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歲前一直吊兒郎當,之后卻陰差陽錯因緣際會one thing led to another成了一個編輯團隊的leader,手下管理的成員從幾號人增加到四十幾個。
回想這幾年管理團隊的經(jīng)驗,我只有四個字:
我不會啊。
我一直不太愿意用“管理”或者“領導”來形容我和團隊成員的關(guān)系,可能是因為在潛意識中,我就是把所有人當成partner的。大家在一條船上,有時蒙眼狂甩槳,有時候停下來一起欣賞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風景。真美??!
我雙魚座,除了上升是處女,其他所有星座都是雙魚。所以我真的挺溫柔的,極少發(fā)火。上周真的被同事們(不太積極的工作狀態(tài))逼急了,發(fā)了一次火,甩了一次門。甩門之后,我卻在腦子里第一時間復盤了剛才的發(fā)言:
我剛才怒氣會不會太沒來由了?我是不是用錯了和年輕人溝通的方式?我苦口婆心讓他們少打點兒游戲多看點兒書多有點兒input會不會被人理解成我在進行精神控制。
就這樣,我一邊心臟咚咚地跳著,一邊進行了一場漫長的反思。
反思結(jié)果是:我可能過于高估人類的自覺性,又過于低估現(xiàn)代管理學的力量了。從骨子里來說,我還是喜歡和同事交朋友,將鮮活可愛的年輕人退行成一個個棋子或者一臺巨型機器上的零部件,我做不到。我認識一個前輩精通精神控制,拿一個新人打壓另一個老人,再用老人來制衡另一個新人,“blah blah ”的,聽上去很簡單做起來卻也頗費些工夫,我學不會也不想學會。我從那位前輩身上唯一學到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聽到一些無聊的idea時,會刻意地撐大雙眼,好像在說:我在聽啊,但你真的把我給無聊到了,你快閉嘴吧。但這也是我之后才意識到的,在我自己坐到了桌子的另一邊之后。
所以就說吧,團隊領導和團隊成員之間注定是很難達成vision一致的。不一定是誰看問題是在一樓誰看問題是在十樓這種雞湯,很多時候僅僅可能因為是,你自己為TA全心付出,卻發(fā)現(xiàn)TA真的就是很“渣”,你在TA心中連個屁都不算,單相思而已。
我自己有一個小本本,想到就會記錄下來一些生活感悟,有一個hashtag,#四十新知。等再過1021天我滿40歲那天,不知道能攢下多少條。也想出版一下,哈哈哈,但誰又會想看除了松浦彌太郎之外的人搞一些無聊的碎碎念呢?碎碎念里有不少我對當代年輕人的吐槽,不,應該是不理解,或者說我這個方面知識有缺失。不過鑒于我一直是光明磊落地直面團隊里的年輕人對我的吐槽,所以也許這種私下的行為算不得過分。
誰都想成為年輕人,因為年輕人在這個社會語境下就是意味著可以無限享受權(quán)利,而把義務推給那些年長者。把一切當作理所當然,把社會的、政治的、經(jīng)濟的文明成果當成送到嘴邊的果切,從來也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到這一切需要多少人做出多少努力多少犧牲。
因為現(xiàn)在的年輕人實在是太忙了,除了真實的工作忙,他們思考人生究極意義的腦力勞動也沒閑著。只不過有一部分人可能太容易就陷入虛無主義了,什么喪啊、工具人啊、打工人啊之類的,我也都能理解,但真的就因此陷入無限的消極和焦慮,真的是可以,但沒有必要。
沒有人教我怎么去做一個好leader,就像沒有人能明確地告訴年輕人這一生要怎么過,但你也不應當讓人告訴你要怎么過好這一生。尼采說過,人生本來就虛無,所謂的理論本來就虛假,至于人本身是最強健的。你要做的就是去當那個積極的虛無主義者,自己給人生賦予意義。但吊詭的是,當你成為尼采的信徒時,你就已經(jīng)成為那個反尼采主義者了。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要去發(fā)現(xiàn),要去懷疑,要去賦予意義。
從另一個角度看,哪怕只是淺嘗輒止的哲學學習也實在是太重要了。即便這一個世紀以來人們對科學技術(shù)的崇拜已經(jīng)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但愛因斯坦扎實的哲學修養(yǎng)也許可以作為另一個角度的啟示。
這也是我在#四十新知里記錄下的第32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