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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

    2021-02-22 07:19孫毛偉
    雜文選刊 2021年2期
    關(guān)鍵詞:無表情褲兜廢品

    孫毛偉

    星期天,凌一超起得有些晚,昨夜他難得睡個好覺。

    當(dāng)個大學(xué)招生辦主任真不容易,整整一個8月,他都像被放在油鍋里煎。大量繁雜細(xì)碎的工作忙得他暈頭轉(zhuǎn)向,更頭疼的是“走后門”說情的人幾乎要踩破門檻,讓他不勝其擾。招生工作眼看要進(jìn)入錄取階段,他還得馬不停蹄地忙上一陣。

    門被“咚咚”敲響了兩下,凌一超握著牙刷滿嘴泡沫從衛(wèi)生間探出頭來,示意妻子素馨去門口看看。素馨悄悄走到門前,把眼睛湊到門鏡上。她不能貿(mào)然開門,要是放個“走后門”說情的人進(jìn)來,夫妻倆這一上午就啥也別想干了。素馨通過門鏡看了一眼,沒開門也沒作聲,顯然門外站著的是她不想放進(jìn)來的人。

    “咚咚,咚咚咚”,敲門聲越來越響,大有敲不開門不罷休的勢頭。凌一超皺起眉頭問:“外面什么人?”素馨說:“不認(rèn)識,看打扮像是收廢品的?!薄案嬖V他一聲沒有不就完了?!彼剀胺祷亻T前,把門打開一條縫說:“我家沒有廢品?!?/p>

    門被大力推開,素馨被推得向后一個趔趄。一個男人擠進(jìn)來。素馨氣道:“你干什么!”

    凌一超擦了把臉從衛(wèi)生間出來,跟進(jìn)來的男人打了個照面。那人戴一頂米色舊鴨舌帽,皺巴巴的夾克衫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大襟上還沾著一塊明顯的污漬,只是手里并不像一般收廢品的人那樣提著一只蛇皮袋,而是兩只手都放在鼓鼓的褲兜里,像攥著什么。

    那人反手把門關(guān)上,凌一超暗叫不好,這人雖然個子不高,卻很健壯,萬一是歹徒,他和素馨加起來都不是對手。

    凌一超定了定神問:“你是誰?你來找誰?”對方面無表情地說:“我是考生家長,就找你凌主任,已經(jīng)找你好幾天了?!?/p>

    凌一超懸著的心放下大半,不是歹徒就好,“走后門”的再難打發(fā)也沒有人身危險。他把聲音放緩和了些:“哦,是考生家長,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還是面無表情:“我兒子今年參加高考,就報的你們師大。我找你只是想說……”

    凌一超徹底放了心,看來這人和其他來訪者目的一樣,都是因為孩子分?jǐn)?shù)差幾分來說情的,只不過別人多少都有些背景或是關(guān)系,像這樣硬闖的還是頭一回見。不等他說完,凌一超已經(jīng)拉下臉:“高考政策很清楚,分?jǐn)?shù)面前人人平等,你孩子夠分?jǐn)?shù)就能上,分?jǐn)?shù)不夠找誰都沒用?!?/p>

    那人漲紅了臉:“我找你只是想說……”

    凌一超再次厲聲打斷他:“有什么疑問可以到招生辦公室咨詢,請回吧!”

    男人站在門口沒動,額上青筋暴起,忽然右手從褲兜里抽出來,一拳重重地砸在門上。

    凌一超失色道:“你要干什么?你……你冷靜點!”

    “我只想把話說完。”那人盯著凌一超,聲音有些顫抖,“你要辦事公道。我兒子要是分?jǐn)?shù)不夠我沒二話,要是分?jǐn)?shù)夠了被別人頂?shù)簦茵埐涣四?!?/p>

    說完,那人轉(zhuǎn)身開門走了。

    目瞪口呆的素馨率先反應(yīng)過來,抓起手機(jī)說:“快打110!”

    “算了,我本來就不會開任何‘后門,身正不怕影子歪。當(dāng)年在李莊插隊的時候,原本我被推薦上大學(xué),結(jié)果讓公社書記的兒子給頂了,當(dāng)時我可是殺人的心都有。這位家長,我懂他的心情?!?/p>

    【原載《檢察日報》】

    插圖 / 請您走后門 / 佚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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