內(nèi)務府，道光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文種：片，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案號：05-13-002-000156-0049。

[28]廣儲司瓷庫為為鑄造孝德皇后升祔奉先殿茶房應用蓋四季罇黃布單蓋袱咨行戶部轉行寶泉局辦理事，咸豐二年九月十一日，呈稿，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案號：05-08-002-000598-0020。

[29]王世襄主編：《清代匠作則例（陸）》，大象出版社，2009 年，第263 頁。

[30]同[29]，第283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