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滋養(yǎng)，彼此開放
——走近西藏班孩子的九天

張 黎

冬日暖陽高照，清風徐來。與中山市實驗中學西藏班的孩子們結(jié)緣，是我之幸。短短九天的相處，我感受到來自雪域高原的純真和樸實。與孩子們一起學習、實踐、游戲、暢談，了解到孩子們異地求學的艱辛和他們父輩為祖國繁榮昌盛所做的貢獻，我十分感動和敬服。希望這短暫的同行，能在孩子們心中埋下科技的種子，細心呵護，茁壯成長，待春暖花開，生根發(fā)芽在祖國的大地。

——上面是實驗中學西藏班寒假第一期 “名師公益”課堂結(jié)束時我寫給西藏部蔡主任的感言。2020年寒假注定不平凡，太多的人堅守在平凡的崗位，這群來自西藏的孩子也選擇在學校度過春節(jié)，沒有回到父母的工作地與家人團聚。接到中山市科技名師李余仙副校長關(guān)于科技實踐班的任課邀請時，我是欣喜并忐忑的，我很想為孩子們做點什么，但長期任教小學的我又擔心初一、初二的孩子是否會接受并喜歡我的課。帶著這樣復雜的心情，我開始了九天的本土援藏支教之旅。

一、暢談，敞開心扉

可能因為空蕩蕩的校園內(nèi)只有這群西藏班的孩子還留守在學校，我第一天與他們見面時，感受到孩子們低落的心情。為保障孩子們的安全，營造舒適的學習環(huán)境，實驗中學的老師們不辭辛勞，精心安排假期課程，組織豐富多彩的團聚活動，注意他們的飲食起居，事無巨細地照顧著他們的學習生活。但十幾歲孩子對于回家的渴望就像雛鳥期待著回巢一樣，這種親情的羈絆是怎樣都無法取代的。我非常想改變這種低迷的氛圍，我能為他們做些什么呢？

史鐵生在 《病隙碎筆》中說：“愛的情感包括喜歡，包括愛護、尊敬和控制不住，除此之外還有最緊要的一項：敞開。相互敞開心魂，為愛所獨具?！蔽蚁?，通過傾聽和交流，增進彼此了解，是敞開心魂的第一步。我關(guān)注到一個小帥哥總是坐在第一排，并且喜歡跟老師開玩笑，于是將他作為突破口，和他聊起從西藏到廣東中山，將來可能到北京、上海的求學經(jīng)歷，我鼓勵他好好學習，也肯定他現(xiàn)在取得的成績。和這個開朗的孩子走近之后，我又找了位長相偏異域特色、喜歡坐在角落里比較沉默的孩子聊天。我送了他一個氣球，然后問他西藏小學的科學課都有哪些內(nèi)容，在得知沒有做過實驗、考試都是死記硬背后，我分享了中山孩子們在科學課經(jīng)常參與的一些科技活動，他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我賣了個關(guān)子，告訴他氣球在后面的科技課有大用途，后期會有很多有趣的科學小游戲，積極參與還可以得到更多的氣球。

這是我第一天的課前、課中和課后聊天了解到的情況：我了解到有的孩子長相清秀白嫩，父母都是漢人，雙雙到西藏援助，然后在那邊結(jié)婚生子；有的孩子長相很有異域風情，父母有一方是漢族，是援藏后和藏民結(jié)合的后代；絕大多數(shù)孩子都是在西藏讀的小學，因父母擔心西藏中學的教育環(huán)境而送往內(nèi)地就讀；有的孩子已經(jīng)兩年沒有回家，今年學校在過年的前后四天發(fā)放手機，可以與父母視頻通話；有的孩子父母已經(jīng)來到中山，等待他們學習結(jié)束就一家人在中山過年……不同的孩子有著不同的故事，他們愿意將這些故事與我分享，為我描繪年少異地求學的奇妙色彩，這些都是我從未經(jīng)歷過的。在他們的故事里，我贊嘆著他們父母的偉大，理解了他們的不易，肯定了他們的努力，期冀他們的騰飛。

之后的每節(jié)課后，我都會找一兩個孩子聊天，之前談過心的孩子也總是圍著我久久不愿離去。這樣愉悅的暢談從我主導主動，到他們渴望傾訴，再到相互間形成和諧的交談氛圍，一次次溫暖的潤澤，使我們敞開心扉，一起樂觀并幸福著。

二、游戲，融入心靈

在了解了孩子們因西藏小學特殊的教育環(huán)境而對學習科學的興趣較低時，李余仙副校長組織我和楊安琪老師共同商討怎樣提高科學課的趣味性，以提升學生的學習熱情。

明代教育家王陽明指出：“今教童子，必使其趨向鼓舞，中心喜悅，則其進自不能已。譬之時雨春風，沾被卉木，莫不萌動發(fā)越，自然日長月化。若冰霜剝落，則生意蕭索，日就枯槁矣。”我校一直致力于將兒童游戲引入科學課堂，充滿童真、童趣、童味的課堂能滋養(yǎng)孩子們向善、向美、向?qū)W的心靈。李校也和我一起長期開設(shè)科學游戲公益講座，得到家長及孩子們的喜愛。共同游戲，能拉近成人與孩子的距離，促進師生心靈的溝通。于是，我們一拍即合，九天的西藏班科技實踐課從游戲互動開始。

我們把課堂當作一個師生共導的舞臺。李校經(jīng)驗非常豐富，先用一個個魔術(shù)吸引住學生，讓學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帶領(lǐng)孩子們體會科學世界的無限可能和奇幻奧妙。事實證明，無論多大的孩子都對游戲和魔術(shù)有著天然的親近和喜愛。為了舞臺效果，我一會兒是個 “托兒”，配合著李校完成游戲；一會兒是個 “刺頭”，拆穿魔術(shù)講解科學原理；更是 “看客”，觀察著孩子們的反應(yīng)，了解他們的接受能力，成為這場師生共導戲的真正觀眾；最后，我也是一位參與者，我和孩子們一起玩火自娛，“手上起火”“龍卷火”“熱氣球”“噴火龍”等等都是比較驚險刺激的關(guān)于燃燒的游戲，孩子們高高揚起的小手都帶著一份迫切參與的熱烈。

在孩子們的強烈要求下，我又安排了一些材料簡單、易于操作的小游戲體驗課。我自費購買了足夠的器材分發(fā)給每個孩子，讓孩子們多動手操作，彌補他們在西藏讀小學時因條件所限沒有嘗試過科學小實驗的缺憾，重拾童年的樂趣。如會動的紙毛毛蟲、橙皮爆氣球、吹泡泡、夾子賽跑等等，這些簡單易行的小游戲孩子們都玩得不亦樂乎。最初，我還擔心這群初一初二的孩子會不會覺得這些小游戲幼稚無趣，當看到他們沉浸在游戲中的歡快笑臉時，我覺得只要用心準備，一切都是值得的。

寒假第一期 “名師公益”課堂上午安排文化課，下午是選修課，有武術(shù)、籃球、英語名著欣賞、科技實踐四類，學生可以 “四選一”，其中科技實踐班報名人數(shù)最多，有54人，分別來自初一初二分插在各班的西藏生。學生相互之間不是很熟悉，但通過幾天的一起游戲、玩耍，大家慢慢地親近了很多，碰到問題時能相互幫助，小組合作時更加融洽。豐富有趣的游戲活動讓我們彼此接納，建立起心靈溝通的橋梁。

三、探究，啟迪心智

休伯特·戴茜在一篇文章中提到過：“探究既是一種實踐活動，同時又是一種智力活動?！倍鴮W生在學校的學習活動，不論是什么科目，都是為了促進其心智發(fā)展的。我們不僅想寓教于樂，還想寓樂于學。

在引起了學生學習科學的興趣后，我在后面的課程設(shè)計上加大了難度，既讓學生動手又讓學生動腦，更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科學思維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從前期游戲體驗為主走向后期以探究活動為主。九天的本土援藏課程里每天下午兩個小時的課時安排，就為大主題項目式的探究活動提供了便利。

西藏位于 “世界屋脊”，有耀眼的陽光和湛藍的天空。從古至今，人類都從未放棄對天空的向往，我想帶著這群西藏的孩子飛得更高更遠?！短骄匡w行的奧秘》主題探究活動中，我就從人類對飛行探索的視頻引入，引起學生對飛行器的興趣，然后出示一種無動力飛行器——雙環(huán)飛行器。雙環(huán)飛行器由一根吸管和前后兩個紙環(huán)構(gòu)成，用透明膠固定。這樣結(jié)構(gòu)簡潔的飛行器制作簡單，但理論原理深奧，有很大的探究空間。學生最開始不認為這樣怪異的飛行器能夠飛行，他們見過最多的就是像飛機那樣有平展雙翼結(jié)構(gòu)的飛行器，這與他們的現(xiàn)有認知是沖突的。于是我播放了雙環(huán)飛行器的制作和試飛視頻，給學生布置了一個學習任務(wù)：也制作一個雙環(huán)飛行器并試飛。

在孩子們制作和試飛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初中生和小學生有很多不一樣的有趣之處。在制作時，大部分小學生僅看一遍視頻是不會制作的，需要老師再進一步引導，幫助他們歸納總結(jié)，有時一些關(guān)鍵步驟甚至要現(xiàn)場講解、演示；而初中生上手很快，會先獨立思考再動手，不知道時也不急著問他人，最多會默默看看屏幕上的模型，傾向于自己解決問題。在試飛時，小學生會嘰嘰喳喳，同一種方式不停地試，將放飛成功與否歸因于運氣等非客觀因素，喜歡動手多過動腦；而初中生會試過之后主動到一旁去調(diào)整，每次試飛的手法、方式都會不同，整個過程思考時間較長，思維更有深度。

針對初中生的思維特點，我特意加入多個探究環(huán)節(jié)，如 “探究兩個紙環(huán)的厚度和長度，找到最佳值并總結(jié)規(guī)律”“探究同一飛行器，放飛的技巧有哪些”“進行創(chuàng)意改造，探究飛行最遠的雙環(huán)飛行器的結(jié)構(gòu)特點”等等，這些都有具體的探究實驗記錄單，便于他們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和歸納總結(jié)。后面的課程還安排了 《無動力飛行器——紙做滑翔傘》《有動力飛行器——紙杯飛行器》《有動力飛行器——彈射紙飛機》等探究活動，在校園這方小天地內(nèi)圓每個孩子一個航天夢。

葉圣陶先生說：“凡為教者必期于達到不須教?！毕鄬τ谥袑W的考試學科而言，九天的科技實踐課可能過于短暫，也不清楚孩子們后期還會不會有這樣的課程，但我還是希望這短短的幾天能夠影響到孩子們，引導他們形成一種科技創(chuàng)新的意識，養(yǎng)成一種良好的科學品質(zhì)，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能助益于他們今后的學習生活。就像前面感言里所說，先埋下一顆種子。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相互滋養(yǎng)，共同生長，彼此開放，留下了九天美好的回憶。