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遠 王朝 成溫玉 馬寧寧 李曼 魏小麗
(1.安康學院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與生物科技學院,安康 725000;2.安康市畜牧獸醫(yī)中心,安康 725000)
豬是人類攝取高質量蛋白質和肉品最為重要的來源。由非洲豬瘟病毒(African swine fever virus,ASFV)引起的非洲豬瘟是一種急性、熱性、廣泛出血性的高度接觸傳染性疾病,對家豬和歐洲野豬的致死率可達100%[1],嚴重危害當前養(yǎng)豬業(yè)的發(fā)展,給多國的社會經(jīng)濟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世界動物衛(wèi)生組織將ASF列為必須上報的動物疾病,我國將其歸為一類動物傳染病。自20世紀初期于肯尼亞首次發(fā)現(xiàn)ASF以來,經(jīng)由非洲傳播至歐洲地區(qū),隨后在歐洲等國采取一系列強硬措施后根除了該病。然而在2007年格魯吉亞暴發(fā)ASF后并再次迅速殃及俄羅斯、烏克蘭、波蘭、立陶宛等多個歐洲國家。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僅2014-2017年俄羅斯和東歐等國因ASFV感染就撲殺了80多萬頭豬,造成多達數(shù)億歐元的經(jīng)濟損失[1]。2018年8月沈陽一豬場爆發(fā)我國首例ASF疫情,隨后便席卷全國多個省、市、自治區(qū),對我國的養(yǎng)豬業(yè)造成了重創(chuàng)。
ASFV是一種蜱傳性的雙鏈DNA病毒,曾先后被劃分為虹彩病毒科和痘病毒科,最終因其結構和基因序列的差異被國際病毒學分類委員會列為非洲豬瘟病毒科(Asfarviridae)非洲豬瘟病毒屬(Asfivirus)[2]。盡管ASFV被發(fā)現(xiàn)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但目前尚無商品化的疫苗和經(jīng)濟有效的抗病毒藥物,豬群一旦感染只能依靠快速撲殺進行防控。作為我國當前豬群中最重要的烈性傳染病,ASF的防控主要以“早、快、嚴、小”為特征的處置方式進行,也是目前國內(nèi)外應對ASF疫情行之有效的措施。本文對抗非洲豬瘟病毒制劑的研究現(xiàn)狀進行了總結,以便為抗非洲豬瘟藥物的創(chuàng)制和開發(fā)提供理論依據(jù)及重要參考。
ASFV是具有囊膜的雙鏈DNA病毒,包含170-193 Kb的線性基因組,共編碼150-200個蛋白,屬于核質巨DNA病毒。ASFV病毒粒子從內(nèi)至外由基因組、核心殼、內(nèi)膜、衣殼和囊膜等構成了正二十面體對稱結構,直徑大小約為200 nm。該病毒具備嚴格的細胞嗜性,主要在單核-巨噬細胞中完成復制[2]。因此,早期在分離培養(yǎng)病毒時只能依靠來源于外周血的單核-巨噬細胞原代細胞進行,后來通過不斷馴化,個別毒株能夠在非洲綠猴腎細胞(Vero、COS-7和CV-1)上進行增殖[3]。然而這些細胞系不能反映靶動物對ASFV的應答機制,因此學者建立了豬肺泡巨噬細胞源的永生化豬肺泡巨噬細胞(immortalized porcine alveolar macrophages,IPAM)和野豬肺細胞(wild swine lung cells,WSL),并被廣泛用于ASFV的研究中[4]。此外,2020年,Portugal等[5]建立了一株源于豬胎兒肺臟的細胞系ZMAC-4(Zuckermann macrophage-4),可促進多個ASFV分離株進行體外增殖。
ASFV在侵入靶細胞的(單核-巨噬細胞)過程中通過受體依賴的調節(jié)模式和非受體依賴的兩大類模式進入細胞內(nèi)[6]。在以受體依賴的調節(jié)模式侵入細胞時,病毒粒子可與宿主細胞表面多個受體(如CD163、CD45、MHC II和Fc等)結合,通過網(wǎng)格蛋白介導的內(nèi)吞作用被包裹到內(nèi)體中并進入到細胞內(nèi)[6]。內(nèi)體中的酸性環(huán)境使得病毒粒子發(fā)生構象變化,促使病毒粒子脫殼丟失衣殼和囊膜結構。脫殼后的病毒粒子進一步將其內(nèi)膜結構與細胞內(nèi)體膜進行融合,釋放出核心殼至細胞質中。在借助宿主蛋白合成系統(tǒng)的情況下,ASFV迅速在宿主細胞核附近建立“病毒工廠”并進一步合成病毒組裝所需蛋白和基因組,同時合成的一些非結構蛋白調控宿主的免疫應答。待“病毒工廠”中的病毒粒子裝配成熟后經(jīng)由病毒衣殼蛋白pE120R和驅動蛋白依賴的微管調節(jié)機制,將病毒粒子轉運至細胞膜表面完成出芽過程[6-7]。ASFV除了上述內(nèi)化入胞機制外,被發(fā)現(xiàn)其在Vero細胞中還可通過非受體依賴的巨胞飲(macropinocytosis)和直接吞噬的方式進入到細胞內(nèi)[6-7]。另外,ASFV在感染宿主細胞的晚期會引發(fā)細胞裂解,這也成為其出芽的一種方式[6-7]。因此,ASFV具有復雜的增殖過程,目前對于其在宿主細胞中的復制過程認識不全,尚需要進行深入研究才能全面了解該病毒的增殖機制。
干擾素(interferon,IFN)是機體重要的細胞因子,具有廣泛的抗病毒活性和免疫調節(jié)能力,能夠有效抑制病原微生物的復制。所有哺乳動物都能表達IFNs,且根據(jù)其序列、結構和功能的差異被劃分為 I型(IFN-α、β、ε、κ、τ、ω 和 σ)、II型(IFN-γ)和 III型(IFN-λ1、λ2 和 λ3)[8-9]。IFNs通過激活下游的JAK-STAT信號通路誘導一系列干擾素刺激基因(IFN-stimulated genes,ISGs)的轉錄,產(chǎn)生大量的抗病毒蛋白[8-9]。早前的感染研究表明,ASFV能誘導細胞和機體產(chǎn)生IFN-γ,該因子無論是對ASFV弱毒株還是強毒株都有顯著的抑制作用[10]。IFN-α也具有抗ASFV的活性,連續(xù)使用IFN-α處理ASFV感染的Vero細胞可以緩解病毒造成的細胞溶解以及降低病毒對細胞的持續(xù)感染?;旌鲜褂肐FN-α和IFN-γ可以增強二者單獨使用時抗ASFV的能力,表明 IFN-α 和 IFN-γ具有協(xié)同抑制 ASFV 的功能[11]。Fan等[12]利用原核表達分別獲得豬源IFN-α和IFN-γ重組蛋白,在使用不同劑量蛋白處理ASFV感染的PAM細胞后,二者均表現(xiàn)出對ASFV復制過程的顯著抑制性,且也表現(xiàn)出協(xié)同作用。進一步利用豬源IFN-α和IFN-γ混合蛋白處理ASFV感染的豬時,IFNs重組蛋白顯著降低了宿主體內(nèi)的病毒載量,且刺激機體產(chǎn)生了大量的ISGs。因此,重組的豬源IFN-α和IFN-γ具有緊急治療臨床上ASFV感染豬的潛能[12]。除了豬源IFNs具有抗ASFV感染的作用之外,人源IFNs也具備抑制ASFV在Vero和PAM細胞中復制的能力,表明IFNs具有廣譜的抗病毒效應[10-11]。目前,尚無關于 IFN-β和IFN-λ等 IFNs對ASFV作用的研究,但這些IFNs對其他多種病毒的抑制作用暗示其也具有抗ASFV功能。
ISGs作為IFNs抗病毒的主要執(zhí)行分子,在IFNs刺激的PAM和豬體內(nèi)均顯著上調。黏液病毒抗性蛋白 A(myxovirus resistance protein A,MxA)是ISGs之一,屬于大分子GTP酶超家族的成員[9]。Netherton等[13]通過構建穩(wěn)定表達人源MxA蛋白的Vero細胞證實,人源MxA顯著性地抑制ASFV的增殖,且與ASFV的小DNA結合蛋白pA104R相互作用共同定位于“病毒工廠”。同樣,豬的MxA同源性蛋白Mx1也表現(xiàn)出相似的結果,表明MxA具有廣譜的抗病毒活性[13]。除了Mx蛋白之外,干擾素誘導跨膜蛋白(interferon-inducing transmembrane proteins,IFITMs)也表現(xiàn)出對 ASFV 的抑制能力[14]。穩(wěn)定表達人源IFITM1、IFITM2和IFITM3的Vero細胞明顯降低了ASFV的傳染性,其中IFITM2和IFITM3主要限制了病毒的侵入或者脫殼,其很可能與IFITM破壞了ASFV侵入時依賴的內(nèi)吞機制并造成膽固醇流失有關[14]。另外,膽固醇-25-羥化酶(cholesterol-25-hydroxylase,CH25H)也 屬 于 ISGs家族的成員,其催化形成的產(chǎn)物25-羥基膽固醇(25-hydroxycholesterol,25-HC)也具有廣泛的抗病毒能力。25-HC被證實具有抗ASFV的活性,其與氧化甾醇結合蛋白(oxysterol-binding protein,OSBP)具備高親和結合能力[15]。而OSBP是病毒構建“病毒工廠”時脂質交換的重要蛋白,25-HC與OSBP的結合阻礙了“病毒工廠”的形成,從而抑制了病毒的增殖[15]。除了上述ISGs之外,OASL、ISG15、PKR、GBP1、Viperin、BST2、IFR1和 CXCL10等ISGs在IFNs誘導的PAM中出現(xiàn)了顯著上調,同時在ASFV弱毒豬感染細胞中ISG15、PKR和BST2的表達也出現(xiàn)了明顯上調,意味著這些ISGs也可能參與了抗ASFV的應答[12],但其作用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
盡管上述IFNs和ISGs在抗ASFV感染中起到重要作用,然而病毒在長期進化中形成了一系列逃逸宿主免疫應答以及拮抗IFNs抗病毒應答的策略[16]。因此我們必須從宿主和病毒兩方面全面探究二者之間的相互作用,才能開發(fā)出高效的抗病毒藥物。
抗生素是一類主要抑制細菌生長的次生代謝產(chǎn)物,而一部分抗生素也具有抗病毒的活性。利福平是一種廣譜的抗菌藥,同時也能靶向作用于痘苗病毒和巨細胞病毒的DNA依賴的RNA聚合酶阻礙病毒轉錄,發(fā)揮抗病毒的功能[17]。同樣,利福平也能抑制ASFV的增殖,在不同處理劑量下能夠顯著降低感染ASFV細胞中的病毒滴度[10]。利福平抑制ASFV增殖的靶點也是病毒的DNA依賴的RNA聚合酶。一些利福平的衍生物也以同樣的方式發(fā)揮抗ASFV的功能[10]。II型拓撲異構酶是ASFV復制的關鍵性蛋白,香豆霉素(coumermycin)A1作為細菌DNA旋轉酶的專型抑制劑,也能夠靶向抑制ASFV II型拓撲異構酶的活性,從而阻礙病毒增殖[18-19]。此外,阿霉素(doxorubicin)、安吖啶(amsacrine)和氟喹諾酮類藥物也可以靶向作用于ASFV的II型拓撲異構酶,表現(xiàn)出對酶活較高的抑制性[18-19]。目前已經(jīng)篩選到30種氟喹諾酮類藥物具有抗ASFV的活性,其中6種藥物能夠顯著降低ASFV感染Vero細胞引起的細胞病變,連續(xù)使用藥物可以清除Vero細胞中的病毒[20]。淺藍菌素(cerulenin)是由真菌藍色頭孢霉(Cephalosporium ceruleans)產(chǎn)生的代謝產(chǎn)物,屬于脂肪酸合酶的抑制劑。de León等[21]研究證實淺藍菌素在ASFV感染的早期具有抑制作用,其可能在病毒與細胞粘附過程中阻礙了膜之間融合發(fā)揮抗ASFV的功能。ASFV入侵細胞依賴宿主細胞中的膽固醇,而膽固醇轉運至病毒入侵位點則需要多種蛋白質(如OSBP、ORP4)的參與。伊曲康唑(itraconazole)是一種抗霉菌的抗生素,能夠靶向破壞霉菌胞內(nèi)的細胞色素p450酶發(fā)揮殺菌功能,同時它也是OSBP的抑制劑[15]。利用伊曲康唑處理ASFV感染的Vero細胞后,顯著抑制了病毒的增殖,同時細胞中“病毒工廠”的數(shù)量也明顯減少,表明伊曲康唑對ASFV“病毒工廠”的形成起到阻礙作用[15]。
核苷酸作為生物個體遺傳信息復制和轉錄的重要載體,被廣泛用于化療和抗病原感染治療的靶點。核苷類似物具有天然核苷酸相似的結構,能競爭性地結合到生物體的DNA或者RNA大分子中,從而干擾生物體遺傳信息的復制和轉錄,引起核苷酸鏈復制終止或突變位點的產(chǎn)生。碘苷(iododeoxyuridine)是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具有抗ASFV活性的核苷類似物,在100 μg/mL的工作濃度下顯著抑制了ASFV在Vero細胞中的增殖,并且連續(xù)使用碘苷處理ASFV感染的Vero細胞可以達到清除病原的目的,但該化合物對細胞有一定的毒性[22]。9-[(S)-3-羥基 -2-(膦酰甲氧基)丙基]腺嘌呤(9-[(S)-(3-hydroxy-2-phosphonylmethoxypropyl)]adenine,(S)-HPMPA)是一種廣譜的抗病毒化合物,能夠抵抗多種DNA病毒。利用斑點分子雜交技術證實(S)-HPMPA及其衍生物通過干擾病毒DNA的合成發(fā)揮抗ASFV的功能,其中(S)-HPMPA的效果最顯著[23]。ASFV在mRNA合成過程中需要對其5′端進行加帽修飾,此過程需要S-腺苷高半胱氨酸水解酶參與轉甲基反應[24]。部分腺苷酸類似物具有抑制S-腺苷高半胱氨酸水解酶活性的作用,因此這些腺苷酸類似物即可阻礙ASFV mRNA的加帽反應起到抑制病毒增殖的目的[25]。剛性兩親融合抑制劑(rigid amphipathic fusion inhibitors,RAFIs)是具有大芳環(huán)尿嘧啶的小分子化合物,屬于尿嘧啶類似物。鑒于病毒感染宿主細胞時存在膜融合反應,RAFIs被證實能夠靶向作用于病毒包膜中的脂質抑制其與宿主細胞膜的融合,從而抵抗包膜病毒的感染[26]。ASFV也含有包膜結構,Hakobyan等[27]證實aUY11和 cm1UY11兩種RAFIs在ASFV內(nèi)化階段發(fā)揮重要的抗病毒活性,二者無論是在Vero還是在PAM細胞中都對ASFV展現(xiàn)出劑量依賴性的抑制活性。盡管上述核苷類似物在細胞層面展現(xiàn)出良好的抗ASFV活性,但這些藥物制劑并未在活體動物上進行驗證,化合物的安全性、實用性、生產(chǎn)工藝尚需全面探究。
植物天然產(chǎn)物種類繁多,具有豐富的生物活性,其中多種成分具有抗病原微生物的作用,被廣泛用于藥物研發(fā)和感染治療中。黃酮類成分作為植物次生代謝產(chǎn)物的一大類天然產(chǎn)物,廣泛存在于蔬菜、水果、藥用植物、種子、堅果以及紅酒和茶中。來源于植物中的黃酮類天然產(chǎn)物具有廣泛的抗病毒活性,Hakobyan等[28]從5種黃酮化合物(芹黃素、兒茶素、金雀異黃素、毛地黃黃酮和槲皮素)篩選到芹黃素(apigenin)具有較強的抗非洲豬瘟病毒的能力。芹黃素通過抑制ASFV特異性蛋白的合成以及“病毒工廠”的形成,于感染早期表現(xiàn)出對病毒的抑制能力,且能夠顯著抑制ASFV感染的細胞病變形成[28]。因此芹黃素可作為抗非洲豬瘟病毒藥物開發(fā)的候選。然而,芹黃素化學性質不穩(wěn)定,多以糖苷的形式存在于植物中,純的芹黃素只能在-20℃以下的環(huán)境中儲存,而且在極性溶液(如水、生理鹽水)中幾乎不能溶解,僅可溶于KOH溶液和二甲基亞砜(DMSO)以及微溶于熱酒精中,因此在實踐應用中具有較大的難度。Hakobyan等[29]進一步從糖基化和甲基化的芹黃素衍生物中篩選到芫花黃素(genkwanin)具有顯著的抗ASFV 的活性。芫花黃素屬于芹黃素的甲基化衍生物,易溶于極性溶液。研究證實,芫花黃素能夠在ASFV病毒感染細胞的吸附和內(nèi)化階段發(fā)揮阻礙作用,同時也能抑制病毒出宿主細胞中釋放[29]。除了芹黃素和芫花黃素之外,ASFV對大豆中的黃酮化合物金雀異黃素也很敏感。Arabyan等[30]通過細胞試驗證實,金雀異黃素(genistein)通過阻礙ASFV晚期蛋白的合成使得病毒的生命周期停滯在侵入細胞的后期。ASFV能夠編碼II型拓撲異構酶,主要參與病毒DNA的復制和基因轉錄。金雀異黃素被發(fā)現(xiàn)能夠與ASFV II型拓撲異構酶上4個ATP結合位點的氨基酸特異性作用,發(fā)揮病毒拓撲異構酶毒性劑的功能[30]。楊梅酮(myricetin)和楊梅苷(myricitrin)被發(fā)現(xiàn)也具有抗病毒的活性。Jo等[31]利用熒光共振能量轉移對ASFV蛋白酶在65種黃酮類化合物的文庫中進行抑制劑的篩選發(fā)現(xiàn),楊梅酮和楊梅苷對ASFV蛋白酶表現(xiàn)出明顯的抑制性,暗示二者對ASFV也具有抗性作用。鉤枝藤(Ancistrocladus uncinatus)是南非地區(qū)常見的一種藤蔓植物,民間用于飼喂豬,可降低豬的發(fā)病率和死亡情況。Fasina等[32]從鉤枝藤的提取物檢測到35種化合物,證實這些提取物具有較好的抗ASFV活性。白藜蘆醇因其廣泛的藥理學作用被用于治療癌癥、心臟疾病、神經(jīng)退行性疾病以及炎癥性疾病。同時該化合也具有清除氧自由基、抗氧化和抗病毒的功能。Galindo等[33]從細胞水平對比了白藜蘆醇和氧化白藜蘆醇對ASFV的抑制活性,結果顯示二者都對ASFV具有抑制能力,可減少感染細胞中98%-100%病毒滴度。白藜蘆醇和氧化白藜蘆醇主要通過阻礙DNA復制、抑制病毒蛋白合成以及“病毒工廠”的形成發(fā)揮抗ASFV的作用[33]。此外,從海洋微藻中提取的硫酸多糖以及從大戟屬植物(Euphorbia segetalis)分離的三萜類化合物也表現(xiàn)出對ASFV的劑量依賴性抑制活性[34-35]。盡管上述植物天然化合物都對ASFV具有很好抑制效果,但缺乏活體動物的驗證試驗,無法保證其安全性。另外植物化合物結構復雜,提取工藝繁瑣,其分離后的活性也有所變化。因此,不僅需要加強對植物化合物的活體試驗研究外,還需要對其提取工藝和安全性進行全面探究。
RNA干擾(RNA interference,RNAi)技術是由雙鏈RNA誘導,引起靶基因轉錄后特異性沉默的一種調節(jié)機制,被廣泛應用到抗病毒和基因沉默的研究中。人醫(yī)臨床上也有針對RNAi技術的上市的藥物,具有較廣的應用前景。Keita等[36]針對ASFV的關鍵基因A151R和B646 L分別設計了多條siRNA,通過脂質體轉染ASFV感染的細胞后,部分單一的siRNA顯著降低了細胞中病毒滴度,而對兩個基因的多條siRNA混合作用時,對ASFV的抑制作用并不明顯。與此類似,F(xiàn)rouco等[37]在探究ASFV基因pA104R的功能時,設計的siRNA轉染細胞后能夠降低82%病毒滴度,同時也影響了病毒晚期蛋白的表達,由此看見pA104R蛋白在ASFV的增殖中起到重要作用。
CRISPR/Cas系統(tǒng)是細菌抵抗噬菌體感染的一種防御機制,經(jīng)過人為不斷改造已廣泛應用基因的敲除、敲入和沉默等技術。近年來,CRISPR/Cas系統(tǒng)在抗病毒的應用研究中備受關注。Hübner等[38]構建了針對ASFV磷蛋白p30基因(CP204L)的CRISPR/Cas9系統(tǒng),破壞了p30在病毒感染過程中的表達,幾乎完全抑制了病毒在感染細胞中的增殖。同時該研究也充分說明p30基因在ASFV增殖過程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CRISPR/Cas系統(tǒng)除了用于抗病毒研究之外,研究者多用該技術對ASFV基因組進行編輯,通過靶向敲除或插入等手段探究某個基因的功能或改造形成ASFV突變毒株用于疫苗開發(fā)研究。
組蛋白去乙?;福╤istone deacetylases,HDACs)是宿主修飾染色體結構和調控基因表達的一類重要蛋白酶,多種病毒被發(fā)現(xiàn)能夠與HDACs相互作用破壞宿主基因表達和蛋白修飾。苯基丁酸鈉和丙戊酸是HDAC的抑制劑,二者明顯抑制ASFV的增殖,其中苯基丁酸鈉可完全破壞Vero細胞中病毒的增殖,丙戊酸也可降低74%病毒滴度[39]。通過檢測病毒晚期蛋白的表達和宿主組蛋白的乙?;?,表明苯基丁酸鈉阻礙了病毒晚期蛋白的表達以及破壞了病毒對宿主蛋白的修飾作用[39]。同時,苯基丁酸鈉與ASFV的 II型拓撲異構酶抑制劑——恩諾沙星具有協(xié)同作用,二者共同作用極大地增強了單一使用時對ASFV的抑制能力,這也暗示宿主的乙?;鞍着cASFV的拓撲異構酶對病毒的增殖具有相互促進作用[39]。Ziem等[40]以石墨烯為支架合成了聚合甘油硫酸鹽功能性石墨烯二維多價大分子,該分子能夠結合ASFV阻止其黏附細胞,發(fā)揮很強的抑制效應。此外,飼料添加劑中的中鏈脂肪酸和甲醛衍生物也具有抗ASFV的能力,無論是在細胞培養(yǎng)物還是在跨海航運的成品飼料中,二者都能使 ASFV 失活[41]。
計算機虛擬篩選是藥物開發(fā)的重要新手段之一,借助于計算機強大的計算能力在已知受體生物大分子結構的基礎上,通過分子對接的方式尋找具有高親和力的小分子配體,從而篩選具有苗頭的抑制劑或者藥物。王卓亞等[42]以ASFV DNA聚合酶的X AsfvPolX的DNA結合區(qū)為靶點,分別在天然藥物庫和海洋化合物庫中進行分子對接篩選,發(fā)現(xiàn)75種潛在的具抑制ASFV效果的天然產(chǎn)物,其中15種分布在中國。類似地,Kinyanyi等[43]以ASFV DNA的AT富集區(qū)為靶點,用紡錘菌素、剛果素2和3以及三羥甲基氨基苯并咪唑等4種化合物進行分子對接,結果顯示剛果素和三羥甲基氨基苯并咪唑具有潛在的抑制ASFV功能。上述通過虛擬篩選的藥物或抑制劑尚未經(jīng)過體內(nèi)、外實驗驗證,對藥物的安全性也未知,因此從龐大的分子庫中獲得高效實用的抗ASFV藥物還需要大量的工作。
ASF的防控是世界養(yǎng)豬業(yè)急需要解決的重要難題,當前,以落實生物安全防控措施、消滅傳染源和做好飼養(yǎng)管理的措施是防控ASF的關鍵。盡管國內(nèi)外的研究人員針對ASFV疫苗的研發(fā)進行開展了較多工作,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目前仍未研制出具有高免疫原性和完全保護效果的疫苗。除了疫苗研發(fā),抗ASF藥物制劑的開發(fā)也是應對ASF疫情的一個重要措施。基于藥物及化合物制劑的作用機制,針對抗ASFV藥物制劑的研發(fā)主要集中在兩方面:(1)藥物制劑直接作用于AFSV編碼的蛋白影響其復制;(2)抑制劑作用于病毒復制時所需的宿主蛋白因子從而間接發(fā)揮抗ASFV的作用。本文中闡述了多種藥物及化合物制劑都是通過上述兩種方式發(fā)揮抗ASFV活性,但這些藥物及抑制劑缺乏在活體動物上的效果驗證。來自人類藥物開發(fā)的成功案例表明,一些化合物制劑具有良好的抗病毒作用乃至完全能夠清除患者體內(nèi)感染的病原。然而這些藥物往往需要花費高昂的研發(fā)成本和生產(chǎn)成本,遠比動物的養(yǎng)殖成本高。因此,植物天然產(chǎn)物是開發(fā)抗ASFV藥物良好的途徑,具有來源廣、結構獨特等優(yōu)點,而且我國天然產(chǎn)物資源豐富,具有悠久的中草藥歷史。利用計算機虛擬篩選,結合分子對接可以高效地從數(shù)量龐大的天然產(chǎn)物數(shù)據(jù)庫中篩選到苗頭化合物,進一步通過試驗驗證可提高藥物研發(fā)的進程。值得注意的是,ASF作為豬的烈性傳染病,我國農(nóng)業(yè)農(nóng)村部僅允許全國8個動物生物安全三級實驗室從事病毒分離、鑒定、活病毒培養(yǎng)、動物接種(感染)試驗等實驗活動,其生物安全操作必須遵守《病原微生物實驗室生物安全管理條例》的相關規(guī)定。
盡管ASFV已被發(fā)現(xiàn)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但我們對該病毒認識還很少,尤其是病毒編碼的蛋白數(shù)量龐大,其功能還不清楚;病毒逃逸宿主的免疫機制、宿主對病毒應答機制以及病毒的致病機制都不甚了解。這是制約當前疫苗研發(fā)和藥物開發(fā)的關鍵。因此,持續(xù)開展ASFV與宿主間的相互作用研究,有助于疫苗開發(fā)和抗病毒藥物的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